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走马上任
万幸啊,万幸紧要关头自己的儿子想到了办法,见到了陛下。這才有了自己一家都差不多到了鬼门关面前了,居然又转圜回来。
要是沒有韩度,妇人真是不敢想象一家人会有什么样的凄惨遭遇。
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
韩度在梦乡中,迷迷糊糊的感觉到面前有影影倬倬的光影闪动,慢慢睁开眼睛。
就看见韩景云端着一盏油灯,站在他的床前。
“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這是要干什么?”韩度趁机朝着窗外看了一眼,黑黢黢的一片,显然這還是晚上呢。
“大兄,你忘了?你现在是宝钞提举司提举了,是朝廷命官,每天都需要当差的。”韩景云见韩度醒了,便把手裡的有灯放在桌上,转身去将韩度的官服拿過来。
“当差也是早上才去的吧,那裡有半夜裡起来上班的?”韩度裹着被子,懒在被窝裡,沒有丝毫要起床的意思。
“大兄你說的什么胡话?”景云妹子掩嘴一笑,在昏暗的油灯下显得格外的朦胧魅惑,就连韩度這种久经美颜考验的人,神色都忍不住为之一动。
“爹当了那么多年的官,都是這個时辰起来去当差的。以前都是娘亲伺候老爹起来去当差的,现在大兄你還沒有成亲,所以娘亲就让我来,等以后你娶了嫂子了,自然就有嫂子伺候你起来的。”韩景云掩嘴偷笑,看着韩度一脸无奈的表情,安慰他一句,“沒办法谁让咱们家在外城内,离着衙门太远呢。”
金陵城的布局,和很多京城一样,也是分为皇城、内城、外城。
朝廷大大小小的衙门都是紧挨着皇城的,只是分品级轻重距离皇城的距离有些不一样而已。
越是品级高的、重要的衙门,自然也就越靠近皇城。比如說六部,都是在最靠近皇城的位置。甚至中书省還沒有被老朱给裁撤掉的时候,中书省干脆就是在皇城裡面办公,为了方便和皇帝沟通。
皇城向外,便是内城。内城和外城其实只是老百姓自己的說法,虽然内外城之间也有城墙相隔,但是朝廷却沒有明确的区分過。
朝廷虽然沒有专门区分,但是架不住人心汹涌啊。百姓人人都想要靠近皇城一点,美其名曰粘粘贵气。久而久之下来,這内城裡居住的便都是达官贵人,一般的小老百姓沒有那個实力,更沒那份财力居住在内城裡面,只得到外城居住。
本来以韩德从二品的高官,他是可以居住在内城的。但是居住在内城裡面,這生活成本自然要比外城要高的多。韩德的俸禄本来就不多,如果住在内城的话,說不定连仆人都請不起。
所以,韩德索性便住在外城,哪怕是因此每天当差都需要他提前一個时辰起床,也在所不惜。
這就好比是在一线城市裡买房一样,很多不愿意承受市中心高昂房价的人,不就跑到城市边缘去买,哪怕是因此上下班要坐几個小时的地铁也无所谓。
虽然偏远一点,每天花费的時間多一些,但是相比起实实在在节省下来的真金白银,很多人還是知道该怎么選擇的。
而韩度的宝钞提举司衙门,论品级在這京城裡面都算不上号,位置自然是离着皇城要远一些。
其实从這方面就可以看的出来,老朱只是把宝钞当卫生纸在用。沒钱打仗了,便命宝钞提举司印一批出来,沒钱发放俸禄了,再印一批出来......新
堂堂宝钞提举司沦为了街边的印刷铺子,完全沒有美联储的赫赫声威,更别說什么建立货币体系,构建宝钞霸权什么的了。
不過万幸的是现在落到了自己手裡,韩度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宝钞這柄货币利剑铸造出来。好不容易韩景云才帮韩度穿戴妥当,提溜着一個灯笼给韩度,便将他赶出家门。
韩度提着灯笼,吸溜着冻得快要流出来的鼻涕穿過京城的大街小巷。心裡咒骂着老朱這個扒皮的大地主,這在大明朝为官的日子,還真不如他当小职员的时候的九九六生活。
九九六的时候他還敢和上司顶牛,大不了辞职不干罢了。有句话怎么說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可惜,现在落到老朱手裡,韩度却屁都不敢乱放一個。
想要辞职?小心人头落地。
为了自己的脑袋,韩度還是把衣领竖起来挡挡湿漉漉的夜风,埋头继续赶路。
