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一言不合就行书
一個人将自己的行书挂在自己的厅裡,除了对自己的行书很有自信之外,便是這位宋押司对行书有特殊的爱好。
可是這些,陈凯之并不点破,却是笑道:“恩公,這是谁的行书,雅而不俗,端正大方,笔力刚健行书之道,发乎于心,写這行书的人,定是個襟怀坦荡的君子。”
做业务嘛,初次见面的人,也要沒话找话,而且定要切中要害。宋押司在這裡挂了自己的行书,一定是他的得意之作。
那么,就你了,先给你吹了這個牛逼再說。
宋押司本想问陈凯之的恩师是谁,好打听一番来历,假若是宵小之辈,定然教他吃不了兜着走。
可沒想到陈凯之对自己的行书一阵猛夸,他老脸微微一红,這时再问对方的来路,就显得冒昧了,只是脸色依旧沉着:“正是老夫。”
“哎呀。”陈凯之又作揖,這一次面上露出震惊和些许的崇拜:“我真是有眼无珠,想不到恩公竟是這样的大雅之人,万死,万死,我随恩师也学過一些行书之法,恩师从前总是谆谆教诲,說是行书方正的人,必是德高望重之辈。”
宋押司還是拉着脸,却觉得這番话很舒服,骤然觉得陈凯之亲切了一些:“你恩师为何沒来,我倒是急盼一见。”
這其实是试探,你說我是你师傅的恩人,那就叫来一见,老夫倒還沒有老眼昏花,到底是不是旧识,一见就知。
陈凯之则是叹息道:“恩师已是驾鹤西去了,临终之前,說是曾受過宋押司的恩惠,让我下山之后,定要来谢恩。”
宋押司对這恩惠的事沒什么印象,可听到陈凯之死了师傅,哪裡還好继续追问呢,這就太不礼貌了,他在公门数十年,早就人情练达了,忍不住道:“惭愧得很,来,坐下喝茶,你叫陈凯之?”
這如冰山一样的宋押司,脸色终于缓和了许多。
陈凯之知道,自己现在才算是宋押司真正的客人了。
欠身坐下,他的心裡则在想,古人還是单纯啊,這种小套路若是在前世,早就被人揍得他妈都不认得了,谁晓得在這裡,居然效果显著。哎呀呀,高处不胜寒,突然有一种寂寞的感觉了,凯哥棒棒哒,凯哥亚克西。
虽然对陈凯之身份的顾虑打消了几分,可宋押司却依旧不信任他,含笑眯着眼,打量陈凯之道:“贤侄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无妨,既是故旧的门生,老夫身在公门,能帮的,倒也可以帮衬一二。”
陈凯之放下的心,一下子又绷紧了起来。心裡想:“這宋押司真是很精明啊,表面上是开门见山,可多半這也是试探吧,如果自己真有难处,那之前给他的好印象就统统作废了,在他眼裡,自己就成了想要求他办事的投机取巧之徒,哈哈,我是第一天出来混的嗎,怎么会上当?”
陈凯之露出惊愕的样子:“我来见宋前辈,为的只是先师的谆谆教诲,办事?若是有事相求,我陈凯之岂不是猪狗不如?宋前辈,学生告辞。”
說着,他便直接地站了起来,真的要走。
這宋押司本想再试一试他,假如這小子真是来求自己办事的,自然是打发走他,谁料這小子性子倒是挺倔,起身就走,毫无停留之意。
宋押司眯着眼,等陈凯之几乎要踏出厅去,才猛地道:“贤侄,請留步。”
宋押司心裡疑云丛生,此人看上去鲜衣怒马,不像是普通人,谈吐也是极好,既不是来求办事的,那就更奇了,难道真是当年自己施恩于人,他今日特意来谢恩的?
宋押司最擅观人,可是這個人,他却看不透,越是看不透,反而不好开罪了。
至于许多年前的旧事,他哪裡想的出来?
于是他含笑道:“来来来,你坐下,哎,老夫近来蒙县尊垂青,托付重任,近日无理求告者如過江之鲫,老夫也就杯弓蛇影,成了惊弓之鸟,倒是错怪了贤侄。”
陈凯之顺坡下驴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只是料不到使宋押司见疑了,也是怪学生唐突,不怪恩公。”
宋押司心裡更加举棋不定,眼睛便落在那墙上的字上,亲切地道:“贤侄对行书之道,似乎也有涉猎嗎?”
陈凯之谦虚道:“哪裡,晚辈所识粗浅,让恩公取笑了。”
陈凯之心裡想,這宋押司太多疑了,到现在還在旁敲侧击,想摸清他底细,想摸,那就来摸吧,不收你钱,口裡便继续谦虚地道:“倒是很想向恩公請教。”
宋押司這双略带浑浊的老眼微微一亮,心裡就有主意了:“那么,不妨贤侄行书我看看。”
行书便是让你写几個字给我看看。
而這裡却又有一個陷阱,一個人衣服再光鲜,也未必能就說明此人有什么来头,宋押司见多了那些光鲜亮丽的骗子,可是行书却不一样,在這個时代,能够读书识字的人本来就少,而行书,更是能看出一個人到底是几分斤两。
一個人所受的是什么教育,都蕴含在行书之中。
而教育在這個古代毕竟是奢侈品。
陈凯之一副为难的样子道:“呀,我写的不好,只怕见笑。”
宋押司的眼睛透着精光,面上却是和颜悦色,道:“写一写倒是无妨,来,取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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