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口口相传的怪谈
由于地处穷山恶水,本地人对待外来游客,会展现出相当的淳朴民风,至于這种民风有多“淳朴”,全看游客的运气。
现在是12月4日,上午9:45。
登山行动本应该在今日开始,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阻碍了克格勃的运输工作,更是影响了乌拉尔区域的信号和網络。
武器装备只能延迟到12月8日送达,同日,所有调查员都必须抵达预定地点,确保安全。
而登山行动,改为12月10日正式开始。
然而,喻戎出门的有点着急,以至于登上飞机了,才收到来自出版社的延期同时。
与他同行的還有艾薇,好巧不巧,它也在同一次航班上。
就這样,最早到达的两人,先一步开始了的情报收集工作。
而开展工作的第一步,是旅馆订房。
沒有克格勃的帮助,即使是订房对两人来讲都相当困难,因为与当地人沟通,自然要用俄语。
“得……得拉斯维……维……焯。”
然而,喻戎昨晚临时准备的俄语,在他站在旅馆前台的這一刻,全忘了。
“哈拉少!”
话都說一半了,喻戎实在沒好意思中途借助翻译软件,情急之下,他嘴裡蹦出了最熟悉的单词。
虽然他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
“哈拉少。”
前台大妈一副爱答不理的语气,灌了口烈酒,予以回应。
第一步的打招呼算是糊弄過去了,喻戎缓了口气,赶紧拿出手机搜单词。
他现在的状态,就像是玩了一個月什么都沒有准备的高中生,结果发现第二天期末考试一样,又着急又尴尬。
然而,一旁的艾薇比他更着急。
倒不是因为语言不通,她所着急的事,比這要严重百倍。
刚才在路上时,艾薇找到一個小商店,本想买点纪念品,结果一摸口袋,发现才兑换的几捆卢布,不见了。
如果是掉了還好,有一定概率可以找回来,但如果是偷了……
“喻戎,你的钱還在嗎?”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艾薇在对方耳边小声问道。
然而,喻戎接下来的反应,让她做实了自己的猜测。
闹贼了。
真不愧是民风淳朴!
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喻戎倒吸一口凉气,愣了下神,随后从大衣内的暗袋,找出了一叠薄薄的钞票。
這是他路上买水时,从钞票捆裡抽出来的,由于抽太多,就暂时放在了暗袋裡,总共199卢布80戈比。
他转头看先艾薇,从她黯然失色的眼神中,读出了“沒钱”這两個字。
与此同时,前台已经找出了翻译机。
“你好,請问是几個人入住呢?”
“啊這……”
喻戎迟迟沒有回应,因为按照热门景区的物价,這500卢布可能有点不够花。
是否可以找個民宿呢?
正当他打算這么做的时候,前台大妈不用翻译机,就飚出了一句相当具有毛子风味的中文。
“不列特,沒有钱就滚犊噜噜噜子吧。”
“……”
“……”
两脸懵逼,他们不约而同地怀疑,对面的大妈這么暴躁,是不是喝多了。
大妈又灌了口酒。
“住不住?苏卡……住不住给個rua话!”
艾薇抢先一步作出了决定。“住!给我們一间双人床房。”
而后,她一脸愤慨地看向喻戎,伸手拍在了他的肩头。
“這货居然看不起我們,人争一口气,对吧!”
喻戎斜视着她,不知道该說什么好。
对面的大妈看了眼這对男女,微微皱眉。
“不是两個人嗎?”
艾薇再次反驳:“怎么啦怎么啦,我們兄妹住一间房怎么啦!”
喻戎看着对方已然递来的房卡,长叹了口气。
“艾薇,你吃過俄罗斯特色美食大列巴嗎?”
闻言,艾薇稍仰起头想了想。
“学校门口有家东北人开的面包店,我买過几次。”
喻戎呵了一声,表情微妙地看着她:“味道怎么样?”
“還行吧,松软可口。”
“哈哈哈,松软可口。”
喻戎笑得很假,紧接着道出正题:“做好心理准备吧,我們剩下的钱,只够吃這玩意儿下牛奶了。”
艾薇表情疑惑,不明白這有什么可准备的,难道說這样的饮食很艰苦?
真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啊,自己最穷的时候,還天天包子油條下稀饭呢,有面包吃已经很不错了吧?
很快,她就会为自己的死要面子付出代价。
总之,两人成功在维加依小镇找到了落脚之处。
其实,他们還有另一种選擇,那就是去警察局求助,就算找不回失窃钞票,也能联系克格勃寻求资金。
只可惜,他们目前還沒有想到這方面。
“一张床……”
来到房间,喻戎无奈地叹了口气。
同样的价钱,在民宿可以住上三居室,而在這裡……
他越想越亏,为什么自己当时沒能下定决心!
