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032:摇身一变
和阗河与玉龙喀什河交汇的地方,有些人烟,也离昆仑山近,按理来說是最合适等人的地方。
那裡却深入草原,且因为离恶人谷近,不确定的因素太多。
思虑良久,顾长生和江玉燕便在海宴停下,這裡却是江小鱼从恶人谷出来后,离开草原,和铁心兰到的第一個地方。
海宴不大,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客栈酒铺裁缝店驿站样样都有,来往的江湖人形形色色,也时而能看见草原上的游牧民族。
這裡也是江湖人聚集的最后一站,入中原只要去青海的方向便行了,而若躲避仇家,则往塞外的方向,或深入草原,或直奔昆仑山玉龙峰,与那裡恶人谷裡的江湖凶徒为伴。
這裡鱼龙混杂,寻仇的、躲避仇家的、惹了大派逃亡的,還有从茫茫草原出来,看看江湖上自己的风头避過去了沒有的。
更何况紧邻着那天下闻名、名人辈出,充满了神秘传說的塞外昆仑山区,這地方虽小,却堪比中原江湖的缩影。
两個江湖女子的到来,沒有引起多大的波澜,即使注意到了,也沒兴趣去了解一二。
转眼三個月過去,到了四月仲春,在這裡来来往往的江湖人发现,海宴那间小小的客栈,不知何时换了一個老板——与其說是老板,不如說是老板娘。
原来的老板悄无声息不知道去哪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青衫女子,时而坐在后面喝茶饮酒,看着一众江湖人在酒桌上吹嘘见闻,也不說话,只是静静地听着,身后柜子上放着一把古朴的长剑。
偶尔会有另一個女子過来,两人并排坐在一起,聊聊天,谈谈话,不知說到什么,也会轻笑不已。
客栈裡喝酒的江湖人慢慢变多了一些,毕竟相比一個二百斤的大胖子坐在柜台后面算账,哪裡比得上一個英姿飒爽的年轻老板娘?
就算不說话,只是看看她们两個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的模样,也是极好的。
也不是沒有人闹事,只不過闹事的人连那老板娘的剑都沒看见,连着剑鞘就把他抽了一顿,直抽的跪倒在地上求饶,才被她用剑鞘挑起下巴,问酒醒了沒有。
抽向那人的一下下,竟是很多人见都沒见過的精妙招式,不少人在脑子裡想一下要是自己该如何应对,俱是背后发凉,若是那把剑拔出来,恐怕难以抵挡。
从此大家有了一個共识,若不是对自己身手极为自信之人,最好還是不要在這裡闹事。
后来者虽沒见過老板娘出手,但看其他人的模样,以及敢在這裡开客栈,用屁股想也知道不太好惹。
因此,倒是有些清闲。
客栈的伙计還是那些伙计,对换了老板毫不在意,甚至很高兴,因为新来的老板不仅不克扣工钱,每個月到手的還多了,仿佛她接手客栈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做善事而来。
夜幕已至,客栈裡只有三三两两的江湖人,掌柜的坐在柜台后面,算完账后慢慢品着一杯酒,眼神望着门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外人只道她是在发呆,却不知道她愣神的时候,在思索着各门各派武功中的一些精妙的窍要,不仅有昆仑派的绝技‘飞龙大八式’,還有少林秘技‘千斤坠’。
這两者一者是凌空而起的轻功绝技,一者是气沉丹田运力足下使自身不动不摇的技巧,本是两個极端,在五绝神功裡竟可以巧妙地過渡圆融如意,兔起鹘落,使对手预判失败,猝不及防。
這裡的天气多变,可能刚刚還是艳阳天,下一刻就可能会暴雨落下。
就如此时,天上星斗迅速被乌云遮盖,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
听着外面的雨声,掌柜的回過神,将杯中剩余的酒喝完,让一個小二照看着店裡,自己则转身去了后院,来到一间空屋子,驗證刚刚想通的一些地方。
江玉燕听见动静进来,见是顾长生,便站在一旁观摩。
江玉燕不知何时换了一身草原上的装扮,鲜艳的彩衣,长袍大袖,一头秀发结成根根细小的辫子垂在双肩,身上缀着环佩,焕发着珠光宝气,头上戴着顶小小的呢帽。
见顾长生愣了一下,江玉燕挑眉转個身:“旁边彩衣铺子的老板女儿帮我装扮的。”
“挺好。”顾长生笑道。
“帮你也换一身?”
