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150.回来了
九月已经迫在眉睫。
在夏末时节,树木的叶子就像刚刚洗濯一新似地一尘不染,熠熠闪光。
古川会馆后院,北川凉子走過回廊,看见雪野裡穗把椅子搬到了花架下写生。假设在池水的花架上,紫藤花铺成了紫色的瀑布,像是铺了一层缀满紫罗兰花图案的绒布。
阳光明媚,莺飞草长。
雪那般美丽的女子,低头想自己小心事,庭院盛开紫色花丛中,那抹剪影說不出的孤寂。
北川凉子踩着木屐,蹑手蹑脚地走了過去。
“呀,你怎么不出声啊。”雪野裡穗大概是被吓到了,耸耸肩膀,随即关上写生簿。
“哎,雪野姐在画画嗎?”北川凉子笑着问。
小女孩的眼神裡透着股聪颖伶俐的灵动,而又毫不含糊。
“画完了。”雪野裡穗沒好气地說道。
“好吧,雪野姐等我一会。”
北川凉子转身,往屋内跑回去。
不一会儿,她拿来了一個红色的小提篮。
“這是什么?”
“是下午的茶点。”
“我不饿呀。”
“一起吃点啦。”
在北川凉子执意的要求下,雪野裡穗只好在草坪上席地而坐。
今天又是一個晴朗的日子,微风习习,阳光明媚,从花架下看上去,盛开的紫藤花恍如一层薄薄的雾霭。
教音乐课雪野裡穗,为了排量舞蹈,依然穿着一身漂亮的蓝色和服,系着一條丝绸腰带。蓝色绸缎和服穿在她身上是那么协调,使她看上去比普通衣服漂亮了好多倍。
正当北川凉子如痴如醉地欣赏着雪野姐的装束时,耳边传来了雪野裡穗的声音:“后天就动身了对吧?”
“嗯,是的呀。雪野姐和我們一块跳舞嗎?或者给我們伴奏。”
“我又不会给人演出。”
“为什么?”
“拜托,我是雪女耶。”雪野裡穗拣起了一朵凋落的紫藤花,一朵在正午明亮光线中显得凄楚动人的落花,“雪女是不会为了旁人起舞的。”
“我是雪野姐的护花使者都不行嗎!”北川凉子也捡起一朵花,像是含着笛子似咬在嘴唇中间,然后她說道:“所有靠近雪野姐的男人,凉子都会把他赶跑!”
花丛裡传来黄莺的啭鸣,雪野裡穗坐在草坪上安静地吃着糕点。近乎透明的美感,让她显现出一种缥缈而又神奇的美妙境界,就像永远不会醒来的难能可贵的梦境似的。
让這么漂亮的雪野姐不开心,真是太不应该了!
北川凉子的心裡,把某個渣男反反复复前前后后骂了個遍。
雪野裡穗可不知道小女孩心裡在想什么。
她一只手撑在脸上,侧着头看画架,轻声哼着古韵十足的歌谣,唱了几句后趴下来,下巴搁在交叠在膝盖的双手之上。嘴裡還咬着一口糕点沒吞进嘴裡,花架洒落的微光,正好均匀地涂满那雪白的颜色上,漾起冰晶般的光泽。她那头乌黑直发总是扎齐在后颈处,从而露出白净的衣领来。白净的衣领比任何颜色都搭配她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庞……
花架旁的树梢上,蹲着個又胖又黑的乌鸦。
雪野裡穗总觉得那只乌鸦很眼熟,好像是某個人在寸步不离地守护着自己那样。
就那這样怔地趴着,夏日阳光裡,犹如寂寞的十七八岁少女似的雪女……看着叫人发自心底感到怜惜呀。
北川凉子琢磨着,或许那個她還不算认识的少年正在某個地方和别的女人亲热呢,绝对不能让他再靠近雪野姐了。
“雪野姐在看什么?”
“嗯?……看花呢。”
“哇,好漂亮的花呀。”北川凉子沒话找话似的开口,“這叫什么名字?”
“紫藤花。”
“那边开着黄色花朵的树呢?”
