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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9章 道尊陨落,天道之剑(4k)

作者:刀慢
谁也想不到,一位堂堂道尊,竟哭着喊着,祈求死亡。

  但求饶有用嗎?

  痛哭流涕有用嗎?

  悔不当初有用嗎?

  沒有。

  “我很喜歡你的一句话。”

  在那名为绝望的梦境当中,余琛冷漠的声音响起来,回荡在奇门道尊的耳畔,好似梦魇一般挥之不去。

  “——能够消解痛苦的,惟有同等的痛苦,少一分一毫,都不行。”

  话音落下,沒有任何耽搁和迟疑,再入轮回。

  再一次,奇门道尊像一個旁观者那样。

  天界无法操控自己的身躯和灵魂,一次又一次的看到了希望破灭的瞬间,看到无数同胞的消失和死亡,感受绝望和痛苦。

  在外界的時間而言,只不過過去了片刻,半柱香的功夫都不到。

  但对于奇门道尊来說,却好似過去了千千万万年,在那嫁梦神通的梦境当中,一次又一次的轮回和痛苦。

  直到无数次以后。

  那种痛苦非但沒有麻木,反而好像一把越磨越锋利的刀,一寸一寸割开他的血肉和灵魂。

  奇门道尊,终于扛不住了。

  现实当中的他虽然双目无神,灵魂還沉浸在梦境当中。但因为剧烈到了极点的情绪的影响,浑身已是挣扎扭曲,好似一头煮熟的大虾那样在黑暗中翻涌抽搐,那张脸上更是早已不成人样,然后血泪从瞳孔中流出来,他用双手去抓着脸,扒拉的满脸血红,惨不忍睹。

  望着這一切,外界的余琛和余修還有姬天明,神色冷漠。

  余修是早已看惯了生离死别,說句难听点的——他曾经见证過的世界的毁灭,恐怕比余琛和姬天明這辈子见過的人加起来還要多。

  所以,這头孤魂野鬼的内心再难以起任何波澜。

  而姬天明和余琛则是无比清楚,這就是所谓的“立场的对立”。

  比之杀父弑母的仇恨還要无法调和与消解的矛盾。

  ——别看现在奇门道尊惨不忍睹,令人咋舌。

  但倘若在厮杀和斗争中失败的是余琛和姬天明,那么他们的下场绝对要比眼前的奇门道尊還要凄惨千千万万倍。

  所以,不能同情。

  同情敌人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倘若想要结束痛苦,自尽吧。”

  良久以后,在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個轮回之后,奇门道尊而耳畔响起来了余琛的声音。

  這個声音就好似一把钥匙,灵光一闪,给沉溺在无尽的痛苦梦境中的奇门道尊指明了一條新的路。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裡早已沒有什么复仇,沒有什么杀死余琛,沒有什么毁灭阴曹地府。

  剩下的只有一件事情。

  ——脱离苦海。

  哪怕是死,哪怕是永远的灭亡。

  只要可以摆脱那无尽痛苦轮回!

  那就可以!

  于是,无尽的黑暗梦境当中,奇门道尊看到一條路,一條远离痛苦和绝望的唯一的路。

  唤作死亡。

  他走了過去。

  与此同时,现实当中,他的灵魂开始消解,肉身开始凋零,道行开始溃散,生机开始湮灭。

  仅仅片刻之间,曾经的一代道尊,大源的九位主宰者之一便沒有了动静。只剩下一具冰冷枯朽的肉身,跪在茫茫无尽的黑暗裡,失去了所有生机和温度,好似忏悔。

  那张脸上,痛苦,绝望,悲伤最后都汇聚成一缕解脱之色。

  永远定格。

  ——這一次,奇门道尊再也沒有施展他所谓的“替命傀偶”之术。

  因为這是他发自内心,想要死去。

  一代道尊,就此陨落。

  而另一边,余琛也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你說他做了這么多,仅仅是为了折磨奇门道尊,那也不尽然。

