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水与火(上)
“這裡和火之国,真是天差地别。”
大湖边上,义勇和止水向远处眺望。
一座隐藏在迷雾裡、宛如鬼影的高TC市就在湖的中央,建筑风格和這片土地上的别处的雨林、荒地大不相同,有些超越时代的即视感。
那剪影给义勇的感觉,像极了大正时代,企业家开设在东京荒川区,满是烟囱(实际是排水管)的工厂。
义勇沒有在這個国家见到過田地,也未曾发现過超過一百人的聚落,有的只是捂着斗笠,匆匆在水幕穿行的流民,悬绳挂在树梢的家庭,饿死在雨林边缘的幼小身影,数以百计数倒在血泊裡的尸体,成为不惧风雨的蝇虫之食粮。
雨之国的云,就像好多片沾了脏水的毛巾,被粗心的巨人不耐烦地缝在一起,沉闷地覆盖着這片土地上空。从天上滴落的、大颗大颗的雨水,始终散发着阵阵腐朽酸败的霉味,暗示着其中蕴含危险的有害物质。
這就是长期处在战争中的国家。
忍界大战已经结束了多年,但对雨之国而言,厮杀、背叛,却远沒有终点。
止水和义勇這一路上极速通关,无论是叛军、暴徒還是雨忍,都在幻术的影响下,对他们熟视无睹。在那些忍者的视线中,他们两個压根不存在。
因为止水瞳力特别充沛的缘故,他们比鼬通過雨之国外围时,不知道快了多少倍,干脆就直接走大路,全程都沒有遇到能破解他们幻术的忍者存在。
眼下才半天不到,他们就从边境,顺利到达了雨隐村所在的大湖边上。
這座湖位于雨之国最低的盆地之内,是整個国家雨水和血水的汇聚之所。而雨隐村,就坐落在在這片湖水的中心。
“雨之国同时与火、风、土三個大国接壤,弱不到哪儿去的草之国,就在它的正北边。所以每次忍界大战,雨之国都不可避免地成为核心战场,而忍者大战时所用的各类忍术,对土地的破坏几乎不可逆转。”
止水一边谋划着进入雨隐村的路线,一边对义勇科普道:“后来,忍界半神山椒鱼半藏建立了雨隐村,以一己之力和多国作战,试图挽救這個国家。
“但因为他的取胜之心過于强烈,在战争中大量使用毒气。毒气蒸发后,又和雨水混合回到地表,反复侵蚀着這裡的土地,最终,它就成了今天這個样子,连土壤都成了结晶状,和岩石相比,只有大与小的区别。
“除了大量的荒地外,雨之国只有充满剧毒、危机四伏的雨林。如今,大国在雨之国边境开设的工厂,還有雨隐村接受的刺杀雇佣,差不多就是整個国家的经济来源了。”
“半神?”
义勇咀嚼這两個字眼,微微皱起了眉头,实在无法将眼前的世界,和這么响亮的名声结合起来。
“他做了什么很伟大的事情嗎?”
“在這個世界,强大就是伟大。”
止水答道,“山椒鱼半藏,是一個把普通忍者的所有技巧发挥到极致的人,還是仅次于二代火影的水遁专家,因此在本土作战时,他拥有绝对的优势。
“除了忍术之外,他還在身体裡植入了黑山椒鱼的毒囊,曾经借助恐怖的剧毒,将木叶的一整支军团彻底击溃,最后只剩下三個人可以勉强和他战斗,也就是后来赫赫有名的木叶三忍。
“但成也剧毒,败也剧毒,半藏是打出了雨忍的名声,但也把這個国家糟蹋的无法自给生产,唯一受益的只有因为名声而接到无数刺杀订单的雨隐村。如今這么多普通人,活不下去要反抗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为了救這個国家,反而把它变为死地?”
义勇眼皮微微垂了下去。
“雨之国的大名也沒关系嗎?”
