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聚居地&打水
野兽啃咬抓挠留下的齿痕、爪痕;倒塌废弃的篷子;破损的石器、皮子……
越边缘的地方,篷子越稀疏、战斗痕迹越多,聚居地中心也有战斗痕迹,但比边缘少很多,倒是篷子密密麻麻,令本就曲折难行的路,变得更加不好走。
形成這种情况的原因很好理解。
中心安全,边缘危险,中心区域的战斗痕迹自然会比边缘少,篷子也更密集。
尹非凡還从建造篷子的材料上看出,住在聚居地中心的人,实力普遍比边缘强。
当然,即使不看材料,尹非凡也能做出相同的判断。
蛮荒大陆的人文发展,尚处于非常初级、原始的阶段,遵循适者生存、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這样的大环境下,又是刍民這种特殊群体,强者理所当然占有最好的一切。
他们自聚居地南面进入,木和草的篷子在北面边缘,尹非凡纵穿了整個聚居地,才看到他即将入住的地方。
北面的篷子比南面更少,防御工事也更差。
同样是拒马,南栅栏外的更新、更大,排布也更合理,相较之下,北栅栏的防御工事,瞧着像偷工减料后的豆渣工程。
尹非凡估摸,住北边的,应该是整個聚居地最弱的一群人。
草小跑到一個小棚子前,冲尹非凡招呼:“非凡,你看,這是我和阿哥的家,我們自己搭的哦,是不是很棒?”
尹非凡看着笑出牙花子的草,默默咽下未出口的嘲讽,但要他违心的称赞,尹非凡做不到,干脆什么都不說,并在草的热情招呼下,跟着两人,猫腰钻进篷子。
篷子不大,差不多两坪的样子,成倒扣的碗形,最高的地方,约莫有一点二、三米,地上铺了些碎皮子,角落的位置,放着些杂物。
尹非凡盘腿坐在入口旁,心道,這篷子,也就刚够木和草生活,加上他,怕是挤了点。
木掀开铺在角落裡的两块碎皮子,手指在皮子底下的泥地上抠了抠,似是钩住了什么,微微用力,便撬起了块a4纸大小的薄石板。
薄石板下面,是個小臂深的土洞,木把今儿個带回来的东西,放进洞裡,重新盖上薄石板,還谨慎的拨了拨周围的泥沙,使之看起来更自然,最后,重新盖上碎皮子。
尹非凡估摸,這個隐蔽小洞,是木和草存放短期食物的地方。
藏物资,說到底是怕被抢,但再怎么怕抢,也不可能把所有东西都藏外面。
如果全部藏在外面,肚子饿了怎么办?
总不能每次吃东西,都跑去藏物资的地方,真要那样,用不了多久,藏物资的地方就得曝光。
把东西藏好,木整個人放松下来,学着尹非凡的样子,盘腿坐他对面,一起听草叽叽喳喳。
坐下沒多久,木想到什么,问:“非凡,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要。”
尹非凡還真渴了。
从复活這具身体到现在,他们只在来聚居地的路上,自路過的石壁缝隙裡接了点石缝水喝。
木闻言,钻出篷子。
篷子外摆着口尹非凡腰高的小石缸,石缸上盖着块破皮子。
木钻出篷子后,揭开小石缸上的破皮子,往裡瞅了瞅,眼中闪過些许不快。
“沒水了,要先打水,非凡,你是在這等着,還是跟我們一块去?”
尹非凡刚要回答,草這個小炮仗炸了。
“那些混蛋,又随便用我們的水,要水不会自己去打啊,可恶!”
木抿抿唇,沒接话。
他们实力不如人,被欺负了,只能忍着。
尹非凡瞅瞅两人,钻出篷子,在木的肩膀上拍拍,“走了,打水去,我要渴死了。”
“哦,那快走!”
草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一秒前還在为别人不经同意用他们的水生气,下一秒,就抛到了脑后。
木和草一人抱起個打磨得有点奇形怪状的石制容器。
尹非凡往他们拿容器的地方瞅瞅,沒找到第三個,心安理得的当起大爷,空着手,晃晃悠悠跟在两人身后。
水源在聚居地的西北方,直线距离两公裡左右,是條挺大、挺湍急的河。
尹非凡耳力好,走到半路,已能听到流水声,同时,放出去的天启,传回了有趣的信息。
前面有人,是一支十三人的队伍,队伍中的人,半数带伤。
尹非凡感兴趣的点,在這队人的实力上。
据天启反饋,来人实力不弱,按照地球标准,他们的体质,大部分达到一、二级异能者水平,最强的一個,达到了三级。
不考虑技术和天启强大的辅助能力,只說身体强度的话,尹非凡這具身体复活后,堪堪达到一级异能者的强度,换言之,這伙人,只从体质看,基本都比尹非凡强。
他们也是尹非凡到這個世界后,见到的人中,最强的一伙。
木矛破空而来,“哆”一声,扎进地裡,离木的脚,仅仅两巴掌距离,整根长矛,足有三分之一深入地下,可见投矛之人的力量有多强。
“什么人?!”