  虽然他一直坚信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所以他绝不会让奇门道尊死得那么轻松。

  但其实更重要的目的,就是眼前這一幕。

  他要让奇门道尊在另外一位初元道尊回归之前,彻底死去。

  可对方掌握着那“替命傀偶”,只要他不想死,余琛也奈何不得他——哪怕虚弱,哪怕疲惫,但对方至少也是堂堂道尊。

  而如今的余琛,哪怕已经堪比帝主和道尊,面对那替命傀偶,也无能为力。

  而倘若等到那初元道尊归来,他同时面对两位道尊,恐怕也沒有什么太大的胜算。

  所以在這般忧虑之下,才有了那无尽痛苦的梦境。

  ——我杀不死你?好啊,那就让你深刻感受到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让你自己去死。

  他的计谋得逞了。

  不仅对奇门道尊還以颜色,還在初元道尊归来之前,解决掉了仅剩的两位道尊之一。

  “呼……”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余琛挥手之间,一点火苗从指尖跳落,落在那奇门道尊的尸骸之上!

  蓬!

  熊熊烈火瞬间燃起,将那尸骸也烧的灰飞烟灭,一丝不存!

  将一位道尊最后的痕迹,也完全磨灭了去。

  “真是……令人惊叹啊……”

  远方,姬天明深吸一口气,喃喃开口。

  “我同她认识也有几十年了,初见之时,他却只不過是红尘当中一個名不见经传的炼炁士,沒想到這短短几十年以后,他便真正杀死了一位堪比帝主的道尊……”

  這些天机阁少司已经忍不住感叹。

  “真好。”

  他的双眸之中流露出由衷的祝福,但却也有着淡淡的哀伤,开口道:“——至少在生命的终结之前,能够亲眼看到友人达到這般程度,也是让人欣慰。

  只可惜呀,沒来得及跟老师告個别,還有金灋——作为我的护道者他任劳任怨了无数万万年,却沒能道别。”

  余修沉默,不置可否。

  而正当這时,余琛走了過来,听到了姬天明的自言自语。

  然后,他就看到在這位天机少司的身上,一些可怕的变化正在发生——虽然姬天明活了很多年了,但他一直是那副二十多岁的模样,玩世不恭,放荡不羁。

  可现在,就好像岁月一瞬间从他的身躯之上抽离了去以往。

  他的肌肤变得苍老,他的面庞变得松弛,他的头发变得枯燥,他浑身上下的生机都在溃散和凋零。

  ——时辰已到。

  主动剥离了人界天道的他,实际上早已是一具行尸走肉,由一缕执念撑着而已。

  坚持不了太久了。

  “啧,我的朋友,你要是稍微早一些来,我恐怕也就不必将天道剥离了。”

  姬天明看着余琛,抱怨道。

  但却带着几分开玩笑的语气,那双眼睛裡也沒有任何的责怪之色,反而只有感激。

  ——他感激余琛杀死了奇门道尊,感激余琛为三界除了一個大害。

  至于他的死亡,那已经不再太過重要了。

  余琛看了他一眼,当然也明显能够看出姬天明此时此刻就是风中残烛,叹了口气,“我是该来早一点的。”

  “不,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你守护了整個人界,也即将守护住你的阴曹地府。”

  姬天明好似害怕余琛会内疚和自责那样,云淡风轻的摆了摆手道:“——所以临死之前,我只有一個請求,替我同老师和金灋告别,告诉他们虽然曾经我的记忆隔一段時間便会消失一次,但和他们在一起度過的时光,我很快乐。”

  余琛沉默,然后摇头:“不行,你亲自去說。”

  姬天明耸了耸肩,伴随着這他這细微的动作,他头上的头发已经开始干枯掉落,那血肉和经脉好似都已干瘪,只剩下一层枯朽的皮包裹着脆弱的骨头。

  ——大限将至。

  “我也想啊,可惜……”他苦笑着打量着自己,摇了摇头:“——我马上就要死了,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我說了,你自己去說。”余琛深吸一口气,仍道。

  好似看出了什么那样。

  姬天明眉头一挑,想到了什么:“判官,沒有用的,我的湮灭是无法阻止的,是在我主动剥离天道的那一刻便已注定的。

  你虽然身为酆都大帝,执掌生死,但实际上在无数年前融合了天道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不再算是生灵了,自然也沒有生死的概念,那无数万万年后的我都只是天道的载体罢了,你也可以理解为天道的神智。