“是连翘。”
“树枝上尽是花呀。”
“以前還在会馆的时候,我时常拿连翘来做插花。不過等到绣线菊也开花了,那就绣线菊是我做插花的首选对象了。”
“雪野姐很喜歡花嗎?”
“算是吧。”雪野裡穗点头道。
“现在要摘点回去嗎?”
“花即使插得再好看,也是短命的……让它留在枝头上,每天观赏新开的鲜花,這样才更善良更妥当。”
“還是雪野姐想得周到。”北川凉子表示赞同,“以后的每一年,雪野姐能不能都到這裡来?到這個开满紫藤花的地方来?”
“唔,好呀。”雪野裡穗微微笑了笑。
“我們给這個地方取個名字!”
“不是古川会馆嗎?”
“只有我和雪野姐会說的名字。叫‘紫野’怎么样?”
“会让人联想到京都呢。”雪野裡穗摇头道,“京都市北区的紫野,就有座栽满紫藤花的大德寺。”
“就叫‘紫罗兰小径’?”
“嗯,京都有條花见小径,這未免太……”
北川凉子歪着头思考了片刻,坚持不懈道:“叫‘花之丘’呢?”
“太平庸了。”以为雪野裡穗高雅的审美水平来看,她接受不了這样的名字。瞧着已经词穷了的小女孩,她思考了下,笑着說:“我看還是叫‘姐姐的椅子’吧!”
“姐姐的椅子!”北川凉子眼神一亮,欢快地叫嚷道:“姐姐的椅子安放在美丽花丛中间,多美啊——简直就是为了而雪野姐量身定做的!”
說着,她随手抓起一把草,往上一洒。
草叶静静飘落在原地,撒落在被叫作“姐姐的椅子”紫藤花架上。
雪野裡穗微笑着注视乐开了的小女孩。
古川会馆收留的女孩,都是无依无靠的孤儿,有妖怪也有普通人。北川凉子是個普通人,学起东西来却比妖怪更快,加之她聪明伶俐的性格和讨喜的外表,在会馆裡很受大家的喜歡。在会馆裡,她又特别黏雪野裡穗。沒有感情的雪女可不懂這是为什么,大概……或许对方把自己当成了姐姐吧。
临近下午时,会馆的钟声静静地敲响了。
在北川凉子听起来,這钟声也带着假日般的倦慵……
“回教室裡去吧。”雪野裡穗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穿蓝色和服的她,显得清新纯朴,楚楚动人。
“我們逃课吧!”北川凉子只想着一個人独占雪野姐,一把拽住她的衣袖往外走。
“我是老师啊!”雪野裡穗沒好气地敲敲她的手腕。
“哇!”
肢体触摸的那刹那,北川凉子脸上露出了陶醉的表情,内心中涌着久违了的亲切感:自己又回到了生长的娘家。那感觉就像是一种古老的醇香,沁人心脾。
树梢上,又胖又黑的乌鸦翻了個白眼。
我的少主哟。
你的雪野小姐被很多人惦记着的呀。
赶紧回来吧。
這样不行!
暗鸦变回人形,摸出手机给少主打报告去了。
※※※※※
充当教室的房间裡,少女们正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山神祭。
她们都穿亲手缝制的衣服,尽是些花哨亮丽的图案,以致于教室裡也弥漫着一股盛夏的气息……
“欸,你们知道不?表演得最好的队伍,可以得到山神的亲自接待哟。”
“那太棒了!”
“为什么那么高兴?”
“嘘!”
“听說山神大人,是一個俊俏的美少年……”
“伱就是图人家的美色!”
“谁不图啊……嘻嘻,不仅是美色,還有山神夫人的荣耀呀……那可是飞驒山脉的万妖之主呢,别說你不心动。”
少女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雪野裡穗沒阻止,而是脸色柔和地在在一边,思考自己的事。至于她们讨论的山神大人,完全无法让她提起兴趣,她去长野县,只是想见一见老夫人而已。
“别再這裡发春啦!对了,山神大人是不是单身?”
“唔,不是呢。去年的山神祭,他就是独自住持的。”
“不是說山神有好几個夫人嗎?”
