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风浪越大鱼越贵
老章鱼也收敛笑容,神情凝重起来:“撒谎?”
“半人马說义体是它从正经渠道购买的,只不過下单时买错了型号,对方又不退货,所以才找的我們。”
“有問題?”
“問題很大!”陆寻皱眉道,“這是件二手义体,生产日期在十年前。估计是它从某個河马族尸体上扒下来的,背后多半涉及一桩命案。”
“嘁~你怎么又杞人忧天?胆小鬼。”
老章鱼却是不屑地撇了撇嘴道:“就不能是河马族朋友送它的?或者大马路上捡的?咱是开黑诊所的,管這么多干嘛?”
“是你太不靠谱。”
陆寻沉声道:
“我不止一次說過了,你不要啥客人都敢迎,啥单子都敢接,很容易惹祸上身的,赚了钱也得有命花才行啊。”
這也是两人之间的一個分歧。
老章鱼见钱眼开,利欲熏心,有时候为了赚钱能浑然不顾风险。
哪怕是恶贯满盈的通缉犯,只要对方给足了钱,他也敢开门迎客。
就比如這次的半人马客人。
如果对方身上真有命案,落網后把黑诊所给举报了,那老章鱼铁完犊子,甚至可能会把陆寻也拖下水,面临罚款、退学的惩罚!
但老章鱼坚持要做這单生意,先是连哄带骗,后又以利相诱,烦了陆寻好多天。
再加上陆寻也确实缺钱,最后只能同意跟他一起险中求富贵。
“咱们是开黑诊所的,有客人就不错了,你還敢挑剔?”
老章鱼气哼哼道:“我都不怕,你怕啥?”
“废话!”陆寻瞪眼怼道:“你個老家伙都半截身子入土了,当然有理由不怕。我這么年轻,有大好前程,你能和我比?”
噗!
老章鱼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差点吐血。
這臭小子对他這位“恩师”的态度变化太大了!
三年前第一次见面时,這小子一口一個“师傅”,对他毕恭毕敬。
半年后,陆寻就出师了,老章鱼已经沒有任何东西能教他,然后称呼就从“师傅”变成了“老头”。
又過了一年,老章鱼在诊所的地位再次下降,成了在手术室裡给陆寻打下手的助手。
称呼又变了,比如“老章鱼,骨锯递我一下”、“老章鱼,剪刀给我”、“老章鱼你出去吧,别在這碍眼”。
当然,這其实不怪陆寻。
他起初确实挺尊敬师傅的。
但随着一天天相处,老家伙在他心中的形象一点点崩塌了。
這就是一個唯利是图、贪婪又吝啬、不守信誉、极端自私的臭老头!
对方也从沒把陆寻当做過徒儿,只不過是利用罢了,一切为了利益。
“你小子对我的怨气越来越大了呀?”
老章鱼背负双手,皮笑肉不笑地道:
“你說得对,年轻就是资本。你有远大前程,留在我這的時間也沒剩多少了,该走的留不住。”
“不過在有限的還能相处的時間裡,我們還是少点争吵,多多搞钱。你比我更需要钱,不是嗎?”
闻言。
陆寻缄默了几秒。
随后,他淡漠地看了对方一眼道:
“反正你在明我在暗,我随时可以脱身。你要是寄了,我就换個合伙人。”
“你联系客人吧,我先去准备手术。”
說罢,两人错身而過。
各自去处理各自的工作。
“吱吱吱——”
手术室中响起各种切割机、电钻、电锯的呼啸声。
陆寻身穿墨绿色手术衣,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眼神冷静如冰。
刀锋撕裂皮肤、筋膜与肌肉,骨骼被一根根锯开。
血沫和骨屑飞溅,染红了四周的幕布,动脉血喷射到天花板上。
殷红的血在手术台上汩汩流淌,流到地面,如同小溪般汇聚。
老章鱼站在一旁作为助手,六條机械臂加上左手和右手,都持着各类手术工具。
当陆寻需要时,他能第一時間将东西递到主刀医生手裡。
這台大手术持续了整整8個小时!
