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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作者:渊爻
不知道是因为顾南衣的出现,還是得知了虫笛的存在,薛振近来做梦的次数越来越多。

  都是同昭阳有关的。

  但薛振又沒有秦北渊那样的能力,他只能梦见過去的事情。

  譬如他和昭阳的第一次争吵,□□来自于一個在薛振看来微不足道的人。

  沈其昌的老来子沈贺之在宫中当画师,得了昭阳青眼,薛振吃味得很,早想找机会给对方点教训,可谁知道动手时一個阴差阳错,沈贺之竟就這么死了。

  因为此事薛振第一次直面昭阳的斥责,慌得沒了主意,只有咬紧牙关抵赖。

  “朕沒杀他。”他坚持道,“沈贺之死了和朕有什么关系!”

  “陛下自己知道。”昭阳脸上沒带一丝笑容,她甚至沒有多看薛振一眼,而是冷淡地道,“這点容人之量也沒有,陛下怎么当一国之君?”

  薛振恨恨地转眼,“他只是個外人!皇姐居然为一個外人和朕生气?”

  “沈太傅待你不好么?”昭阳只反问。

  少年薛振顿时语塞了一瞬。

  沈太傅受先帝之托,在薛振還不会走路时便当了他的太傅,十几年下来,同血亲沒什么两样。

  薛振出手时是一时头脑发热,虽說埋了一颗祸心,倒也不是冲着杀人去,更未想到间接杀死一個人是這般沉重的事情,确实生了几丝懊恼和慌张。

  可当昭阳为此而对他生气时,薛振刚刚熄下去的不满顿时又烧了起来。

  “皇姐不知道他对你抱的是什么心思!”薛振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說,“他……他对皇姐不敬!”

  “你是皇帝!”昭阳啪地一声将笔搁下,她伸臂指向殿外,不容置疑地斥道,“你往后要管這一国人的性命,难道一條人命在你眼中便這么轻易可以任你拿捏?你若這么想,這皇位此后便不必再做,我也不用再辛辛苦苦辅政了!”

  這话說得极重,薛振打从出生也从沒见昭阳对自己這么严厉過,一時間被她厌弃的恐慌甚至超過了手上血淋淋的一條人命,吓得手脚冰凉,甚至眼眶都跟着酸涩起来。

  直到脸上一凉,他下意识用手背抹了把脸颊,才发觉自己已经哭了。

  “皇姐是不是对朕失望了?”薛振哽着喉咙问。

  昭阳的怒气来得毫无预兆,散去得也很快。

  她重新将朱笔拾了起来,淡淡道,“是,我对陛下很失望。”

  光是這句话已经薛振垂在身旁的指尖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可我更失望的是我自己。”昭阳慢慢地接着說,“我竟让陛下学成了现在這样,实在愧对先帝,也无颜再见沈太傅。”

  薛振還想再說话,昭阳却沒给他机会,唤了福林进来将薛振带走。

  薛振沒敢再留,被福林半拖半拽地带出了昭阳的宫殿,回到自己寝宫之后哭了许久,宋太后亲自赶来安抚他了半晌,才叫他冷静下来。

  后来薛振再仔细回想,原来他同昭阳的间隙便是在那时候由宋太后埋下的。

  昭阳那似疲惫似厌倦的眼神,過了七八年,薛振一日也沒能忘掉。

  薛振从梦中醒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总是不能梦到同昭阳有关却明媚的回忆,每每做梦,梦裡都是与她的争吵、嫌隙、诀别。

  福林上前问了安,得到薛振的应声后便上前来服侍梳洗,边小声道,“陛下,沈其昌昨日入京了。”

  听见這個遥远又临近的名字再次出现,薛振的动作一顿,“来看顾南衣?”

  “正是,今日当去长安巷了。”福林道,“他独自来的,陛下看是否要派人過去?”

  沈其昌桃李满门,即便他已经致仕,薛振也一直防备着這位老人因为儿子的死而发难,因此多少关注着对方的举动。

  愧疚归愧疚,他既然是皇帝,便要尽皇帝的职责。

  “既然独自来的,就随他多留几日。”薛振将手浸在温水中,不经意地道,“虫笛呢?”

  福林低头小心地答道,“据回报,丞相府戒备森严,若非硬闯,实在进不去。”

  薛振轻轻地哼了一声,突然问,“如果皇姐真的能活過来,你高不高兴?”

  福林一惊,动作灵活地跪了下去。

  他琢磨不清楚薛振這句问话究竟从何而来,只敢颤巍巍地答了句“不敢”。

  薛振沒多看福林一眼,将双手抽出,又拿了软布自己拭干,才道,“我看高兴的人会有许多,反倒朕显得是個异类。”

  福林跪伏在地上沒敢接话。

  “虫笛一时拿不到,先去长安巷看看。”薛振像是随意做了個决定似的道,“等沈其昌走了,朕去见见顾南衣。”

  福林轻声应了是,才在薛振的叫起之后惊魂未定手软脚软地爬了起来。

  年轻的帝王显得比从前更为喜怒难辨,即便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可自小看着他长大的福林也不能再說自己明白对方心裡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沈其昌走了再去。”薛振吩咐道,“不要同他碰面。”

  “是。”福林细声细气地应下,又偷偷瞧了薛振脸色,方才的惊吓难以忘怀,因着到底還是沒再多讲废话。

  等時間到了晚些时候,福林等-->>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宫外回报說沈其昌在顾南衣院中坐了片刻已经离开后,才轻声請了薛振更衣出宫去。

  薛振忙活了一上午,午饭也沒对付就出了宫。

  一上马车,他吩咐完福林到了长安巷再来唤,便在车中睡了過去。

  福林只得让马车慢了再慢,生怕将小睡的天子在颠簸中惊醒。

  這样一来,到顾南衣院子时便用了比平时更久的時間。

  福林探头眺望了一眼,沒见到门外有人,也沒听见裡头有說话声,顿时安心不少:看来是沒撞上其他人。

  他轻手轻脚地唤醒了薛振,得了含糊的一声回应后,便立刻一溜小跑去敲门,小声唤道,“小人福林,顾姑娘和秦小公子可在家中?”

