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后幻境时
這個消息悄然间传遍了望幽山上下,不管是精灵、灵物還是法器,都对這個消息议论纷纷。
沉渊从沉眠之中回魂,对大家来說本是一件好事。但是因为好事随之而来的,却是九悠和沉渊二人的冷战。
谁也不知道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因为湦湦潭的時間流逝和地面不一样的缘故,九悠和沉渊在环境裡待了一個季度,但对其他人来說,不過是短短的几個时辰。
大家看到的,就是沉渊醒来了,小心翼翼地面对九悠,而九悠却不为所动。不光不是大家想象中,在等到关系最亲近的师兄恢复正常后,笑逐颜开的模样,反而是动不动就冷笑,并且从来不把视线像往常一般,时时刻刻都放在沉渊身上。
她稚嫩的小脸上出现冷笑的表情时,不得不說,比沉渊沉睡這件事還要可怕。用业堒的形容就是,比他這辈子见過的厉鬼更要让人悚然。
阔风扇有日趁九悠睡觉期间,偷偷跑去望月宗玩,回来得晚了,面对的是九悠冷冰冰的眼神。
“你应该知道师父最近都在为我炼丹吧?你不喜歡碧玉湖,以后我去那裡泡脚,就只能让师父带我去了。所以——”
九悠喃喃道:“好像留你在身边也沒什么用了嘛,要不你考虑考虑,重新找個主人。”
一番话吓得阔风扇瞬间浑身通红,在空中盘旋了一段時間,像是在跳舞讨好九悠。见九悠不为所动,就飞到九悠面前,狂扇了一通,趁九悠被飞起来的裙摆盖住头脸之时,快速把自己插进了九悠和床中间的空隙裡。
九悠:“……”
阔风扇见九悠沒有推搡它离开,默认九悠沒有反对,偷乐了一阵子,扇骨恢复白色,假装进入沉眠状态。
日子還是要继续。
幽冥君决定在记忆珠的事告一段落之后,先把给九悠治腿的事提上日程。
九悠如同之前一样,每天在师兄们的轮流互送下,去望月宗上下学。
每每轮到沉渊之时,气氛就格外尴尬,比性格沉闷的松柏還不如,起码九悠会和松柏聊關於丹药的問題。
玄武给沉渊的礼物,沉渊迟迟沒有机会送给九悠。几乎每次他想找個话头,把礼物送给九悠时,九悠总会岔开话题,聊天无法继续。
在沉渊的理解裡,九悠是小孩子,小孩子容易生气天经地义。就比如他在人间时见過的,如九悠一般年岁大的小孩,不是动不动就哭闹,就是到处惹祸,相比起来,九悠简直就是一個乖宝宝。
那么,乖宝宝闹脾气,肯定是因为大人的原因,而他就是那個应该被追究责任的大人。
瞒着九悠带她进幻境冒险是原因其一,环境之中猜忌她是原因其二,醒来后沒能第一時間把礼物送给她,从而错過了最佳的哄好她的时机,是原因其三。
沉渊不认为小孩子九悠会懂得幻境裡的男女之事,总觉得她再长大一些,肯定就会忘记幻境裡发现的事。
就像他在特别小的时候,记得曾经有人在冥海深处告诉過他,会来接他离开。但是等他再长大一些时,他就忘了那人是谁。
所以,九悠也会忘记嗎?
九悠最近上学的时候,不像以前,有心情飘到沉渊肩头,和沉渊平视。她故意飘得很低,双脚从地面上不远处掠過,沉渊只能看到她小小一颗的圆脑袋,正中有個旋。
业堒曾经兴致勃勃地分析九悠脑袋,因为他的個子是几個少年裡最矮的,他只能看见九悠的头顶。
他說九悠头上就一個旋,将来肯定是個明事理、不强求的好孩子。
那她真的会像业堒所說的一样嗎?
答案在晚上炽阳接九悠下学时揭晓了。
前情是炽阳和九悠的性格天生不对付,九悠觉得炽阳一身少爷病,每天衣服换個不停,還动不动就把她当灵仆一样使唤,非要她顺着他的心意才行;而炽阳却觉得九悠娇气且不讲理,不像同龄的小孩子一样,明明撒撒娇,叫几声哥哥就能解决的問題,她非要放大,让人下不来台。
因为這些原因,九悠跟炽阳几乎是边吵架边回到五行宗的。
沉渊闻声而来,不动声色地站在九悠面前,问炽阳发生了什么事。
炽阳一见沉渊這副护犊子的样子,头疼不已。
“呐呐呐,又来了。我還沒把她怎么样呢,你就冲過来是怎么回事?”
