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章
“你居然也是受到拉攏的?”李晃問道。
紫炎的蓄謀已久,顯然是武當這門派存在的背景設定,只是沒想到計劃的發展方向居然還是朝向玩家的。如此機密的事,居然還有玩家參與,還一點兒風聲都沒傳出來,看來劉銳鋒也是遇到一定的契機纔有機會參與此事,而這件事給他的好處一定不少,才能讓他一直守密。
想想劉銳鋒那變態的劍法,李晃頓時有些瞭然。他一直覺得,就算劉銳鋒是忽略了輕功的修煉,把經驗全部把投入到了劍法修爲上,劍技也未免有些太可怕了,現在看來,劉銳鋒也是有奇遇的人物啊!
“哼!”劉銳鋒不是一個愛多談的人,此時一臉報復的快感。其實玩家殺來殺去的總能復活重來,這才叫正經八百的冤冤相報何時了呢!
玩家有玩家的仇怨,NPC也在走他們的情節。
“蘇萬言,今天趕回武當實在是你的不幸。”七人中帶頭那位說道。
“呃……你是哪位?”蘇萬言問。他也就是小時候在武當學藝幾年,之後全是回家後自學成材,門派裏不認識的人多了去了。
“袁飛揚。”那人報上名號。
“飛揚?”蘇萬言一怔,臉現驚訝的神色,但是很快又轉成悲哀,“一別這麼多年,真想不到,你居然……爲什麼?”
李晃一聽,劇情里居然還有這種小時候的過往交情?這“人在江湖”的NPC做得真夠細緻。
“爲什麼?哈,你是不會明白的,上!”
看來袁飛揚深知關鍵時刻話不能太多的道理,根本不和蘇萬言多聊,一揮手,七人魚貫而上。劉銳鋒也拎着劍跟在後邊,目光只是在李晃身上打轉,看起來很想親自手刃仇人。
李晃身邊兩個大高手,顧雲飛有傷在身,但打個折扣,也遠比一般人要強,換作平時,李晃根本不會擔心。武當山上,還能有不計其數個S級高手不成?但是眼下,上來的是七個人。七這個數字,在武當派代表的就不只是七個人這麼簡單了。七人,剛好可以擺出真武七截劍陣,所發揮出的戰鬥力,遠非七人這麼簡單。至於劉銳鋒,S級高手面前,忽略不計。
“怎……”李晃扭頭想說怎麼辦,剛說出一個“怎”字,就覺眼一花,蘇萬言竟然不見了。而後聽到一陣驚呼:“你這是什麼身法?”
什麼身法?
李晃連忙轉回頭來,就見了蘇萬言已經身入七人陣中,而那幫傢伙一個個都是尖聲驚叫的神情。就見蘇萬言一掌出去,一名NPC被拍翻在地,跟着就被一腳踢飛。真武七截劍陣,瞬間就只剩六人,傳說中的無敵劍陣,被蘇萬言一個出其不意的身法,一秒鐘就破掉了。
餘下六人頓時都僵住了。六大弟子,那絕對是武當派的佼佼者,沒有了劍陣,他們拿什麼來抗衡?思過巖山勢險峻,兩邊都是懸崖,蘇萬言剛纔絕對是手下留情了,否則那一腳換個方向一送,被踢飛的那位這會兒早已經飛下山崖粉身碎骨了。蘇萬言靜靜地站立着,臉上居然還掛着他的招牌笑容,可這時再看起來,讓人頓感毛骨悚然。袁飛揚那六人,小心翼翼地挪動着身子,一點一點地從蘇萬言身邊撤開了包圍,跟着猛然加大步伐,六人瞬間就撤下去了,而後奔走到那位被踢昏的NPC跟前,俯身背起,轉眼就閃了個乾淨。
劉銳鋒這時臉色已經全變了,剛纔還是復仇的快感呢,這會兒就是爲生命的擔憂了。他也想閃,但就他那輕功,擱李晃柳夏面前就是個笑話,更別提兩個S級高手了。劉銳鋒一動不動地站着,李晃還沒怎樣呢,蘇萬言已經邁步走了過去。劉銳鋒神色間全是掩飾不住的懼意,結果蘇萬言連問都沒問一句,把手一揮,一巴掌把劉銳鋒也拍翻,跟着擡腿一腳也給踢飛了。
“走。”蘇萬言回身招呼了一聲,看他這不以爲然的模樣,顯然根本就沒把劉銳鋒當是什麼威脅,就好像一隻礙眼的蒼蠅,揮揮手趕走也就是了,根本不值得一殺。
“逍遙遊?”顧雲飛走過來後,卻是冷不丁地說了這麼三個字。
“還是小師弟有眼光啊!”蘇萬言讚道。
柳夏則是瞪大了眼:“剛纔那是逍遙遊?”
李晃方纔就因爲一偏頭的功夫,沒能看到蘇萬言的身法,但逍遙遊卻是聽說過的,這是武當最最基本的一門身法,李晃加入武當混的那段時間裏,甚至都有學過。這種入門級的身法武功,蘇萬言到底練成什麼樣了弄得剛纔幾個武當NPC都錯愕不已?李晃真是無比好奇。
“沒辦法啊!”蘇萬言感慨着,“在武當山上就那麼幾年,所學實在有限,這些年來只能自己在家中修煉雕琢了。”
李晃柳夏一聽,原來逍遙遊還是逍遙遊,但已經是蘇萬言自行改良過的逍遙遊加強版了。“能不能教教我啊!”柳夏對這種身法類的武功明顯比較感興趣,剛纔她看了個清楚,此時順勢就問上了。
“行啊!”蘇萬言輕描淡寫地就答應了,這讓兩位玩家大感意外,李晃連忙也指指自己道:“那我呢?”
“你?”蘇萬言看了他一眼,“你是武當弟子嗎?”
“啊?不是……”李晃一怔,這茬他真給忘了。逍遙遊再入門,那也是武當派獨有的身法,哪能輕易傳授非門派弟子。
“你哪個門派的?”蘇萬言又問。
“我沒門派。”李晃說。
“沒門派?”蘇萬言一怔,“那你武功哪學的?”
