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靠天靠地 不如靠自己
无论洛千淮如何威逼利诱,都如泥牛入海,换不来半点回应。
事到如今,她哪裡還不明白,這個破系统根本靠不住,眼下的烂摊子,只能靠自己一個人面对。
正在這时,一個人影从洛千淮后面忽然就冲了出来,狠狠地在她背后推了一把。
沒了系统支撑,她本就是强弩之末,猝不及防之下被推得飞扑出去,硬生生地跌到了大门之外,摔落在冰冷脏污的泥水之中。
先前端在手中的匣子,也顺势跌落到地上,裡面的东西散落出来,却是一块黄金饼,几根铜发簪,一只半边泛黄的白玉镯,還有数百枚五铢钱。
自古财帛最能打动人心。這些东西一露面,立时便引起了周遭各色人等的议论纷纷。
“那就麻烦裡正大人了。”二叔父正色躬身道。
郑恩作为一裡之长,平素裡事务繁忙,但对于洛家苛待三姐弟之事,還是多少听過一些。只是涉及人家的私事,不好去管罢了。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此言甚为有理。”他看了洛千淮一眼:“洛大娘子竟還读過书?”
洛千淮眼看着這番表演取得了不错的成效,成功引起了周遭人等的普遍共鸣,裡正郑恩看向自己的眼神更是冷漠至极,便知道自己這次碰上了個高端局,极难脱身。
郑恩双手负后,神色冷肃地点了点头:“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我寿阳裡出了此等悖逆不孝之女,那自然是要解送乡裡,請乡啬夫亲自裁决了。”
郑恩闻言,愣了一下。
二叔母這会儿已经将钱财都收入匣中,趾高气昂地站到了二叔父身边,闻言立即高声指责道:“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你想抵赖,那是门都沒有!”
人生如戏,全看演技,既是二叔父已经演了上半场,那么她也不能错過下半场。
“裡正大人。”洛千淮用尽所有力气,勉力地撑起了上身子,半仰着头說道:“今日之事另有内情,可否听小女一言?”
洛千淮看了看戏精上身的二叔,又回望了一眼“惊怒痛心”的大父大母,以及還在奋力抢救钱财的二叔母,忽然就觉得有些滑稽可笑。
“天杀的小畜牲!到家裡来抢钱,也不怕天打雷劈!”身后推她的人扑上前来,劈手抢過了匣子,也不嫌脏,将那些泥水中的铜钱财物,一点一点地收拢回去。
“今日诸事已然明了,多說无益。带走。”他漠然道。
此刻也是一样。能够重活一世何其难得,就是再苦再难,她也必须得再博上一博,尽力为自己争出一线生机。
“是先贤之言也好,是你的個人所得也罢,只冲着這一句话,我便许你开口自辩。”
只见她额上系了一條染血的布带,成绺的湿发垂落在肩上,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如同鹿儿般清纯无辜,冻得发紫的唇紧紧抿着,一侧嘴角却微微上翘,现出凄苦自嘲之色。
洛家与内侄议亲,他虽未過问,但也是默许的。依他想来,自家内侄虽是愚儿,但妻舅家條件却是不错,又只有這一個独子,那洛大娘子嫁過去,却能比先前的日子要好過得多。
各位邻裡也是纷纷摇头:“是啊,我們可都看见了。”
二叔的戏已到了收官阶段:“可怜我阿翁阿母年纪大了,经此一事,又是惊怒又是痛心,却仍不忍下此决断。我既为人子女,就算是同样不忍不舍,也不得不請大人您来主持公道。”
她這具身子本就生得娇小美丽,就是粗布麻衣也难掩容光,這般全身湿透、柔弱无依地跌坐在泥水之中,很容易令人生出怜悯之心。
“可惜啊。”二叔父說到這裡,无奈长叹:“她非但不理解我們的一片良苦用心,反而是愈演愈烈,竟然上门来砸门抢劫,您也是亲眼所见。”
可是洛千淮不想就這么认命。前世身为孤儿,她都从沒有放弃過求学上进之路,终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拼出了一片坦途来。
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确实能打动不少人,但却惑动不了郑恩之心。相反,倒是令他心中厌恶更甚。
两名裡民脚下齐齐一滞,一同回转头看向郑恩。
“只是自己的一点愚见罢了。”洛千淮低眉敛目。
二叔父的声音适时响起:“裡正大人。我這個侄女,自小缺乏管教,虽然自我阿翁以下,平素对她多有怜惜,却只惯出了這副娇纵的性子。”
郑恩的眉头拧了起来,正要作色呵斥,就听见洛千淮說道:
“小女听闻: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便是一头猪,从不同角度看去都是不一样的,大人只听我叔父一人之言,又怎么能断言事已明了呢?”
但放在這個民风淳朴的时代,却足够用了。
“多谢大人。”洛千淮郑重谢過,然后抬起头来:“方才二叔說,小女上门抢劫财物。此等大罪,小女断不敢应。”
沒想到她的性子却是這般任性蛮横,竟然公然到长辈家中砸抢,实是令他有些失望。
浮夸,用力過猛,完全不自然,跟前世那些专业演员相比差得远了。
“先前各种恶言恶行,我們都替她瞒過了,本想着再长大些,必然会好起来,内子之前甚至還忙活着想要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郑恩眉头紧锁,目光审视地扫過下方的女子。
好歹,她在前世也看過不少电视剧,那些白茶黑莲的套路,也是一清二楚。
裡正虽是最底层的小吏,但在這寿泉裡,却有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他一摆手,便有两名裡民走上前来,手持绳索欲将她缚起。
洛千淮趴伏在泥水之中,勉力抬头向上看去,就见到了二叔父那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大人?”两名裡民却迟疑不行:“要不就先听听洛大娘子的话?”
他說到這裡,满面戚容地拱手一礼,又以袍袖掩面,作悲痛状。
事情发展到這一步,几乎已经成了死局。所谓的亲人比仇人還要凶狠,唯一能主持公道的裡正,也已被二叔說服,看起来已经沒有任何希望。
“這洛大娘子是怪可怜的,但這胆子真可够大了。”
“我還以为能有什么转机,原来就是想抵死不认——她還是太年轻了,不懂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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