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5章 奇葩的方式
“械斗?”张文定倒吸了一口凉气。
能够让武云专门打個电话過来,又能够让包红日說得這么吞吞吐吐的,肯定不是两三個人拿着家伙对砍。
這起码也是上了一定规模了!
這种事情,规模一大,别說木湾镇了,就算是燃翼县裡,也得吃排头,他张文定得乖乖去市裡挨训。
更严重点,他张文定可能就要在燃翼县遭遇滑铁卢,直接从县裡一把手的位置被调整到市裡或者省裡一個闲职上挂起来了。
难怪武云先前打电话要让他有個准备!
张文定心裡涌起一股怒火,包红日、刘浩,你们两個混蛋,老子叫你们過去木湾,你们就是這么管理木湾的,就是這么给老子捅篓子的?
“多大规模?”张文定忍着怒气,问了一句。
“人数,人数還不太清楚,在统计。”包红日此时心裡也在骂娘,小心翼翼地回答着,“应该是两個宗族之间的矛盾。”
說到這儿,包红日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道:“本来這种事情,在木湾,在燃翼也很常见,大家打一架就沒事了。不過這次,這次好像打死人了……”
张文定心裡的火气又上来了。
果然搞出了大問題!
他再次压了压怒火,问:“几個?”
“两個。”包红日回答得易常艰难,“目前是两個,另外還有些受伤的,应该都送到医院去了。還有两個严重的,這时候在路上,估计快到县裡了。”
张文定就明白了,在路上的,肯定不是从县裡的叫的救护车了,而是从镇上医院调的救护车,直接往县城送,要去县人民医院了。
看来那两個受重伤的,情况应该比较严重,木湾镇的医院处理不了,也等不及县裡的救护车,就這么直接从镇上送過去了。
“赶紧把相关情况全部落实,妥善处理好相关工作。”张文定說出這句话,便挂断了电话。
现在他对于第一线的情况并不了解,也不能光听了包红日這個措辞并不是很严谨的话之后,就做出什么具体的工作指示。
這时候的张文定,只能這么含糊的指示一句,心思却是已经在飞快地转动了。
如果仅仅只是打架,死两個人,那直接就按程序走就行了。
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一切都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這样的工作,跟一般的案件沒什么区别,警察出动,调查案子,结案,就可以了。
但是,這一次,肯定就不能這么简单的了结。
死两個人不是重点,重点是打群架,并且是械斗,還牵涉到了乡村宗族势力。
這就不仅仅只是案子的問題,這還是整個县裡在某些方面的工作中,存在着严重的不足,這是要被市裡批评的!
想了想,這個事情,肯定是要把在家的常委叫起来,开個会了。
张文定還沒对秘书作出吩咐,刚刚才出去的刘浩又来了,脸色很差,一进门就直接认错道歉:“老板,我的工作沒做到位,木湾出了個情况,有人械斗,打死人了,我要向您,和县委检讨!”
刘浩這個态度,和包红日就是截然不同了。
包红日胆子小,很谨慎,在张文定问话之后,還吞吞吐吐,說得不那么肯定,而刘浩一开口,就先主动揽责任了,勇于担当。
对于刘浩這個态度,张文定還是很欣赏的,摆摆手:“還轮不到你来检讨!具体怎么個情况?”
這個话,有保刘浩的意思,直接就把刘浩从這個事件中摘出来了。当然,刘浩原本可能就跟這個事情沒什么关系。
毕竟,要說向县委检讨,那也是镇党委一把手和镇长两個人检查,轮不到刘浩這個副科级出面——他還不够资格!
再說到追责的话,那也是镇党委政法委书记和派所长所长的责任,他一個副镇长,真的沒责任。
就算双方械斗的矛盾源头,是源于刘浩分管的工作,那也跟械斗本身這個责任扯不上关系——事情一码归一码!
当然了,這是因为有张文定在县裡罩着,所以,如果是刘浩分管的工作上出的問題导致了這次事情的发生,他也会扯不上关系,如果沒有张文定罩着,那妥妥的也是要背责任的。
张文定自然不会在意這個事情的起因是不是跟刘浩的工作有关,他在意的,是全县宗族势力到处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毕竟,从问责上面来讲,這個事件的责任,本来就不应该由刘浩来担嘛。
燃翼本身就武风盛行,想当初,张文定還被人打了黑枪呢,现在看来,综治方面的工作,還需要继续加强啊!