“就東揀一點兒,西揀一點兒。”李晃隨口說道。
結果蘇萬言卻是大爲觸動,連聲感慨:“那真是太不容易了,行,我教你。”
“啊?”李晃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蘇萬言深有感觸地說:“求學無門的痛苦,我懂。”
李晃再次一怔,不過隨即想起蘇萬言的身世背景,頓時明白了幾分,但他這真實設定的背景,和李晃玩遊戲的東遊西蕩哪裏是一回事啊?NPC居然因爲李晃的回答找到共鳴,真讓他哭笑不得。
接下來,蘇萬言對李晃的態度都親熱了幾分,不過當下顯然不是傳授武功的時候。剛剛那幾人被蘇萬言擊退,紫炎一夥人又怎會輕易善罷甘休,派出的各路人馬,乃至全武當派的弟子肯定都會立即接到新的指示,蘇萬言被打成叛徒也是極有可能的。
“先去找凌師兄弟,大家一起從長計議。”蘇萬言說道。
“不好。”李晃搖頭表示反對,“凌非笑身邊,我看多半早已經被他們安插了人手。”
蘇萬言看了顧雲飛一眼,兩位居然相視一笑。
“凌師兄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蘇萬言笑着拍了拍李晃的肩。
“哦?”
“還有顧師弟,你們是不是一直都覺得他很衝動,很魯莽?”蘇萬言繼續笑。
這次輪到李晃和柳夏互望一眼,不過他倆可笑不出來。
“如果不是這樣衝動魯莽的話,你以爲這一個個的幕後黑手,現在能暴露嗎?”蘇萬言的笑容又換成了那種商人式的狡黠。
李晃和柳夏一怔。
這一點,他們真的完全沒有想到。對於顧雲飛的衝動熱血,他們只是一邊佩服一邊卻又在抱怨着,哪裏意識到這當中竟然還藏着如此心計。
此時被蘇萬言一語道破,兩人再一琢磨,頓時深以爲然。
“師父修爲深不可測,除非是有親近的人做內應,否則誰有本事可以不動聲色地刺殺他老人家,不留半點痕跡全身而退?”顧雲飛出場解釋了一下。這個號稱百年一遇的武學天才,絕不是隻會橫衝直撞的莽夫。他的登上不像蘇萬言那樣掛着笑容,眼中流露出的都是傷感,此外,就是從未消失過的堅毅。
“顧師弟步步緊逼,就是想看看各方面的反應。眼下我們雖然沒有證據,但是可以很清晰地看出,二師兄,還有紫炎師伯都大有問題。”蘇萬言說道。
顧雲飛接着道:“至於三師兄,他也早猜到山上有內鬼,又怎麼可能不留意身邊的每一人呢?”
李晃深吸了口氣,現在的狀況讓他頗有幾分不適應。遊戲嘛,終究是爲了讓玩家娛樂,所以玩家往往都是主角。可是在這次武當的大事件中,被捲入的他們四人,是問題的關鍵嗎?好像並不是。
NPC完全在不依賴他們的情況下推進着事件的發展,這和大家所習慣的遊戲模式可不一樣。合着這情節走向,玩家都是可有可無的?
柳夏的神情透着一股茫然,顯然也有和李晃有一樣的感受。
兩個NPC卻不理會兩位玩家的感受,繼續發揮他們的人工智能。
“這智商,太高了點兒!”李晃感慨。
柳夏猛點頭,她知道李晃在說NPC。
“兩位,那接下來,我們能幫你們做點兒什麼呢?”李晃有些意興闌珊地問道。
“眼下局面並不樂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蘇萬言說。
顧雲飛語調低沉:“敵我難分,三師兄現在連自己的弟子都不敢輕易相信了。”
“如果說是紫炎在背後推動一切的話,那或許連二師兄和趙寒都是他一早就安插在師父身邊的。”蘇萬言推斷。
顧雲飛沉吟:“武當山上到底有多少弟子已經被他籠絡?”
“或許從中可以找到突破口?”蘇萬言說。
“受他籠絡的弟子,應該得到了一些好處,或者承諾。什麼樣的好處可以收買到武當弟子?總不會是錢吧?”李晃插言。幾位頓時一起深思起來。確實,像衝乾、趙寒,或許是可以拿掌門之位來誘惑,可是這麼多的弟子,有什麼好處是可以將他們一併籠絡的?紫炎手中,好像也沒有什麼獨家資源吧?
“其實……也未必是完全籠絡吧?更沒必要讓這麼多人蔘與事件。對於這些弟子來說,紫炎需要的只是認可,只要在他們的心中有一定的威信,不是毫無存在感就可以。紫炎本就是武當門內的輩分最高者,這時候接管門戶是很合理的事,所以只需要有一些存在感,在這種時候得到認同並不難。”柳夏說。
其他三位聽後,都是連連點頭:“有道理。”
“所以說,如果有確鑿的證據,這部分弟子對紫炎的認同感同樣是可以被抹殺的,他所掌握的勢力,事實上並不如我們想象的那麼大。”柳夏說。
李晃順着柳夏的話往下分析:“對,他所能真正控制的,大概就是一些和他有淵源的。紫炎門下,也應該有一些弟子吧?他隱居不問門派事務,難道就要和他的這些弟子斷了情義?”
“紫炎有哪些弟子,我想這不難知道吧?或許這就是突破口。”柳夏下結論。
顧雲飛望向蘇萬言:“袁飛揚師兄,好像就是紫炎師伯門下。”
“會被派來執行這種任務的,當然會是他的絕對親信了。”李晃說。
蘇萬言明顯有些愣神。不難看出,他和這個袁飛揚雖然多年未見,但是昔日在武當學藝時,兩人怕是很有些交情的,奈何現在卻遇上了門戶之爭。
在深沉了好一會兒後,蘇萬言才重重嘆了口氣道:“紫炎可以隱忍這許多年,就不會露出如此顯眼的破綻,被派來做這種事的人,恐怕不會成爲我們的突破口。”
李晃深思了半天,突然武開口問道:“你們知不知道,爲什麼當初是紫鶴真人被立爲掌門,而不是紫炎?”
“這個……”蘇萬言和顧雲飛對望了一眼,眼神裏都是茫然。
“廢長立幼不是小事,這樣的安排,只是出於上一位武當掌門的喜好,還是因爲有什麼別的原因呢?”顧雲飛說話。
“武當派門規森嚴,立掌門這種大事,怎麼可能是因爲個人喜好?”柳夏皺眉。
“如果有什麼特別原因的話,那麼這個理由,放到今時今日是不是依然適用?”李晃說。
“聽起來好像是個不錯的突破口。”蘇萬言眼睛一亮。
“但這原因究竟是什麼?”顧雲飛說。
“我想目前的武當派裏,恐怕不會有人知道了,否則紫炎不會正大光明地接管門派。”李晃斷言。
“難道你有什麼線索?”蘇萬言說。
“我只是想到了一樣東西。”李晃微微一笑。
“什麼?”