一声爆喝,伴随长矛而来。
木反应极快,向右一步,挡到草前面,草也收起笑容,眼神警惕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一伙人。
双方打了照面,投掷长矛的年轻人愣了愣。
刚才发现有人過来,他直接出了手,直到此时,才看清来人是三個半大孩子。
“问别人是什么人前,是不是该先介绍自己?”
尹非凡像是沒看到深深扎进地裡的长矛,懒洋洋的道,乌黑的眸子,看的却不是出声的人,而是位置比较靠后的精壮中年人。
被尹非凡盯住的蹄,回视過来,微微放出气势。
无形压力袭来,木和草身上的汗毛根根直立。
“图腾战士!”
木压着声音,一字一顿道。
尹非凡挑眉,心忖,原来這就是图腾战士。
蹄放出气势,目的是压一压沒把他们放在眼裡的尹非凡,结果,尹非凡沒什么反应,反倒是另两個孩子,被压迫得非常不好受,遂收回气势。
“蹄,蝠部落战士。”
能扛住他的气势,就有跟他对话的资格,蹄走到队伍最前面,自我介绍道。
“非凡,”尹非凡顿了顿,接着道:“荆部落。”
“你们是荆部落的人?!”
听到尹非凡的自我介绍,犬吻,也就是投掷长矛的年轻战士惊问。
尹非凡瞅瞅情绪激动的犬吻,又看看其他人。
蝠部落的人,神色都不太对,尹非凡暗忖:难道這些人跟荆部落有過节?可這神情,瞧着不像啊。
旁边的木想到什么,靠過来,低声道:“我听聚居地裡的人說過,雨停的第一個晚上,有個叫蝠的部落,被豺部落灭了。”
尹非凡心下了然。
难怪這些人听到荆部落后反应那么大,原来是“兄弟部落”的人啊。
为什么說是兄弟部落?
当然是因为,蝠部落和荆部落都是被豺部落灭掉的难兄难弟啦。
木的话,蝠部落的人也听到了,不少人脸上浮现怒容,恶狠狠的瞪木。
拍拍瞬间绷紧肌肉的木,尹非凡翻了個白眼儿,沒好气的說:“不過是阐述事实罢了,犯得着恼羞成怒嗎?”
“你!”
蹄抬手,制止冲动的犬吻,“既然你是荆部落的人,就该明白,哪怕是事实,有些话也不该說,想来,你也不愿意听人說荆部落被灭吧。”
“不好意思,我一点都不介意呢~~”
尹非凡扯开嘴角,拿腔拿调的說,听在蝠部落人的耳中,带着浓浓的嘲讽。
蹄再次拦下犬吻,然而,他看尹非凡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随着蹄收回气势消失的压迫感,重新出现。
木抿唇,他其实察觉到了自己的话不妥,本打算道歉,却被尹非凡抢了先,现在,反而不知怎么办了。
嘴贱的尹非凡眯着眼睛,估算了下双方实力,眼珠子一转,转移话题。
“你们来這裡,是找刍民聚居地的吧,我們刚从聚居地過来,需要指個路嗎?”
话题转换太快,蝠部落的人,一时有些反应不過来。
特别是蹄。
原本,蹄已经打定主意,要给眼前沒心沒肺的小子点教训,被這么一问,他倒是不好出手了。
总不能人家好心好意给他们指路,他们却冲上去揍人吧?
蹄有些憋闷,想到队伍裡的伤员,還是答道:“是的,聚居地在哪?”