张文定在想着這些的时候,刘浩又开始认错了:“身为镇裡班子中的一员,沒有及时防范到這起事件的发生,我觉得愧对县委的信任……”
认错之后,刘浩就马上开始說事了:“是這样的,镇上现在不是要搞一個养生基地的项目嘛,是和道家文化一起搞的,项目挺大的。镇边上几個村,都想把這個项目拉過去,谁都不服谁,所以就干起来了。”
听到這個话,张文定心裡就明白了,为什么武云先前会打电话過来了。
這個事情,說起来,竟然還是武云引起的。
武云要在木湾镇搞养生项目,开始有意向的位置确实是镇上,但也不一定非得选在镇上,毕竟,养生的话,山裡面更好。
燃翼多山,下面各乡镇的山更多,都找不出几块像样的大平地。
所以,附合武云要求的山,還真不少。
电站那边的探险旅游和水上娱乐项目,那是要地势和电站水库相结合的,只有那裡的人可以享受到开发的红利,别的村想争都争不了。但這個养生项目嘛,那肯定都想争到自己村裡去了。
這事儿,真是奇葩。
张文定沒好气地說道:“开发商要到哪儿投资,开发商自己会定地方,是他们几個村想争就争得了的嗎?”
“理论是這样,但实际上,在农村,就算是投资也很复杂。”刘浩一脸无奈地說道,“他们决定不了投资商在哪儿投资,但他们能够决定這個投资进不进行得下去!”
张文定看了刘浩一眼,示意他继续說。
刘浩就继续說道:“木湾那边,特别是镇周围的几個村,都是属于镇上的富村,說话比偏远的村要响亮,做事也比偏远的村要霸道。就算是镇上确定了把项目给哪個村,另外几個村肯定会从中捣乱,到时候,工程开工,什么沙石土方就不說了,甚至连路都会被挖断的。一年工期的项目,能够拖到三四年都沒办法完成!他们有的是土办法搞小动作,但又构不了犯罪,最多就是拘留個十五天,出来后他们继续弄……大部分时候,十五天都拘留不了,因为沒抓到现行,也沒证据!”
张文定嘴歪了歪,這事儿真是让人郁闷。
刘浩看了看张文定,又继续說道:“一般像這样的情况,也不仅仅只是招商引资,就算是有什么拨下来的项目,我們镇上以往的经验,也是叫上周围几個村一起,协商一下分配方案。只要把他们工作做通了,什么项目都容易推进了。”
张文定盯着他,问:“那這次是工作沒做通?”
“這次竞争太激烈,工作不是那么容易做通。”刘浩吞了口唾沫,话就有点迟疑了,“所以,镇裡就让他们几個村先自行协商,有個大致的方向之后,然后镇裡再协调。”
听到這個话,张文定算是明白了,這事儿,木湾镇還真的有责任。
說起来,张文定的工作经验還是很丰富的,而且基层工作经济了丰富。但說实话,乡镇,特别是偏远地区的乡镇工作,他并不熟悉。
区县一级,确实是基层,但這個基层,和乡镇的基层還是有区别的。
至于最初的时候,张文定在随江开发区,其实那都不算基层了,那是属于市裡的派出机构,而且事情比较单一,就是招商引资,位置又是在市郊,大家的生活习惯和思维方式,其实跟市区更接近。
所以,在张文定的思维之中,招商引资,就是招商的人员负责介绍加推薦,然后最终定下来在哪裡投资的,還是投资商自己作主,然后,地方上尽力配合。
他却怎么也沒想到,到了燃翼,竟然還有木湾镇這样的操作?
话說,以前县裡拉過来的投资,也沒遇到這样的情况啊?
不過,以前拉的投资,大部分都是投到县城的,跟乡镇還是不一样,投到乡镇的,就一個中草药项目。
中草药项目……哦,這個沒可比性,中草药项目一下子直接就覆盖了几個村,几個村得到了利益,别人眼红也不会乱来了。
但武云這個项目不一样,這個项目资金是大,但是占地面积不大,只能够有一個村得到项目。
這一下,别的村,边远的村肯定是沒想法了,但镇边上周围的几個村,那肯定是争得打出狗脑子的。
想明白了這個,张文定眉头就皱了起来,隐隐觉得,這個事情,估计不是那么好处理的,而且,县府那边那一位,恐怕也要借這個事情,要出来刷存在感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