“紫霄劍。”
“紫霄劍?”
“掌管紫霄劍的武當監察使,是不是會知道武當所有的事?”李晃說。
“理論上來說,如果他願意,那麼他就可以。”蘇萬言和顧雲飛再次對望,似乎也已經想到了什麼。
“紫霄劍現在是在紫炎手上,但在這之前,它在一個絕不是武當監察拿的人手中。紫霄劍是如何遺失的?之前的監察使,是不是因爲被紫炎殺人滅口,所以纔將紫霄劍遺失在外了呢?”李晃連連拋出疑問。
“紫霄劍是從何處尋回的?”蘇萬言忽然問道。
“從之前從解劍池盜劍的那人手中。”顧雲飛答道。
“這人的本事還真不小。”蘇萬言感慨。
兩人談到的人當然就是李晃。不過他們口中的那個李晃當日已被柳夏暗器擊殺,所以在NPC的認知裏就是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即便柳夏此時對着李晃擠眉弄眼的,他們也絲毫不會起疑,這是系統設定限定死的。
“但是既然是監察使已死,這條線索,豈不是已經斷了?”顧雲飛遺憾。
“我們先去找那個揀到紫霄劍的傢伙詳細瞭解一下再說。”李晃說。他說的人自然就是齊思哲,這事當時齊思哲並沒有詳細說,大家也沒顧上細問,但事情既然涉及到紫炎的陰謀,當然要詳細再打聽一下。
“此外,還有很關鍵的一點。”李晃補充,“他們在刺殺紫鶴真人,謀劃武當掌門之位的時候,還另外做了一件事。”
顧雲飛猛然一愣,瞬間已經反應過來:“去藏劍山莊找回真武劍!”
“是的,此舉將你和衝冥調虎離山,方便他們山上行事;再讓趙寒同行,奪取真武劍的同時伺機殺你二人。”李晃說。
“真武劍雖是掌門信物,但是在武當,不至於有人拿真武劍,你們就不認紫鶴這個掌門,改認旁人吧?”李晃接着道。“當然不會。”
“所以說,信物是需要在一些很特別的時候才能發揮作用。比如說,紫鶴真人突然遇刺身亡,於是有人拿出真武劍說掌門臨終命我爲掌門,以此爲證。”李晃說。
“確實有可能,但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的行事未免太早了些,師父遇刺的時候,真武劍恐怕還沒有被趙寒送回武當。”顧雲飛說。
“確實如此,或許山上發生了意外,讓他們不得不提早行事。也或者,其實他想拿回真武劍的用意,並不在此。”李晃說。
“那會是什麼?”
“刺殺監察使,是因爲他的身份掌握着紫炎昔日不能成爲掌門的祕密;找回真武劍,會不會也是出於這種目的呢?真武劍是不是還藏有別的什麼祕密?”李晃繼續疑問。
“就算有……現在恐怕也已經沒有了……”柳夏說道。
真武劍從被奪回,一直就在這些人的手中,真要有什麼祕密在裏面,此時早已經被銷燬了,這個道理很簡單。
“真武劍裏的東西肯定已經被銷燬,但是這個祕密,未必沒有人知道。”李晃說,“凡是經手過這劍的人,都有可能已經知道了這當中的祕密。”
“你是說趙寒?可是他已經死了。”
“那麼,衝乾呢?他會不會也知道這祕密?”李晃說。
“就算他知道,他會說?”
“他或許不會說,但是,只要知道了這種可能,我們就可以做很多事。”李晃說。
“挑撥離間!”柳夏第一個反應過來,兩個NPC卻又在那裏對視起來了。
“現在我們要知道的是,還有沒有其他人接觸過真武劍,還有沒有地方。”李晃說。
“這個答案我們就問凌師兄吧!當日只有他在山上。”蘇萬言說道。
他們很快見到了凌非笑,他的身邊只跟着一個人:一臉疲憊睡意朦朧的齊思哲。
“你還清醒嗎?”李晃見到這傢伙就連忙問了一下。
“還行,還行。”齊思哲努力撐開眼皮。
“現在有很重要的事問你。”李晃鄭重地說。
“問我?什麼事?”齊思哲疑惑,但瞌睡的狀態讓他的臉已經做不出其他任何表情了。
“紫霄劍你到底是怎麼得到的,你詳詳細細地給大家說一下。”
“真就是我之前說過的那樣,沒有其他細節了。”齊思哲說。
“時間呢?地點呢?還記得嗎?”李晃追問。
“當然。”、
“我們去看看?”李晃徵詢幾位NPC的意見。
蘇萬言和顧雲飛都點了點頭,凌非笑還有些不明白狀況,但看到兩位師弟清晰的表態,也沒有表示出什麼異議。
一行人在武當山上行走,玩家人數衆多,想要完全避過他們是不容易的,但玩家們根本就搞不清楚此時山上的狀況,三個NPC在一起,就成了絕佳的掩護。玩家們根本不知道NPC分了兩派在搞內鬥,紫炎派下的任務,凌非笑說已經結束了,玩家也絲毫不帶起疑的。當然,正常情況下NPC是不會有這種思路的,但現在不是有李晃在嗎,這種利用NPC糊弄玩家的事一做一個準。
玩家不是威脅,NPC的數量根本不可能覆蓋武當山這麼大的面積。跟着齊思哲走了一路,衆人最終進了一處山澗,兩邊俱是陡峭的山崖,朝裏走了很深,終於停下了腳步。
“這裏夠偏僻的。”顧雲飛看了看左右。
“是個殺人滅口的好地方。”李晃把顧雲飛沒說的話給說了,名門正派的弟子說話就是矜持含蓄。
“這麼偏僻的地方你來幹嗎?”柳夏問齊思哲。
齊思哲答:“閒逛啊,你懂的。”
作爲一個玩家,大家確實都該懂。門派裏那些人人都能接到的任務,做起來總覺得沒太大前途,所以大家都願意山上亂轉轉,哪裏偏往哪裏鑽,企圖遇個白鬍子老爺爺跪求自已拜他爲師然後一身絕學傾囊相授完了再把一身內力捨命相傳就再完美不過了。有這樣的心態,玩家出現在任何蹊蹺的地方其實都是合理的。
“當時劍就是在這裏撿到的!”齊思哲衝到某處拿腳點了點。
三位S級的NPC將這帶仔細勘察了一番,末了目光交流了一下,一齊搖了搖頭:“這裏沒有交手痕跡。”說完三人已經一起仰起了頭,“交手的地方,應該是在上邊。”
“是的。”李晃點頭,他早就覺得會是這樣。只有這種情況才能解釋齊思哲爲什麼只是揀到劍,卻對其他一無所知。
“這你早該想到的。”李晃對齊思哲說。
“呃……我爲什麼要去想呢?”齊思哲撓頭。李晃一怔,再一想,還真是。不是發生了現在這種事的話,齊思哲有什麼必要去思考紫霄劍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呢?
