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好想你……
其实春节之后天气就在慢慢变暖,而且重庆是一座沒有春天的城市,依照晏轻南的经验,炎热的天气马上就快来了。
沈景远一個人坐在床上有点无聊地发呆,听到有人开门才动了动。
晏轻南眼圈有点红,他也沒问,還是那么温和地笑着。
他又坐到旁边椅子上,但是把椅子拉得更近一些,枕在沈景远手旁边。沈景远一下一下慢慢地摸着晏轻南头发。
“我走了你怎么办?”沈景远问,“简东有贺梓了,我最担心你。”
晏轻南虚虚握着他手腕,嗓音沙哑地說:“那你别走。”
晏轻南這么趴在床边睡了一夜,沈景远的手掌一直盖在他头发上。
那天之后手术的方案被默认了,晏轻南不知道沈景远是怎么說服简东的,总之简东沒有再提反对手术的事情。
病房裡带了一张床,晚上的时候晏轻南都会陪沈景远住。
他酒店的事情也不处理了,沈景远问他他就說交给卓寻了,别的也不想提。
他们决定之后就一起和何谨详细地谈了這件事,晏轻南当时握着他手,只說:“出国的事情我来安排。”
這段時間沈景远状态不太好,每天几乎都在昏睡,沒什么精神和晏轻南說话。
更多時間裡是沈景远躺在病床上,身上沒仪器沒针管的时候晏轻南就坐在床边抱着他,让他舒服地靠进自己怀裡。
晏轻南身上总是有一股安神的香味,很好闻,让沈景远在梦裡屡屡想起春天。
有时他会呓语一般问:“南哥,春天什么时候来啊?我想去坐轻轨……”
晏轻南知道他以前看過一個视频,上面拍的是重庆很有名的穿楼轻轨,春天的时候轨道两边开满桃花,很美。
但现在還不是出院的时候,晏轻南只能把人抱着,說:“我以后带你去看。”
进来之前沈景远看着還好些,医院裡接受治疗以后,每天常规的检查就把沈景远折腾得够呛,更别說吃饭一样的吃药打针,沈景远一天比一天瘦。
有一回沈景远想去洗澡又不想下床走,就抬着手臂让晏轻南抱他。
唯一能让晏轻南心裡好受点儿的就是沈景远总算开始学着依赖他。
晏轻南弯腰去抱人,差点儿连自己都往后摔了,因为沈景远瘦得是在太多,体重轻得晏轻南完全沒想到。
从前晏轻南其实也不太能抱着沈景远走很远,他一般都是直接把人扛肩上。毕竟沈景远也高,骨架子在那儿基础是有的。
现在却不同了。
他脸色当时就阴沉下来,沈景远還以为是自己太久沒让他抱過,這么一下他不习惯,就抬手摸着他脸颊哄人:“所以說你是不是還是得出去走走?现在都沒力气了啊。”
话裡其实還带点劝的,沈景远在医院裡住了多久晏轻南就多久沒回去過,天天在病房守着他。晏轻南不在的时候沈景远還偷偷问過护士,平时他去检查的时候晏轻南去哪儿了,护士就說他会去楼下花园转一转。
那好歹還算出去過,但這么两個多星期下来晏轻南变化也挺明显的。
他還是每天刮胡子刮得很干净,下巴摸起来一点不扎手,但却沒剪過头发了。
黑眼圈长出来了,晏轻南虽然和沈景远一起,每天会睡得稍微早一点,但沈景远知道他大多数時間都睡不着,因为有几次沈景远半夜醒来会看到他半靠在床头望着自己。
“嗯,”晏轻南看着沈景远苍白一张脸,答应下来,“我会去的。”
于是每天早晨沈景远做最早的那次检查时,晏轻南会和简东一起出去跑步。
简东還要上班,只有早上和晚上才有時間,但婚后贺梓刚刚怀孕,孕期反应太大,也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沈景远和他說了几次,有一回被简东的固执气到喘气喘不上来叫医生,就是劝他走。
都這样了简东能不走嗎?
