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搶劫
尚心眯了一下眼睛:“不給是吧?本公子還真不稀罕。”
言罷一揮手,隨從們會意,二話不說便打了過來。
旁觀了全過程的林稚:????
怎麼就打起來了!
沈煥不是這種寧折不彎的人設啊!
“我是不是看漏了什麼?”
系統否定:“沒有。”
系統興奮:“打起來!”
林稚:“……”
別人都欺負上門來了,作爲兄弟,林稚也只好拖着病體上了。
一邊划水一邊在心裏叫苦不迭:“這劇情也太崩壞了,什麼時候才能進入下個副本?”
系統信誓旦旦:“快了快了。”
尚心的若干隨從大多都是煉氣七八層的修士,也有個別到了大圓滿,雖然天賦參差不齊,但勝在人多。
林稚空有一身金丹修爲,偏要配合自己的身份行事,最多最多,也只能在背後稍微使點絆子,大的動作,卻不敢做,免得露餡。
——雖然他表現出來的不對勁的地方已經太多了。
沈煥這時候因爲窮,手裏是沒有趁手的武器的,修的也是爛大街的最低級的心法,所幸他基礎紮實,又是變異單靈根天賦,最基礎的風隱步也被他一使,竟然也產生了小小的風旋。儘管身體底子不太好,對上同階修士倒也不至於落在下風。
麻煩的是對方人多。
林稚眼看着沈煥的動作漸漸遲緩,不動聲色地向他靠近了些許,正在考慮是要抖出自己大佬的身份還是爲他擋刀擋槍,袖子便被拽了一把,耳邊聽得沈煥急促的低語:
“退!”
林稚沒那麼強的戰鬥意識,腦子反應慢了一步,託了金丹期修爲的福,才及時跟上了沈煥的步伐。
沈煥一揚手往後面甩了個黑乎乎的玩意。
下一瞬,只聽一聲炸響,林稚控制不住自己的腦殼,轉過頭去,被糊了滿臉的煙霧。
還挺嗆人的。
林稚眼睛一陣火辣辣的疼,在煙霧深處此起彼伏的咳嗽聲中,靈力一轉,強行洗去了喉嚨處的癢意,閉着眼深一腳淺一腳地離開了此處。
並暗地裏抹去了留下的痕跡。
沈煥帶着他兜兜轉轉,拐入了一片荒蕪的密林裏,終於力竭,再也支撐不住,腳下一軟,面朝黃土栽了下去。
林稚作爲一個帶傷打架導致傷勢更重的菜雞修士,自然拉不住他,被他帶得一併五體投地地倒在了枯枝落葉上。
沈煥的胸膛急劇起伏了一下,咬咬牙,另一隻手在地面上撐了一下,卻沒能站起來。
林稚氣若游絲地道:“道友,我走不動了,依我看,那些人約莫也追不上來了,我們就在此地歇息片刻,如何?”
沈煥也的確是累極了,他看了看面色慘白,雙目失神的林稚,遲疑一瞬,旋即道:
“此地不宜久留,你我休息半個時辰就走。”
林稚:“根據我的經驗,不休息還好,休息半個時辰,他絕對也不想走了。”
系統不置可否:“不一定。”
林稚喘了口氣,後知後覺右手有點疼,於是客客氣氣地對沈煥道:
“道友可以鬆開我了。”
沈煥如夢方醒,不無尷尬地鬆開了手,向他道歉:“方纔失禮了。”
結果他一鬆開,林稚就覺得……手臂更疼了。
他直覺不太妙,狀似無意地抖了抖手腕,衣袖順勢滑下,露出了一截白中泛着青色的小臂。
甚至還有淤痕。
林稚震驚:“他不是個病秧子嗎???”
系統:“跟普通的病秧子不一樣。”
林稚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緊接着又回過味來了,質問道:“我不是個金丹期修士麼?”
雖然大多數修士都更注重靈力而非肉體,但在靈力反覆的滌盪下,修士的身體也會得到一定的改善。
一個金丹期被一個煉氣期掐青了胳膊這種事,根本就不可能發生好麼!
系統沉默了一下,老實交代:“我適度改動了大人的身體,以免露餡。”
林稚:“……”
他和系統交流之際便迅速放下了衣袖,但沈煥就坐在他對面,眼睛又不瞎,怎麼可能看不見?
於是林稚便聽見他飽含歉意的聲音:“對不住。”
林稚微笑:“無妨。”
不然還能讓他掐回來嗎?
爲了不讓沈煥繼續糾結此事,他還主動轉移了話題:“方纔道友扔出去的是何物?竟有如此奇效?”