“去上邊看看。”三個NPC說着就已經尋路朝上去了。
過來的一路上,凌非笑已經瞭解了他們目前爲止的分析,也表示了相當的認可。只是事發時他雖然也在山上,但卻無法提供衆人所關心的一些情報。顯然對方在做這些事的時候有意支開了他,甚至時至今日,凌非笑也總是留在半山腰的解劍池處,像是被流放一般。
紫炎一夥行事,還真是滴水不漏,讓人一點破綻也摸不着,眼下呢,眼下的發現是不是能有什麼突破呢?
陡峭的山崖之上,三位NPC又開始了嚴密的勘察,只一會兒,凌非笑就在一棵樹上找到了一道劍痕。這樣的痕跡比較明顯,細心些的話玩家也有可能發現,但是再接下來,三位S級高手的發現就越來越匪夷所思,看在三位玩家眼裏也就越來越奇幻了。而凌非笑和顧雲飛,居然還根據這些痕跡,斷斷續續地模擬出了在這裏發生過的打鬥。
“要不要這麼誇張啊!”連齊思哲都瞪大了眼,遺忘了自己的瞌睡。
“兩個人都是高手,非常高。”蘇萬言一邊目不轉眼看着二人交手,一邊說着。
“他倆誰是誰?”李晃問道。
“顧師弟是監察使,凌師兄是那個人。”蘇萬言說。
“能不能看出‘那個人’是誰?”李晃問。
“這不能問我,我對山上的諸位都不太熟。”蘇萬言回道。
說話間,模擬交手中的顧雲飛被凌非笑手中木棍一招挑中,身子一歪,手中木棍頓時脫手飛出,彷彿紫霄劍一樣,就這樣跌落山澗了。勝負在此時就已經見了分曉,但顧雲飛之後還是勉力堅持了許久,這才落敗被殺。
“凌師兄能看出這人是誰嗎?”看到兩人打罷,蘇萬言立即問道。
凌非笑點了點頭。
“是誰?”
“衝乾。”
直呼其名,不再帶有師兄的敬稱。驗證到這一步,心中僅存的最後一絲幻想終於消亡殆盡。六大弟子,註定要同門相殘。
“這種事,你們是怎麼做到的……”三位玩家,此時卻還驚歎於兩大高手居然能從這裏留存的痕跡複製二人的戰鬥。
“因爲這些痕跡都是監察使他有意留下的,他希望告訴追查到這一步的人兇手是誰。”凌非笑說。
“現在我們知道了,但是證據呢?”李晃問。
“證據在衝乾身上。”凌非笑說。
“怎麼?”
“他的武功還沒高到擊殺監察使助全身而退。”凌非笑說。
“可是,身上的傷痕能說明什麼?江湖人士,誰身上會不帶着點傷?”李晃問。
“監察使留下的傷痕,自然會有其道理。”凌非笑答。
“那麼,就算衝乾可以被戳穿了,紫炎呢?”李晃繼續問。
“衝乾如果被戳穿,他會寧死幫紫炎守護祕密?他是這樣的人嗎?”凌非笑的語氣充滿不屑。衝乾當然不是。
橫看堅看他都是一個怎麼卑鄙的小人,若是當上武當掌門的希望被毀滅,他還會繼續幫助紫炎執行計劃?他對紫炎真的會這樣忠心?
“現在就去找衝乾!”顧雲飛說道。
換是之前,李晃等人難免又要以爲顧雲飛的急性子發作了。但是現在他們已經知道,顧雲飛的每一步,絕不是不經大腦只憑一腔熱血。
他是意識到了什麼嗎?
幾人飛快從山崖頂下退下。可是想接近衝乾,可沒有那麼容易,蘇萬言、顧雲飛眼下都成了不能公然露面的人。衆弟子此時絕大部分依然聚集於祠堂,他們不可能衝到那裏去和衝乾爲難。
“我先去看看。”唯一可以自由行事的只有凌非笑。
正在此時,忽然有一隻信鴿飛來。
李晃接下傳書一看,是趙遠之來的。傳書上只有四個字:峯迴路轉。
什麼峯迴路轉?李晃一時間茫然了,但是很快第二隻信鴿又到,拿下傳書又是四個字:衝乾暴露。趙遠之顯然也是太激動了,以至於沒有耐心將事情說完整,寫一點就要迫不及待地發出來。
衝乾暴露?怎麼會,這種時候誰會戳穿他?
“是紫炎。”顧雲飛已經開口了。
沒錯……當然是他,李晃也完全反應過來了。
收拾掉衝乾,所有的線索將徹底中斷,紫炎至此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一隊NPC弟子從遠處經過,看到他們,匆忙跑了過來。李晃他們沒有迴避,這隊弟子也絲毫沒有敵意,反倒是滿面喜色地迎了上來。
“三位師兄,真相已經查清了,原來一切都是衝乾在搞鬼。”其中一人說道。
“是的,紫炎師伯正在請幾位過去祠堂那邊呢!”
“這事可算是水落石出了。”
“可不是,險些錯怪了顧師叔。”
“我就知道顧師叔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同位武當的NPC弟子議論紛紛。
李晃幾人卻是面面相覷。他們明知道紫炎纔是一切的罪魁禍首,可是,這又能怎樣?他的計劃實在太完整,步步在前。
“我們快點過去。”凌非笑急道。
是的,是應該快些過去,衝乾總不至於就這樣束手待斃,這或許是唯一還能製造轉機的機會了。可是,行事如此周密和紫炎,還會給他們留下這樣的機會嗎?
