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鴛鴦佩14
凌紫竹緊緊捂着腹部的傷口,眺望前山沖天的火光,心中不禁唏噓。
凌紫竹啊凌紫竹,虧你還自詡聰明絕世,外掛傍體,你這明顯是被人擺了一道啊。
那些屍體還有餘溫,幕後之人早就算計好了一切,掐着她上山的點滅了嶺南派,就此嫁禍。可是爲什麼失蹤的女修出現在這?爲什麼沈飲冰會死於玄女劍法?
太多的謎團不能解釋,可她的精神已經不足以讓她冷靜清晰地思索答案了,凌紫竹只能無力地倚在冰冷的墓碑旁,她望着那火光突然有些悲涼,百年嶺南,就此付之一炬。
凌紫竹略偏了些頭,艱難地移開捂着傷口的手來撫摸着那墓碑的一角,出口卻是有氣無力的惘然:“阿孃……我該怎麼辦?”
我該怎麼辦?嶺南派被滅了,沈飲冰死了,沈以沫也不知所蹤……
不出幾日,整個江湖都會認爲是我滅了嶺南派,他們肯定會不餘遺力地追殺我這個兇手,沈淵入主天山,師父肯定也不會放過我這個放走顧颯的叛徒,你看,所有人都巴不得我死。
她想,要是顧九九在就好了,他那麼聰明,一定會有辦法的。
“顧九九……顧九九……”凌紫竹一遍遍地呢喃道,而後卻是絕望地看着自己的體力一點點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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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您別難爲小的了,整個泰安城沒有驛館敢把馬賣給您。”那小二臉上寫滿了爲難。
“什麼少夫人?!本姑娘還是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呢!”沈相濡滿臉不悅地懟他一句。
那小二怯怯道:“這泰安城誰不知道,您早晚都是九熾山莊的少夫人……”
“可我現在還是嶺南派的沈大小姐!”
“這嶺南派都沒了……”小二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口無遮攔,連忙捂住嘴。
這一句卻是觸了沈相濡的逆鱗,氣得沈相濡把驛館砸的稀巴爛,還狂放不羈地道:“我嶺南派是沒了,可房契地產都還在,砸個驛館我還賠得起!”
那小二鼻青臉腫地顫巍巍道:“不用了,顧少莊主之前打過招呼了,說所有損失他來賠償。”
“他來賠償?”沈相濡咬牙切齒地道,“顧九九,你真是好得很!”
不讓我離開泰安是吧,不讓我去報仇是吧,既然你這麼有錢,就別怪我把你搞得傾家蕩產了!
沈相濡氣勢洶洶地走進古玩店,一通亂砸,最後留下句:“去找顧颯賠!”便揚長而去。
出了古玩店,沈相濡又踏進了泰安城最大的賭坊。
“老闆,我來一局!”沈相濡擠進人羣簇擁的方桌前。
“好嘞,這位姑娘,二兩起押。”
“我沒錢。”沈相濡叉着肩理直氣壯地說。
“沒錢你來什麼賭坊,走走走!”
“她沒錢,我有。”顧颯在沈相濡背後出了聲,隨後又低頭溫柔地問:“阿濡,買大買小?”
“買大!”沈相濡直接胡選了一個。
顧颯掏出一把銀票押了大,其他人看這位公子出手闊綽,都想分一杯羹,紛紛押了小。
“好,買定離手啊!”荷官晃着篩子,“開,是大!”
沈相濡有些失落,怎麼是大?一定是巧合,再來!
可是沈相濡像是錦鯉附體,連來十幾局,局局壓中,沒一個時辰淨賺了上千兩銀子。
顧颯饒有意趣地微微一笑:“沒想到阿濡你生財有道啊。”
顧九九!他絕對是故意的!
沈相濡氣鼓鼓地跑出了賭坊,顧颯連忙追上。
“顧九九,我闖了那麼多禍,你娘爲什麼不討厭我?!”
顧颯卻是道:“我娘可喜歡你了,她說你來了,我變得穩重了許多。”
“那我敗壞了九熾山莊的名聲,你爹爲什麼不趕我走?”
顧颯說:“我爹最重信諾,咱們有婚約在身,他自然不會趕你走。”
“阿濡,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顧颯意味深長地說,“嶺南派的仇我會替你報,你只要簡簡單單地做沈相濡就好了。”
沈相濡連連搖頭:“不好!你別以爲你快當上盟主了,就可以管我的事,你是我什麼人!”
