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謝謝你
明月當空,星河璀璨,陣陣微風帶走了白日裏的燠熱。杜喬站在窗前聽躲在暗處的蟬叫的歡暢。今天的事情一切順利,陳帆泊雖然有些緊張,但表現十分優秀。杜湖和喬抒茉似乎對陳帆泊也是相當滿意。從家裏出來,杜喬突然有了一種大功告成的感覺。
“咔噠。”
陳帆泊從浴室中出來,看到杜喬還站在窗邊:“這大晚上的,瞧什麼呢?”
杜喬將窗簾拉上,擋住了窗外的星光與燈火,然後向前幾步,抱住陳帆泊的腰,親在她的臉側。
“我看看對面有沒有比陳醫生好看的小媳婦。”
“哦?”陳帆泊一手摟着杜喬的腰,另一隻手擡起颳了刮杜喬的鼻子,寵溺地問:“有嗎?”
杜喬搖頭似撥浪鼓,笑嘻嘻地說:“沒有沒有,陳醫生的美貌天下第一。”
“冤家!”陳帆泊輕笑,“你就知道拿我尋開心!”
“傲嬌鬼!”
“嗯?”
“我說你是個傲嬌鬼。明明心裏高興得要命,可嘴上還是不開心。”
“是嗎?”陳帆泊與杜喬額頭相抵,“謝謝你,小喬。”
杜喬擡手捏住陳帆泊的耳朵,不客氣地拽了拽,“胡說八道什麼呢!”
陳帆泊趕抓住杜喬的手,連連告饒:“我錯了我錯了,杜老師饒命啊!”
杜喬不再用力,倒是白了陳帆泊一眼,嘴上嘟囔着:“你不要爲了認錯而認錯啊!”
“哈哈哈,你可真是不講道理。我這不是屈服在杜老師的暴力之下嗎?”
杜喬仔仔細細盯着陳帆泊看,總覺得她有哪裏不太對,但又說不出來。想不出來,索性不想。
“你也累了吧?我們去躺會兒?”
“好。”
陳帆泊和杜喬並肩躺在牀上,杜喬往陳帆泊的身邊蹭蹭,躲進她的懷裏,想起了剛剛沒聊完的問題:“小寶,你剛剛爲什麼要說謝謝我?”
“嘿!你剛纔不讓我說,這會兒又問!”
“那你說不說嘛!”杜喬將腿搭在陳帆泊的腿上,手還不老實地摸索着她的手臂,陳帆泊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按住正在作怪的杜喬,看着她的雙眼,目光如炬,“我是真的謝謝你,小喬。還有杜叔叔和喬阿姨。”
“不就是一起吃了頓飯嘛!至於這樣興師動衆的感謝嗎?”
興師動衆?這個成語好像不該用在這裏。杜喬再沒時間去管自己的措辭是否嚴謹,她的心思全部都被陳帆泊所吸引。
“其實在我的記憶裏,我從來都沒有和我爸媽心平氣和、安安穩穩地喫過一次飯。”
陳帆泊話音剛落,就看到杜喬睜大雙眼,一臉驚訝地看着她。陳帆泊苦笑,任憑誰都想不到她會有這樣的經歷吧?
“一開始我也不太懂,也哭過,也鬧過,但後來就習慣了。尤其在我明白了自己喜歡女生之後,可能會對他們曾經的傷害報有一些寬容,但是永遠不會原諒。”
“小寶……”杜喬自認還算是能說會道,可是面對此情此景她竟然說不出任何可以安慰陳帆泊的話。語言竟然會如此地蒼白卻無力。
陳帆泊故作輕鬆地笑了笑,低頭吻了吻杜喬的額角,“你聽我說說就好了,不用花心思勸我。而且這本來就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不想跟你隱瞞什麼。”
杜喬不自覺地皺起眉,尋着陳帆泊的手握了上去,“我在,聽你講。”
陳帆泊看了看杜喬,四目相對,愛慕與安心交匯。陳帆泊擡手撫平杜喬的眉,“沒有那麼苦大仇深,不值得你皺起眉。”
“老陳,我心疼你。”
“我知道,小喬。”陳帆泊長嘆一口氣,接着講:“杜叔叔和喬阿姨讓我知道,原來父母和子女之間的相處可以如此溫馨,沒有拘束,沒有冷嘲熱諷,沒有小心翼翼。可能會有爭執,但所有人都在想如何解決這個問題,而不是如何給對方添堵。”
杜喬握着陳帆泊的手,拇指在她的手背上摩挲,好奇地問:“那你就沒見過其他人的家庭相處模式?可溫姐姐?古醫生?或者洛洛?”
陳帆泊搖搖頭,“‘家’是我從來不敢主動去觸碰的話題,我怕我會失望,也我會怕嫉妒。”
“老陳,以後我家就是你家,我會讓我爸媽把你當親閨女的!”
看着杜喬信誓旦旦的樣子,陳帆泊開始慶幸當初沒有更堅決地拒絕杜喬,更感謝杜喬沒有因爲她的拒絕就放棄她。
“那我當你爸媽的親閨女,你做什麼啊?”
“我當你老婆啊!”杜喬不假思索地回答,接着小聲嘟囔,“反正我和他們有血緣關係,他們是不會輕易拋棄我的!”