李晃很懷疑。
武當祠堂。
兜兜轉轉一大圈,李晃四人最終又回到了這個地方。比較難得的是這次他們終於不用再鑽那個狗洞,而是隨在凌非笑,蘇萬言,顧雲飛三人身後,從正門走入。而且這次也再沒有一遇到武當弟子便是一派打打殺殺的風景。武當的NPC弟子,還有其他門派的NPC,此時望着顧雲飛的眼神,竟然滿是敬畏。
一切既然都是衝乾搞的鬼,顧雲飛當然就是無辜的,那麼他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爲,頓時就值得敬佩起來,這個道理似乎很簡單。
只是這份敬佩,有多少人是真實的,有多少人是裝模作樣的呢?
站在祠堂石階上的紫炎望着走進來的他們,微笑着,這笑容當中包含着多少虛僞和狡詐,又有多少人知道?而在李晃他們眼中,紫炎的笑容中,是數不盡的嘲弄:你們就算猜出了真相,又能怎樣?有誰會相信你們?
所以幾人到了祠堂裏,問的第一句話就是:“衝乾呢?”
於是他們看到了衝乾。目光中滿是恨意,死盯着紫炎的衝乾。
紫炎識破了衝乾的所有陰謀,他當然會很仇視紫炎,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但是他已經成了一灘爛泥,動不了,也說不出話,被人擡出後,只能動也不動的躺在那裏。
衝乾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李晃他們沒有問,或許衝乾沒有變成這樣的話,他們纔會覺得不可思議。
他們沒問,紫炎卻還是向他們做了解釋——在處理刺殺紫鶴還有趙寒的兇器時,被人碰到,就此敗露。
李晃等人苦笑。
衝乾會敗露,還不都是因爲你需要他敗露?
“這麼巧?”蘇萬言無不譏諷的說。
“是的,就是這麼巧。”紫炎回答。
凌非笑有些不死心,走上前仔細的查看了衝乾的傷勢。衝乾開始死死地盯着這位師弟,用他身上唯一還能活動的眼球,不住的使着眼色。
“我知道”凌非笑輕聲說“但是,又能怎麼樣呢?”
衝乾一怔,眼中頓時滿是絕望和悲哀。這一刻,他懊悔嗎?沒有人知道。
李晃一個箭步衝上來,也像凌非笑似的查看起了衝乾的傷勢。突然,他把頭朝衝乾的腦袋處一湊,嘴裏大聲說着:“什麼,你還有話要說?”他突地將聲音拔得更高,“你幕後還有主使?你是被滅口?!你還能不能說話?不能的話拿眼神告訴我們!”
衝乾將視線掃向臺階那邊高高在上的紫炎。
紫炎微微笑着,淡淡的說道:“你是何人,如何斷定衝乾幕後還有主使?”
紫炎的從容讓李晃一陣鬱悶。要不要把個NPC智商情商都設計的這麼高啊!看人家小說電影裏,這種時候,大反派都會因爲垂死之人眼神的暗示而驚慌失措,然後衆人圍觀,恍然大悟。
但是現在呢?紫炎從容不迫,其他人只是在圍觀,但他們都在圍觀李晃,那樣子像是在看一隻猴子。
“是誰把衝乾傷成這樣?”凌非笑這時問了又一個問題。
“是我。”一名站在紫炎身側的弟子站了出來。
衝澤。
紫炎座下的首席大弟子,和他們六大弟子同輩份。在武當地位雖不算低,但是和六大弟子相比,他總像是庶出,而掌門座下的親傳弟子就好像是嫡出一般。武當派衝字輩的弟子明明有許多,但是一說到執掌武當未來道統,所有人想到的都只是六大弟子,沒有其他。哪怕是六大弟子中的蘇萬言和趙寒,似乎都要排在其他衝字輩弟子之前,這兩位執掌門派的機率已經是無限趨近於零了,比他們還要沒有機會的,就只能是零本身。
而現在,紫鶴真人身亡,六大弟子三人已廢,尤其他們當中有兩人居然叛上作亂,六大弟子武當中流砥柱的形象已經毀於一旦。現在紫炎暫掌門戶,那麼接下來的,誰將是嫡支,誰將是庶出?天真幼稚的弟子們意識不到這些,玩家們不關心這些,但是一些門派鬥爭經驗豐富,深知門戶之爭不亞於廟堂之上政治鬥爭的NPC們,卻已深深意識到:武當要變天了。
衝澤不卑不亢的走上前。一直以來,所有的衝字輩弟子都被六大弟子壓了一頭。衝澤固然是紫炎的大弟子,但這光環對於他的地位根本沒有任何幫助,他的恩師紫炎都已經被迫隱退了。
衝澤邁下一級臺階,比紫炎低了一階,但是比六大弟子,比站在院內的所有其他人,都高出了數階,他便停下了腳步,說道:“他想逃,我沒有辦法,只好將他重傷,才把他捉住。”
很合乎邏輯。
衝乾這樣的大高手,要活的遠比要死的困難得多。
“看來衝澤師兄的武功近來大有突破。”凌非笑隨即說道。六大弟子,本就是因爲有極高的天分才能拜入掌門座下。六人的武功,在武當的同輩中絕對是頂尖。
將六大弟子中排行第二的衝乾重傷成如此模樣,就是已故的紫鶴掌門親自出馬,都不可能在得手之後,還活蹦亂跳的。
而衝澤卻做到了。
凌非笑的話,點破了這一點,所有人都聽懂了。衝澤只是冷冷一笑,跟着,就撕開了自己衣服的前襟。
“凌師弟想看的是這個嗎?”
衝澤的胸前,一道劍傷自心口劃過,被金創藥抹得一片模糊,隱隱還有血跡滲出。
“衝澤師兄真是好體魄,這樣的重傷,都沒有臥牀休養,佩服佩服。”蘇萬言站出來說道。
“多事之秋,不敢有絲毫懈怠。”衝澤頗傳承了幾分紫炎的城府,絲毫不爲蘇萬言話裏的譏諷所動,只是淡淡的一句陳述。可這一句簡單的“多事之秋”,又意有所指,這麼多的事,都是誰搞出來的?六大弟子啊!
門戶之爭,紫炎一派全面出擊,已經穩穩佔據上風。紫鶴一派先是被人利用,自相殘殺,再到現在,有苦不能說,有冤又無處申。
“急忙找三位回來,是有要緊事相商。”衝澤話鋒一轉,“現在真相大白,顧師弟的氣節着實令我等佩服。但此時不是我等過於悲痛的時候,武當派不可一日無主,大家已經一致推選家師紫炎真人接任掌門之位,三位有什麼看法?”
