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行人更在春山外
若要得到纯元丹，须得经過三重关卡。
第一重是机关术，月因因在九重天的上古秘境学了不少，這一处难不倒她。而這第二关是太虚镜，月因因也不了解這是什么，是以来到這裡還有点迷惑。
“你来了。”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
月因因警惕地看着四周，并沒有发现人。
“你看不到我的，我是這裡的镜灵。”
“镜灵？”
“沒错。”
“我要怎么做才能出去？”月因因直接问。
“這得问你自己。”
“我自己？”月因因似懂非懂。
“是，就是你自己，你为了出去能放弃什么？”
“放弃？”月因因有些明白了。
“人要得到就会有失去，而你为了纯元丹，能放弃什么呢？”
“我能放弃什么？”月因因喃喃自语，诚然，那些身外之物，原本也就不属于她，更谈不上放弃。可除此之外，她還拥有什么呢？
“或者，你可以選擇留在這裡。”镜灵真诚建议。
“留下？”
“沒错，這裡远离世俗的烦扰，留下未尝不是一种修行。”
月因因摇摇头，她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你不愿意？”
“我不愿意。”月因因十分坚定。
“为什么？”
“所愿之事未竟，又岂能避世？”月因因笑了笑。
“痴人，你竟不知我是为你好。”镜灵嗤笑。
“我知道。”
“你知道？”
“你不是已经在這么做了嗎？”月因因反问。
“为什么非要出去。”
“我要纯元丹。”這是月因因现在唯一的诉求。
“也许你会改变主意。”
“我不会。”月因因十分肯定。
“先看看再說也不迟。”镜灵也是胸有成竹。仿佛接下来的事情真的会改变月因因的主意。
月因因不置可否。镜灵本就是虚体，顷刻间在月因因面前出现一面镜子。镜子中出现了月因因之前经历的事情。从小时候跟着爹爹和云迹练剑，到被拐卖，再流落青楼，又是上古秘境，衍墟，天罚，其实是乏善可陈的，十几年去過的地方也就這么几個。
“就给我看這個？”月因因不解。
“别急，你看到的只是在你這個视角才能看到的，接下来让你看点不一样的。”
月因因挑挑眉：“拭目以待。”
下一刻，還是那面镜子，只是镜中人不再是月因因，而变成了他的爹爹，還有帝俊。两人正在交谈。
“取好名字了？”
“因因。”
“兰因絮果的因？”
月上点点头。
“很合适。”帝俊沒說什么合适。
“我們的赌约可以开始了？”帝俊又开口。
月上思忖片刻還是点头应允。
“你果真对自己這么有信心？”
月上摇摇头：“非也，我只是相信人性和神的選擇。”既然月因因生来就是神女，肯定有它的道理。
帝俊语带讽刺：“巧了，我也相信人性。所以我不信，她若是经历了命运的作弄，尝過人生百味，還能保持初心。到那时，便是毁天灭地，神女也是能做出来的。”
“须臾万年自然见分晓，何必急于一时。”
万年？也许不用。帝俊心裡有了打算，但并沒說出来。
后来，月因因又看见了自己被人贩子拐卖，流落青楼，上古秘境惨无人道的训练，衍墟之难，不公的天罚。原来這一桩桩一件件都有爹爹的手笔在内。想想也是，月因因好歹是神女在人间却连個人贩子都对付不了，這些原本蹊跷的事情如今看来却是都明白了。月因因的每一步路，都在月上的计算和掌控之中。
镜灵仔细地观察着月因因的神情，很遗憾地沒有看到一丝波动，愤怒、难過、又或者是痛恨，一点都沒有。
怎么会這样？什么样的人在看到這些会沒有一丝情绪。除非一种可能。
“你早就知道了。”
月因因不回答，却是笑了。
這一次，镜灵从她的笑容中看出一些悲怆。镜灵觉得這才对了。
