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夢裏談戀愛 第74節 作者:未知 所以她就算想幫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能給方霜的只有一句毫不摻假的“方阿姨,我沒那麼多錢”。 方霜倒也沒有懷疑她,卻說“你沒那麼多,你老公有那麼多啊”。 她那個時候才明白,原來方霜對她的好都是明碼標了價的。 最後,她當然拒絕了方霜的請求。 她不希望孟斯禮被當作搖錢樹。 結婚的時候,他已經幫馮宏強還清了公司欠的所有債務。 也因爲這件事,馮亦程當年直接指着馮宏強的鼻子罵他賣女兒。 從那兒以後,方霜再也沒有來過她的公寓。 馮宏強對她的態度倒是沒什麼變化,還是會叫她上家裏喫飯,只不過方霜見着她,沒再給她好臉色看過。 漸漸的,她也不怎麼和馮宏強見面了,免得他夾在中間不好做人。 這麼一回憶,馮問藍突然間更憐愛孟斯禮了。 因爲她現在算是切身體會到他被馮亦程甩臉色的心情了。 還好她可以保護他。 一想到孟斯禮,馮問藍的心情輕快了一點。 可是下一秒,廚房裏又傳出一陣劇烈的爭吵聲,即使關着門,也聽得清清楚楚。 馮問藍剛放鬆下來的心情又沉重了起來。 她想,或許她今天來這裏真的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馮問藍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猶豫着要不要趁現在馮宏強不在,就這樣先離開,卻忽然聽見一聲奶聲奶氣的:“姐姐,喝水。” 一聽這聲音,她回過神。 只見馮開宇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房間裏跑了出來,手裏還端着一杯剛接的水,搖搖晃晃地朝她走過來。 見狀,馮問藍一臉意外。 上次她來的時候,馮開宇還是個連路都不會走的嬰兒,沒想到現在都會照顧家裏的客人了。 馮問藍放下肩上挎的帆布包,和他說了句“謝謝”,準備站起來接過杯子。 結果馮開宇這時不小心被自己絆了一下,一個趔趄,和手裏的杯子一起直直地朝她飛了過來。 馮問藍今天特意穿了一條裙子。 程藍最喜歡她穿裙子,恨不得把她衣櫃裏那些超大的t恤衣服全扔了。 而裙子面料單薄。 那一杯滾燙的水幾乎是直接潑在了她的皮膚上。 可馮問藍顧不上疼。 因爲馮開宇摔在了地上,正哇哇大哭。 馮問藍想去看看他。 然而手剛伸出去,卻被一股力猛地推開。 方霜一聽見哭聲就從廚房裏跑了出來。 見馮開宇坐在地上,她好像瘋了似的,一邊檢查他有沒有傷到哪裏,一邊高分貝地尖叫着:“馮宏強,你看看你女兒幹了什麼好事!居然拿開水潑小宇!” 一聽這話,馮問藍身子一僵。 她擡頭看馮宏強,說:“我沒有。” 馮宏強當然相信她沒有,但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這時,方霜已經抱起馮開宇準備下樓了。 見馮宏強還站着不動,她又罵道:“孩子都摔成這樣了,你還在這兒幹什麼,趕緊下樓開車去醫院看看啊!” 馮宏強嘆息着,拍了拍馮問藍的肩,滿臉歉意:“你先回去吧,今天是爸爸對不起你。” 說完,他跟着方霜一起下了樓。 屋子裏只剩下馮問藍一個人。 她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不知過了多久,她慢慢蹲在地上,撿起碎了一地的馬克杯,收拾好了這一片狼藉才離開。 午飯時間,狹窄的樓梯上沒什麼人了,每家每戶的飯菜香取而代之,瀰漫在樓道里。 偶爾還能聽見誰家傳來幾聲狗叫,或是催促孩子喫飯的聲音。 馮問藍魂不守舍地走出了單元樓。 她正想着,現在是先回家,還是在外面晃悠一圈,等過了中午飯的點兒再給孟斯禮打電話,腳步卻忽得一頓。 單元樓外是一個院子。 院子裏種着一棵棵高大的銀杏樹。 