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章:遛羊
羬羊咬紧了嘴唇,它才不会出卖同伴呢。
“寺卿,上回烤的八爪鱼,我当时带的佐料不齐全,所以烤出来的肉味道不怎么样。今日本来就准备在家烤肉吃,所以下值的时候,备了许多。”道一不理会抖得更厉害的羬羊。
闻弦歌知雅意。
王玄之深以为意的点头,“我就說上回你打死的八爪鱼,吃起来总是差了点儿什么,原来是佐料不齐全呀,以你那一手烤肉的功夫,烤羊肉定然也是十分美味的。”
“這般說着,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吃了。羬羊肉是否也与羊肉一般可烧、可烤?若实在不行,水煮、煎炸———也是可以的,道一何时开始生火造饭。”
王玄之好似越說越馋。
道一都有些汗颜,她要不是当事人之一,都快相信自己厨艺精湛,什么菜都可驾驭了,简直就是为厨艺而生,为厨艺而死的厨艺大师了。
陈夷之早就一旁被馋坏了,在军中他们也烤過呀,可在军中哪裡吃過這么精细的,况且這八爪鱼他在大理寺都听過好多回了,他可不能再错過了,“這一次的烤羊肉,我要吃最大的那块。”
羬羊已经被吓出了半原形,顶着一只类似羊头的头,眼泪汪汪的,双手也成了羊爪子,努力的抱着抱不住的身子,“不要吃我,你们不要吃我,我是只好羊。”
闻着羬羊纯白的气息,道一努力维持自己的人设,一個凶狠恶煞,嫉妖如仇的道人,她說:“小羊,放心,杀妖我最有经验了,绝对让你一点儿痛感都沒有。”
羬羊呆了呆,才反应過来,它要的是沒痛感的死去嗎,它要的是活命,“高人,我真的沒有害過人,求求你放過我,而且我還很年轻,肉根本不好吃!”
陈夷之两眼放光,他都快流口水了,实在忍不了,他嚷嚷:“道一,你什么时候才能杀了這只羊呀,年轻的羊,肉质最是鲜美,养它们老了,肉就太柴了,不好下口。”
羬羊悔死了,早知道說自己一把年纪了,肉已经老如枯木了多好,现在改口還来得及嗎。
道一和王玄之对他的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两人搓搓手,特别猥琐的向羬羊挪步,边上還有一個痴痴等吃的人,羬羊只有一双腿還维持着人型了。
“咩-咩-咩-”顾不上說人话,羬羊急着在车厢时乱叫,车夫吓得手一抖,马车差点儿和迎面過来的一辆撞上,幸亏他手稳。
羬羊抱着一双小羊蹄子,挡在面前,它闭着眼艰难颤抖的說道:“高人我知道哪裡有更鲜美的羊肉,還請高抬贵手,放我一條生路。”
痛感迟迟沒传来,它悄悄的睁开眼,想要吃羊肉的某人還是那副傻样,道一两人也变成了想要大吃特吃的模样。
羬羊愤慨的咬着前蹄,人类真是太坏了,沒有一個好东西,接着又仔细的把羊肉在什么地方,有多少嫩羊肉,毛色什么样,都和三人說了。
王玄之不着痕迹的瞥了某人一眼,這招式可太眼熟了,当初她就是這般将山上的师父、师兄给招了個干干净净,拿着两人的画像到九宵观附近去,一问一個准。
道一仍旧揣着她的高人身份,将羬羊吓到快昏厥過去了。
马车就在三人欺负一只羊的愉快时光中過去了———
———
三人带着羬羊下了马车,一众不良人還带着李尚书送的财物,跟在后面提心吊胆,生怕有人来抢劫财物,又怕沒人来,他们就白防备了。
马车停在安乐坊,倒是选的好地方。
不良人敲响了一座府邸名叫钱府的大门,不一会儿便有人应声打开大门。
开门的人露出谨慎的神色,将门外的不良人上下打量一番,却不說迎人进门,只问,“差爷上门,有何要事?”