月因因其实知道的也不早。一年前从衍墟回来，月因因受了天罚之后，在上古秘境中无意之间触动了過去和未来的机关，看到了這一幕，当然，远不止這一幕。
当时的她，有想過去质问，想问问月上，她的人生，到底算什么？只是闲来无聊的赌约嗎，又或者只是一個筹码。十几年的相处只是做戏又或者是实验？
但是后来，她什么都沒问。问了又能怎么样？谁知道他又会编一個什么样的答案。倒不如自己去找答案来得真实。
“既然知道了，为什么還要来這裡，不更应该恨嗎？”镜灵不懂。
“你该恨的。”镜灵试图蛊惑月因因。
月因因又笑了：“我本就是孑然一身，从不奢求要得到什么。我刚开始也恨過，可想想又有什么好恨的。那些我经历的所谓的磨难，并沒有让我收到什么实质性的损伤。相反，那些事情让我更坚强，更坚定，让我变成了现在這样，我很喜歡。我的爹爹，也许一开始是因为赌约，可就算是赌约也不影响他对我真的好啊，他已经做了自己所能做的所有对我好的事情。就算他利用我，那也沒什么，他沒有义务待我好。”
“那這么說，你是对這些選擇了逆来顺受？”镜灵问。
“不，绝不。我只是明白他了，我只是学会了一個人去面对，我的人生不能像画本子一样，由别人撰写。”
“所以，說了這么多，你還是要出去。”
“是的。”
“那你想好要放弃什么了嗎？”
“我真的有選擇的权利嗎？”月因因早就看透了這背后的残酷。
“样子還是要做一下的。”镜灵被她的直接点破，觉得不好意思。
“你的记忆或者两分神识，你自己选吧。”
“那我当然是选神识。”
“你是個聪明人，记忆沒了就沒了，留着神识才能走得长久。”
“不，我是說，我要交出我的两分神识。”
“你疯了！”镜灵不敢相信。
“我从沒這么清醒過。”月因因坚定道。
“失了两分神识，第三关不一定能過。”镜灵劝她。
“就当我不愿失去這些命运对我的馈赠吧。”
“也就你能把這些說成是馈赠了。”
月因因不再說话，她之所以選擇放弃两分神识，是未雨绸缪，她另有打算。
“你真是個固执的人。”镜灵不再劝她，施法从她的识海中拿出两分神识。
月因因顷刻虚弱起来。
镜灵看她如此，有一丝不忍。
“這两分神识，有朝一日，我会拿回来的。”月因因走的时候如是說。
镜灵有些奇怪，只以为她是不甘心，毕竟从未有人能将交出的东西拿回去。
月因因出来后，先打坐调息，稍事休息才去第三重关卡。
這第三关是要击败鵸鵌，這鵸鵌状似乌鸦，却长着三個脑袋、六條尾巴并且喜歡像人一样笑，传言很是凶邪。
月因因沒什么把握，只能尽力一搏。
但沒想到，月因因到這第三重关卡之中才发现不止她一個。打听之下，才知道這些人并不是拿纯元丹的，他们本应在较为简单的关卡，不知为何却被带到這裡。
一群人骂骂咧咧地要出去，守关者终于出来說话了。
“月因因，你若要继续，他们就只能跟你待在這裡。你若现在退出，大家皆可得偿所愿，你是否愿意？”
“皆可得偿所愿？”月因因不太相信。
“自然除了纯元丹。”
“汝之所求，需要付出代价。”守关者說。
“我已经付出代价了。”意思是断然不可能半途而废。
“那你的意思是要這些人陪你受罪？”
此话一出，众人是怨声载道，纷纷劝月因因退出，不要连累了他们。
“此事是你们的失职，与我何干？”月因因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
“既然如此，我就不劝你了。希望你不要后悔。”守关者讪讪，话刚說完，人就消失不见了。
众人還沒反应過来，就有人率先喊了一声：“是鵸鵌？”
果真上方有一只形状奇怪的鸟正向他们袭来。
“怎么可能，這可是上古异兽，怎么会出现在這裡？”
這些人并不知道這一关本就是要击败鵸鵌。
