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明月别枝
因为這出变故,九悠丝毫沒有刚睡醒的迷糊劲儿。她飘到沉渊的的房间裡,床上空无一人。再到业堒的房间,业堒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她来到床边,還听到他在說梦话。一会儿是“别抓我,我只是想让别人也送我法器”,一会儿是“猪蹄真好吃”。
九悠见到他出现在碧玉湖边,联系到她醒来后的情况,就猜到了他可能是要模仿自己,通過投湖换得法器。
但是他看起来根本不会游泳,不然也不需要做心裡建设;他還沒有阔风扇通风报信,和九悠的情况根本不一样。
“小朋友,东施效颦历来都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离开前,九悠苦口婆心地劝道。
“你果然来這裡。”
沉渊转身时,看到的就是飘在半空中,小手夹在冥地册裡的九悠。
见他看向自己的手,九悠赶紧取出来,“啊這個,以防万一的,哈哈。”
沉渊目露赞赏。经過刚才的“大变活人”,沉渊大概知道了冥地册的作用。九悠经此之后,时刻保持警惕心是好事。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裡呀?”九悠好奇沉渊找到這裡的原因。
沉渊把九悠高高翘起的一撮刘海按了按:“因为我听到你說了奇怪的话。”
九悠想到制止业堒跳湖时說出的话,了然。
阔风扇依旧不愿意去碧玉湖边,九悠只能拜托沉渊,并且严肃提醒他,“如果我又要跳下去,你一定要拉住我。”
沉渊不解:“你是說,原来你不是被人推下去的,而是自己跳下去的。”
“看起来是這样沒错,但是内部原因复杂,我只有一些猜测,需要现在要驗證。”
沉渊還是沒明白其中逻辑顺序是什么:“跳下去,图什么?”
九悠耐心解释:“刚好沒人来接我,刚好我单独在湖边,刚好愫忧君被别的事转移注意力,刚好我就落水了……你不觉得奇怪,为什么有那么多刚好嗎?”
“那现在呢,有你我两個人,你的猜测要如何驗證?”
“第一步,当然是要驗證我還会不会跳下去。”
九悠向湖面望去,湖水如同大部分情况下一样平静,沒有出现奇怪的波纹。
“沒有想跳的意思。”
“严格說来,现在控制你所处位置的,不是你自己,而是我。”
“有道理,那你把我放在湖边吧。”
沉渊照做后,九悠顺手划了划水。死水被搅动,水波漾开,片刻后恢复如常。
九悠收回手,刚要叫沉渊也试试看,却忽然身体不受控制,眼看就要再次以手先进水裡的姿势,坠入湖中。
還好沉渊一直盯着她,见情况不对,立马抓住她還露在外面的一只手,同时施法让水面平静。
沉渊本就是掌水的精灵,湖水也相当听他的话,主动把九悠托起,让沉渊顺利救了她。
九悠惊魂未定地爬开了一段距离,“沉渊,還好你在,不然我就又下去了。”
“别胡說。”
沉渊抓住九悠的胳膊,见她除了袖子湿了以外,并不像有伤的样子,放下心来,回到湖边。
九悠想了想,有沉渊在,其实她完全沒必要害怕。她如果一直這么恐惧落水,怎么才能查出落水原因呢?
“沉渊?”九悠在背后叫他。
沉渊转身,听九悠提议,“我還是觉得湖底可能有古怪。我觉得你一定有办法,让我們两個平安入水,查探湖底,对不对?”
“可以的。我自冥海而来,以前常常自由入海。”
“太好了!既然如此——”
九悠伸直双臂,双眼炯炯有神地望着他道,“抱抱!”
沉渊淡笑着满足她的要求,来到湖边,施法過后,二人消失在水面。
不知沉渊施的是什么法术,九悠一直到达湖底,都沒有感觉到湖水的冰凉。
湖底也不如她想象中那般全是淤泥,有一條平缓的小路可以走。
二人沿着仅有的小路走了一段時間后,并沒发现什么特别的。九悠问沉渊,“我被你们救起来时,四周可有异常?不管是人,還是物?”
沉渊答到:“确有一件怪事。师父和大师兄救你回来以后,說過一句‘星落不是好兆头’。”
“星落?流星?”
九悠错愕不解。流星不就是陨石,陨石有多大她能不知道?如果碧玉湖曾经被流星砸中,早就不复存在了吧?怎么会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冥界不是自内战過后平静了许多年嗎,如果忽然被天上掉下来的陨石炸了,应该不会如此风平浪静,像什么也沒发生過一样吧?
她眉头紧锁,咬了下嘴唇,问了另一個問題,“那愫忧君有沒有說過,他是被什么事情拖住的?”
