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捕仁剑 作者:想见江南 万事俱备,庞伟亿忽冲薛向拱手一礼,“仁剑,乃忠武将军用毕生善念、功业、修为,合而炼成。 将军虽陨,仁剑剑意历经三万年不朽,已成不磨之意念。 抽炼此仁剑剑意,已是我人族继承忠武将军遗志之体现。 我方历经千辛万苦,准备十三首真言诗,只为此刻。 但仁剑剑意非同小可,我等再是准备周全,也不敢保证中途不出意外。 前辈既至此,還請劳烦前辈代为压阵,助我等一臂之力。 大恩不敢用言语相谢,大夏、大周两国,必定铭记前辈深情厚谊。 他日前辈若有召,两国必不会让前辈失望。” 薛向故作沉吟,“老朽至此,本为寻我那徒儿。 既然他安全离开,老朽愿意助诸君一臂之力。 只是老朽衰残之年,余力不多。 只能尽心,若力有不逮之际,還請诸君体谅。” 庞伟亿一阵千恩万谢后,高高举起左手。 苍穹之上,阴云低垂,风声呜咽。 人族阵营内十三位儒生纷纷上前,衣袍猎猎,神情肃穆。 庞伟亿不再多言,转身挥袖,“落阵!” 七名儒生齐步上前,散落而立,各居阵眼。 其余儒生分列两侧,气息一沉,文气在眉心翻涌,已是蓄势待发。 庞伟亿朗声道:“今日抽炼仁剑,全仗诸君。 十三首真言诗,皆诸君经年苦吟所得,必是震慑一方之诗句。 今日,诸君诵出,显化意象,束缚仁剑,若得功成,便足光耀门楣,荣耀当世。” 话罢,庞伟亿从袖中取出一只黝黑小瓶。 瓶身布满古老符纹,隐隐有血光在纹路间游走,仿佛封着什么不祥之物。 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仁剑剑意太過高远,非我等可轻近。唯以邪气为引,方能逼其一现。” 话落,四野皆静。 人族阵营急忙聚起大阵,组建防御护罩。 本来双方谈妥,妖族就该撤退。 但抽炼仁剑剑意乃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盛况,自是個個想要观睹。 妖族阵营退远,顷刻间,也组建起防御护阵。 庞伟亿缓缓拔开瓶塞。 霎时,一股森冷气息冲霄而起,带着腐败与怨毒,仿佛压缩万年的阴魂怨魄,在半空中纠缠咆哮。 场间众人面色齐变。 妖族阵营之中更是骂声如潮。 “卑鄙人族還敢自称良善,這瓶中所聚何止万千怨魂。” “已经不是怨魂那么简单了,早就成了厉障。” “惨无人道,這万千怨灵,再难入轮回。” 如潮议论声中,那股邪气盘旋冲天,径直扑向苍穹。 刹那间,苍穹之上,那抹仁剑剑意聚成的亮点,陡然光芒大放,宛若流星坠落。 刹那间,邪气便像被烈日蒸干的积雪,化作白烟,瞬间消散。 随即,光点陡然放大,剑鸣声从虚空炸响! 一线锋锐划破天幕,直逼而下。 剑意未临,风云已裂,四野卷起的气浪,像是千军万马的呼啸。 剑鸣声未绝,锋锐如雨点般坠下。 人族护阵光幕震荡不休,阵纹宛如临风残烛,闪烁不定。 妖族远远观望的大阵,同样掀起阵阵波纹,宛若大海颠簸,随时要破。 阵中儒生個個面色惨白,却仍咬牙运转文气,竭力支撑。 有人望向场外,心头一凛。 只见明德洞玄之主仍立于原处。 先前不是沒人請明德洞玄之主入阵,按薛向本意,也的确想入阵。 但這样不利于巩固绝世高人人设。 薛向只能淡淡摇头,不肯入内。 此刻,仁剑剑意袭来,虽說主攻方向,是天空之上的邪气。 但余威波及,還是让薛向感受到了生命凋零的威胁。 但人设已经立了,必须立住。 此刻的他,负手而立,衣袍在狂风中猎猎鼓动。 既未祭出灵力护罩,也未释放符箓。 只见他轻声细吐,诗文扑出,意象自现。 一道剑威碎片横斩而来,气机沉如山岳。 若落在凡躯,必当尸骨无存。 薛向却只是微微抬手。 