掌門之位,終於還是名正言順踏踏實實落在紫炎的手中了嗎?
三人當然想反對,但是,理由呢?
紫炎作爲門內輩分最高者,在這種突發狀況下接掌門戶本就是非常順理成章的事,誰也挑不出一點毛病。或許真武劍和紫霄劍中原本藏有什麼紫炎不能當掌門的祕密,但是現在兩劍早歸紫炎手中,祕密恐怕早已銷燬。兩大弟子趙寒,衝乾或知一二,但一個身亡,一個被傷成這般模樣,祕密,大概就要這樣被永遠的埋藏下去了。
“三位不做聲,看來是對此沒有什麼異議了。”衝澤說道。
六大弟子在武當派畢竟身份不凡,此時此般詢問,無非給他們一份客套體面,而這一次,大概也是六大弟子最後一次收穫這樣的尊重了,這場門戶之爭,終以他們的全面潰敗落下了帷幕。
正式接任掌門當然需要有個儀式,但是已經有相當多的江湖同道上前和紫炎道喜了。諸多的玩家,也涌來圍着一堆NPC團團轉。武當派新掌門上位,會不會有什麼羣發的福利?這是他們關心的事。
三大弟子悄然離開,同走的還有李晃,趙遠之,柳夏,齊思哲四人,此外,還有衝乾。
再無利用價值的衝乾,一直像一條死狗一樣被丟在地上。江湖同道們蜂擁向前道喜時,紛紛從他身邊繞過,根本沒有人理會他分毫。
三大弟子離開時,順便將衝乾帶了出來。
全身筋脈盡斷,內外傷都是極重的衝乾,已無任何活命的希望。凌非笑將他靠放在了一棵樹下。衝乾的氣息已極微弱,目光也已渙散。看着三個師弟,衝乾的眼中終於充滿了悔意,淚水漸漸滑了下來。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凌非笑嘆了口氣。
淚水只是滑落了那麼兩滴,這種事,看來衝乾到底還是不怎麼擅長。一瞬間,他的眼神又變了。此時他不能說,不能動,意志已經開始模糊,他只能將自己所有的精神和注意力,都集中在雙眼中。他能送出的信息,只有眼神。
“他似乎有話要說?”顧雲飛說道。六大弟子朝夕相處,相互之間的認識和了解都是相當深的。
“你是不是有話要說,是的話,就眨一下眼。”柳夏俯下身,盯着衝乾的眼睛道。
衝乾沒有眨眼,但是他的眼皮卻在哆嗦,這是極力控制着眼皮不要合上的一種掙扎。他困了,想睡了,只是他清楚,這一睡將不會再醒,所以他在堅持,堅持不讓自己閤眼。眨眼也是閤眼的一種,衝乾不敢眨眼,生怕這一眨,就再沒有力氣將眼皮擡起來。“你是不是還藏有可以要挾到紫炎的東西?”到底還是李晃腦筋轉得快,立刻就想到這一點。
衝乾的眼睛一亮,似乎在這一瞬間就亮盡了他生命中所有的剩餘光輝。而後,他的眼皮合下,終於再也沒有睜開。
衝乾還留有要挾紫炎的手段。但關鍵是,這東西,他藏到了哪裏?
身上?
在身上,怕是早被紫炎一夥人取走了。衝乾留了這麼一手,或許也是紫炎決意將他徹底剷除的原因之一。
既然不在身上,那麼,會是在哪裏呢?
這個問題,李晃就不去猜了。這根本就是毫無線索毫無邏輯的,只能指望其他三位,從他們對衝乾這位師兄的瞭解上去揣摩他藏東西可能選擇的地方。
“先去他的房間看看?”蘇萬言淺薄的猜測,暴露出他果然離開門派太久,和師兄弟之間深入瞭解最少,猜不出什麼深刻的答案。
閒着也是閒着,索性邊走邊想。一行人隨即來到了衝字院,衝乾的房間。衝乾不是一個追求生活享受的人,他的房間裝點簡單,一目瞭然,搜查起來簡單之極,甚至用目光就足夠了。
“沒有”只五分鐘,他們就已經提出了這樣的結論。
“會不會有暗格一類的呢?”柳夏提問。
這個答案沒有人敢肯定地回答,畢竟在場的幾位都沒有這門手藝。
“去趙寒的房間看看。”顧雲飛忽然道。
趙寒喜歡擺弄這些,在自己房間裏設計出了不少機關暗格,他的房間是一個不錯的藏東西的地方,衝乾沒準會利用這一點。
幾人隨即去了趙寒的房間,悉數打開的暗格中,沒有幾人期待的東西。
“會不會還有別的暗格呢?”
她總是提出這種讓人難堪和頭疼的問題,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友善了。顧雲飛有些按捺不住,拔劍似要暴力拆遷,卻被凌非笑匆忙攔下。
“我記得趙寒曾經說過,有一種保護內容的機關,若暗格打開的方式不正確,這類機關就會發動,將裏面保存的東西銷燬。”
“但是,爲什麼要放在有這種保護機關的暗格裏?”蘇萬言反問。
凌非笑一怔,頓時也反應過來。這類暗格是爲了保護裏面的祕密不泄露。但是眼下要找的是拿捏紫炎的把柄,這種東西,有什麼理由要設置這種自動保護的毀滅機關?他不是在替紫炎保護祕密。
凌非笑讓開了,顧雲飛隨即開始了他的暴力拆遷,這讓李晃等人深深意識到還是學武功心裏最踏實。再精巧的機關,在暴力面前也是紙老虎啊!
趙寒的房間差點沒被拆了。不過未知的暗格果然被顧雲飛挖出來三個,只是其中依然沒有他們想要的東西。
“衝乾的房間!”
於是一行人又殺了一個回馬槍,頓時衝乾的房間也幾乎被拆,仍一無所獲。
“蘇萬言的房間!”李晃忽然叫道。
“什麼?”蘇萬言跳腳。
“你長期不在山上,在你那兒藏一藏,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凌非笑說。
於是蘇萬言的房間也基本被拆,站在一堆土木瓦礫當中,蘇萬言目瞪口呆:“我還準備住一晚的。”
“衝冥的房間!”李晃這時又叫。
“行了……”蘇萬言打斷他,“這樣找,所有武當山的房間都可以找出理由的。我們還是認真的想一下,以衝乾的行事手法,如果要藏這樣一個祕密,他會藏在哪裏?”