沈煥原本不大樂意和別人嘮嗑這些有的沒的,但眼下他還不好意思着,便知無不言道:
“是煙鬼丹,我平日裏無聊,自己翻書瞎琢磨出來的,無甚大用,上不得檯面。”
林稚很給面子地撫掌讚歎:“道友真是天資非凡吶。”
沈煥卻並不感到高興,他垂眸看着自己瘦骨嶙峋的手,淡淡道:“道友過獎了。”
他未曾表露出內心的想法,林稚卻不知何故總覺得,他這時一定在想:若是能堂堂正正地贏,誰會稀罕這種上不得檯面的陰詭技倆?
他頓覺自己方纔說錯了話,心念電轉,乾脆把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
“我看道友不是那等衝動行事之人,爲何方纔……”
沈煥擡眼看他,眸子漆黑沉靜,卻隱含拒絕之意,林稚原本也沒有非要知道的意思,當下便從善如流地道:
“自然,你我不過萍水相逢,道友若不願說,也不必勉強。”
沈煥又垂下眼簾,他的膚色常年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襯得眼睫的存在感愈發的強,根根分明,這般低眼看什麼事物時,睫羽便會在眼下投下一層淺淡的陰影,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神色。
只能聽見他不鹹不淡地說:
“倒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只是不大有趣罷了。”
林稚精神一震:難道這其中還有他這個作者都不知道的設定嗎?
沈煥決定了要說,便不會含含糊糊半遮半掩,道:
“道友覺得,方纔那些人忽然向我發難,是爲了什麼?”
林稚十分配合道:“莫非不是爲了搶奪道友手裏的千瓣蓮麼?”
沈煥扯了一下脣角,笑裏透着淡淡的諷刺:“或許吧,但這並非全部理由。”
林稚沉吟片刻:“那?”
沈煥用那種平淡得彷彿白開水的語氣,平鋪直敘道:“至於其中真正的緣由,我也不知。”
林稚瞅了瞅少年平靜的,俊秀的臉,很有些慈父的擔憂:“阿系啊,他不會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吧?”
系統:“……”
沈煥說這個,只不過是因爲林稚問了。他無意尋求他人的認同,也並不在乎這位病友聽後會不會對他有什麼不合適的揣測。他擡頭望了望天色,起身道:
“時辰不早了,先找個地方落腳吧。”
他顯然還是有些擔心會被對自己的智商一點也不上心的尚心一行人追上,林稚礙於身份,不好直說他已經把尾巴都打掃乾淨了,只得強撐着“病體”,跟上了少年疲憊卻堅定的腳步。
夜間他們是在一棵幾人合抱的古樹上落的腳,沈煥奔波了整整一天,身體又遠比平常修士要虛弱,到底支撐不住,佈置好後便睡了過去。
林稚對他使了一個昏睡訣,躡手躡腳地站了起來,輕輕一躍,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如果不是落地姿勢不對,不小心崴了腳的話,這一切就完美了。
林稚悄無聲息地順着系統給他打的箭頭到了尚心一行人的落腳處。
會爲了千瓣蓮來闖祕境的多是獨自修行的散修,比如林稚,以及世家大族中不受重視的落魄子弟,比如沈煥。
如尚心這般帶着跟班若干來的只是少數,但凡有眼睛的人就不會上趕着去得罪他,何況尚心手裏還有另一處祕境的線索。
因此,小公子和他的隨從們都睡得很是香甜。
林稚無聲地破掉了他們佈下的陣法,潛入洞窟,停在尚心跟前,低頭打量了一下這個劇情之外的人。
有那麼一瞬間,他腦海裏浮現出了一個模糊的念頭,只是不待他去抓取,那個閃念便像一隻沉寂的螢火蟲一般,隱沒在了無邊的夜色裏。
他也不強求,五指收攏一抓,尚心指上的儲物戒便到了他手裏。
林稚不費吹灰之力便抹去了上面的禁制,看也不看睡夢中忽然吐血的尚心,明目張膽地就在別人的地盤裏,把這個奢侈玩意兒抖了抖,抖出了一地雞零狗碎的東西。
靈石靈植各種武器丹藥不分你我地混在一起,寶光閃耀,直欲晃花人的眼睛。
林稚不無嫌棄地道:“他也忒不講究了。”
一邊嫌棄着,一邊口嫌體正直地在一堆雜物裏挑了挑,揀出了一顆體型圓潤的黑色鵝卵石。
“是這個吧?”
系統旁觀了他這一出入室搶劫的戲碼,有些無言以對:“是。”
林稚便把那石頭踹進了兜裏,哼着小曲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連殘局都懶得收拾一下。
他生平第一次做這種違法亂紀之事,心情大好,腳步都輕快得如同一個二十啷噹歲的少年郎。
而在他看不見的遠處,那一直沉沉睡着的少年,眼睫忽然顫了顫,而後,睜開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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