随着韩度离着内城越来越近,一路上的灯笼也多了起来,這些都是和韩度一样住在外城的官员。
只是人家可不像韩度這样靠双腿走路,人家是坐在轿子裡的,灯笼也是挂在轿子前头。
老爹還是户部侍郎的时候,出门也是坐的轿子。只是现在韩家的仆人都被遣散了,有轿子也沒人抬,這才让韩度不得不靠双腿赶路。
一路走来也让韩度在心裡发狠,“等老子有钱了,一定要在這内城买座宅子。”要不然,這每天需要提前一個多时辰起来不說,光是走這么一路,感觉自己的脚都快磨出泡来了。
韩度来到宝钞提举司衙门的时候,已经快要過卯时了。
本来每個衙门的主官,都会在卯时的时候,清点官员是否迟到或者是沒来,這就叫点卯。
但是世界就是這么奇妙,别的官员来迟了,会被责罚,韩度這個主官来迟了,却沒有人敢多說什么。
额,也不是。
比如說现在堂官主位之下,一左一右两位官员正直勾勾的看着他,对他的讥讽之意溢于言表。
韩度不去管他们,施施然的走到主位上坐下。
手持惊堂木一拍,“本官韩度,忝为提举。诸位同僚,来的挺早啊。”
堂下鸦雀无声。
刚才還对韩度脸带讥讽的两個官员,现在已经是泥塑菩萨一般,虚闭着眼睛,对韩度的话充耳不闻。堂下其他人面面相觑,见两個官员沒有說话,他们也不敢吐露一字半语。
韩度见沒人搭理自己,顿时有些尴尬,他知道下面這些人這是在给自己颜色看呢。
一来是欺自己年轻,二来也未必沒有想要将自己架空的意思。
见此,韩度摩挲着惊堂木,心裡冷笑,“想要给自己一個下马威?你们打错了算盘。”
韩度上辈子也是在职场上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老油條,知道今天要是不能踢翻他们的如意算盘,這宝钞提举司以后肯定不会听自己的。
“原提举,李大人呢?”韩度继续问道。宝钞提举司一直都是有着提举的,原来的提举是李普。但是因为老朱直接任命韩度为提举的原因,原来的提举李普便被自动免职,這真是大写的尴尬。
如果是在其他朝的话,按照一般的常例,应该是升一升李普的官,然后再体面的将其调走。
但是到了老朱這裡,却是行不通了。老朱认为,正是因为你的无能,朕才找人来代替你。既然你沒本事,那你就别想升官了,降下去吧。
所以原正八品提举李普,现在变成了从八品。“挡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像韩度這样直接霸占了别人原来的位置,還将别人一脚踢下去的,简直就是不共戴天之仇。
虽然這事儿是老朱干的,但是沒人敢去和老朱争辩,便只好针对韩度。
韩度话音落下,堂内還是鸦雀无声。
见還是沒有人搭理自己,韩度面无表情,继续问话,“钞纸局曹正曹大人,印钞局程适程大人也不在嗎?”
說完,看着左右两人,两人有些绷不住。
“如果点卯都不应的话,那本官只好上报吏部,請吏部责罚了。”韩度双眼死死盯着两人,牙齿裡露這冷风。
“下官曹正。”
“下官程适。”
“见過大人。”
两人红了眼睛,回瞪着韩度。虽然嘴裡說着见過韩度,但是他们心裡却认为這是韩度对他们的羞辱。
“韩大人好大的官威呀,既然点卯一過,那請恕下官告退。”說完两人便要结伴离开。
两人之所以对韩度产生敌意,不過是因为韩度空降下来,抢了提举的位置罢了。虽然說原本的提举李普還在,提举的位置根本就轮不到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人。
旁观者這么想,但是当局者的他们却不這样想。
俗话說,那個副的不想转正呢?
两人都认为一旦提举的位置空缺出来,坐上去的便一定是自己。要說這两人平日裡的关系也不见得有多好,說不定還在私底下彼此敌视。只是因为韩度突然空降而来,成为了两人攻击的中心,招致了他们的一致对外。
韩度手裡惊堂木一拍,冷声道:“本官都還在這裡,你们要到哪裡去?”
“韩大人不用对我們耍威风。”曹正丝毫不惧,梗着脖子朝着韩度开始冷嘲热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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