“哎,那是老山神,现在的小山神是去年才开始接過老山神的位置。”
“老山神那么花心,小山神估计好不到哪。”
“我不许你這么說我丈夫!”
“這未免太僭越了!”有几位少女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然而大部分少女還是眉飞色舞,欣喜如狂,却又装出一副老练的样子,议论着山神大人的感情情况。
“你们有谁见過他不?”
“去年我就远远见了一面。”
“真的很帅?”
“看不清,戴着面具呢。”
“那谁說他好帅的?”
“山裡的妖怪說的呀。”
“诶诶,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們是不是在山神大人的寝宫裡?”
“要是我們得了第一,說不定有這個机会。”
一众少女顿时转头,齐声喊道:“雪野姐!”
“欸?”雪野裡穗一脸疑惑。
“請雪野姐领舞,带领我們拿第一!”众少女的眼裡,都燃烧着奇妙的斗志。
這热烈气势,把雪野裡穗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可能的,我不会跳的。”
“啊——”
少女惨烈的哀嚎声中,舞蹈课程开始。
夏风微暖,院角落树木,把投影落在室内的地板上。
敞开的窗户,传来太鼓、十三弦古筝等传统乐器或低的丝竹之声,浅吟低唱的嗓音中,雪野裡穗的身影,如冰雪精灵般轻快地舞动着。
比起普通和服,她穿着是稍稍改良過的舞蹈专用和服。长裙到了腰肢下边后,不像传统和服那样收束起来,而是像唐装那样后飘散而下,将她的身材衬得苗條高挑。每当舞动之时,那浅蓝色的裙摆之下,裹着白袜的灵巧双足,时隐时现。
要在山神祭這样庄重舞台演出的舞蹈,风格必然是以大气为主。
雪野裡穗的舞姿,时而快速,时而缓慢。
快起来的时候,如昙花绽放般给人华丽的美感;忽而慢下来时,又带些英武的气息,配合手腕的翻转,给人一种欲說還休的意犹未尽感。
围观的十多位少女,都微张着嘴,显然是被震撼到了。
接连做了最后一個高难度的动作,雪野裡穗放在停止身形,轻盈的身体像飞起来般,轻柔舒缓地完成了收尾的动作。在原地稍稍停了一下,然后紧绷着的身体,就舒展了开来。
“還有哪裡不懂的嗎?”她问诸位少女。
少女们一致摇头。
“呃……记住一些总沒問題吧?”雪野裡穗头疼地问。
少女们還是摇头。
“這是领舞者的舞蹈,你们不用完全记住的,注意配合好节奏就行。”雪野裡穗踩着地板走過来,问北川凉子:“這次是你领舞,有沒有信心?”
“……”北川凉子犹豫了下,摇起头来。
“還有時間,我再和你练习几次。”
雪野裡穗有些无奈。
尽管她在舞蹈和音乐的造诣上很高,但平心而论那或许是种族天赋也不一定。在教学方面,有些蠢的她,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是個充满教学智慧的老师,除了一遍遍重复练习,她也沒别的法子可用了。
“我会努力的!”北川凉子给自己打气,随即开始练习起来。
雪野裡穗提着着裙摆,在旁边坐下,拿起纸和笔盯着少女的姿势来看,在纸上把需要改正的地方记录下来。偶尔遇到需要沉思的地方,她不自觉地想要咬东西,這时她会微微蹙着眉把笔杆伸到整洁的牙齿间轻轻咬住,发一会呆。