期间半人马醒来過几次,发出凄厉的惨叫,不過很快就再次被麻醉昏睡過去。
当陆寻走出手术室时,時間已经快到凌晨了。
他将染血的手术服和手套都换下,到洗手间洗了把脸,眼神中充满疲惫。
“7個未接电话嗎?”
陆寻看了眼手腕上的通讯仪。
手术期间他设了静音,沒注意到有电话。
舅妈打了三個电话,表妹打了四個。
他连忙给家裡打了回去。
电话只响了半声便被迅速接通,对方好像一直都在守着通讯仪,這個点了還沒睡。
“喂?舅妈,我刚忙完工作,稍后回去。啊?饭菜不用热了,我在外面吃点宵夜就……行吧,那我早点回去。你热完放桌上就好,不用等我。嗯,嗯,我知道了,你早点休息吧,明早還得送小玉去学校呢。”
结束通讯。
陆寻露出无奈的神情。
舅妈坚持要给他热饭菜,說是大晚上的在外面不安全。
拗不過她。
不過外城区的夜晚确实不太安全。
街溜子和小混混频繁出沒,经常有飙车族炸街。
甚至偶尔会碰上黑恶势力火并的大场面。
……
洗完脸,清醒多了。
陆寻重新戴好假发、墨镜、面罩,走出卫生间。
刚出来就远远看见那位两米多高的半人马战士。
它腰部以上是人形,腰部以下则是四條腿的高大马躯。
马背上全是血,狰狞的创口却已经闭合起来。
手术后,马背上多了一对栩栩如生的羽翼“纹身”,只需要激活,就能展开机械翼。
刚做完一场伤筋动骨的大手术,它就能下地行走,活蹦乱跳。
這得归功于科技的进步。
只要不做特别剧烈的运动,按时服用止疼药,就不会影响日常生活。
過段時間就能完全恢复。
植入民用级义体不会有太多副作用。
老章鱼点头哈腰地将客人送走。
然后他朝陆寻走来,递给他一张账目单。
“按照之前的约定,這单生意赚的钱刨除成本后,你拿八成,我拿两成。核对一下吧,确定沒問題的话我给你结算。”
陆寻接過来看了一遍,随后点头。
多数时候两人都是五五分账的。
老章鱼负责客源,并提供手术需要的场所、工具、药物,外加当助手。
陆寻则是纯粹的主刀医师。
但這次有些特殊,陆寻花了很大功夫才将义体改造完成,功劳巨大。
所以他拿八成。
老章鱼也很爽快,当即拿出一沓钞票,当面一张张数了起来。
转账其实更方便,钱一秒就到账,但是很不安全,容易暴露。
灰黑色产业,還是用现金靠谱。
“九万八千六百块,给你凑個整吧,省得你天天在我面前摆着张臭脸。”
老章鱼骂骂咧咧道,将十万块现金拍到了陆寻手裡。
陆寻掂了掂這厚厚一沓钞票,不由得微微一笑,将钱揣进兜裡。
老章鱼却开始冷嘲热讽起来:“妈的,之前還嚷嚷着不干不干,结果分钱的时候笑得那么灿烂。风浪越大鱼越贵,你现在懂了嗎?”
“风浪越大船也越容易翻。”陆寻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对他道:“我俩在一條船上,但划船的是你,我手裡沒桨。”
“老章鱼,你在大风浪天出海捕鱼,我不反对,但下次請务必先让我下船。”
“我不想跟你一起翻,懂嗎?”
他還以为老章鱼会像以前一样,针尖对麦芒般与他争执,谁也不服谁。
但比较意外的是,老章鱼這次并沒有還嘴。
老头一双电子眼定定地看着陆寻,沉默不语。
他直勾勾盯着陆寻看了十几秒钟。
忽然开口,冷不丁问道:
“小陆,如果只需要在风浪最大的天气出一次海,就能捕完海裡所有的鱼……你還要下船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