第25章 第 25 章
秦朗垂眼咀嚼思考片刻,问,“现在花开好了?”
“也不過方才见了一面罢了。”顾南衣托腮想了想,客观地說,“看着還不错,就是到底年纪還小,得在那個位置上再坐個十几年,方能沉稳下来。”
秦朗在旁注视着顾南衣。
她說這话时,脸上的表情甚至算得上凉薄与居高临下。
秦朗便安心了。
薛振那盆花早就被顾南衣一脚踢了,再蹦跶也蹦跶不出個结果来。
就算薛振此后再来,秦朗也不必担心自己“除草施肥”下手太重引得顾南衣不开心。
花虽好,但既然已经开了,种花人便可以抽身了。
秦朗刚刚满意地转身要走,转念一想不对,又冷着脸重新逼问,“所以我和薛振比?”
顾南衣笑了,她偏過头睨秦朗,眼裡浸着年长人士独有的温柔与包容,“自然也是更喜爱你了。”
秦朗抿紧了嘴角,视线左右轻轻晃了晃。
“你大可不必担心我的从前,”顾南衣道,“昭阳的一切,如今都同顾南衣沒关系了。若你非要比個高低,那苏妩也不如你的。”
秦朗的视线不晃了,他定定地凝视了顾南衣半晌。
顾南衣還当他会沉默着回去刷碗,谁知道秦朗杵了半天,才道,“那我也是。”
他說罢便一脸冷酷无情地回了灶房。
了解的知道他是去洗碗,不知道的以为是要抄家伙杀人去了。
顾南衣愣了一会儿,摇头失笑起来。
她想起了秦朗的生母。
虽然许多人耻于提起她的名字、觉得那個贵女是疯了才会对秦北渊下药,可她从头到尾对秦北渊做的一切却都是理智驱使、條理分明、破釜沉舟的。
一個人一辈子就专心做了一件事,难怪秦北渊也栽在她手上了。
也不知道如今秦朗的這個性格,他的母亲会是怎么看?
想到一半,察觉這個想法也相当无趣,顾南衣笑着摇头,将其从自己脑中抹去了。
秦朗便是秦朗。
顾南衣家附近的几处院子在不到十天的時間裡就全换了主人。
苏妩本是想买最近、临着隔壁那一套,谁知对方打死不肯转手,她查了之后才发觉那院子的主人竟然是楼苍。
苏妩气得咬牙切齿,只得退而求其次买另一头稍远几步的,谁知道也刚被人高价买了,甚至不知道姓甚名谁,顿时心生警惕。
寻常的房屋易手,只要有些门路,一查便知道屋主的名字,若不是心虚,谁家藏得這样严?
而整個庆朝能瞒得過苏妩家裡眼睛的人屈指可数。
换句话說,不是秦北渊就是薛振。
苏妩掉头就去找了杜云铮,两人一阵合计,换了几條路,终于查明那神秘的户主。
苏妩看着名字皱了眉,“沒听說過這個姓氏。”
杜云铮呸了一声,“沒听說過就对了,对方要的就是這個结果。”
顾南衣在旁听着他们争论,心中却很是笃定那神秘户主背后的人是谁。
——就算不是薛振,也不可能是秦北渊,最多是太后。
這便要看這六年间,薛振将皇权收了多少在手中、是否還能够放任宋太后和宋家同从前那样频频作乱了。
說不是秦北渊,理由也很简单。
进了汴京城,便是跑到了秦北渊的眼皮子底下,他全然沒必要买個房子令人近距离监视,多的是眼线每日将他想知道的事情回报给他。
哪怕是皇宫之中,能瞒得住秦北渊的事情也不多。
“阿妩不必破费了,”顾南衣道,“左右你买了院子也不会搬来住。”
即便已经過了好几日,听见从顾南衣口中唤出的“阿妩”,苏妩還是每每忍不住心神晃荡。
她定了定神才道,“就算不住,這周围的我也得都买了,免得到时候不长眼的人偷偷凑到殿……你身边来。”
“這倒也不用,”顾南衣慢悠悠地說,“我既然来了汴京城,该碰的人总是要碰见的。”
苏妩顿时安静了下来,她用一种难過又清朗的眼神注视着顾南衣。
顾南衣:“……”她知道秦朗定然同苏妩說了什么,却不知道說的是什么才叫這小丫头這般一惊一乍的。
“南衣看起来比我小一些,”苏妩转移了個话题,道,“今年该是几岁了?”
顾南衣道,“许是小上一些,算算该十八了。”
苏妩和杜云铮的动作同时一顿,两人转脸打量起顾南衣的面容来。
俗话說女大十八变,十五岁的姑娘同十八岁的姑娘看起来可不是一個样的。
苏妩原以为顾南衣不過十五六-->>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岁,愣了一会儿才道,“嗯……长得小了些,倒是還比我大上一岁呢。”
杜云铮却心直口快地說,“是不是秦朗做饭不好吃饿肚子了?顾姑娘看起来顶多十五岁。”
苏妩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杜云铮一脚。
“……”杜云铮把闷哼声咽进了肚子裡。
苏妩看顾南衣的眼神更疼惜了,“来汴京城有段日子了,南衣過得還习惯嗎?”
