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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叶梓淡淡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太监道了声“是”,转头正要离开,忽觉胸前一凉。
一把细长的银剑穿透了他的心口。
那太监脚步踉跄一下,摔倒在地。叶梓面无表情地抽出长剑,在太监的衣服上擦了擦,收剑入鞘。他走到路旁的宫灯处,将那封信及裡面的半片叶子一道投了进去,很快焚烧殆尽。
做完這些,叶梓拢了拢衣着,重新回到原先的道路上去。
顾晏从天牢内出来时,一眼就看见叶梓抱着剑,倚在护栏边发呆。他的眉头不着痕迹地微微皱起,像是心事重重。
那神情,竟与過去的怀远一模一样。
自从叶梓恢复记忆后,行为举止与怀远越发相似。虽說他心裡知道他们本就是同一個人,但顾晏私心裡,却不希望叶梓与怀远這么像。
前世,怀远经历了太多事情,他身上背负着沉重的過往,一生几乎少有清闲自在的时刻。
可今世的叶梓不同,从他的只言片语中,顾晏能感受到,叶梓這一生平安顺遂,遇见他之前一直過得无忧无虑。
這也是顾晏希望看到的。
顾晏无声地叹了口气,走到叶梓身边:“在想什么?”
叶梓恍然回神,脸上的神情顿时收敛起来。他抬起头,一双明眸弯了弯,软声道:“子承,我在等你呀。”
顾晏却是稍稍皱眉,问:“你怎么了?”
“沒事。”叶梓摇摇头,牵過顾晏的手,拉着他往外走。
或许是在夜风裡吹得太久,叶梓的手冰得可怕。
顾晏将叶梓的手放在掌心暖着,责备道:“外面這么冷,干嘛在這裡等我,回马车不就好了?”
“我不。”叶梓低头看着地面,道,“在這裡等,你一出来我就能看见。”
顾晏笑了笑:“你回车裡等不一样么,我還能跑了不成?”
“不一样。”叶梓小声道,“在這裡……能多看你一会儿。”
顾晏心底轻颤,沒再回答,而是温声问:“你冷嗎?”
叶梓顿了顿,如实道:“冷。”
顾晏展开披风,将叶梓整個人裹进了披风裡,半搂半抱带着人往外走:“這样還冷嗎?”
宽厚的披风将叶梓完全裹住,叶梓依偎在顾晏怀裡,声音温软:“不冷啦。”
皇城内重归寂静,二人相携走在寒风中,半晌,叶梓轻声开口:“子承……”
“怎么了?”
叶梓抿了抿唇,低声道:“你对我真好。”
顾晏揽着他的手臂收紧了些:“這就叫对你好了?我還能对你更好。”
叶梓偏過头去,看着顾晏的侧脸轮廓,轻轻应了声。
余下几日,长安城内更加人心惶惶。
静王的大军一路压进,势如破竹,无人可敌。沿途某些城池索性直接大开城门放行,以求休战。静王仁厚,从始至终未伤任何无辜百姓的性命,一時間,拥护静王的百姓渐渐多了起来。
探子将静王大军扎营长安城外的消息传来时,顾晏与叶梓刚刚准备歇下。
顾晏打发走了来禀报消息的探子,叶梓倒了杯花茶,递给顾晏:“子承,先喝点茶。”
“嗯。”顾晏点点头,接過茶杯抿了口茶水,“今天我进宫,裴戈說靖和帝那老东西估计撑不了几日了。”
叶梓问:“诏书……他還是沒签?”
“沒签。”顾晏淡淡道,“不過到了现在,他或许也不知诏书该怎么写了吧。顾昇进了大牢,顾晅假死离开,他這皇位,眼下還能给谁?给那刚满七岁的顾旭么?”
叶梓眼眸微动,低声道:“听静王的意思,只要三日内靖和帝愿意主动退位,将皇位让给他,他便同意撤军。否则,三日后,他便打入长安。”
“是啊。”顾晏抚摸着茶杯的杯沿,不以为意道,“要我說,将皇位给六皇叔也无妨,他总不会做得比靖和帝更差了。”
“可是……”
叶梓心有疑虑。
他们原先在江南与顾翊接触過,那人看似温润可亲,可实则行事果敢,性情难以捉摸。顾晏先前曾拒绝過他共同谋反的提议,那人若真成了皇帝,会放過顾晏嗎?
更何况……
叶梓敛下眼,掩下眼中一丝忧色。
如今已临近深夜,顾晏搂着叶梓躺回床上,打了個哈欠:“你给我喝的那是什么茶,喝了這么困。”
叶梓枕在他手臂上,抬头眼也不眨地看着他,低声道:“找裴大夫开的安神花茶,你最近太過操劳,喝点這花茶能睡得好些。”
顾晏含糊地应了声,闭上眼,呼吸很快平稳下来。
叶梓又等了一会儿,缓慢爬起来,跪坐在顾晏身边,低声唤道:“子承?”
顾晏一动不动,像是已经睡熟了。
叶梓小心翼翼地翻身下床,在桌案旁的隐秘处翻翻找找,翻出了一张信帖。正是先前靖和帝交给他的东西,从拿回来到现在,叶梓一直将东西藏在這裡。
叶梓将信帖收入怀中,回到床边,低头在顾晏唇瓣上轻轻吻了一下:“子承,我真是太喜歡你了。”
他深深地看着顾晏,仿若自言自语般轻声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我多想自私地把你留在身边,让你把這些事情全都抛下,天涯海角,就我們两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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