忽然,手机响了下。
有信息发来了。
【藤原:雪野小姐,冒昧问一下,你喜歡什么颜色的鞋子?】
雪野裡穗脸上,瞬间露出久违了的表情。
盛夏的光影中,眼角余光瞧着雪野姐由衷喜悦的模样,北川凉子真心觉得她实在是太美了。而且雪野姐是因为自己的舞蹈而喜悦的,這么一想,北川少女跳得更卖力了。
“鞋子,喜歡的鞋子……”雪野裡穗娓娓低语一般重复呢喃几遍,把手机藏在纸裡,回复他的消息。
【雪野:蓝色的。】
【藤原:我有個很好的idea,你帮我参考一下?】
【雪野:請說。】
【藤原:现在不是都流行撞色和渐变色嘛,我想蓝白渐变色的鞋子应该蛮好看的。前段部分是白色,鞋帮越往后颜色越深,就如同白色的海浪渐变到深邃還有的一個過场。鞋尖是白色,到了鞋后帮和鞋跟的位置,就是蓝色了。】
雪野裡穗想象着那样的鞋子,纤细的指尖以从未有過的灵活姿态,轻轻敲击屏幕。
【雪野:听起来很棒!】
【藤原:而且不单单是鞋子,蓝白渐变色可以作为全身的服饰搭配。例如丝袜呢,袜筒部位是白色,一路下来到脚踝的位置加深成蓝色。裙子也是,从肩带往下由白边蓝。你想想,全身的色彩走集中于双脚的部位,是不是会很吸引人的眼球?】
【雪野:渐变色丝袜我有看過,是真的比普通丝袜好看很多。】
【藤原:你也喜歡那太好了。】
雪野裡穗心头一跳,脸颊不由地有些热。
她有预感,藤原君不会无缘无故說這话的,說不定是想送她一身這样的行头……什么样的关系,会送鞋子裙子和丝袜呢……雪野裡穗有些懵懂,有些期待,颤抖着指尖回消息。
【雪野:藤原君,为什么忽然說這個?】
【藤原:哦,随便问问。在忙呢,下次再聊。】
“……”
雪野裡穗眼角抽搐了下。
望着屏幕上的【藤原】二字,她那恐怖的眼神,宛如在注视一條冷冻库裡死透了的鱼。
“雪野姐?”北川凉子看過来。
“哦,沒事,你跳吧……”雪野裡穗轻咬着下唇,把手机藏好。
“我刚才跳的那段,雪野姐有什么要說的嗎?”
“……蛤?”
望着雪女那完全不把心思放在這裡的表情,北川凉子心头一凉。
“雪野姐……”
“嗯?”雪野裡穗心不在焉地低着头。
她皱着眉头,而且紧抿双唇。
沒穿鞋的那双脚,显得纤秀可爱,被宽大和服照着的身躯,也格外娇小柔弱。北川凉子看了好一会,才来到她身边,坐下来安静了好一会,才声音低沉地說:“雪野姐根本就沒把心思放在舞蹈上对不……”
“呃,我……有的。”雪野裡穗的样子很不好意思。
“你的眼神根本就沒看我,而且一会儿咬着笔杆,一会儿看着纸傻笑。你根本就不是帮我找問題,肯定又是在想那渣男了对不!”
“……”雪野裡穗张张嘴。
原本她想說些什么,但终究還是沒能說出来。
其实吧……她也不是在想藤原临也,只不過藤原临也恰好发信息来,才打乱了她的注意力而已嘛。
“雪野姐!”北川凉子委屈地扁着嘴。
雪野裡穗呆了下,看着写了沒几個字的纸好一会,才抬了抬头,轻声道:“其实……這些天我還是比较烦的。我有在想他哪天回来,会不会和我主动說一下发生了什么,总之,凉子……刚才的事很对不起,你再跳一次吧……”
“我就知道!”北川凉子心累地叹口气,悄无声息地弯下腰,把侧脸靠在雪野裡穗的后背上,“可雪野姐這個样子,我好心痛!”
“心痛什么?”
“因为我喜歡雪野姐呀!”
“喜歡?”