層層綠葉隨風晃動,將正午的陽光裁剪成斑駁的光點,紛紛揚揚地撒向站在樹下的男人。 他還穿着上午的那一身西裝,眉眼清冷,看向她時,眼睛裏卻翻出星星點點的溫柔。 是如同這春夏之交的和風般令人舒心的存在。 馮問藍煩亂的內心奇蹟般地一下子變得平靜。 她沒有再繼續往前走了,停下腳步,笑着朝孟斯禮張開雙臂。 乍起的午風吹起她的裙角,勾勒出她不盈一握的細腰,更顯得四肢纖瘦。 好像再不去抱她,她就會隨着這陣風一起飛走了。 孟斯禮眸色微深。 幾乎是在她擡起雙手的剎那,他就已經提步朝她走去,輕柔卻有力地將她擁進了懷裏。 第38章 馮問藍沒有後悔今天答應和馮宏強回家喫飯。 因爲如果不嘗試, 她永遠都不會知道,有些事情並不像她想的那樣簡單,有些人也不是她想不在意就可以不在意的。 可是, 當被孟斯禮溫柔而有力抱住,當他身上熟悉的清冽氣息和風一起將她撲了個滿懷時,她還是忍不住一陣鼻酸。 就像一隻孤零零地飛了很久的小鳥, 終於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大樹。 眼淚決堤, 沖垮了嘴角的笑。 馮問藍放下了兩隻手,緊緊地抓住孟斯禮身側的衣服,把臉埋進了他的懷裏。 她想, 如果現在來找她的是馮亦程, 她不但會忍住眼淚, 而且還可以像個沒事人似的自嘲一句:“別人家的飯果然不是那麼容易喫的。” 然而這種粉飾太平的能力在孟斯禮的面前似乎連百分之一都發揮不出來。 因爲他和馮亦程不一樣。 如果可以的話,馮亦程恨不得把她人生路上的所有阻礙都提前清理乾淨,只爲了不讓她摔跟頭。 可孟斯禮不是。 他不替她做選擇,但會陪着她一起去嘗試她想嘗試的所有事, 再在她摔得眼淚鼻涕齊飛的時候,和她一起坐在地上,什麼也不問,就這樣安安靜靜地陪着她,直到她哭夠。 她不用再去糾結要怎麼解釋, 只管痛痛快快地哭出來就行。 但和上次在大街上的嚎啕大哭不一樣的是,今天的她哭得很安靜。 孟斯禮看不見懷裏小姑娘的臉。 如果不是他的掌心下, 她那纖薄肩膀正在微微顫抖, 她看上去真的就像只是靠着他休息一下而已。 胸口處也傳來陣陣溫熱的溼意。 鹹鹹的眼淚在這一刻彷彿變成了檸檬汁, 一顆心臟被浸得蜷縮了起來, 又酸又澀。 這是孟斯禮第二次體驗這種滋味。 距離上次已經過去了五年, 可他依然沒有找到對應的緩解方法,唯有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心思,下頜抵着馮問藍的頭頂,一下又一下地輕輕拍着她的頭。 像是在安撫她,也像是在安撫自己。 也許是這富有節奏的輕拍奏效了。 哭了一會兒,馮問藍稍微緩過來了一些,甕聲甕氣地說了一句:“你別擔心啊,我沒有被誰欺負,我只是,只是有點想我媽了。” 聞言,孟斯禮沒有多問,低低地“嗯”了一聲。 馮問藍的確不是因爲剛纔的事感到委屈才哭的。 這種感覺更像是小時候被逼着去上幼兒園,她現在也在被逼着長大,被逼着接受一些不願意面對的事情。 她一直以爲,她已經很好地適應了沒有程藍的生活,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 也一直以爲,“沒了媽媽以後,去哪兒都會被欺負”這種事也只會發生在不懂事的小時候。 可是,就在剛纔,這些“她以爲”全都被現實打假了。 她沒有辦法再在自己精心編織的假象裏自欺欺人下去了。 好在她自我調節情緒的能力還不錯。 大多時候,只要哭一哭,把壞情緒隨着眼淚從身體裏排出去,心情就能差不多恢復。 又排走一些壞情緒後,馮問藍終於有多餘的精力關注其他事了。 她在孟斯禮的身上蹭了蹭眼淚,而後從他的懷裏擡起頭,望着他,抽抽噎噎地問:“對了,我、我不是還沒有給你打電話嗎,你怎麼自己就來了?” 用“來”字似乎不太準確。 因爲從他這一身還沒有來得及換下的西服來看,更像是從墓園離開以後,直接趕到了這裏。 聽見她的聲音,孟斯禮低頭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