“帶在身上?”顧雲飛說。
推斷一下子又回到了原點,凌非笑一怔,但是細想之下卻又不得不承認:“的確,這才應該是他的風格。”
“如果是這樣的話……”李晃開始他細密的推理,“那麼衝乾將這祕密藏於別處就應該是最後發生的事,也就是紫炎一夥人已經開始向他下手,他發現放在身上不可靠的時候,倉促之下找了個地方藏了起來。”
“所以就是衝澤和他交手的時候。”柳夏說。
“沒錯。”李晃點頭。
“那是在哪兒呢?”柳夏問。
“你們當時應該問問的。”李晃很遺憾的看着三大弟子。祠堂院裏,凌非笑問了衝乾是誰重傷的,而後蘇萬言出來嘲諷了幾句後話題就次結束了。現在看來真應該問的詳細一些,可是現在回頭去問,難免會引起對方的疑心。
“只能旁敲側擊了。”蘇萬言說。
旁敲側擊,這四個字說起來容易。會知悉這一事件真相的,只有紫炎的親信。而他們肯定對三大弟子心懷戒備,想旁敲到情報,談何容易。“或許,可以發動一下玩家的力量。”李晃提議,這話純是對趙遠之說的。
NPC是沒有“玩家”這種概念的,對於李晃這句話,三大弟子毫無反應。
“怎麼講?”趙遠之問道。
“玩家這麼多,衝乾被重傷這一戰,無論規模大小,沒準都有人會目擊。NPC會對玩家滅口,但只是基於他們的邏輯,我們還是可以從死過的玩家口中得到想要的信息。”李晃說道。
“這話有道理……我就先打聽一下吧……”趙遠之說着,就羣發了消息。他這一羣發,收到他消息的朋友再一羣發,如此接力般的傳遞,能覆蓋到武當派多少玩家連趙遠之自己都不知道。
幾分鐘後,齊思哲都收到了一隻信鴿。
“問到我這裏來了!”齊思哲取出傳書一看,一臉敬畏的瞧向趙遠之,能經營出這麼龐大的人脈關係網,這也是能耐啊!
“有了!”十幾分鍾後,趙遠之收到一封回信,終於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純陽宮那邊,有人看到過沖乾和衝澤在一起。”趙遠之說道。
“只是在一起嗎?”李晃問。
“嗯,給消息的人當時沒太在意。知道衝澤重傷衝乾後,纔對這事有印象的。”趙遠之回答。
李晃了然的一點頭:“我們去那裏看看。”
“哪裏?”三大弟子茫然。眼前發生的一切都不在他們的理解範圍之內,但李晃幾人已獲得了他們的無條件信任。
“純陽宮。”李晃說“有人在那邊看到衝乾、衝澤一起出現過。”
純陽宮,因磨針井而修建。傳說中鐵杵磨針的故事就是發生在這裏。純陽宮有一主殿,殿旁一方亭,周圍還有一片廂房,對比武當派其他建築羣來說確實不算太大,但李晃他們六七個人,真要把這裏徹底搜查一遍,工作量恐怕和把整個衝字院全拆遷了也沒多大區別。
趙遠之直接聯繫到了提供消息來源的玩家。詳細打聽了他所看到的一切細節後,至少問出了目擊者所見的二人當時所處的位置。
“以這裏爲圓心,地毯式搜索嗎?”趙遠之的聲音略有一些顫抖。
“都是地毯式搜索了,圓心什麼的,很重要嗎?”齊思哲也是無精打采。
“總之盡力而爲吧!”到底還是NPC比較實誠,從不嫌麻煩,挽起袖子這就要開始了。
“等一等。我們可以再仔細分析一下。”李晃攔住他們,問道,“衝澤和衝乾的武功修爲,相比之下誰高誰低?”
“衝乾在衝澤之上。”凌非笑回答。
“衝澤有沒有隱藏實力的可能?”李晃再問。
“這……就算他有所隱藏,和衝乾相較也頂多五五之數。不說武當,就算是放眼江湖,也不會有人敢言必勝衝乾。”凌非笑說。
“瞭解。”李晃點點頭,畢竟是六大弟子,S級的頂尖NPC。真要是個隨便就能被人擊殺的角色,那系統的設定豈不是專門擺出來讓人打臉的?
“所以說,紫炎要真想對付衝乾,只派一個衝澤來,會不會有些太託大了?這可是容不得半點馬虎的事情,必須一擊得手。”李晃分析。
“確實。”凌非笑點頭,正因爲如此,之前在祠堂內他纔會有那些問題。
“所以說,衝澤想必不是獨自前來,他在這裏和衝乾的接觸,只是爲了將其帶入埋伏。純陽宮就這麼大,哪裏能藏下埋伏呢?”李晃又問。
有了這樣明確的思路,搜查頓時變得有的方式起來,大家從需求角度出發,代入一個埋伏者的思維,確定需要搜索的位置,很快就開始分散行事了。
“快來這邊!”蘇萬言登上了純陽宮旁的方亭,率先發現了線索。
一堆人圍上方亭,順着蘇萬言的指示,李晃四人開始茫然,三大弟子開始了緊張的討論。“這算是個什麼痕跡啊?”趙遠之很迷茫,蘇萬言所指之處,亭柱完好無損,只是漆皮看起來略有一點點剝落而已。整天風吹日曬雨淋的,這樣的剝落亭裏亭外到處到處都是,單指着這一處說個什麼事?
趙遠之邊說邊伸指上去拂了一下。誰知這一拂竟然毫不費力的就把指頭按了進去,再拿開時,就見那亭柱上已留下了他的兩根指印。
“這是……”趙遠之不可思議地看着自己的雙指。
“是流雲飛袖。”三大弟子總算給四個玩家解釋了一下。
流雲飛袖,武當有名的內家招式,趙遠之這個武當萬事通當然知道。而這根亭柱竟然被一記流雲飛袖的內力震成了這般模樣,此人的內力到底已經精純到了何種地步?
