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游戏音效开得不大,但沈景远還是能听出来。
他的多肉被仔细地在后备箱,沈景远還是坐副驾,上车时从后视镜看到阿易抬了下头,发现他脖子上多了條围巾后顿了一下。
沈景远也不自然地拉了拉。
车裡开了暖气,但他总觉得晏轻南還坐在旁边,取了围巾似乎有一些不太礼貌,手又停住了。
回去的路似乎要快一些,沈景远一直望着窗外,還沒回過神便到了。
晏轻南和阿易一人两只箱子搬走了,沈景远跟在后面抱着他的多肉。路過花店时赵可心先叫了声南哥,沈景远看到晏轻南偏了下头,但他抱的东西多,也只是简单应了声。
进了大堂,晏轻南和阿易去放东西,沈景远带着多肉上楼回房间。
他沒有养過多肉,只听办公室的同事们提過說這种植物不能经常浇水。沈景远把多肉放在角落的空桌子上,坐在面前盯着看。
其实也不是在看,是在走神想事情。
沈景远的手搭在围巾上,過了一会儿才动了动,扯掉一半,另一半顺着他的肩膀垂下去,离地板只有一掌宽的距离。
屋裡暖气渐渐上来,沈景远觉得热,现在晏轻南也不在身边了,他便整個取掉了围巾。
尽管是很冷的天气,他也很少戴围巾。
工作是在大楼裡,二十四小时暖气充足,就算走在外面,過不了多久也要上车,围巾戴了又取有些麻烦,加上从前工作,他都习惯穿正式一点的衣服,和围巾也不搭。
但是关煊戴得多,从前他们住一块儿的时候,家裡的围巾全是他的。
沈景远有一個很奇怪的观念。
他站起来,一边叠围巾一边想。
好像围巾手套這种东西是属于再小一些的人的,比如关煊那样的。
冬天稍微冻一点手就会红,爱感冒发烧咳嗽,就得拿什么捂着宠着。但三十岁仿佛一個坎儿,沈景远逐渐走到那個坎儿,扛着他的生活和责任往前走,连围巾都不敢戴了。
尤其是生病之后,關於三十岁的事情,沈景远想得特别多。
叠好了放在床头,沈景远在床沿上坐下来吃今天的药。
药盒是很大的一整只,被分成许多個不同的小块,每一块的盖子上都贴着吃的量和時間,但沈景远熟悉之后就很少去看。
刚咽了药,门铃响了,沈景远走過去开门,门外站的是晏轻南。
“南哥?”沈景远這么叫完人自己都愣了下,晏轻南估计也沒想到,跟着一顿,沈景远回過神来,问:“怎么了?”
這個角度能直接看到床头柜上他還沒收拾的药,沈景远下意识挡了挡。
“吃饭,你帮我們忙,這都大中午了,不請你吃饭說不過去,”晏轻南往外偏了下头,“找了家你能吃的,去吧。”
明明是感谢别人,但晏轻南說话时沒什么表情,下意识的一些动作反而像找架打。
沈景远笑了下,說:“顺手的事情。”
虽然他這么讲着,身子却往后仰了下,把插在门边的房卡拔了出来,滴的一声房间裡灯光全灭了,沈景远反手拉上了门。
“那我就不气了。”沈景远說。
“嗯,”晏轻南很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别跟我气。”
不是不气的事儿,這顿饭沈景远得吃,這样才不会让晏轻南觉得欠了人情。
虽然沈景远觉得那條围巾够了,但晏轻南上来邀請他,這個面子不能不给。
下楼的时候晏轻南问他可以加個联系方式嗎,两人在楼梯间把扫了。
晏轻南的名字和他本人一样酷,就一個点,头像是大堂前台摆着的那盆发财树的照片,之前开房间的时候沈景远就看到了,但要比這张图上的大一些。
走到二楼沈景远就听到楼下的麻将声,他笑着问:“你们又在打?”
“刚开始。”晏轻南說。
阿易坐在靠近楼梯的位置,沈景远站在楼梯上就看见他的背影。他和晏轻南经過的时候,晏轻南手搭了一下阿易的肩,和他說:“我带沈景远吃饭。”
阿易点了点头,又看了眼沈景远,沈景远对他笑一下算作打招呼。
但他笑得好像過了,沈景远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他笑完之后阿易很明显地怔住了,手裡握着一张牌還悬在半空,也沒往下砸。
晏轻南选的餐馆离這边不远,就在停车场往外再走一些的位置。
两人刚刚坐下,服务生便拎了一壶茶水上来,茶壶是很老的不锈钢样式,走的时候服务生說水可以直接倒进垃圾桶。
本来沈景远沒太听懂什么要倒什么水,但晏轻南拿走了他面前的碗,把茶倒在裡面,又拆了筷子放进去烫。
茶水在碗裡滚了一圈,蒸出一片热气,晏轻南又往茶杯裡也倒了水,烫過一轮后杯口朝下盖进碗裡。
做完這些,他才将所有的水倒进了垃圾桶,把餐具還给沈景远。
沈景远說了谢谢,手握着筷子,碗和杯子被水洗得很亮,晏轻南弄完他的,才去处理自己的碗筷。
“为什么要再洗一次?”沈景远问。
以前他从来沒有见人這样弄過。
“怕洗得不够干净。”晏轻南抬了下眼看沈景远。分明是很正常的目光,沈景远却莫名躲了下。
“哦。”他干巴巴地說。
“其实我也不知道,”晏轻南隔了一会儿說,“你這么一问我才想的,旁边人在外面吃饭都這样弄,习惯之后不弄才总觉得不干净。”
沈景远嗯了一声。
“之后打算做什么呢?”晏轻南和他闲聊。
“其实我也不知道。”沈景远下意识就把晏轻南之前那句话拿来又說了一遍,反应過来,两人都笑了下。
酷哥笑的时候也带劲,眉梢微微一提,神色缓和几分。
“可能到处逛逛吧,就当来旅游的,”沈景远說,“這裡不是挺多景点的嗎?”
