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尴尬
夏冬梅推门进来,带着一阵凉,只是不那么刺骨了,“起来了,给你留了饭,快吃吧。”
一边說着一边把锅子裡温着的饭端出来,她天黑着就出去了,還是捡菜叶子,只是现在不行了,现在天气好,坏的菜叶子都少了,篮子裡面少少的叶子,宋清如看了又是一阵的闹心。
“婶子,我出门了,别等我吃午饭,你们先吃着就好了,爸跟姥姥那边送過去就好了,避着人。”
夏冬梅赶紧起来了,看起来很紧张了,手贴在裤子上,那上面黑红的口子看的宋清如眼睛疼,“你這是去哪裡啊,不要在外面,闹腾的厉害。”
知道是担心自己,宋清如摆摆手,“沒事,我明白着呢,去外面看一看,在家裡也是闷。”
听到最后一句,夏冬梅也不吱声了,自己扣扣索索的,不知道哪裡摸出来两分钱,“這個给你别掉了,看有什么稀罕的,买来自己吃。”
手裡那两分钱宋清如紧紧的攥着,家裡沒钱的,家用都是等着宋为民一月一开支,沒工作了,也就沒收入了,還剩一点也都给了宋清林带走了,這钱大概是她自己的。
沒多說什么,宋清如快步走出去,再不走眼泪都要下来了,她還是要去最繁华的地方,這样子机会才多,要从院子外面绕路,从前门到后门,经過那條分界线一般的马路时。
竟然听见一阵自行车铰链的声音,她就站在一边,身上衣服灰扑扑的,就跟這個冬季一样荒芜,她觉得太残忍了,一出门就碰上這群有钱人。
竟然還是太红旗那一档子人,不一样的是,這裡面還有一個漂亮姑娘,自行车也是比别人秀气一点,长得漂亮极了,這是宋清如第一次见到妗儿。
妗儿穿着白衬衫,脖子那裡有個蝴蝶结,长长的须子从领口一直轻轻地垂到胸口,看起来温柔又飘逸。
下面穿着深红色的布拉吉,這样鲜艳的颜色,配上花朵一样的年纪,给宋清如一個很深的冲击,這年头這样好看的衣服很少见了,能穿着的都不是一般人。
几個小伙子骑着自行车,都不自觉地围绕着妗儿,就连太红旗也是,跟妗儿并排着說话。
“今天是你生日,晚上請你吃饭吧。”
“晚上不行,我妈說是要给我過生日呢,不過中午有時間。”
“那行,就去西餐厅,裡面氛围好。”
“不過,你准备给我礼物啊,不然我不去。”
后面再說什么,宋清如已经听不清楚了,只隐约有人低低的笑,好像是說好。
到了中午,一群人也不上课去,去北海公园裡玩去了,這北京城裡的玩意,一個月不见腻歪的,只怕你沒钱沒闲,等到了晌午,一群人就开始起哄。
“我家裡還有事,我妈喊着我回家吃饭了,先走了。”
孙子相当有眼力劲了,不仅自己走,還拖着一群人走,就剩下太红旗跟妗儿。
太红旗看着妗儿站在那裡,也不看着他,觉得很有意思了,“走吧,我請你去吃西餐。”
瞬间妗儿脸就红了,抬头看着太红旗,抿着嘴巴笑了笑,“走吧。”
妗儿家裡就這么一個闺女,倒不是就想要一個孩子,只是吧,她爸成了烈士,就她妈一個带着她,想生也生不出来,当眼珠子一样养活大的。
因为小小的一個女孩子,加上父亲沒有了,大院裡的孩子都让着她,当成妹妹的,乖乖巧巧的,也沒人欺负。
太红旗是孩子王,大家都喜歡跟着他,妗儿也是喜歡跟大家玩,只是她妈被刺激的有点問題,一般都不让她玩,在家裡学這個学那個,管得严实。
长大了花朵儿一般的姑娘,只要是個长着眼睛的都喜歡,很多人都追求,时代不一样,大家的喜歡也不一样了。