“嗯……說起這個,那個老头很害怕半藏,很久以前就搬到火之都生活了,每天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打牌。”
止水叹了口气,“所以你看到的這国家,完全是被雨忍自行统治的。它的大部分功能都被摧毁,只需要忍者和少量服务他们的居民就可以运行,至于食物和各种必需品,完全依靠任务酬劳。忍者在這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沒有人会为這些普通人做主,他们就只能自己反抗。
“說到底,這個国家的现状也好,半藏的名声也罢,都只是大国博弈的结果。他们需要這個地方成为战场,而半藏刚好能满足這個條件,给他一個好听的名号又怎么样呢,反正,大国也正需要一個不吞并這個国家的理由。”
曾经生活在统一时代霓虹的义勇有些茫然,思索了许久才明白,大国之所以不愿意直接攻陷這個国家,是因为它必须成为大国之间的缓冲地带,如此才可以避免大国本土在战争中受到的损害。
“真令人齿冷。”
他简短地评价了一句后,对這個世界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层。
“战争听起来,就像大国之间的忍者游戏,必定受损的确是小国的百姓。”
“所以我才想,人的力量越大,才更应该小心這力量被滥用于破坏和宣泄。用暴力维持的秩序,只是对施暴者有利的秩序,迟早会被揭穿,這虚假的和平,也会随着施暴者的衰弱而衰弱。”
止水拨开了义勇雨衣顶上的水珠。
“义勇,你天生就拥有强大的力量,還有一颗柔软的心,也许有一天,你也能像初代火影一样,改变這個世界。”
他是半玩笑地說着這句话,但未尝沒有期待的意思在其中。
“伱之前不是也說過嗎。获得力量的理由,就是为了反抗不合理的‘习惯’。忍者的战争,本就是這种习惯之一。”
“我……只是针对自己的事情而言。”
义勇面无表情,语气生硬地,像是想要强迫自己照這句话去做。
他在心中对自己說,忍者和鬼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压根和他的责任无关。为陌生人的安危而挥刀的生活,已经随着上一生的终结而结束了。
他這一辈子,已不再是鬼杀队的水柱,只想为了身边人的安危而考虑,用自己与生俱来的力量守护他们,過着平平常常的生活。不去伤害别人,也避免被别人伤害,這就够了。
可一路走来,那些手无寸铁死去之人的脸,不断地出现在他面前,带着和他一样冷漠的面孔,但僵死眼珠裡的寒冷,却比最汹涌的火焰還要炽热。
突然,一個問題在他脑中滋生。
【如果先活過来的是悲鸣屿,是炼狱杏寿郎,他们又会怎么做?】
不,不该想這個。
义勇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将心底泛起的波澜归于无形。随即,他求救一般地对止水问道:“你找到进入雨隐村的办法了嗎?”
【找到杀死文的凶手,把宇智波炎火带回去,這才是我现在要做的事。】
“反正,从湖上過是不行的。”
止水无奈地摇了摇头,“根据情报,湖裡面豢养着许多山椒鱼和各种水生怪物。深水生物味觉灵敏,但大多数视力不是很好,一旦幻术对這些家伙不起作用,闹出的动静难免引起雨忍的注意。
“想来想去,只有从湖另一侧的大桥上過去這一條路。但在雨隐村的大门口,直接用幻术风险太大,還是通過伪装成雨忍进入其中比较保险。”
“那還等什么。”
义勇率先沿着湖堤前进,止水张了张嘴想說什么,又還是沒說。
如今山椒鱼半藏收缩势力,雨忍中最精锐的上忍都在雨隐村内部,還有未知的敌人可能正盯着鼬的写轮眼,止水虽然对自己的眼睛有十足的自信,但還是不打算冒险把义勇带进去,毕竟他還不能确定鼬的情况。
但想要支开义勇让他留在外面,用“危险”這样的理由是绝对不可能說服他的。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两人各怀心思,围着湖岸走了将近二十分钟,在距离大桥入口约莫三百米的地方,遇见了一個挂着“茶”字旗帜的小驴车。
驴车的四角,各自绑着一根从顶部截断的轻木,宽阔而结实的叶子彼此遮掩重叠,将雨水和下面的驴子、老妇人還有小女孩隔离开来。
驴车上還有两口冒着白汽的大罐子,一股又甜又鲜的味道从裡面渗出,估计就是所谓的“茶”了。
“开在雨隐村外围的茶铺……”
止水嘟囔了一声,“真是有意思。過去看看,能不能打听出什么情报来。刚好有些累又有些渴……”
义勇沒有說话,和止水一起走了過去。
“两位是生面孔哟,是从外面来的嗎?”