“人多嘴杂,比从前住的地方吵嚷些。”顾南衣道。
——秦朗到底让苏妩觉得她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栗山村嗎?”苏妩好奇道,“我从前沒听過這個村子名字,不過你能在那儿住三年,想必一定是片人杰地灵的好土地。”
“普通的村庄,和别的村庄一样。”秦朗冷酷地加入对话并且打断。
他弯腰试了试顾南衣手中茶杯温度,察觉微凉后直接探入她指尖将杯子抽走倒了。
顾南衣也不在意秦朗的行为,她道,“民风淳朴,我很中意。”
——当然,“从前住的地方”并不是指的栗山村,而是寂静的皇宫。
太监宫女侍卫,個個训练有素,走动时几乎沒有什么声响。
相比之下栗山村和皇城外头的汴京城都很喧闹。
“那我有空也要去看看!”苏妩立刻道,“等……有空了,我陪你一起回去。”
“得了空再說吧。”顾南衣想了想,下意识道,“秦朗?”
秦朗嗯了一声,把续了热水暖烘烘的杯子放回到了顾南衣掌心裡。
“今天吃板栗鸡好不好?”顾南衣问。
秦朗睨她一眼,“沒有板栗。”
苏妩立刻就要一拍桌子大喊“不就是板栗嗎我家有我這就让人送過来”的时候,她瞧见顾南衣熟练地偏转身体往秦朗那边倾斜過去,抬手勾了少年的手指晃了两下,好声好气地拜托他,“但我好想吃。”
苏妩用自己的良心发誓她绝对看见秦朗的眉梢扬了一扬。
秦朗垂眸瞅了一会儿顾南衣诚恳的表情,才一脸正直、勉为其难地說,“下不为例。”
苏妩看着秦朗潇洒走开,羡慕得双眼都要冒绿光。
她蜷了蜷自己的小拇指,蠢蠢欲动地想往桌上放,被杜云铮一声咳嗽提醒给吓了回去。
苏妩悲痛欲绝。
明明从前的殿下同她是最亲近的,這還是仗着她当时年纪小,又是個姑娘家,才能天天贴身挨着昭阳。
可六年過去,殿下变小了不說,最亲近的人還换了另一個!
被苏妩狠狠瞪了一眼的杜云铮:“……”他难道就不嫉妒嗎!为什么从前轮不到他,现在還是轮不到他!
“陛下,您安排的院子,购置好了。”大太监小声禀报。
薛振翻阅奏章的手停了一下,他波澜不惊地应了一声,又接着往下翻去,好像只是听见了一句微不足道的话。
大太监沒立刻接话,他在心裡琢磨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该再给皇帝陛下找個台阶。
可万一陛下只是一时兴趣,這会儿又不想再见了呢?
大太监左思右想为难得很,生怕一不小心便触怒了薛振,片刻沒敢說话。
還是十分认真看着奏本的薛振片刻后停下了动作,他清清嗓子,问,“什么院子?”
大太监:“……?”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薛振不辨喜怒的神色,說,“就是离那顾南衣最近的院子,已购置在他人名下,绝查不出同陛下有关。”
薛振像是才想起来有這回事似的哦了一声,他提起笔来,对着奏本笔画了两下,沒落笔,而是又问,“你去看過了?”
大太监道,“尚未呢,听回报說就是個普通的院子,倒是干干净净的,已经让人去打扫收拾過了。”
——虽說,大太监也不觉得薛振真会住到那儿去。
薛振面色一沉,“你沒去亲自看過,怎么知道能不能住人、离得远還是近?”
大太监心裡一紧,條件反射地請了罪,心裡一琢磨,将要出口的话一個转弯就变了,“陛下說得对,因此今儿是想问问,陛下是否要去看看那院子买得如何,是不是需要另外再买些别的东西备着用?”
他战战兢兢地低头等了半晌,才听见头顶传来咔哒一声——是薛振将笔放在了笔架上。
大太监长舒一口气,知道這句话总算是沒有說错。
虽說過去了好几日,但陛下果然還是心中牵挂着那個同昭阳长公主生得一模一样的少女。
薛振将笔放下,過了片刻又伸手拿了起来,他低头龙飞凤舞地给一封奏本写了批复,往旁一扔,才道,“不過一個替身,朕有這闲工夫?你看着安排。”
大太监這次沒敢再直接应是,他想了想,提议道,“再几日便是初一,那日不早朝,若陛下许可,我便抽空去看看那院子?”
薛振抬了抬眼,“你看着办就是,不必一一告诉朕了。”
大太监哎了一声,心道這可不就是一一回禀的意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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