他在兄弟面前哭太多次了,晏轻南当时蒙了下他眼睛,小声在他耳边說憋着。
于是沈景远在一群医护人员裡抬起头的时候沒看到简东哭。
简东早上和晏轻南跑步,两人聊一会儿沈景远的病情,再一起回病房。
简东陪沈景远聊聊天,给他削個水果什么的就走了。
以前他是真不会做這种事情的,刚来的时候削個苹果能削掉一半,现在已经逐渐熟练了。
晏轻南在卫生间裡洗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看到简东手裡的皮,說:“挺不错啊。”
“是,在這儿削晚上回去還要给家裡的削,你俩都是我祖宗。”简东笑。
這会儿在医院已经待了快一個月了,沈景远精神好了不少,至少白天基本都是清醒的,能开几句玩笑了。
简东走了以后晏轻南接着他位置坐下来,他低头削水果,沈景远看着他发顶,忽然就有些难過。
他抬手按在上面,问:“南哥,你不回去看一下嗎?”
“回去過。”晏轻南头也不抬地說。
他倒是沒撒谎,好几次换洗衣服都是他亲自开车回去带過来的,但回了跟沒回差不多,他根本沒停下来過,店裡的事情全撒手了。
沈景远不想看他這样。
“现在我情况基本上稳定了,再說医院裡医生护士都在,不会出什么事的……”沈景远還沒說完,晏轻南忽然打断道:“我回去沒什么用。”
“哪裡沒用?你酒店才刚刚开始做,现在就放手给你投资的人怎么想?還有叔叔阿姨打了多少個电话来了,我听到好多次了,你回去看看他们。”沈景远說這些话的时候声音其实挺平淡的,也沒在和晏轻南生气。
“我想留下来,我還会陪你出国,你要推开我嗎?”晏轻南半抬起头。
沈景远的手還放在他发顶,但实际上沒有用力,晏轻南头发被他压着,又仰了仰脸在他掌心上落下一個吻。
沒削完的苹果被放在床头柜上的果盘裡,晏轻南說我今天晚上就回去。
走之前晏轻南换了身新的衣服,還穿好了外套。病房裡一直开着很高的暖气,他一般只穿一件毛衣。
晏轻南站在床边俯下身和他亲吻,沈景远知道他真的要走了,手勾着他脖子,难得很想缠他一会儿。
晏轻南也沒表现出不对,他难得不在這种事情上和沈景远闹别扭。
哪裡知道不是沒闹别扭,是自己冷静去了。
第二天早上只有简东過来,還是坐他旁边给他削水果。他应该已经知道晏轻南昨天晚上沒在,所以也沒问。
简东给他削了好几种就去上班了。晏轻南不在,沈景远一個人坐着根本打发不了時間,就拜托小护士在对面保亭给他买了好几本经济学的杂志。
何谨說暂时不让他玩太长時間手机,沈景远沒怎么碰過,只有今天一直放在手边。
拿起来好几次都是系统推送,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晏轻南才给他发消息,问:吃饭沒?
沈景远把那三個字看好几遍,给自己的盒饭拍了照片,說:正在吃。
晏轻南:在吃還看手机?
沈景远沒回答這個,问他:你在干什么?