“你男人!”顧颯也不顧這是大街上,扛起沈相濡就走。
“誒,顧九九,你放我下來……”
“來人啊,強搶民女了,有沒有人管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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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暗,不知何時下起了濛濛細雨,少女在一片陰冷中緩緩睜開眼,她緊抱着劍,倚着墓碑,感受到了它們的冰冷,卻是久久沒能緩過神,似乎不相信剛纔的歡樂僅僅是場夢。
彷彿昨夜還和顧颯在這片墓園裏暢談,可錯開了一眼,那個溫暖如同熾陽般的少年卻再也找不見了。
凌紫竹精神有些衰弱,她似乎真的看到了顧九九,他坐在那塊石頭上望着她,像是在等着她說薔薇公主與王子的結局。
少女用盡全力扶着墓碑站了起來,可那個影子卻在她伸手的瞬間消散不見,她像是沒了力氣,又像是沒了念頭,重重地跪趴在一個淺水窪裏。
世人萬千,卻再難遇他。
她知道,薔薇公主再也尋不到她的王子了。
凌紫竹在懷中掏出一個荷包,小心翼翼地拿出瓜子一顆顆磕着,那瓜子是顧颯炒的。
瓜子受了潮,喫起來並不脆利,少女卻像是從中獲得了些希冀,可她終究沒捨得都喫完,她知道,以後這樣的事還多着呢。
前山火光已滅,她知道此處不能多呆了。少女視若珍寶似得收起了荷包,而後抵着劍向前走去,那步伐有些虛浮,似是下一步就要跌倒,可她卻是固執地這麼一直走着……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少女隻身向着更暗處走去。沒什麼大不了的,縱使黑暗吞噬了一切,還有太陽能讓一切重來,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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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颯已經趴在牀上五天了,後背卻還是滿目瘡痍。
每天晚上顧颯都能夢到凌紫竹絕望地叫喊他的名字,甚至在白天也能幻聽到,可他再怎麼焦急也是無濟於事,顧旭傾盡全莊之力把他困在了家。
今日他又一次從噩夢中醒來,卻是聽到莊內有些吵嚷。
“九九,吃藥了。”顧夫人端着藥碗進了屋。
“外面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一些小事……”顧夫人眼神有些閃躲,顧颯就知道肯定出了什麼事。
“到底出什麼事了?!是不是凌紫竹出事了?”顧颯語氣加重了些。
“都說了沒什麼事,九九你好好休息。”顧夫人強行鎮定道。
顧颯卻是撇開她,踉蹌地跨出了屋門,徑直往前院走去,這一路上好幾個小廝想要攔住他,他卻是不顧傷口的開裂,一個個撇開。
“少莊主,你快回去吧……”
“誒,少莊主,你別去再惹怒莊主了!”
顧颯卻是撇開他,道:“再惹怒?誰還惹怒他了?!”
那小廝支支吾吾,顧颯邊走邊嗔怒道:“我都到門口了,你還想讓我去找我爹親自問嗎?!”
“嶺南派被滅了門,”那小廝怯怯道,“剛收到的飛鴿傳書。”
“什麼?!誰幹的?”顧颯驀地回頭。
“是……是竹公子。”
顧颯呆立在原地,滿眼寫滿了難以置信。
顧颯還是去了嶺南,隨着顧旭一起。
他後背的傷口在一日日的快馬加鞭長了又裂,十天後,九熾山莊的人在嶺南山會了合。
“莊主,搜了半個月了,沒有找到那妖女。”小眼睛作揖道。
顧颯卻是詰問道:“你們怎麼就一口咬定就是竹公子做的?!你們親眼看見她殺人了?”
“那倒沒有,不過沈盟主確實死於玄女劍法,凌紫竹也在場,那晚大殿上還有不少玄女教女修的屍體。”小眼睛從容不迫地回答道。
“那能說明什麼,就因爲一個在場,你們就能說是她殺了人,那你們也在場,還燒了嶺南毀屍滅跡,我還覺得是你們殺了人呢!”
“顧重陽!”顧旭惱怒地吼了一聲。
“不可能!我不信!”顧颯攥緊了手,“阿濡她不會這樣!”
一旁的小圓臉卻是道:“這有什麼不可能的,竹公子本就有個外號叫茹毛飲血,蠱惑人心也是她最擅長的,少莊主可不要被她騙了。”
不不不,不是,顧颯不想再和他們辯駁,他有些癲狂地一人向後山跑去。
“派人偷偷跟着他。”顧旭小聲道,那妖女肯定還會來找他的。
“凡有所相,皆是虛妄,不要相信你的眼睛,要跟隨你的心。”顧颯在一片驚慌中,突然想起了太虛幻境中那人的話。
“跟隨我的心……”顧颯低聲喃喃道,強行自己鎮靜下來。
顧颯卻是不知不覺地來到了墓園,重回故地,顧颯只覺世事無常。
地上洇了一大片殷紅,顧颯撫摸那乾涸的血跡,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當時的孤獨和絕望。
少年蹲在那似一塑雕像,沒有人知道他在幹什麼,也沒有人能懂他此刻的心情。
良久他起了身,卻在踏出了第一步後又狐疑地蹲了下去,少年緩緩拿起瓜子皮,臉上寫滿悲切。
“你在哪兒?!”少年衝着天空大喊,喑啞的聲音似是訴說着他的無望。
“你在哪兒?!”
“你在哪兒?”
顧颯跪在地上問着,可是聲音卻越來越小,最後像是隻有他一個人能聽到。
那後來薔薇公主和王子怎麼樣了?
“沒有後來了。”凌紫竹如是說道。
一定還有後來的,她的故事還未講完呢。
少年有些哽咽,出口卻是道:“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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