“傻不傻!”
陳帆泊笑着揉揉杜喬的頭,換來了杜喬更緊的擁抱。
“那我能問你個問題嗎?老陳。”“當然。有話就說唄!”
“就是今天你在喫飯的時候說,時常覺得自己淺薄,只能醫病,其他的有心無力。”
“是這樣的。我見過太多病人本不該得病,還有那麼多人不坦誠,還有恩將仇報。所以啊,我才覺得我能做的太少。”
杜喬搖搖頭,“不,你已經很厲害了,老陳。”
“你就知道誇獎我。”
“真心的!”杜喬的語氣中透露着不可置疑,“一個人可以用專業所學去幫助其他人就已經很厲害了。至於治癒和拯救人心,那是藝術所要做的事情。”
陳帆泊先是一愣,然後笑着看着杜喬,“那依你看,我們還是最佳搭檔了,是不是?”
“對啊!無論是音樂、舞蹈、戲曲,還是寫作、繪畫、雕塑等等一切藝術形式都有一個功能就是洗滌靈魂,滌盪人心。”
“可是小喬,你不得不承認欣賞藝術是有門檻的,再通俗一點講,欣賞藝術是需要金錢的。”
“陳醫生。”
“嗯?”
杜喬嚴肅的語氣讓陳帆泊進入警惕的狀態,緊張兮兮的樣子着實逗笑了杜喬,“你幹嘛見我跟見母老虎似的,我難道不是個溫柔的人嘛?”
“是是是,我只是怕我說錯了話,惹你不高興。”
“嗯?你在乎我呀?”杜喬的眼睛裏透着狡黠,心裏卻十分落寞,她希望她的家庭可以給陳帆泊歸屬感,但又怕陳帆泊只是喜歡她的家庭氛圍而已,而不是她本人。
“我當然在乎你了!”陳帆泊脫口而出,還急紅了臉。
“好好好。”杜喬摸着陳帆泊的臉,湊上去吻在她的脣上,“我知道你在乎我,我也在乎你。”
“所以呢?”
“什麼‘所以呢’?”
“所以你剛剛爲什麼那麼嚴肅地呼喚我?”
“哦,這件事兒啊!”杜喬的思緒被拽了回來,“你剛剛說‘藝術是有門檻兒的。’我不否認。但是醫院就沒有門檻兒嗎?公立和私立,還分什麼甲乙丙丁?是不是也要用金錢才能砸開大門,獲得更好的醫療服務啊?”
毋庸置疑,杜喬所言非虛。
“可是進我診室的患者我就會一視同仁啊!”
“嗯!陳醫生真棒。我面向觀衆表演的時候也是一視同仁啊!尤其是從前舞劇沒有受到那麼重視的時候,也不會因爲今天只賣了後排的票就不好好跳了啊!那不是砸自己的場子嗎?”
“哈哈哈,你真是能言善辯啊,小喬。”
“哼,我看陳醫生是沒發揮出最佳水平吧?”
“不敢當,不敢當。”陳帆泊連連擺手,杜喬的牙尖嘴利她是見識過的,趕緊轉移了話題:“那你認爲現在有些人根本不懂舞劇,進了劇場也覺得自己一無所獲怎麼樣啊?”
“怎麼可能一無所獲呢!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一個成熟的劇裏,一定是讓在座所有人都感嘆的。再不濟也有技術上的征服。”
“技術上的征服?”
杜喬起身,盤腿坐在牀上,一本正經地對陳帆泊講:“即使再不懂的人,舞蹈中必要的炫技部分也會讓他目瞪口呆,大驚失色,佩服得五體投地。”
陳帆泊看着杜喬認真的樣子喜歡得緊,也跟着坐起身,“那你覺得舞蹈是一種什麼樣的藝術?”
“舞蹈是一種‘看似至柔,實則至剛’的藝術。”
“剛柔並濟?”
“嗯……差不多。身體的控制是藝術語言表達的基礎,而控制身體又需要肌肉的支持。就這麼講吧,控腿90度要比橫叉180度難的多的多。”
陳帆泊揉揉杜喬的頭,“所以每天都要練功是不是?”
“是啊!不練功身體機能掉得很快的。我想各行各業都一樣吧,要麼進步,要麼被淘汰。”
工作如此,感情又何嘗不是呢?多少情侶在風花雪月之時你儂我儂,柴米油鹽之中分道揚鑣。陳帆泊的心不在焉落入杜喬的眼裏,杜喬趁着陳帆泊不注意,擡手不客氣地擡手彈在她的腦門上。
“哎呦!”
這可真是出來混的遲早要還的。
陳帆泊疼得眼淚順着眼角滑下,這回輪到杜喬慌了神。趕忙湊近陳帆泊,“對不起,對不起,老陳,我下手重了。”
“你還知道你下手重了啊!”又羞又惱的陳帆泊下意識地提高了音量,趕緊擦乾臉上的淚,這可真夠丟人的。
“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嘛!”杜喬雙手握着陳帆泊的胳膊,孩子氣地搖了搖,“對不起嘛!大不了讓你打回來。”
陳帆泊擡眼看到杜喬無辜又心疼的眼神,火氣瞬間如煙般消散,把杜喬拽進懷裏,輕聲講:“我可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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