晏轻南:不是让我回去看我爸妈嗎?在成都了。
晏轻南竟然真的听了他的话,沈景远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几秒,心裡酸涩多過欣慰。
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他知道,也敢面对。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以后晏轻南要习惯沒有他的生活,目前看来好像也不会那么难過。
沈景远一边给自己编些话来安慰,一边又忍不了地觉得好难受。
那边晏轻南关上手机。面前的烟灰缸裡烟头堆成小山,他光着上半身,坐在窗帘半开的房间裡抽烟。
還不是在他自己的房间,在自家栈随便开的一间房。因为之后沈景远還要回来,他怕烟味消不掉。
什么成都不成都的,外边路牌上還写着南山,這裡是重庆。
沈景远還是每天会和晏轻南聊几句,光是打字,其实沈景远還是想他,但谁也沒提要发语音或者开视频。
一到晚上医院裡就会更安静,从前晏轻南在的时候沈景远耳边還会有被刻意压低的轻缓呼吸,现在一片寂静,只有自己的心跳。
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沈景远现在的情况远比刚来医院时好,至少只是维持每天的检查和治疗,何谨說他要不了多久就能出院了,之后要出国去那边的医院裡接受手术前的检查,確認情况以后会安排手术,整個過程大概還要三個多月。
沈景远在黑暗裡打开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時間,现在是二月的尾巴。
第三天晏轻南還是沒回来,简东過来的时候给沈景远带了一束花,是开得正好的向日葵。
“我昨天去南哥那边看了眼,隔壁花店老板娘给我的,說好久都沒看到你了让我给你带来。”简东一边說一边坐下来。
沈景远的神色這会儿才有了点波动,想起自己和好多人都還沒有說過,比如阿易和慢慢,小姿,赵老板,柏宇,還有還在学校裡等着他讲题的柏椿。
沈景远眨了下眼,垂眸抚摸着向日葵的花瓣,說:“等我出院了就去看他们。”
简东硬生生忍下一口叹气,道好。
从病房裡出来,简东走远了才给晏轻南打电话,喉头酸涩得要命,靠着墙问:“南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沈哥眼神都空了,你是沒看到,我可心疼坏了。”
晏轻南說我知道了,又问了一些沈景远的情况,才小声地說了句:“每天晚上我都去看的……”
這句话其实不是說给简东听的,他只是随口把心裡想的念了出来,但简东听见了,听见了他就捂着脸,真沒法儿忍得想哭。
他一個一米八几体重一百八十斤的大個儿,捂着脸躲转角裡哭得脸都红透了,咬着牙不敢出声。
吃饭都沒用上這么多劲儿,他咬得牙都快碎了,想起大学的时候他和沈景远在校门口喝骨头汤,他非要啃裡面的骨头,特别难啃,沈景远就在旁边给他递纸。
那会儿两人都沒钱,两個大学生家裡又沒背景有什么钱,每個周沈景远去打工挣学费,就攒那么一点儿,周末還带他去吃东西。
现在简东想起這事儿,不咬着牙了,改成咬着自己手掌侧。他记错了,那会儿沈景远有什么家啊,他连家都沒有。
他从小到大就一個人长的,那么努力,总算觉得累到头了,有好生活了,命运却要跟他开這么大的玩笑。
简东身子一侧靠着墙,手握成拳朝墙壁打了下。
凭什么啊,到底凭什么……
沈景远又一個人看了一上午书,何谨下午来陪他聊了会儿天。
沒說什么别的,都是讲一些开心的事情,有人来和他說话,沈景远就觉得心情好了些。
晚上和晏轻南道晚安之后他就自己睡了,因为這些天他一直是一個人,所以病房裡留着一盏小灯。
快睡着的时候他察觉有人推门进来,一翻身,迷迷糊糊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猛地睁开眼,笑出来,问:“怎么那么晚回来?”
晏轻南走過来脱了外套,說我洗過澡了,躺床上去抱着他。
這怀抱沈景远想念太久了,他蜷着身子,让自己几乎整個人都在晏轻南怀裡,拉着他衣领鼻尖凑上来一阵闻。
晏轻南手兜着他后背,轻笑着說:“小狗啊你。”
沈景远摇摇头,那几個字舌尖绕了许久,终于還是說:“好想你……”
“好想我干嘛让我走?”晏轻南慢慢拍着他背,声音挺冷的。
沈景远知道他還是生气了,但他沒办法。
“你别這样,你這样我根本不敢去做手术。”
晏轻南沉默着,手指却在他肩膀抓紧了,他什么别的都沒說,就說:“我爱你。”
沈景远听得眼角泛了点泪花,埋头在他胸前,其实是把一点点眼泪抹掉了。
“你别走了,真的,就放你走這一次,”沈景远的声音闷在他衣服裡,“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說:
最近這几章虐是无法避免的,要治病嘛,沒办法很轻松,而且我之前垫了那么久的病情,我想稳稳地把這個情节放下来。
抱抱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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