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之前所有的病历沈景远都一直带在身上,這次去医院也一道带過去了。
等着排队做检查的时候,外边的候诊室裡人很多,大部分都是有人陪伴過来的,少部分像他一样,一個人把手揣在兜裡,漫无目的地站在偏角落的位置。
几乎每一次到医院来,沈景远都是一种十分游离的状态。
刚刚确诊的时候他常常都不敢相信,平时会有的一些不太正常的反应,在他拿到报告的那一刻,又觉得其实也沒有那么不正常。
不至于吧,看起来只是過度劳累的症状,却成为好像已经确诊的死亡。
“沈景远。”检查室裡的护士叫他。
各种仪器的使用流程沈景远已经熟悉了,他躺在检查的床上,想到自己第一次被要求做這些,心裡也像孩子那样害怕。
当时就是觉得沒活够,他真的不算年轻人了,但要论什么生生死死,恐怕又为时尚早。還想活着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怕折磨。好不容易劝說自己离开,临走之前還要面对各种各样生不如死的疼痛,那样太磨人了。
空荡房间裡仪器冰冷地运作着。
“看你以前的這些病历,你应该对自己目前的情况有所了解,很抱歉地說沒有办法。”
医生手指交叉地放在桌面上,看着沈景远,继续說:“選擇的风险我必须和你交代清楚,如果保守治疗,治疗风险小,但只能延缓,而且效果是无法保证的。如果做手术,现在的技术会导致风险很高,几乎不可能。要等,但是等得太久,即使技术提高到可以手术的水平,身体也可能会错過最佳时期。一定要记得定期過来复查,我們会提供相对而言最好的建议。”
“麻烦您了。”沈景远抓着报告单的一角往自己這边拉了一些。
刚出办公室,简东的朋友就给他打电话,那個医生叫何谨,也是這個科室的,但今天正好被派出去参加学术研讨,沒办法来。
“你好,你是沈景远吧?”何谨的声音很温润。
“是,”沈景远說,“何医生你好。”
“我這次是真的走不开,帮你找的医生是我很好的朋友,之后我回来再联系你重新看病历好嗎?”何谨问。
“很麻烦您了,也谢谢您的朋友。”沈景远道。
“谈不上的,這本来就是职责范围内的事情。”何谨說。
回石涯边之后沈景远才给简东回电话,大致情况交代完,简东松了口气。至少還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一切沒有他想象中那么糟糕。
新的报告又摞起一叠,沈景远把這堆纸整理好之后开始看去武隆的攻略和整理要带的东西,這個季节那边仙女山還沒有开始下雪,但温度仍然很低。
要去多少天沈景远心裡沒個大概,他把带過来的厚一点的衣服都装进行李箱裡。但行李箱是他收拾家裡东西时带過来的,拿来装短途旅行的衣物太大太重,很不方便。
沈景远靠着床腿坐在地上,已经在某宝上搜索行李袋了,晏轻南的发過来。
晏轻南:我有一個小行李箱,你要嗎?
沈景远:要,谢谢南哥,我下来拿。
晏轻南:马上给你带上来。
沈景远不知道晏轻南怎么猜到他需要的,手机放到一边,沒多久晏轻南就敲门了。
他手裡提了一只小行李箱,沈景远接過来让晏轻南进房间。
床边堆着沈景远整理出来的衣服,有的還是叠好的,有的打开了,显得有些乱。
“我就是想到你应该在收拾东西了。”晏轻南說。
他走過去在书桌前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沈景远還是坐在地上,把之前沒叠好的毛衣捡起来重新叠。
“今天检查顺利嗎?”晏轻南问。
他声音四平八稳的,听不出什么异常,但沈景远垂眸叠衣服的时候侧了下脸,看到晏轻南放在大腿上的手轻轻握着。
“挺顺利的,”沈景远笑了下,“你不要那么紧张。”
“对不起。”晏轻南下意识就道歉,后面的话被沈景远打断道:“也不用說這些,我到這边之后就你最照顾我。”
“别煽情了。”晏轻南嗓子有点哑,看着沈景远的眼睛說。
“我沒有,”沈景远一下就笑了,“你多少岁我多少岁,煽什么情。”
晏轻南不认同地看向沈景远,但沈景远马上就又說:“我坐环线回来的时候路上有個也刚从医院出来的,进医院的时候我就在大厅看见他了,手裡拿着片子坐在角落裡,埋着头什么也沒干。”
晏轻南沒有說话,听他独自讲着。
“后来和我一起上地铁挨着坐,他东西掉了我给他捡,我就說我也刚刚做完检查,我看那個叔叔眼睛一下就红了。他說是头天结果出来了還沒来得及去找医生看,第二天一早過来,要花很多钱治,但是沒钱。我說我這個不是钱的問題,他就懂了。”
“之后呢?”晏轻南问。
沈景远:“什么之后?”
“他說了這些,我觉得你不会什么都不做就走。坐环线回来要一個多小时。”
沈景远不由得问他:“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沒有什么都知道。”晏轻南說完皱眉让沈景远别坐地上了,沈景远手一撑就在床沿上坐下来。
“然后我教他用了xx筹,基本的讲了,他說他回家再想,我還问他有沒有孩子,他說不敢告诉他们,我劝了很久他才說会回去让他们教自己弄這個。”說到這裡沈景远停了一下,觉得自己這個故事好像很无聊。
“我其实有点懂,你只是现在很乱,”晏轻南十分认真地,沒有不耐烦地同他說,“什么事情都可以慢慢想。”
沈景远沒有說话,只是看着晏轻南的眼神,這一瞬间突然鼻酸。以至于他其实想和晏轻南争论他沒有時間慢慢想,但說不出任何一個字。
沈景远可能沒注意自己扁着嘴,但晏轻南看到了。
他从椅子上起来坐在沈景远旁边,手掌心碰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說:“去了就好好玩。沒有那么多明白不明白,想是多的,现在和下一秒過得好才是真的。”
很多年沒人這么正经地和他說這种安慰的话,沈景远心脏暖,拿额头在晏轻南肩膀上磕了一下。
“知道了南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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