在剑威落下的一瞬,意象化作城阙,将剑威尽数卸去。 而不远处的人族和妖族阵营组建的护罩,无不光华乱冒,仿佛残枝败柳在风雨中飘零。 众人、众妖,无不惊骇莫名。 毕竟,明德洞玄之主再牛逼,都只是听說。 先有云雷二圣鼓吹,后又有明德洞玄之主自承乃是有熊金刚的师尊。 但這些都无法证实,也不直观。 直到此刻,明德洞玄之主轻而易举挡下仁剑余威,那可是显露在众人眼前的真切本事。 “他……竟未入护阵,太狂了吧。” “不愧是有熊金刚的师尊,唇枪舌剑便能挡住仁剑剑意之威。”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明德洞玄之主…” 人族阵营,窃窃私语。 妖族阵营,亦是议论纷纷。 庞伟亿正强撑护阵,抬眼望去,心中既骇且喜,深觉自己拉下面子請明德洞玄之主压阵這步棋走得再妙不過。 邪气引诱仁剑剑意的這一步,无疑是走活了全局。 仁剑剑意诛灭邪气后,肆意放威,震撼全场。 庞伟亿深知天时已至,长啸一声。 不用他下令,阵中十三位儒生同时踏步,声音如洪钟齐鸣。 胸中诗句喷薄而出: “白日悬天照万古!” “铁马秋风大漠寒!” “青山如屏,长江不竭!” “忠义烈火,焚尽魍魉!” 字字如雷霆击落,震得四野轰鸣。 随着吟诵,扑簌文气摇落,十余重意象自虚空中升起: 有的化作山岳崔嵬,根基牢固如镇国之柱; 有的奔腾江河,万浪翻涌托举天地; 有的显化甲骑,铁甲森森,杀机滚滚; 更有烈火长空,化作赤焰,将邪魅焚为灰烬。 十余重意象彼此勾连,交错迭加,宛如天地锁链,齐齐压向苍穹那一抹剑光。 仁剑剑意骤然震荡! 剑鸣声如裂天霹雳,一刹那,剑光冲击四方,剑气碎片纷飞,割裂山风,连护阵都被撕开缝隙。 但诗声未止。 “星斗在天,浩气在人!” “血洒九州,丹心照日!” 新的诗句汇入洪流,新的意象相继生成,连山带河,铁骑与烈火,齐齐合围。 剑光震动得更狂烈,锋芒一道道刺破意象,碎裂声连绵不绝。顷刻之间,已有三座山岳意象崩塌,两條江河断裂。 众儒生面色苍白,仍咬牙死撑,各自诵念不绝。 文气自他们眉心狂涌而出,像焚身之火。 庞伟亿大喝:“锁!” 十余意象轰然收束,交织成一口恢弘大網,硬生生将那抹仁剑剑意困在当中。 剑鸣狂烈,犹如千军万马怒嘶,但终究被数十道诗文意象所阻,挣扎之间,暂时失了锋芒。 剑意被困,剑鸣震动未止,犹如千军在铁索中怒吼。 庞伟亿盯着那团炽光,声音压低,却带着难掩的颤动:“困住了……困住了……” 有儒生高声道,“庞学士,莫非困住了仁剑剑意,便算抽炼成功?” 庞伟亿点头道,“可以這样理解。 仁剑非死物。 它是意念,是忠武将军毕生的仁心化形。 只要能将它束缚,令其锋芒收敛,不再肆意斩击,便算抽炼成功。此后由大儒文宫日夜温养,以己文气与之交融,终有一日,它便会被彻底炼化。” “若真如此,持剑之人,必为当世强者。” 有儒生满脸向往。 一位老儒低声叱道:“仁剑剑意,乃儒道之极。 ‘仁’字,万善之源,千古至难。 仁者,包天地,怀苍生;仁者,舍己成义,以身赴死。 忠武将军能成伟业,岂是一味逞强之徒。 故,我等抽炼仁剑剑意,也非是着落在一個‘强’字。” 他目光投向高天,声音裡透出几分敬畏:“忠武将军当年以一身血骨,守天下黎庶。他死后,仁心不灭,遂凝此剑。三万年過去,剑意犹存,不为时光摧折。 他的一生,所着落的,便在這個‘仁’字,诸君当谨记。” 众儒生闻言,无不动容。 妖族阵营,亦陷入死寂。 就在众儒生开始畅想收服仁剑剑意的美妙前途时,被困在层层意向中的那一抹光亮忽然炸开,化作一抹凄冷剑光,冲霄而起。 眨眼之间,十余重诗文意象,本是山川江海、铁骑烈火、松涛长风,层层相迭,锁缚剑光。 可此刻,却被剑意锋芒刺得裂痕遍布。 “稳住!” 庞伟亿怒喝,声嘶力竭。 一位儒生猛然喷出一口鲜血,仍强自吟诵:“白骨成山埋忠骨,千秋烈火照人心!” 诗声甫出,一道白骨长岭再度成形,试图弥合裂口。 然而剑光横扫,长岭瞬间破碎。 碎骨横飞,化作漫天尘埃。 另一位儒生双目血红,硬声吟出: “乾坤浩气撑天地,万古青松傲风霜!” 话音未落,长青古树拔地而起,枝叶如盖,企图笼罩剑芒。 剑鸣骤响,树身被一剑劈裂,万千叶影化作火花飘散。 连环的崩碎声接踵而至。 江河断流,铁骑溃散,山岳倾覆,雷火熄灭。 十余重意象,本是众儒合力的伟岸之景,此刻却一层层破灭,如同天地在塌。 人族阵营面色惨白,有人失声惊叫:“守不住了!” 庞伟亿怒目欲裂,拼声咆哮:“守不住也得守!” 新的诗声竭力冲出: “血洒九州仍照日,丹心一片寄苍生!” “星斗在天常不落,浩然长存照乾坤!” 诗声滔滔,意象重重,然而剑光锋锐已不容阻拦。 它像是承受了太久的桎梏,终于彻底爆发,剑鸣化作滔天浪潮,直把十余重意象同时震碎。 轰! 浩荡的剑威自高天倾泻而下,撕裂了文气构建的大網,碎片化作无数流光,坠落四野。 那抹剑光冲破重重意象的压制,剑势不减反增,浩然之气席卷四极。 阵中儒生们接连倒退,有人跪地咳血,有人直接昏厥。 庞伟亿胸口剧烈起伏,双臂颤抖,喃声吐出两個字:“不妙……” 苍穹之上,剑光越发耀眼,似要斩破日月。 其余威所及,连远处的妖族大阵,也被震得光幕龟裂,护阵符文“咔咔”作响,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 人妖两族,皆骇然抬首。 他们终于意识到,這不是一缕可供争夺的灵机,而是一道超脱三界的浩然剑意。 剑威席卷,天色骤白,仿佛整個文渊乱海都被置于剑锋之下。 绝望的气息,蔓延开来。 仁剑剑意似乎感受到了冒犯,剑光破碎十余重意象后,剑威犹自不歇,直斩苍穹。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苍穹上空,一块文道碑拓碑正中剑光,哗啦啦,文道碑拓碑猛然碎裂! 妖族、妖族无不目瞪口呆。 即便只是一块文道碑拓碑,那也是镇压文气的无上至宝,就這样被毁了。 拓碑崩塌之声,震彻四野。 碑上铭刻的浩然古文,化作漫天碎符,犹如流火散落。 本来,两块文道碑拓碑,才勉强锁住文渊乱海中的混乱文气。 此刻,一枚文道碑拓碑被毁,十三條文气巨龙立时剧烈扭曲起来。 十三條文气巨龙骤然解缚,怒啸长空。 每一條皆庞然无比,鳞甲森然,气息翻卷,像是文气与怒火共生的怪物。 “吼——!” 龙吟震天,顷刻间,大片文气弥散开来,直落山海。 已渐安宁的文渊乱海,再度狂暴起来,刹那间海浪倒卷千丈,白雾如墙,轰然扑天。 无数因文气被缚而選擇蛰伏的强大魔怪,一時間皆仰天吼啸起来。 恐怖的压迫感,从四面八风袭来。 根本不用谁招呼,人族阵营和妖族阵营的防御同时压缩。 与此同时,两大阵营皆显露慌张,乱作一团 “天数如此,天数如此啊……” 庞伟亿仰天长啸,神情凄怆已极。 “休得妄言天数。” 一声传来。 說话之人,正是薛向。 庞伟亿仿佛抓住救命稻草,“前辈,当此之时,您若還有解法,我庞伟亿今后愿为前辈帐下走狗。 我庞伟亿死不足惜,可這些儒生還年轻,他们……” 薛向挥手,“我试试。” 短短三字,仿佛惊雷划過夜空。 這一刻,不仅人族阵营翘首以盼,妖族阵营也盼望着薛向能创造奇迹。 道理很简单,失去了文道碑拓碑的镇压,此间再度化作凶险诡谲的绝地。 大量魔怪一旦涌出,加之混乱的文气显化杀意,恐怕再无人能平安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