“這不是衝澤擅長的武功。”凌非笑皺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擅長流雲飛袖的只有兩人,一個是大師兄,還有一個,是花平。”顧雲飛的脣角抿出了凌厲的線條。
“嗯……”凌非笑點了點頭。
“誰是花平?”蘇萬言和四個玩家一起茫然。
“大師兄的徒弟。”顧雲飛硬聲說道。
“唉……”凌非笑一聲長嘆。
衝冥最擅長的武功就是流雲飛袖,花平也是,由此可知他是得了衝冥真傳,必然是極得衝冥重視的一個弟子。結果現在卻和紫炎等人一起做出這種事,實在讓人感到痛惜。
柳夏此時已施展起了輕功,亭上亭梁都沒有漏過,仔細搜查了一遍,沒有發現。
“亭內確實發生過爭鬥,可是這裏看起來不像是能藏東西的所在。”趙遠之也檢查完畢。
“衝乾是從這裏脫身後才藏下的東西。”李晃斷言。
“會是哪邊呢?”幾人站在亭中居高臨下的思考着。
“會不會是那裏?”萎靡的齊思哲突然看到方亭下的那口磨針井,精神一振,一躍而下。
一口井能有多大,齊思哲不大會兒就垂頭喪氣的擡起頭來搖了搖。
“衝乾既然脫身,那應該還是想盡可能逃走的,如果你們是他,會往山上逃,還是山下逃?”
答案顯而易見。衆人就從這方亭出發,朝山下的方向找去,在純陽宮的院牆之上,又發現了一處痕跡。
“看來衝乾是從這裏施展輕功越牆而走的。”凌非笑分析。
“而且多半已經受了傷。”顧雲飛補充。
“嗯,否則的話,這面牆他不至於還要借力才能越過。”蘇萬言點頭。
“除此再沒其他人的痕跡。”凌非笑仔細看過後道。
“派來擊殺他的果然盡是好手。”顧雲飛冷然道。
這個答案對於他們來說實在不是個好消息。紫炎到底網羅了多少武當精英高手?這些人能派來執行這一任務,那毫無疑問都已經徹底投靠了紫炎。有這麼一夥人在,他們就算拿到了紫炎不能當掌門的祕密,又能不能逆襲成功?就算他們最終成功了,武當派這一下究竟要損傷多少元氣?六大弟子可是已經失去其三了。
三大弟子面色沉重,顯然想到了這深遠的問題,但是眼下的追查還要繼續。
從一路留下的痕跡,可以看出衝乾當時是多麼的狼狽,走到這一步的時候,他心中是否已經充滿了懊惱呢?三大弟子的腳步,突然停住。
“怎麼?”李晃連忙湊上來,以爲他們有了什麼新發現。
“是迴心庵……”凌非笑說。
“是啊……迴心庵……”顧雲飛發怔。
“迴心庵……”連蘇萬言臉上都出現了罕有的深思,那個樣子,似乎是在回憶。
李晃順着三人呆呆注意的方向望去,樹林的邊緣,雜草叢中,一座破落的廟宇,沒有院落,已不知多久沒有修整。在距離廟宇十米有餘的地方,立着半尊石碑,“回”字已經隨斷掉的上半截不復存在,“庵”字被掩蓋在了草叢中,只有一個“心”字,在風吹草動中瑟瑟發抖。
“記得小時候,我們犯了錯的話,師傅不會罰我們禁閉,更不會讓我們上思過巖,都是讓我們來這個迴心庵。”凌非笑說。
“你不要說得好像這是好事一樣好嗎?我寧可去關禁閉,或者去思過巖。”蘇萬言有些悻悻。
“誰讓你總犯錯?”凌非笑說。
“總比五師弟好些。”蘇萬言犟嘴。
“那隻不過是因爲後來你離開了。”顧雲飛接言。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當三個大弟子,突然說起了孩童往事。那個時候,衝乾沒有野心,趙寒沒有叛逆,他們還是師兄師弟。
“還好我們立下了規矩,只要有一人受罰,大家都要來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蘇萬言感慨。
“對你而言是不錯,對我來說虧大了……”凌非笑一臉的往事不堪回首。
“師兄怎說這種話,真是太沒義氣了。”蘇萬言忿忿。
“那時候好羨慕大師兄,二師兄,他們就從來不會被罰來這個地方。”顧雲飛說。
“你以爲他們不來?”凌非笑笑道,“你真以爲每晚竈裏的飯菜是土地爺送給你喫的?”
顧雲飛笑笑,小時候他確實是這麼以爲的,但是現在,他當然知道,每次他們受罰的時候,不是大師兄就是二師兄,會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偷偷送來飯菜。衝冥和衝乾年紀比他們這四個要大出不少,那會兒已經是江湖中響噹噹的角色了。大師兄衝冥單掌送不肯在解劍池解下佩劍的崑崙四劍下山,二師兄單槍匹馬不眠不休狂追兩千餘里將禍害襄南一帶的淫賊馮氏三兄弟擊斃於漠北,這些故事,至今還在江湖流傳,那個時候,誰會想到今天。
衝乾衆叛親離,看到迴心庵的時候,他可曾想到些什麼嗎?
“看這邊……”凌非笑發現了新的痕跡,幾人繼續追蹤,轉至了迴心庵背後。
三大弟子互相望了望,好像同時意識到了什麼。凌非笑蹲下身去,手指摸磚,輕輕一推,地上突然就翻開了一道土溝,貫穿了迴心庵的內外。
小小一座荒廢的破廟,竟然也藏有這樣的密道?
這大概是這世上只有武當六大弟子才知道的祕密了。而這密道沒有作用,不過是趙寒在迴心庵無聊時弄出的一個玩意兒罷了。他說這樣做是爲了方便兩位偷偷送喫的給他們的師兄,這樣他們只用到庵後將飯菜放進密道,庵里人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取到。不過在喫過幾次連泥帶土的飯菜後,趙寒也毅然決然的放棄了喫密道飯。
衝乾逃亡時路過此處,轉到過庵後,他是不是也想起了過去,於是就想過去送飯菜一樣,將這個祕密偷偷地放進密道,期待着他的師弟們神不知鬼不覺的取到?
木板已經翻下,密道已經露出,一個精巧的信筒安靜地躺在裏面。
就是它了!
凌非笑還沒來得及露出笑容,就聽到顧雲飛在他身邊沉聲喚了一句:“凌師兄!”
“嗯?”凌非笑擡起頭來,看到顧雲飛的目光死盯着庵後的樹林,凌非笑微一凝神,頓時聽到了林中輕微的腳步,很多,很近。
“走!”凌非笑情知不好,探手就朝密道中那信筒抓去。誰知密道中一道寒光閃過,信筒沒有抓到,凌非笑一隻左手就那樣被留在了密道之內,緊跟着,又一道寒光自早已年久失修的牆壁中穿出,一劍就將凌非笑的胸口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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