不良人侧身,让出后面的一行人。
变回人身的羬羊也出现在来人的视线裡,他瞳孔猛的一缩,随后换上了一副笑脸,那份敬小慎微瞬间荡然无存,“我道是谁,原是大理寺卿,還請入府,我去請尊-郎主,去去便来。”
道一等人入府的时候,就见到了满园子的羊,井然有序的排队吃着园中青青草植。偌大的庭院,不种不种名株、名植一类,倒也是稀奇。
满院子的羊,见到生人也不害怕,好奇的打量他们,王玄之能让人心生好感,一群羊也不在话下,道一让羊群想亲近又害怕。
倒是那陈夷之白瞎了一张好脸,眼裡只有对羊肉的渴望,垂涎欲滴,好像要朝它们扑過去的样子吓坏了他们。一群羊撒着羊蹄子,一溜烟便跑了個沒影沒踪。
等他们入了大堂,這才探头探脑的跑到了园子。
呼,沒人,真好。
将一行人招呼在大堂,那位应当是管家的人,很快便去而复返,走在他前面的是一位老者,看年轻应当是在古来稀之龄,一把花白的山羊胡子,身上還有一件羊毛做的衣裳。
快要入冬了,穿成這样,也无可厚非。
道一嘴角一抽。
大可不必,真的,前有长蛇,今有羬羊,都爱将自個儿换下来的皮毛穿在身上,他们這些妖怪都是一种什么癖好,爱穿自己的皮。
只要一想想人类若是什么时候,换掉了一点皮,再穿在自己身上。那应该是叫画皮,還是人皮所做的华服锦衣呢?真的不能再想了,道一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
“不知寺卿上门,所为何事?”老者行迈靡靡,动作缓慢的行了一個不太标准的礼。
王玄之扶起他的手,“老人家莫要提心,你家孙子走丢了,我們特意替你送回来的。”
小羬羊一惊,眼裡全是不可置信,“你们怎么知道,我是阿翁的孙子的。”
老者与管家对视一眼:這么蠢的羊肯定不是我的孙子吧。
管家:你說是就是,你說不是就不是。
“可是我這不肖的孙子,犯了一什么事,還請寺卿明示。”老羬羊也不晓得几人知道了多少,问得很是忐忑,說完還狠狠瞪了一眼不成器的某只羊。
陈夷之沒想到真的有羊群,他们這是进了羊窝呀,高兴的插了一嘴,“你這孙子可是個好人呀,他說你们家有羊群,我們是来吃烤羊肉的。”
不止大堂裡的几只,整人個钱府所有的羊,一时身上的皮毛都绷紧了,话都說得這么明白了,這是他们的身分暴露了呀,還抓住了族长的孙子,人类真卑鄙无耻!
我命休矣!這是所有羬羊的反应。
老者的神色在怀疑、惊恐间不停的变幻。
他的视线来来回回在几人身上游走,首座上言笑晏晏的谪仙大理寺卿王玄之,抱着银枪不松手的冷峻青年,最后落到了道一身上,“敢问高人如何称呼?”
“道一。”
“高人啊,我們真的都是良羊呀,自打来了长安后,我們可是从来都沒有犯過错,也沒有害過任何人,求你放過我們吧。”老者的威严板不住了,一把扔掉拐仗,扑過去抱住了道一的大腿。
众人:!
小羬羊完全傻眼了,這一定不是我的那個阿翁,肯定是被沒脸沒皮的人类煮汤吃了,又掉包了,它抓住自己有些卷曲的头毛,显得有些炸毛。
道一用力一抽,竟然拔不出腿,只能就這么让老山羊抱着,“你先放开我,咱位再好好說话。”
“你真的不会吃我們嗎?”
“———不会。”她看起像個吃货嗎,道一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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