“喏,”尹非凡转身,指着刍民聚居地的方向,“爬上那個矮坡就能看到,不远。”
蝠部落一行,只知道刍民聚居地的大致位置。
有尹非凡的指路,能让他们少走些弯路,叫伤员少受点罪,蹄心存感激,对尹非凡道了谢,适才那股子不友好的气氛,跟着缓和下来。
除了指路的事,荆部落幸存者的身份,也起了不小作用,相似的遭遇,令矛盾更容易化解。
尹非凡是外来者,对荆部落沒有感情,說荆部落和蝠部落是难兄难弟,调侃为主。
蝠部落的人则不然,失去部落的痛、对野蛮侵略者的恨,深深刻在灵魂中,对待遭遇相似、年纪更小的尹非凡,潜意识生出怜惜。
若非尹非凡嘴太坏,凭着這层关系,便能迅速与蝠部落的人建立友谊。
道完谢,蹄带着人离开。
双方错身而過的时候,年轻气盛的犬吻忍不住,凶巴巴的给了尹非凡击眼刀子。
尹非凡勾唇,回了個挑衅的眼神,气得犬吻差点回来打架。
等蝠部落一行走远,草大大呼出口气,拍拍胸脯:“好可怕、好可怕!”
嘴裡說着好可怕,草看远去背影的眼睛却很亮,接下来的一句话,干脆是赞美,“不愧是图腾战士,真是太、太、太厉害了!”
木的视线,也追了会儿蝠部落的人,但時間不长,他很快收回目光,看向尹非凡。
刚才,木注意到,蹄释放战士气势的时候,尹非凡跟沒事人似的。
“這么看我干什么?”
木想了想,還是直接问了出来,“非凡,你是图腾战士嗎?”
“什么、什么?什么图腾战士?!”
草动动耳朵,闪电扭头,亮晶晶的眼睛紧紧盯着尹非凡。
瞧他的模样,只要尹非凡說声“是”,草立马能扑上来。
“天色不早,我們去打水吧。”
尹非凡看了眼天色,继续晃晃悠悠往前走。
“哎哎~~非凡,你還沒回答呢,别走啊!”草小跑着追上去,在尹非凡身边转来转去,小嘴叭叭個不停。
等他们走到打水的地方,尹非凡从草這個小喇叭嘴裡,听到不少与图腾战士有关的信息。
结合荆部落和石林两次吸收逸散生命能量得到的记忆碎片,尹非凡对图腾战士,已然有了相对完整的认识。
图腾战士类似地球末世后出现的异能者,都是基于世界规则诞生的超凡者。
当然,世界规则不同,力量体系也不同。
图腾战士与部落间,有着极其紧密的联系,部落图腾,是他们的力量之源。
因而,一旦失去部落,图腾战士的力量会随之退化。
无论部落被毁還是被部落驱逐,失去部落的刹那,图腾战士立即失去一半力量,剩下的一半,也会随着時間,一点一点流失,直至彻底变回普通人。
了解图腾战士的力量体系后,尹非凡有点同情蝠部落那群人了。
于拥有過力量的人而言,失去力量,有时候比死亡更痛苦。
部落、图腾、图腾战士三者间的联系,也打开了尹非凡的思路。
世界规则限制天启,而他,干不過世界规则,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另辟蹊径,尝试融入呢?
比如,将天启的力量,融入這個世界的力量体系中。
垂在身侧的手指,随着尹非凡的思考,无意识的动来动去,凝在指尖的天启,沿着手指划动的轨迹,在空中勾勒出某個繁复的符号。
那是尹非凡吸收荆部落逸散生命能量时,随同记忆碎片一起被天启记住的玄奥图纹,属于荆部落的图腾。
图腾勾勒完成的瞬间,一股奇特的能量波动自指尖迸发。
這是?
尹非凡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然后抬头,仰望天空。
虽然很微弱,但刚才,他确实感觉到了,能量爆发的刹那,古老磅礴的力量与他之间,产生了隐隐约约的联系。
搓搓手指,尹非凡心忖:果然,只要不跟世界规则对着干,就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不過,我掌握的信息還太少,首先,要搞清楚天启受限的程度、蛮荒的力量体系,从而摸清目前的战力水平、找到以后的发展方向。
“非凡,你不過来喝点水嗎?”
草把装满水的石制容器,放到事前挖好的浅坑裡,防止容器翻倒,接着,边挥手边大声问。
尹非凡走到水潭旁,在木身边蹲下,把手伸进水裡,轻轻拨弄沁凉的河水。
沒错,河水。
木和草取水的水潭,并非天然形成。
有人在离河五六十米的位置,挖了大坑,并在大坑与河之间,开凿出一條浅沟,河水经浅沟进入大坑,形成眼前的水潭。
以今日的见闻,尹非凡认为,刍民会费這番力气,必然有原因。
尹非凡边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天启放入水中,让它们分析水质,边状似不经意的问:“這水潭,你们聚居地挖的?”
“是啊。”凑到尹非凡另一侧的草颔首,接着,撅起嘴巴,不高兴的抱怨,“非凡,你不知道有些人多可恶,挖水潭的时候见不着人,等水潭挖好,一個個全跑来用,可恶透了!”