“這個問題我问過师父。师父說,当时愫忧君看到了一個心心念念的故人,当即追了過去。知道是這個原因后,师父就原谅了他,并且,甚为感慨。”
“這么听来,像是和愫忧君分离已久的爱人,突然在這种时刻,重新出现……”
种种现象表明,所有問題应该要知道愫忧君的爱人是谁以后,才能得到解答。
九悠大胆猜测,這個神秘且消失的爱人,会不会是让愫忧君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原因呢?
她正想告诉沉渊自己的猜测,却见手心释放灵力照明的沉渊忽然提醒她,“前面有东西。”
九悠被沉渊放在了“东西”旁边,她不禁伸手戳了一下。
那是一個紧闭双眼的婴儿,在這样的环境裡,她的身体居然是温热的,說明她活得好好的。
看来,应该是一個刚刚诞生的水系精灵。水草裹在她身上,她攥紧了小拳头,像是在昭示她并不平凡的命运。
九悠犹豫要不要把她也带回望幽山。精灵天然可以靠吸收灵力长大,和人类幼崽不同。碧玉湖又直通冥界灵脉,灵力充沛。九悠就算不管她,她也能健康成长。
却在這时,小精灵的身体若隐若现起来,很快,她的身体就从半透明状,变得完全透明——也就是消失了。
九悠大为震撼,连忙让沉渊带自己离开。
在水裡待久了就会消失,這還得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沉渊带她出湖后,用灵力烘干了二人的衣服,宽慰她道,“知道害怕是好事。找不到原因的话,你以后還是不要单独来這裡了,危险不除,终是隐患。”
九悠怅然躺下,望向冥界乌云罩顶的“天空”,长叹一口气,“好的三师兄。知道了三师兄。”
沉渊摇头在她身边坐下。這個小师妹,也就会在不正经的时候叫他师兄了,其他的时候,都直呼大名。
“沉渊,有沒有人告诉過你,你的名字不好听。”
沉渊冷不丁听九悠来了這么一句,還以为她新学了读心术,正要解释名字是别无選擇的,就听她喃喃低语道,“贱名好养活,要不给你起個俗气的小名吧?”
沉渊不說了,静等小师妹“赐名”。
“让我想想……”九悠回忆学過的诗词,符合当下情况的句子,不就是,“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那我以后就叫你——”
沉渊笑着等她叫自己惊鹊,或者鸣蝉,却不想,听见她话音一转,来了句,“小明吧!”
如果是业堒或者炽阳在這裡,估计能当场暴走,表示抗议。
這個名字也太随意了吧!
但九悠面对的是遇事波澜不惊的沉渊,对于不符合预期的小名,只是点点头,就沒了下文。
毕竟他对被小师妹赐名這件已经很不符合常理的事,也沒有多大的反应。
“我真是個天才!居然能想到這么贴近你气质的小名!”
“噢?”沉渊反问道,“我什么气质。”
九悠用各种华丽的词藻夸了一遍沉渊:“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玉树临风……”
沉渊无惊无喜地低头,拨弄了下地面上的小草。
“……”九悠理解错了沉渊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胳膊說,“沒关系的,大家都会长大的。”
說到這裡,她想到了沉渊的宿命。
她一直避免自己想這個問題,算是鸵鸟心态,不想让自己過度焦虑,导致束手束脚,思维堵塞。
但是她确实该做些什么了,比如,制定一些计划。
她看向沉渊头顶,仿佛看到了他头顶悬挂的倒计时时钟。指针滴滴答答地走动,一刻也不停。
“大家都会长寿的,直到飞升成仙。”九悠摸摸沉渊的脸,手感依然像刚见面时摸的一样。
“我知道你们的命,你们都会活得好好的。我是說,无论如何,我都会帮助你们摆脱不好的事,所以,不要太着急觉得我是累赘,等我长大变强一点,再做决断,如何?可以约定嗎,小明?”
沉渊听她說的前半段话时,已经严肃起来了。再听到她說自己是累赘,忽然觉得一阵心酸。
“你怎么会是累赘?你是我救下的,我自然要保你平安。”
“所以当初你也是這么对小蝴蝶說的嗎?”
“什么?”
九悠指了指头顶的蝴蝶发卡。
沉渊反应過来,无奈道,“不過一面之缘的小妖。”
“对对对。”九悠点点头,“缘分妙不可言的那個‘缘’嘛,我懂。”
沉渊不想多做解释,只是也躺在了草地上。
說到這裡时,九悠忽然想,如果按照书中的感情线沉渊会死。那么,万一有一天,沉渊的命和沉渊的爱她只能留一個,到时候,她该如何選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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