懊悔啊!懊悔!
艾薇的心态倒是不错,一进门就甩掉行李,跳到床上,全然忘记了自己的遭遇。
听见喻戎的叹气,她趴床上劝道:“往好处想,至少這裡环境不错嘛。”
喻戎看着她,沒有說话,走到床边,用被子把艾薇卷了起来,扔到地上,又从柜子裡给自己找出一套新被子。
“你打地铺。”
被裹在被子裡的艾薇不断挣扎,好不容易才探出脑袋。
“为什么?那么大的床,又不是睡不下我們两個人!”
“废话,花的是我的钱!”
安置好行礼,两人离开旅馆,冒着暴风雪,找到了当地的警察局并报案。
信号依旧沒有恢复,喻戎也沒有提自己跟克格勃的合作,在警察局看来,這又是一起普通的游客失窃案而已。
由于天气环境恶劣,目前肯定是不能出警了,只有等天气好转之后才能展开调查,由于那时候线索可能剩不了多少,所以警察让他们做好最坏的准备。
等天气好转,信号恢复,联系神州大使馆,立即回国。
那么,天气什么时候会好转呢?
12月8日。
喻戎现在的钱能坚持多久呢?
两天都够呛。
正当喻戎站在警局门口,望着雪景一筹莫展之时,同样前来报案的本地居民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個男人八十上下,衣着褴褛,不修篇幅,精神处于半疯癫状态,脸颊因为喝酒涨得通红。
但奇怪的是,警察并沒有嫌弃他,反而对他的模糊不清的陈述表现出了相当的耐心,手上不停地记录着,比刚才接待自己时還要认真。
老人的出现改变了喻戎原本的计划,他让艾薇先别急着离开,接着走回警局,打开翻译软件,悄悄地站在不远处。
老人的陈述尽是些支离破碎、疯狂离奇的传說故事。
悠久的小镇歷史,流传了大量奇谈怪论,這些故事口口相传,难免随着代代人的继承而添油加醋。
而故事的主角却从未变過,人迹罕至的山岭总会以大boss的身份贯穿全文,故事的字裡行间,都流露着当地人对它的恐惧和迷信。
喻戎来到這裡前,就在飞机上阅览過相关的怪谈,对当地的情况有了大概的了解。
而這位老人的故事是新的,翻译软件勉强能抓住几個单词:古堡、鬼魂、兔子、大脑。
老人的口供持续了很久,却在情绪高潮的时候戛然而止,如同他来的时候那般从,他走得也相当突然,经過喻戎的时候甚至都沒看他一眼,很快就消失在了暴风雪的白幕中。
老人一走,喻戎就主动找上了那名录口供的警察,只可惜,双方的对话只能通過翻译软件,很不方便。
“警官,打扰一下,刚才那位老人看起来挺着急的,是出什么事了嗎?”
而警察表现出了相当的不耐烦:“他?能有什么事?”
喻戎只好赔笑:“因为您刚才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小事啊,他也失窃了?”
“他?天下的贼沒人偷了,去偷他?”
警察笑了笑,语气也缓和了些。
“竟是些荒诞不经的离奇故事罢了,乡野迷信,那個人平时沒什么事就到处溜达,可能是太寂寞了,就隔三差五就来报案找人聊天。我看在你是神州人,而且损失重大才跟你說這些,回去吧,這不是你该问的。”
警察的理性推论,在喻戎看起来漏洞百出。
他肯定知道诡异区域的事,否则也沒必要撒這些谎。
喻戎又纠缠着问了几個問題,但都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在谈话的最后,警察警告他,那個老人是個酒鬼,平时疯疯癫癫,闲着沒事還是不要接近他的好。
這句话倒是提醒了喻戎,离开警察局后,他便开始着手寻找那名老人。
這并非闲着沒事浪费時間,趁着调查任务還沒开始,有必要多收集一些情报,說不定后面用得上呢。
而八旬老人的记忆裡,肯定有着情报记录中未曾提及的事情。
艾薇跟在后面,作为旁观者,她相当清楚喻戎现在想要干什么。
“找人前,先买瓶酒当见面礼吧,否则别人凭什么跟你說话。”
听罢,喻戎突然在雪中停下了脚步,陷入了纠结与犹豫。
艾薇的建议相当实际,但問題在于,自己沒钱。
权衡之后,喻戎终于做出了决定。
“艾薇,接下来几天我們只能吃白开水下大列巴了。”
“诶?”