“当然!就和你喜歡那渣男一样!”北川凉子摇晃脑袋,嘟囔着說道,“可你喜歡他是沒结果的,不如喜歡我吧。”
“可我們性别相同怎么互相喜歡?”雪野裡穗表情很认真地发问。
“相同沒关系,我也沒关系啊……再說了,同性才是真爱……”
听着她的抱怨,雪野裡穗转過身,笑着抚了抚她的脑袋:“好啦好啦,听你的。不過你也别老是說他坏话,他是個很好的。”
“一点都不好,世界上就沒有比他更渣的了!恨!我恨他!雪野姐啊……快醒醒吧,那人太厉害了,你掌控不住的。就算他喜歡你,你也只能当他的情人啦……永远被他摆布,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死乞白赖地想要倒贴過去的女人,都沒好下场的!啊,我也不是說雪野姐不要脸,但道理就是這個個道理嘛……”
越說,北川凉子就越激动。
按奈不住心情的她,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双手挥舞着,像小母鸡般围着雪野裡穗转来转去,嘴裡嚷嚷個不停。
“雪野姐你也要多了解一下人类才行了。女人喜歡女人是很普遍的事,世界上多着呢。等以后我离了会馆,就搬去了雪野姐一起住啊,你也可以喜歡凉子的嘛。凉子這么漂亮這么可爱,還会做家务和赚钱。保证能把你养得漂漂亮亮的……”
“不要。”雪野裡穗淡淡摇了摇头。
“啊,雪野姐……”北川凉子发脾气似的,在雪野裡穗身边上蹿下跳。
“再吵的话,罚你跳一個小时不能歇!”雪野裡穗笑着伸手指戳戳她的额头。
“真的!不是开玩笑,和凉子一起住把!雪野姐,真的啊……”北川凉子不断重复這话,但雪野裡穗完全只当她是小孩胡闹,過了一会儿,北川凉子忍不住嘟囔一句:“雪野姐你万一真的嫁给他了,以后我怎么办啊……”說完又接着闹了下去。
時間過得很快,太阳光线暗淡了下来。
小鸟仿集结成群返回鸟巢,鸣叫着从树丛上空飞掠而過。
出了古川会馆,北川凉子死活要跟着雪野裡穗,去她哪裡睡一晚。两人乘坐电车回到浅草,步行往面包店走回去。
人车稀少的道路远处,能够看见便利商店小小的绿色灯光。
雪野裡穗缓步前进,听着脚下凉鞋规律的声响,笔直小巷尽头,街灯亮着朦胧的橘色灯光。
“又来了……”她揉了下眉心。
“晚上好,雪野。”竹中昭日在店门前打招呼。
“有事嗎?”雪野裡穗把北川凉子护在身后,隔着几米远盯着他。
深色衬衫,沒打领带,肩膀宽度很平均,头发往一边梳着盖住了眼角的伤疤。整個人看上去的第一印象,像打理得干干净净的短毛狗。
“沒有,恰好路過。”竹中昭日声音热情地說,“你刚从会馆回来对吧。”
“什么意思?”
竹中昭日意味深长地有看着雪野裡穗的服装:“看你打扮得那么整齐,是只有在去会馆才会穿的正装呀。平常都是穿私服的嘛。”
“……這個沒什么好說的!”雪野裡穗瞬间感到很丢脸,脸颊因此变得更加躁红。
這鬼族很讨厌啊!
穿什么衣服关你什么事啊,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我觉得都很不错。”竹中昭日语气亲切地說,似乎想要拉近距离,“无论私服還是正装,雪野都是那么迷人。說起来,雪野你性喜安静,喜歡琴曲舞蹈,且在這方面有着非凡的造诣,更难得的是,在会馆出来的一众女子当中,你身上的那份书卷气非假装出来的……怎么說呢,在我心裡,你是個真正性情闲适的女子,和你在一起时,心底总会有宁馨的感觉。我能感受到這股独特的气质,能够理解你与众不同的心思……”
“喂喂,哪来的恶心男人。”北川凉子从背后探出头来,恶狠狠地瞪着他,“要找知心朋友,麻烦去吉原,去歌舞伎町,不到1万円你就可以找到了,不够可以继续加钱。别在這裡装深情来恶心人!”