“上古异兽！传說当初是帝俊和微云神君合力将其封印的，我們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是呀，這不是以卵击石嗎？”
“都怪她，平白连累我們這些人。”
“嘘！你小声点。”
“怎么，我說的不对嗎？”
虽然其他人沒說什么，但很明显也是這個意思。
月因因也不和他们争辩，一心对付鵸鵌。
“先别說了，眼下正事要紧。”人群中有人說。
這么一說，众人也开始专心对付鵸鵌。不過实力悬殊，很快败下阵来。
“我听闻鵸鵌的弱点在六條尾巴上，不如我們合力围之，或许還可以搏一搏。”
大敌当前，众人自然也是听从。
“来吧，快過来，我会给你想要的。”一道低迷的声音传来。
“什么声音？”有人问，很显然大家都听到了。
“平心静气，不要听他的。”一個蓝袍男子說。
月因因也有些担忧，若是有人真的被迷惑，可就不好了。
“快過来~”
“過来呀~”
“你想要的就在眼前~”
這道声音還在蛊惑人心。
“秋暝，你做什么？快回来！”蓝袍男子急急地喊。
可此时被喊的男子却浑然无所觉，痴痴地往前走去。
随着這人一走，被蛊惑的人越来越多，自然是前功尽弃。众人皆是元气大伤，而刚刚的被喊的男子秋暝则是被鵸鵌钳制。
“仙门子弟？我看也不過是泛泛之辈。”鵸鵌出口便是嘲讽。
“喂，你得意什么，我只是不小心被你的妖法困住了。”被抓住的秋暝反驳道。他只是一时贪玩跟着蓝袍男子，也就是云裡来了這裡，哪裡想到会碰上這样的事情。早知道，他就多学点法术好了。
话還沒說完秋暝人已经不在了，众人這样眼睁睁看着秋暝落入鵸鵌之口，一時間谁都沒有反应過来。等反应過来的时候，又是一阵恐慌。生怕下一個落入虎口的就会是自己。
“神女殿下，我现在给你一次選擇的机会，用你一人换他们生，你可愿意？”鵸鵌开口，這些人才知月因因是神女，目光也随着這句话都落在了月因因身上。
月因因嗤笑一声，坚定說道：“我自然是不愿意。”
众人倒是沒想到月因因会這样快就回答。怎么說作为神女，也要顾惜一下他们。
一時間恶意中伤的话都朝月因因涌来。
月因因面色从容，這样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沒遇到過。
“哦？你這样可不像是月上带出来的孩子。”鵸鵌来了兴趣。
“那怎么样才像呢？为了這些人甘愿赴死就像了？好了，說了這么多，你也该去了。”月因因轻蔑道，反手一個利落的剑花，长越就這样落在了鵸鵌□□的中角，也就是它的命门。什么尾巴，只是月因因故意那样說的。
不過這一下看似简单，实则是月因因催动了禁术，這样一来，短時間内她会灵力大增，不過之后会怎么样就不敢保证了。
“你怎知我的弱点在這裡？”鵸鵌颇不甘心，不過就算如此，月因因也不是它的对手。
不過片刻，鵸鵌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力量一点点流失：“怎么会這样，为什么？這样你自己也会——”
“噗！”月因因嘴角鲜血流出。长越上有月上注入的灵力和神力，且月因因又催动禁术，是以可以击败它。不過，月因因受到的反噬也不小。
“哈哈哈！哈哈哈哈！自寻死路，能和神女同归于尽，我也赚了。”說完就倒下了。
“想得真美。”月因因满脸轻蔑。确定鵸鵌不会再醒過来之后就带着众人出去，剩下的事情這裡的人自然会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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