  說完,福林附耳在门上仔细地听了会儿裡头的动静,顿时眉毛一扬。

  ——院内传来了脚步声。

  福林清了清喉咙,准备好赔上笑脸說顿好话——总之得让陛下這一天過得顺畅了才行,否则总這么阴沉不定的,整個皇宫的日子都不好過啊。

  福林在宫裡摸爬滚打這么多年,见人說人话见鬼說鬼话的功夫還是有的,满肚子让人无法拒绝的马屁之词都已经写了半本书。

  可一個字也沒用上。

  因为从裡头打开门的不是顾南衣,更不是秦朗,而是一张对福林来說并不陌生的面孔。

  “福总管?”开门的人皱了一下眉毛,狐疑道,“你怎么在這裡?”

  福林灵活的头脑顿时僵了一下。

  “福总管替陛下办事,出宫奉的是陛下的令?”這人又看了一眼福林身后的马车,深深皱眉,“陛下让你来這裡干什么?”

  福林脑中迅速编织出了個完美的谎言来。

  但這谎言需要对方配合着不被院子裡头的人发现才行。

  于是福林飞快地弯腰做了個噤声的姿势,朝对方招了招手,“张大人,借一步說话。”

  张武半信半疑地盯着福林看了一眼,跨出门时十分谨慎地合上了门。

  福林发挥自己全部聪明机智,瞬间将第二個谎言糊在了第一個谎言上,“张大人既然来了长安巷,定然也是为了看這顾姑娘的。各位都知道了,陛下自然也知道……咳,陛下不便出宫,便派我来亲眼看看,若這位顾姑娘有什么短缺的,也方便从旁关照着点不是。”

  张武长长地嗯了一声,說不出是信還是不信。

  虽說都是给昭阳卖命的,可也不是人人都看薛振顺眼。

  有人觉得“既然长公主扶持薛振当皇帝,那我也跟着這么办吧”,自然也有人觉得“格老子的能当皇帝的多了去了凭什么长公主要为這小屁孩劳心劳力”。

  张武早年就是后一种人。

  昭阳死得突兀,虽說太医院拿命担保是重病不治,可总有人接受不了這结果。

  前一天昭阳還在好端端地同他们說话,从沒传出過生病的消息,怎么后一日就从宫中传出了一睡不醒的噩耗?

  张武的视线在福林毫无破绽的脸上打了個转,又看向了那辆悄无声息的马车,似不经意地道,“那马车裡的是?”

  “自然是陛下想赏给顾姑娘的东西。”福林笑呵呵道,“听說此处拜访者众多,主人家烦不胜烦,不知道张大人怎的敲开了门?說出来让我也学一学?”

  张武扬了扬眉,他道,“這也很简单。首先在门前需得谦逊,自报家门,好声好气地說明自己的来意,若是对方不愿开门也不可因此恼怒大动干戈,而要规规矩矩地道歉离去,不要给主人家添麻烦。”

  福林怎么听怎么觉得张武话裡有话,赔笑了两声,“受张大人指教了。既然這么巧,张大人正好在此处,不如我便先离开,稍后再回来叨扰主人家?”

  “不用那么麻烦!”张武豪爽地道,“正好我已经迈過了這门槛,便顺便问问顾姑娘和秦小公子愿不愿意受福总管的礼了。”

  福林连忙拦住张武脚步,小声道,“陛下說了,低调行事,不想让身份被察觉。”

  张武恍然,“這個简单,我不喊你福总管便成了!”他說着,一挽袖子便直接往马车而去,“福总管怎么就带了這么几個人,我来帮你搬东西吧。”

  福林哪裡拦得住彪悍的张武,赶紧使眼色让围着马车的几個御林军上前阻拦,心中砰砰跳個不停,直觉地知道接下来恐怕是要大事不妙了。

  果然,张武嘿嘿冷笑一声,以一种和身形毫不相配的速度窜過了御林军身旁到了马车前头。

  离得最近的御林军心中一惊转身去拉张武,正中后者下怀。

  张武半真半假地脚下一滑摔了下去,往前探的手好死不死地抓住了车厢前头的帘子。

  嗤啦一声,帘子被這個浑身肌肉的硬汉给拽了下来。

  张武团身在地上卸了力便抬起头来朝车厢裡看,直接便撞上了薛振冰冷的脸,顿时装模作样地大惊跪下,“臣张武见過陛下!”

  這一嗓子中气十足,跟太监们在殿门口通传似的,方圆半裡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只要顾南衣在院子裡,只要她不是聋了,這句话必定听进了耳朵裡去。

  想到這之后会发生的事情,福林眼前顿时一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時間若回到两個时辰以前,福林觉得自己一定会死活劝阻陛下今日出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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