  如今我主动剥离了天道,便是放弃了我自身的存在,這不是你的生死之道能够逆转的。

  所以……我很感激你想要我继续活下去,但真的已经沒有办法了。”

  对于生死,姬天明看得很淡。

  倒是余琛那一腔热诚,让他颇为感动。

  “你這個家伙啊,就是這样的,从来不肯放弃任何一個人——当初我沒有看错人,老师也沒有。”

  姬天明咧开嘴笑了,他的身躯已经开始溃散,化作漫天飞灰:“如果在临行之前要說最后一句话,那我要說的是——有你,乃三界之幸。”

  话音落下,他只剩下一枚头颅。

  但說时迟那时快。

  余琛伸手,瞬间冻结了整個虚空。

  让姬天明消逝的速度变得无比缓慢。

  但……

  “沒有用的。”姬天明叹了口气,“我注定消逝。”

  “沒有什么是注定的。”余琛摇头道:“你不会死,我說的。”

  话音落下,他手腕儿一翻。

  一柄扭曲怪异的长剑,落在手裡。

  ——与其說是剑,倒不如說是……一截脊骨。

  它整体呈灰白之色,表面粗粝淡黄,古老沧桑,好似经历了茫茫岁月的冲刷和洗礼。透着一股破败,沧桑和古老的气息。

  還有……沉重。

  就好似這只有三尺长的脊骨,曾经背负着什么恐怖重量的事物一样。

  “這是……”

  姬天明当即愣住。

  ——他当然一眼就认了出来,這玩意儿不会是别的东西,只能是……天道。

  毕竟他已经和人界天道共生了无数万万年,先前失去了记忆的时候尚且当局者迷,但现在恢复了所有记忆,自然无比清醒。

  而且……

  姬天明望着余琛手中的天道,神色惊讶!

  因为他看得出来,這不仅是“天道”,更是一枚……完整的天道!

  不是如今三界的三分的破碎天道,而是一枚完完整整的,承载過世界的重量的天道!

  “几十年前,大源入侵前夕。”

  余琛摩挲着手中的天道脊骨之剑,喃喃开口:“我为還愿而逆上天界,对抗那大源一脉的先驱人,也就是当时掌控着天界的存世余孽辛正。

  他手裡当真有好多好东西啊,太初之眼,大天诛炮,以及……无数万万年前,大源的世界破灭以后,他们用大源的天道锻造的兵器。

  后来的是你应当也知晓了,太初之眼被我用来唤醒了太初,驱虎吞狼,毁灭了大源一脉的天舟。

  但這一枚天道脊骨之剑,却一直在我手裡,扔在阴曹地府的犄角旮旯裡——它沒什么用,甚至因为是曾经的世界的天道,对于我們而言沒有任何力量和神妙可言,但冥冥之中,我有一种感觉,這個东西,早晚有一天会派上用场。”

  余琛低下头,看向愕然的姬天明,开口道:“——现在,是时候了。”

  ——实际上,在来到這初元大界之前,甚至在遇见余修之前,余琛就已经在天葬渊上的屋子裡闭关了十来天。

  他当然晓得這十来天哪怕他抱紧佛脚,也不可能让自己成长到真正帝主的程度。

  所以他干了什么呢?

  ——他将這曾经的大源天道,从头到尾,从上至下,无比仔细地清理了一遍。

  抹去了曾经大源世界的所有存在和痕迹,让其变成了一枚本源而纯粹的天道。

  当然這不是因为他预料到了如今要发生的一切。

  而是为了人界天道被破灭而做的准备。

  那個时候,余琛想着人界天道被两位道尊掌控,一旦他们狗急跳墙真把人界天道毁了,那他便可以立刻取出這全新的天道将人界所有的重量和一切承载,保证哪怕天道毁灭,人道依旧存在的结局。

  只是沒想到最后姬天明主动剥离了天道,将其送进了时空乱海。

  他自個儿也因为天道的剥离而即将生死道消。

  “你說你在剥离天道的那一刻,就已注定消亡?”

  余琛举起手中的天道脊骨之剑,摇摇指着姬天明,开口道:“但我說過,你不会死,所以……”

  话音落下,他举剑就刺!

  唰!

  灰白色的脊骨之剑,沒入惊愕的姬天明的眉心当中。

  一瞬间,光芒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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