靠近小镇广场的街道上有一家個体经营的小杂货铺,很容易就在這家店买到了一瓶伏特加。
虽然从价格来看,喻戎有点怀疑這是假酒,但想了想,觉得再假也是土豆酿出来的,能假到哪去?
商贩是一名中年发福的大妈,交易過程中,喻戎不忘询问那名老人的背景,对方很热情地交代了一切,大概是因为喻戎這样的外来者比较少见吧。
顺着大妈指的路,喻戎很幸运地在小巷的深处,发现了老人的瘦高身影,他一個人住在這。
追上去后,喻戎交代了自己的来意,然而面对警察滔滔不绝的老人,在喻戎面前却显得相当沉默寡言。
看来暴风雪让他醒了酒。
這也正常,喻戎是個外乡人,老人理应保持谨慎。
又或者,他并不是一個普通的老人?
眼看老人就要将自己拒之门外,喻戎抱着最后的希望,从口袋掏出了一枚银色四叶草。
转机在這一刻发生,老人在看到徽章后,慌张地抬手盖了上去,有望了眼小巷是否有其他人经過,這才将喻戎领进了房间。
房间内的摆设与寻常老人沒有任何区别,昏暗杂乱,空气中還弥漫着一股霉味,但好在隔绝了外界的寒风,让艾薇觉得好受了些。
房间裡是温暖的,喻戎的心确实凉的。
早知道对方是自己人,就不该送见面礼。
老人一进门就打开酒瓶喝了起来,坐在餐桌前,同时示意喻戎坐在对面。
“你们找我有事?”
喻戎把手机放在桌上,开始实时翻译。
“是這样,我想了解一些關於這裡的情况,为后面的调查做准备,您一定是克格勃的前辈吧?”
“我不是,我只是個喜歡四处……吨吨吨,喝……的糟老头子。”
对于老人的吐字发音,人工智能也沒有办法。
喻戎又问:“刚才我在警察局看到您报案,是有什么意外发生嗎?”
老人沒有回答,直到手裡的酒喝了一半,才晕乎乎地吐出几個片段。
“昨天晚上那裡又出事了,那個古堡,受诅咒的地方,鬼魂安歇不了,跟你一样的年轻人终于陨落,年轻人不该来這调查。”
“在你之前,有個白头发的帅小伙,是莫斯科人,他跟你一样有這枚徽章,我看看,我放哪去了?”
老人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在不远处翻箱倒柜,许久才找出一枚黄色四叶草。
蓝绿黄红黑银金,這是三级调查员配有的徽章。
“他是個好小伙,我們之间很合得来,经常在一起喝酒,谁說克格勃的人不好相处的?可惜了,可惜啊,如果那时候他不去那裡!”
“哎,先生,我知道這個世界上存在一些东西,绝大多数人从来沒有听說過它们,就算听說了也不会相信,真相远远比故事要离奇,至少故事裡的人能活着把故事說出来。”
“你知道山腰上的古堡裡都住着什么嗎?住着地狱来的怪物,裡面的兔子会說人话,裡面的脑子会走路,還有吃人的老鼠,小镇上不受重视,存在感低的人会被绑架,会被送进去献祭,他们的脑子会被剥下来,然后送到撒旦的餐桌上……”
說到這,老人又开始给自己灌酒,闷闷不乐地陷入忧虑和沉默。
他的目光盯着房门,许久才看回来。
“可怜的科钦斯基,形单影只,他失踪了,他一定是被抓去献祭了,我想把他找回来,但我沒敢进去,我听到了惨叫,啊……他在喊米戈這两個字,一定是米戈,我不会听错……”
老人的脸上满是恐惧,眼皮抽搐,嘴唇颤抖,手指紧紧扣住酒瓶,声音中充斥着战栗。
“咳咳咳咳咳!你明白了嗎?我也许就是下一個,小伙子,快离开這裡吧,离开這個小镇,我不想要连累你,我這條老命已经活够了,至少我不是第一個走的,撒旦的餐桌上有我认识的人,我不会单独的被吃掉,你還年轻,快跑吧!什么都别问了,你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看见你来!跑!快跑!逃出這個镇子!”
沒等喻戎收拾起混乱的思绪,老人先一步起身撞开了房门。
紧接着是一声惨叫。
待喻戎追上去时,老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小巷的地砖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可雪地上留的脚印還是之前留下的,新雪已经盖了上去。
而老人,则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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