炽阳說话时尽量控制了自己的脾气,因为沉渊毕竟是老三,而他是老四,师父還让大家听金成和沉渊的话,相当于他找松柏這個老二也沒用,师父也一定站在沉渊那头。
“发生的事但說无妨,我会为你们两個做主,绝不偏袒。”
沉渊說话时一身正气,果然把炽阳唬住了。炽阳趁机大吐苦水到,“我刚去接她下学,路上看到一对双生女精灵,我觉得神奇,就跟着看了一段時間。但是我沒耽误小师妹什么啊,因为我去怀言堂的时候,愫忧君正拉着她說话呢。”
九悠幽幽地补充当时的情况:“是啊,师父他见我今天沒人接,想自己送我回来呢。”
“怎么可能沒人接?我不是人嗎?”炽阳急了,双手比划道,“我真沒看那对女精灵多长時間,我想的是,看看她们住哪儿,我就走,谁知道她们越走越远,耽误了我好长時間。”
九悠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我曾经告诉過你,望月宗裡有两個双生精灵看我不顺眼,好像我跟她们有仇一样。她们知道你是来接我的,自然要想办法捉弄你,好让你接不了我。你该不会真的天真地以为,望月宗裡会有很多双生精灵吧?”
炽阳听就九悠道出了原委,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也就說,她们不光看不起你,也看不起我和我們五行宗?同为精灵却狂妄如斯,以后我看见她们就绕道走,小师妹你放心,我說到做到!”
九悠冷笑道:“我就接了你這份保证书,看在——”
她略一停顿,眼神并未看向一旁把目光牢牢锁定在她身上的沉渊,大声对炽阳說,“反正今天就這样吧!以后你凡事多长长心眼,不要被人骗了,让人觉得我們五行宗出身的精灵是弱智!”
炽阳:“……”
差不多得了,怎么這么小的人儿還学着教育人呢?
九悠宣告完之后就转身要离开,却被沉渊拉住了胳膊。
刚才九悠和炽阳的对话,听在沉渊耳朵裡,就是望月宗裡有对九悠不友好的精灵,他必须问清楚,才能保护九悠。
“忘了问你,莆承回望月宗上学了嗎?他会不会因为迟遇的事而迁怒于你?那两個女精灵是不是因为莆承的缘故,才针对你的?”
九悠轻轻挣开沉渊的手,低声瓮瓮地回了句,“不是因为這個。”
她独自离开后,模棱两可的答案让沉渊琢磨不透。
他沉思期间,炽阳观察他的反应,忽然有了個想法。
以前炽阳在岁央城时,就是同龄孩子裡的主心骨,其他孩子要去哪裡玩,要玩什么,基本都是看他的心情。
所以他刚开始完全搞不懂要怎么应对不听他话的师兄弟,和更不听他话的小师妹,反而容易被气出一肚子火。
因而炽阳随遇而安地,選擇了大部分情况下顺从大多数人的意见,起码不出错。
但最近這段時間,因为向来好得跟一個人一样的两個人“裂开”了,五行宗都变得压抑了许多,這是他的脾气不能忍的。
刚好面前有這么個机会,如果他能說动沉渊,哄好小师妹,岂不是能够改善师门气氛,从而大功一件,让所有人都对他刮目相看?
炽阳计上心来,拉住沉渊,咕咕叨叨地說了一通。单纯的孩子对他說的话半信半疑,却病急乱投医,忍不住想试一试。
炽阳的意见,是九悠既然還小,就躲不過小孩子身上的特质。比如,小孩子都喜歡吃好吃的东西,九悠定然也不例外。
对此,向来吃饭时坐在九悠身边的沉渊深以为然。因为九悠经常把他碗裡好吃的东西挑走,把她觉得不好吃的都丢给了他。他在吃饭的时候一边要给九悠处理食材,比如剥虾壳,撕鸡腿肉,還要当作难吃食材的接纳桶。
炽阳日日跟二人同桌吃饭,日日看到二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早就习以为常。
最近九悠不這么做了,难吃食材接纳桶变成了同样爱吃還不挑食材的业堒。而沉渊处理好的肉类,九悠直到下饭桌,都留在原地。
沉渊不明白的是,每次這么做,都是在提醒九悠,幻境裡的场景。她不知道沉渊对环境裡的事记得多少,可能就算全部记得他也不会认吧。
因为幻境裡的沉渊和现实中的沉渊,身份和性格都差得太多了。
一切就像九悠做了一场春梦一般,让九悠无法面对的正有這一点。她在幻想沉渊长大的样子,沉渊顶天立地的样子,沉渊成为英雄的样子……
等等等等,如此這般。
现实中的九悠是個有腿不能走路的小女孩,不能坐在沉渊腿上吃东西,也不会因为脸上有细小的伤痕,就被沉渊……
幻境很丰满,现实却骨感。巨大的落差感让九悠难以忍受,她觉得她要克制自己。
所以在沉渊明显听了别人的怂恿,端着她曾经无意间提過的酒酿薯圆,来找她时,她十分感动地拒绝了他。
“你自己留着吃吧,我觉得你還要长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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