“那倒不必了。”
顾长生婉拒,江玉燕摊摊手,将呢帽摘下来放到一旁,道:“刚刚练的是千斤坠?”
顾长生点头道:“千斤坠与飞龙大八式,有次遇到绊马索還记不记得,如果对方是高手,你往上跃起,会继续遭受到攻击,在空中无法借力,很容易落入下风,配合千斤坠是最合适的。跃起一半立刻下沉,反而会打对方一個措手不及。”
這几個月一路不仅只遇到眉山帮那种山匪,两人从蜀中走来,见识了多门功夫,也积累了厮杀经验,身手实力提升,已和刚出青衣江时不可同日而语。
江玉燕若有所思地点头,若說顾长生时不时发呆琢磨五绝神功上的招式,她则是一有闲暇便练习手稿上的绝技,眼下的换装,也不過是练功之余去旁边彩衣铺子买点好布料,帮二人缝制几件轻薄的衣服。
眼看要入夏,虽說這裡气温比中原低,可阳光也是极为猛烈的,该换夏装了。
唯一让她有些不满意的是,顾长生从来对衣衫不感兴趣,仿佛永远是那一身青衣,简约素雅。
瞅瞅顾长生身上的衣服,她叹口气,道:“外面谁在看着?”
“林子。”
“哦,那伙计是個机灵的。”江玉燕如此评价。
林子是客栈的伙计,在這裡已经有四五年了,前任掌柜的时候他就在這裡,前前任老板他也在這裡。
看上去学過几手功夫,为人也机灵,就是不知道为何流落到這种地方,一待就是好几年,平日裡发了工钱也都去找姑娘花了,身上不留分毫,仿佛在這客栈混吃等死就是他的规划。
這样一個人,身上大多是有故事的。
顾长生对他身上的故事不感兴趣,为人机灵,能做好份内的事就行,若是做得好,等两人离开时倒是可以把這客栈转给他。
机灵的林子此时正在客栈大堂,虽然掌柜的不在,他却也沒有去柜台后面坐着,而是拿着干净的布四处擦擦,同时注意着那些喝酒的江湖人有什么需要。
他的动作很轻快,很专注,熟能生巧,不管是多难擦的角落,他手上的抹布覆盖上去,手一转便擦干净了。
将柜台擦過一遍后,他直起身子看看還在喝酒的几個人,左右看沒事做,便靠在旁边柱子上,眼睛望向门外。
门外是暴雨磅礴。
按理說這种天气应该沒人来的。
今天也确实沒人来。
只是不知是错觉還是眼花,林子觉得刚刚门口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過。
他怔了怔,上前去查看,外面除了豆大的雨点外,却是什么也沒有。
“小二!再来一坛玉壶春!”
“好嘞!”
林子招呼一声,回身去拿酒了。
客栈后院。
一道身影如鬼魅般飘动,在暴雨遮掩下无声无息潜入进来。
暴雨对他的动作沒有丝毫影响,在院中看了一下,无声中掠上屋顶,只是刚刚站定,脚下瓦片忽然一动,一截剑尖从下面冒出来。黑色身影反应极快,快到像是瓦片那小小动静将他顶飞出去,而不是他自己躲开,一個鹞子翻身便又要重新落回地上。
而他身在半空還未坠地,黑暗中又一道寒光闪過,直奔他落处而来。
无声的交手,刚开始便如此狠辣,让他心中震惊。
从翻身上房到被逼下来,俱是眨眼之间的事,瞬息已成绝杀之局。
哪知黑色身影人在空中,袖管裡却银光一闪,接着人也横着飞了出去,险而又险避开了這绝杀一剑。
江玉燕心下大惊,刚刚她竟沒看清楚這黑衣人在半空到底是从哪裡借的力,又是怎么飞出去避开她势在必得的一剑的。
“神蛛凌空,银丝渡虚?”顾长生声音从旁传来。
“好眼力!”来人语声又尖又亮,但却又似带着稚气,似乎年岁不大。
“黑蜘蛛……”顾长生望向那個身材瘦小的黑衣人,此刻他正攀附在墙上,如同壁虎一般挂在那裡,“江湖第一轻功高手,果真名不虚传。”
“两位倒是好俊的身手,出手也够狠辣。”黑蜘蛛心下暗惊,刚刚若非是他,换任何一個人来,恐怕都难逃那悄无声息的两剑,這两個女子配合着实默契。
“鬼鬼祟祟半夜潜入两個女子的后院,难道還要手下留情不成?”顾长生轻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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