老妇人戴着厚厚的围巾捂住口鼻,那红褐色头发的小女孩也是一样。
但和妇人温和坦然的目光不同,小女孩眼裡有害怕的情绪在裡面,瘦小的胳膊紧紧靠在装茶的罐子上,同时从裡面吸收着温暖和勇气。
“我是来雨之国谋生的流浪忍者。這是我弟弟。”
止水随口就掩盖了自己的身份,反正两人已经换上了雨之国最常见的服装,這么說也不会有什么漏洞。
“来之前,我一直听說雨忍喜怒无常,对普通人下杀手也从不犹豫,所以還有些犹豫要不要加入他们,但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
言外之意,他是想知道這祖孙俩为什么敢在這裡卖茶。
不過义勇的提问可就比他的說法尖锐多了:“不怕死嗎?为什么不躲起来?”
那小女孩缩得更后了,显然死亡对她而言并不陌生。
“哈哈,還是小孩子說话比较直接。”
老太太笑了笑,但接下来說出的话可一点都配不上這個笑容。
“我們本来也是在隐秘的地方躲着的,但是先后两個藏身之处,都被那些想要反抗半藏大人的年轻人抢走了。他们觉得我和這孩子是累赘,就把我們赶了出来,之后我們就只能在森林裡摘蘑菇为食。”
“只不過,孩子只吃這些是不成的。”
老太太說到這儿,指了指那头驴,
“后来我們在一個泥坑裡捡到它,就决定把蘑菇煮成茶,和雨隐村的忍者大人交换正儿八经的食物,平时就住在车裡。不知不觉,已经過去两個月了,反倒比到处躲藏的日子要安生些。”
她走到茶(蘑菇汤?)罐旁边,揭开盖子,热气蒸腾而出,模糊了祖孙俩的面容。
“在這個人心都是冰冷的国家,谁又能够拒绝一碗暖烘烘的茶呢?无论是谁,不管是从這裡离开還是从這裡进去,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說着她给自己盛了一碗,一口饮下,证明裡面沒有毒。
“两位,要不要尝一尝呢?用食物和钱结账都可以。”
“這么說,就必须来一碗了。”
止水看向义勇,后者摇了摇头。他沒有這個心情。
止水手伸进雨衣,从腰包裡掏出一块离开火之国时买的点心,“這個可以嗎?”
“喔,谢谢您了。”
老太太热切地看着那块点心,“紫阳花,把它收好吧,看起来很珍贵呢,說不定以后能换更多普通的食物。”
“好……”
名为紫阳花的女孩接過东西,刚准备塞进驴车上的小盒子裡,却猛地停了下来,盯着点心的包装满目讶然之色。
“怎么了?”
止水眯着眼睛,友善地问道,“不喜歡嗎?”
“不……”
紫阳花捧着点心抬起头,眼睛裡亮晶晶的,“我想问问,你们和天使,是来自同一個地方嗎?”
“天使?”
继半神之后,又一個神神叨叨的词汇,引起了止水和义勇的注意。
如果雨之国又多了一個有拥有称号的忍者,那就得多注意了。
“谁是天使?”
“天使就是展开洁白的翅膀,在天空中飞過的神明。”
紫阳花的语气有些虔诚,当然,說是对童话的向往更为合适,“如果你在地上大声呼喊,祂就会赐予你食物。”
接着她从盒子裡取出一個包装一模一样的点心来,“這就是我之前遇见天使时,祂送给我的。”
“哈哈,小孩子又在說梦话了。”
老太太把紫阳花双手的点心都拿走,放进盒子裡,“应该是哪個好心的忍者大人路過,送了她這块点心吧。两位不必在意。”
然而止水却微微摆了摆手,看着小女孩的眼睛追问道:“那小妹妹,你上次见到天使,是什么时候的事呢?你知道祂去哪了嗎?”
“就在三四天以前。”
紫阳花比了個方向,“天使从南边来,往北方飞走了,虽然看起来很小,但是我還是认出祂了。”
【時間刚好可以对的上。】
【有火之国的食物,从南方来,還能飞的忍者,勉强可以解释为什么宇智波炎火的血液隔着那么远才再次出现。当然,這无法解释为什么对方沒有被白眼发现的問題,但……】
止水眼睛越来越亮,随后看向义勇。
【至少是個不让他进入雨隐村的理由。】
“看起来,我們有必要分开一段時間了。”
紫阳花就是那個大约十年后被做成畜生道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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