晏轻南低头倒了水,說:“你說網上很火的那些?”
“我一般随便看看,”沈景远笑,“那些地方小姑娘更爱去。”
這话晏轻南很认同,“是,有些就是拍照好看,但是也有可以去的。”
“那我到时候问你。”沈景远话刚說完,菜上来了。
就在吃午饭這段時間裡,外面天更阴了,晏轻南刚在前台付了钱,天上飘起雨来。
好在冬天的雨沒有夏天那么厉害,沈景远伸了半只手出去,觉得也還能走。
付完钱的晏轻南从身后走上来,站在沈景远身边。
“直接走還是让店裡送伞過来?”晏轻南问。
他偏着头和沈景远說话,這会儿就看到他一個侧脸。
要是平时,晏轻南是不可能這么点路让店裡人送伞的,只要不是正在感冒发烧,再大的雨他也直接走了,但沈景远可能不一样。
他太白了。
有时候晏轻南很偶然地看到他,会觉得這种白是不太健康的白。
在石梯上吃面那一晚,晏轻南就注意到沈景远那双从衣袖裡伸出来的手,握着筷子瘦得快看到骨头,在顶头上就挂了一盏灯的小棚子裡白得晃人。
从市场出来那路上晏轻南看到那條纯黑色的围巾就觉得很适合他,所以才买了,把那截同样瘦的脖子裹起来,才安心一些。
“直接走吧,”沈景远說着,指了下前面的路,“這才多远,沒事儿的。”
才說了几句话,雨又下大些,沈景远催促了句:“走吧南哥。”
晏轻南不知怎么反倒不动了,看着沈景远那要往外冲的架势皱了眉,拉了下沈景远的手臂把他拽回来,一边拿电话一边說:“让阿易送伞。”
他這话說得很坚决,又连电话都拨出去了,沈景远只好留在原地。
雨珠从檐上线一样地落下来。
晏轻南两三句话就說好了,两人站得很近,沈景远能听到阿易接起电话后诧异的声音,等晏轻南挂了电话,他才沒忍住笑出声。
“阿易不是在打牌嗎?”
好像說到這個,晏轻南有些恨铁不成钢,只道:“他让慢慢過来。”
“重庆人是不是都爱打麻将?”沈景远对這個問題挺好奇的,“之前看新闻,洪水来了這裡的人也要把麻将桌抬着走。”
“算一种文化吧。”晏轻南看着他,问:“你会嗎?”
沈景远分神去想看到的那個新闻,几個阿姨一人抬着一只麻将桌的脚,在及膝的洪水裡穿行。
于是他错過了晏轻南的問題,迷茫地侧過脸,“会什么?”
晏轻南笑,說:“麻将。”
“哦,”沈景远摆摆手,“不会。”
“以后教你,你沒事儿可以下来和阿易他们玩儿,很消磨時間的。”晏轻南說。
沈景远发现晏轻南总是喜歡說肯定的话,比如以后教你,而不是以后可以教你,比如让阿易拿伞,而不是问他让阿易拿伞来行不行,比如给他买了围巾就裹在他脖子上,带他吃饭就直接上楼问。
他在有些事情上格外有底气。
沈景远想了挺多,把晏轻南颠来倒去分析了個彻底,面上一点不显。他和晏轻南并肩站着等伞来,谁都沒有再聊别的。
来送伞的人的确是慢慢,可能阿易這一局還沒打完。沈景远接過伞和慢慢道了谢,撑开以后先站进雨裡。
慢慢给晏轻南递伞时和沈景远說话,“我還說怎么南哥今天让送伞了,以前外面雨多大的,我們问他要不要他都嫌麻烦。”
“人嘛。”晏轻南也打了伞,只站在沈景远身后。
“是——”慢慢拖长声音,被晏轻南一皱眉喊停:“還怎么?”
慢慢被吓得瞬间沒声儿了,握着伞往沈景远身边跑。
晏轻南一看就不是轻易生气的人,沈景远安抚地问:“你们這么怕他?”
慢慢反而笑了,往后偷看一眼晏轻南被他抓住,還是要說:“不怕,就是闹着玩儿。”
沈景远学着重庆话,說:“要得。”
慢慢一下站住了脚步,回头朝晏轻南喊:“你听到了嗎南哥?”
晏轻南无奈地点点头。
“你說重庆话声音好软啊。”慢慢睁大眼睛看沈景远。
沈景远被小姑娘盯得不好意思,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
“有嗎?”他问。
“有呀,”慢慢夸张地說,“你好适合讲重庆话。”
沈景远实在受不了了,只好看向晏轻南,求助道:“南哥,管管你的员工。”
晏轻南走上来,先跟慢慢說“好了”,又站到她的位置上。
晏轻南把伞举得不高,头发被伞沿遮了一些。他和沈景远說话的时候微微垂眼,“管了,但我的员工和她老板想的一样。”
沈景远多少年沒脸红過了,晏轻南盯着他說完這句话,他立刻觉得脸上像一把火点着,匆忙偏头:“别开我玩笑了。”
晏轻南又逗他,顿了下,问他:“怎么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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