“沒人拦?”
“不敢,不肯挖坑的,都是住聚居地中央的人,他们厉害,拦了会被打。”
草耷拉下脑袋,学着尹非凡的样子,用脏兮兮的爪子拨弄河水。
尹非凡侧头,瞧着草,說:“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吧?”
草闷闷的应了一声。
他和阿哥随着聚居地迁徙過多少次,同样的事,便经历過多少回,早习惯了,只是心有不甘罢了。
“想過干脆不挖水潭嗎?”
“想過,但也就想想而已。”草收回手,托着下巴,闷闷的說:“不挖水潭,只能直接到河边打水,一不小心就会被水兽拖下去。
运气好,沒被水兽拖走,打回来的水也会被抢,被抢了就要再经历一次危险重新打水。
最后倒霉的,還是我們這些人。”
听草說完,尹非凡脑中,不自觉浮现末世前看過的一句话:弱者沒有人权,强者不需要人权。
念头一闪而逝,尹非凡的关注点,迅速放到水兽上。
“水兽啊,你见過水兽拖人嗎?”
“当然见過,個头特别大,从水裡跳出来,咬住人,直接拖下去,岸边的水,红了好大一片。”
草见尹非凡感兴趣,特别贴心的吧啦了一大堆,不但把這处水潭通水时发生的意外說了,连带着說了许多与水兽有关的惨事。
尹非凡对草說的內容抽丝剥茧,从而对蛮荒有了新的了解。
蛮荒的水域,无论大小,都很危险。
水域中有着各种危险水兽,除了拥有水战力量的部落,大部分部落人不会轻易涉水,更不愿与水裡的东西打交道。
刍民实力低微,若非离开水活不了,甚至不会靠近水域一步。
套草话的這些時間,足够天启把眼前的水潭分析透彻。
河水成分复杂,存在大量微生物、寄生虫,按现代标准,未過滤的河水,并不适合饮用,在蛮荒,倒是沒那么多讲究。
想想之前啃過的肉干、刍民聚居地的环境,尹非凡觉得,以蛮荒人历经考验的肠胃,生喝河水也出不了大問題。
尹非凡想要测试世界规则对天启的限制程度,眼下就是個不错的机会。
稍稍思考,尹非凡给天启下达新命令,让它们尝试感染微生物与寄生虫。
新命令下达不久,反饋到了,仍然无法感染,比之前好的地方在于,尝试感染对象是人类时,天启会被反噬,对象是微生物、寄生虫时不会。
說不会反噬也不准确,实际上,不是沒反噬,而是反噬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不同的個体间,也存在细微差异,整体而言,感染寄生虫的反噬会比感染微生物明显一些。
得到结果的尹非凡,有一肚子脏话想送给這個世界。
细菌、真菌這种微生物都要保护,這個世界的规则,是有什么毛病?!
搞完实验,尹非凡直接下令杀死水中的微生物和寄生虫。
尹非凡现在拥有的天启不多,能量更是所剩无几,让它们攻击其他生物,不是杀不死,就是消耗過大得不偿失。
微生物和寄生虫的难缠,主要在于进入生物体内后,单独的個体并不强大,对无孔不入的小天启们而言,对付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在杀死它们的同时,還能收一波逸散生命能量。
微生物和寄生虫的生命能量很少、很少,逸散出来的就更少了,好在它们数量多,质量不够数量来凑,给小天启们打打牙祭還凑合。
天启以尹非凡的位置为起点,扇形向外推进。
等面前的小片水清干净,自来到水潭边起,一直悠闲拨水听故事的尹非凡,终于俯身,双手并拢,捧起水,凑到嘴边,喝了起来。
木和草打水前已经喝過,可看着尹非凡喝水,不知怎么的,又想喝了。
两人心忖,来都来了,干脆喝個饱,便也跟着掬水喝。
“咦?”
木疑惑的盯着掌心,刚才掬起的水,除了喝下去的,大多顺着指缝,流回水裡,此时,只剩了薄薄一层底。
砸吧砸吧嘴,木重新掬了捧水,再喝一口。
這次,他沒有把水直接咽下去,而是含在嘴裡,慢慢感受。
不是错觉,水真的变好喝了。
“咕嘟咕嘟”灌了很多水的草,满足的抬起头,舔舔嘴巴,扭头,刚要說什么,正好看到木蹙眉。
“阿哥,你怎么了?”
“草,你觉不觉得,水跟刚才不太一样?”
“水不一样?”草满脸茫然的瞅瞅水潭又看看木,傻乎乎的說:“不都是水嗎?能有什么不一样。”
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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