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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他曾說過,最悔恨的那件事。
先前叶梓不曾细想,现在想来才觉得疑惑不解。他在王府待了十年,這人也分明才及冠不久,他究竟经历過什么?
叶梓心裡像是缠着一团乱麻,越想越是理不出任何线索,只能浅浅地叹了口气。
等有机会,他一定要将所有的疑惑都问個清楚。
倦意渐渐袭上来,小绿草舒展茎叶伸了個懒腰,站起来左右巡了一圈,像是觉得怎么睡都不太舒服。
叶梓偏头想了想,片刻后,屋中闪過一道光芒。
变回人形的叶梓悄无声息地钻进顾晏怀裡,拉過对方的胳膊搭在自己身上,看上去就像二人是相拥而眠。
顾晏睡得很沉,任由叶梓摆弄,沒有醒来。
叶梓得意地偷笑一下,在顾晏怀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势,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第37章
前世,靖和帝下令顾晏率军北伐时,他刚過了他二十五岁的生辰。
顾晏刚把前来传旨的太监送出王府,转头便看见那人站在院中的树下等他。那人身形高挑,可他实在太過消瘦,被劲装包裹的身躯单薄得有些弱不禁风。
那人脸上沒了往日的漫不经心,他嘴唇抖了抖,低声问:“您真的要去嗎?”
顾晏扬起手裡的圣旨:“圣上有令,不可不从。”
“您可以不去的,去求圣上,去求太后,您……”怀远深吸一口气,偏過头,眼眶有些发红,“這场仗不可能赢,這……這是個陷阱,殿下,您看不出嗎?”
北蛮与中原屡次交手,中原节节败退,靖和帝被迫答应和亲休战。
负责和亲事宜的北蛮伽邪单皇子刚抵达长安不久,便被人揭穿其长期与朝中重臣私通,這才使中原屡战屡败。
靖和帝一怒之下软禁伽邪单,派兵北伐。
顾晏整了整衣冠,淡淡一笑,带着怀远走进书房:“不错,這是個陷阱。”
“有人一开始便沒想停下這场战役,所谓的休战和亲,不過是将我逼上战场的幌子罢了。如今情势危及,朝中无人可用,靖和帝将我推上去是情势所逼。我现在不去,便是胆小怕事、将家国安危视作儿戏之辈。”
顾晏将圣旨随意丢在桌上,在桌案边坐下,抬眸看他:“我宁可死在北疆,也不愿被人在背后骂作缩头乌龟。”
“可是——”
“怀远,”顾晏打断他,“为什么你觉得我一定会输?”
为什么?
怀远垂在身旁的手轻颤一下。
因为顾晏从未领過兵,因为北蛮军连战告捷,中原士气已伤,因为连年征战,国库空虚,军中粮草不足。
他這一去,便不再有回头路。
可顾晏却說:“怀远,我会胜的。”
這句话裡,不仅带着少年特有的轻狂意气,還有他收复疆土的决心。
仅从這一句话,怀远便明白,這人已经下定了决心,他无论說什么也不可能劝他回头。
怀远轻叹一声,沒再說什么,而是伸手入怀,取出一個锦囊。那锦囊是用上好的锦缎缝制,绣着精细的祥云图案,原本是他這等身份的人不该有的东西。
顾晏眼中闪過一抹惊讶,随后笑问道:“這是什么?护身符么?”
怀远轻轻应了声,将东西递過去:“保您一路平安,百战百胜,凯旋而归。”
顾晏将东西收下,第二日,他便率军出了长安。
直到很久之后,顾晏无意间弄脏了那贴身携带的锦囊,将其拆下清洗时他才发现,那锦囊中根本沒有什么护身符,只有一把泛着清香的种子。
……
顾晏睁开眼,久久沒有回過神来。他已很久沒有梦见這些旧事了,许是昨夜与伽邪单见了一面,才让他想起了当年率军北伐的经历。
从始至终,勾结朝中重臣的,都不是伽邪单,而是他的兄长乌藉。這件事,直到顾晏破了北蛮大营,擒获乌藉后,才得知了真相。
当初伽邪单来长安,目的原本也是受人提点,想调查乌藉与朝中重臣勾结的证据。只是他才刚来,便被人陷害,锒铛入狱。那让他来长安的人,从一开始便设下了陷阱。
那陷阱既是针对伽邪单的,也是针对顾晏的。
因此,顾晏此生才会提前与伽邪单联系,助他早完成此事,以免再次落到過去那個结局。
战场厮杀的场景历历在目,那一幕幕鲜血淋漓、支离破碎的画面在他脑中不断闪過,最终却定格在他孤坐军营当中,小心翼翼打开锦囊,倒出一捧花种的那一幕。
顾晏沒见過那种花种,战事急迫,他也来不及找人询问那是什么。再到后来战事平定,他已将此事忘在脑后,沒再過问。
那究竟是什么呢?
沒等顾晏想明白,他身旁的人忽然轻轻动了一下。顾晏回過神来,掌心碰到了一具温软的躯体。
顾晏偏過头,叶梓枕着他的手臂,睡得正熟。
少年将头埋在被子裡,只露出一小片白皙的后颈,泛着淡淡的光泽,仿若一块上好的暖玉。姣美的脖颈线條蜿蜒而下,将那柔软细腻肌理尽数藏在暗处,显然身上什么都沒穿。
他的手搭在顾晏胸口,淡色的嘴唇微张,一副毫无防备之心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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