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崩潰
吳婷揚着腦袋，沒有流淚。
陳大山差點就打過去了，但陳長青之前說過的話，還是起到了作用，他硬生生的收了手。
“混賬東西，你們三個裏頭，就屬你最白眼狼，當初就不該撿你回來。”陳大山氣急敗壞。
“是啊，我也覺得，如果有得選，我也希望你不撿我回去。”吳婷忍不住說出了心裏話。
回首過往十幾年，她心裏充斥着滿滿的壓抑。
被某兩個沒良心的人賦予了生命，而後被陳大山拉扯長大，從沒過過一天舒心日子。
整個童年，幾乎是非打即罵，毫無色彩。
可她依然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因爲她敢頂嘴，敢抗爭，而大姐和二姐，是由內而外，可憐到了骨子裏！
“成，你整天喜歡頂嘴，今天我收拾不了你，但你給我聽好了，你是長青的丫鬟，活着就是爲了給他做貢獻的，以後少花他的錢，哪怕他最後討你做老婆，你也得給我本分一點！”
陳大山拍了下桌子，字字誅心。
儘管早就接受這一切了，此刻吳婷還是有些崩潰。
她想發狂。
想像懟廠裏那些人一樣，狠狠的懟陳大山。
但還是做不到。
因爲那該死的養育之恩！
“知道了，我不會再花他的錢了。”吳婷放在背後的雙手，緊緊捏了起來，整個人都輕微顫抖，但就是沒有流一滴淚。
“早這麼說不就成了嗎，亂七八糟說一大堆，在城裏待一陣子，就顯得你很能啊？”
陳大山教訓了一番，這就離開了。
吳婷自嘲的笑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並沒有在陳大山走後痛哭流涕，該幹啥幹啥，很快就做好了飯。
只是在提着兩個飯盒出門之前，她脫掉了身上這套陳長青帶她買的衣服，穿回原本更加廉價且老土的舊衣物。
六點半。
吳婷提着飯盒來到廠裏。
陳長青疑惑道：“你這衣服還沒扔呢，太難看了，以後別穿了。”
“切，要你管啊，我覺得好看，我就喜歡穿，又不是穿給你看的。”吳婷翻了個白眼。
“行行行，你開心就好。”陳長青無語的搖搖頭。
隨後，吳婷把另一盒飯遞給周心怡，笑嘻嘻的說道：“二姐，你在這兒過得還習慣嗎。”
“習慣了呀。”周心怡點點頭。
“那就好，我也不奢望你能改掉這軟弱的性格了，反正多考慮考慮自己吧，沒錢了跟長青要，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就當他以前欠的債，現在償還了。”
吳婷連珠帶炮的說道：“以前長青這混蛋，心情一差就打你，你也不還手，所以這是他欠你的，我就不一樣了，我沒在他那兒喫過虧。”
“啊？”
周心怡看了吳婷一眼，溫柔的桃花眼中，滿是不解。
她不知道吳婷想表達什麼，總感覺話裏有話，但又說不上來。
“沒什麼，你記住他欠你的就行了，想喫啥用啥，隨便開口，我看長青現在性格好多了，一定會滿足你的。”
吳婷笑着捏捏周心怡的臉，“我不加班，先回去休息了，你也別忙太晚。”
周心怡點點頭，看着吳婷走出車間。恰好陳長青端着飯盒走過來，周心怡柔聲道：“我感覺婷兒有點怪怪的。”
“怪啥啊，一天天人來瘋的，你不會以爲她受委屈了才穿這身衣服吧，我猜是路上貪玩弄髒了，沒衣服換。”
陳長青隨口說道：“誰能欺負她啊，不被她欺負死就算命大了。”
吳婷剛走到車間門口，聽到陳長青的聲音，猛然頓住了腳步。
好像某根緊繃着的弦，就這麼斷了。
淚水再也止不住了。
她忍不住在想，可能有些人就是不值得被疼愛吧。
看起來大大咧咧，什麼都不往心裏去，強硬得像一隻刺蝟，動不動就會扎得人滿手是血。
可是從來沒有人想過，刺蝟爲什麼要把自己緊緊包裹……
陳大山再怎麼可惡，也沒讓她流一滴淚。
卻在陳長青無心的一句話之下，擊潰了她常年以來的心理防線。
回到出租屋的時候，吳婷雙眼已經哭腫了。
稍作猶豫，她收拾好爲數不多的行李，鎖上門，把鑰匙放在門縫底下，並不知道該去哪裏，也還是毅然的離開了。
下樓的時候碰到鄰居，她趕忙擦掉眼淚，露出和往常沒什麼兩樣的笑容。
“這是要上哪去啊？你眼睛怎麼腫成這樣喲。”
“就一隻蚊子進我眼睛了，給揉的，這不下樓扔垃圾去嘛。”
“就說嘛，小吳你怎麼可能會哭，你看起來挺秀氣，但是發起火，那幫流氓都得被你整哭了。”
“哈哈，阿姨你真懂我！”
下了樓，吳婷哭得更厲害了，一時半會兒，把這麼多年存着的眼淚都流乾了。
轉眼到了午夜時分。
陳長青跟周心怡回到出租屋，倆人都累夠嗆。
創業初期很艱辛，哪怕再有頭腦，也避免不了這些付出。
周心怡倒是沒有埋怨什麼，總是一如既往的乖巧，甚至覺得生活前所未有的充實和溫暖。
“吳婷上哪去了，十二點了居然不在家。”陳長青一進屋就感到奇怪，也沒有看見門縫底下的鑰匙。
“估計去買東西了吧。”
周心怡進屋就打來一盆洗腳水，動作嫺熟的蹲下來，準備給陳長青洗腳。
“別，我說多少次了，以後別幹這個。”陳長青身子往後縮了縮。
以前不理解什麼叫最難消受美人恩。
現在倒是有充分的感受了。
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他不太敢接受周心怡這份似水溫柔，倒是吳婷那樣沒心沒肺的樣子，相處得更自在一些。
周心怡抿了下嘴，稍作猶豫，還是把陳長青的腳拉進盆裏，不顧陳長青什麼反應，一言不發的替他洗腳。
“你不欠我什麼啊。”陳長青嘆息道。
本以爲周心怡又會說一句“應該的”，但沒想到，她猶豫了下，低聲道：“你變好了，我也該對你更好呀。”
陳長青眼神開始躲閃。
胳膊上，也爬滿了雞皮疙瘩。
就在他無所適從的時候，周心怡突然驚呼道：“婷兒的行李好像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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