雪野裡穗扯了扯少女:“凉子。”
“沒事,孩子還小。”竹中昭日颇有风度地笑笑,轻描淡写地說,“我今晚過来,是想邀請你同行去长野县的。山神祭快开了,我也要去参加,一起去如何?我可以在路上保护你。”
“不必了。”雪野裡穗淡淡地摇头,神情尽显疏远。
“呃,主要還是为了你的安全。”竹中昭日走上来,在她面前說,“山神祭是個鱼龙混杂的祭典,各路神明和妖怪都会出席。你性格单纯,我怕你会受到欺负。就像那個姓藤原的,你不也被他蒙骗了那么久,這样的事情我不忍心看到发生第二次。”
說话间,他伸出手,想要牵住雪野裡穗的手。
雪野裡穗后退一步,接着反手一巴,拍在他脸上。
“請你自重。”
冷冷地抛下一句后,雪野裡穗带着北川凉子回到面包店。
“你会后悔的……”竹中昭日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店门合紧后,才转身离开這條小路,和在那边等候的八重子汇合,商量在山神祭上的谋划。
※※※※※
回到家,雪野裡穗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厨房洗手。
洗了好多次,感觉還是有些厌恶……她有些生气,生那竹中昭日的气,也生藤原临也的气。她认为,至少,至少藤原临也该和自己說一声,让自己知道事情的经過,好帮他去反驳一下,而不是任由别人在背后诋毁他。
“雪野姐啊,男人都是讨人厌的东西对不!”北川凉子纤秀的赤足踩在地板上,跳着舞步缓缓摆动,“不论是這個,還是那個,都应该从地球上消失。”
說话间,她的身体一個摇摆,眼看要摔下去,但在快要碰到地板时,却又飞快地转身,发丝挥舞成一個圆形,朝雪野裡穗這边后空翻了一步,定格住身体后,再自然地盈盈拜倒。
“雪野姐,让凉子来保护你吧!”
“你還是想想自己吧……”雪野裡穗心情好了些,从冰箱裡拿出食材开始做晚饭。
“我有什么好想的。”
“你难道有想嫁人的对象了?”雪野裡穗笑着问道。
“……”北川凉子皱了皱眉,走到进厨房气呼呼想要伸手抱她。
“别闹,做饭呢!”雪野裡穗灵巧地避开。
“藤原抱得凉子就抱不得?”
“他也沒抱過呀。再說了,他对我很有礼貌的,才不像你這么暗藏色心。”
“雪野姐就只会护着他。”北川凉子拿着一條黄瓜来肯,嘟囔着:“等着吧,看凉子去勾引他,让你看看他到底有渣!哼哼,要是真敢碰我,我就和他拼了,绝对不会让他伤害到雪野姐的。要是他打不過我,我就可以和雪野姐相信相爱了……”
“满嘴胡言乱语……”
“嘻嘻。”北川凉子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好计谋,笑出了猪叫。
這天晚上,她本想和雪野裡穗同一张床睡的,但雪野裡穗不习惯有人在身边睡觉,无情地把她赶了出来。她又不想去藤原临也那间房睡,于是只能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一晚。
※※※※※
隔天天微微亮,下着小雨。
一大早,藤原临也就飞回了东京,趁着沒人时降落下来。接近面到店时,发现店门沒开,但远远地,能看到有股黑色浓烟冒出来。
该不会着火了吧……
藤原临也快步跑回去。
掏出钥匙开门,一眼就看到了冒出浓烟的地方是一楼的后厨。在那滚滚黑烟当中,有道人影在手慢脚乱地拿着本书扇风,咳嗽,不停地絮絮念叨着什么。
“呀……”
“怎么糊了啊……”
“求求了,别爆炸呀……”
這人啊,除了蠢女人還有谁。
她脸上都被熏黑了不少,手裡拿着本书拼命扇走黑烟,表情有些惊慌和纠结,大概是想着還要不要抢救裡面的东西。正在艰难抉择中,耳边忽然听到动静,她偏過头看到来人后,表情一下子就愣住了。
“早上好。”藤原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呆了几秒后,雪野裡穗也笑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背擦了擦额头:“呃,今天下雨,我不想去面包工厂……所以,就自己试着弄了些东西来卖……但好像失败了……”
白皙的手背,在额头和脸颊上,不断抹出深深的黑灰色痕迹来。那清雅的瓜子脸上,笑容很是惊慌和羞涩,但這受惊兔子一样的表情,配合上她肌肤的黑灰,只会让人觉得纯净无暇……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