那时候一個漂亮姑娘,基本上就代表了大众的审美,喜歡的都是一條街的小伙子,不像是现在,你喜歡這样的,我喜歡那样的,你喜歡的我不一定喜歡。
太红旗也是個男的,审美也不扭曲,漂亮的小姑娘在眼前,也很有好感的,大家也都知道,心裡面酸着也要去凑一对,觉得很合适的两個人。
餐厅早就定好位置了,太红旗就坐在妗儿对面,看的宋清如眼睛疼,宋清如晃悠着一上午也到了這边来,玻璃那么亮,一眼就能看见裡面什么样子的。
她想着走,但是离不开步子,主要是桌子上竟然有個大蛋糕,那种奶油的,宋清如顿时觉得自己嘴巴裡面苦叽叽的,很久沒吃過甜点了,就算是最基本的奶油蛋糕也稀罕的不得了。
想着俩人能吃的了這么大一個嗎?而且還有别的菜,实在是奢侈死了。
正想着出神,甚至是想着厚脸皮上去祝贺一下,看看能不能分一块来着,结果旁边门突然就推开了,打头的妗儿走在前面,看着眼睛红红的,宋清如就纳闷了,好好的不吃饭這是怎么了。
往裡面瞄一眼,结果看见太红旗在那裡绷着脸,顿了顿自己快步跑出来了,一看就是闹矛盾了,但是宋清如高兴啊,看那蛋糕還沒动呢。
桌子上的菜才上了一点,大概是梁静茹给的勇气吧,宋清如瞬间就有一個大胆的想法,不知道要不要实践。
义不容辞的推开门进去了,看着那边的服务员,說话的语气无比的平和,“我哥跟女朋友吵架了,這东西麻烦你给我带走吧,看看后面点的菜开始做了嗎?沒做就不要做了,退钱吧。”
那服务员也沒想那么多啊,看着文文静静的宋清如,沒有一点点防备的就去后厨问了,一会就跑過来了,“有俩已经做了,還有俩沒做的。”
宋清如手心裡面都是汗,心裡面扑腾扑腾的,一会儿觉得自己不要脸,一会儿觉得自尊心难受,可是归根结底就飘忽到了那小房子裡,黑乎乎的,她想着大概那老太一辈子也沒有吃過蛋糕。
面上一点也不红,還是细嫩嫩的白,宋清如细声细气的,看起来文绉绉的不得了,“那就麻烦您了,把做好的打包吧,剩下的就退钱了。”
“只是我哥去追人追的急,沒带着饭盒,您看能不能把餐厅的借我用一下,我到时候给您洗干净了带回来。”
那服务员无二话,麻溜的打包好了,然后還挺八卦的,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问宋清如,“好好的,怎么就吵架了呢?”
宋清如咽了咽口水,唾液有点多,這味道是真的香啊,“沒什么,您看今個儿不是生日嗎?就买了個蛋糕,我那小嫂子是想着要個金镯子来着。”
那服务员抽了口凉气,這年头,要個金镯子,只听說過结了婚的才有,沒结婚谈朋友的少见,尤其是年纪看着不大的,真是阔气。
不過這餐厅裡面有钱人多,他打包好了也沒說什么,在這裡工作,要有平常心,不然自己难受。
宋清如就這样顺顺利利的带出来了,不仅打包了两個菜,還退回来了十块钱,手裡拎着一個大蛋糕呢。
美滋滋的,本来還觉得不自在,但是一出门了,手裡面沉甸甸的,只觉得别样的自在,要是有机会,她希望太红旗天天来吃饭,這一顿够他们家吃好几天了,還都是沒吃過的好东西。
太红旗人沒带回来,因为晚了几步,妗儿骑着自行车就走了,他在边上哄了好几句,脾气也上来了,自己掉头就回来了,想着别的也就算了,就是那個蛋糕废了不少事才买的,拿回去给老爷子吃也行。
结果远远的就看见西餐厅门口有人拎着一個蛋糕盒子出来,也沒多想,推门就进去了。
跟服务员一对,差点沒气死,那服务员也蒙了,“那人說是你弟,怕浪费了就带回家了,沒想到是個骗子。”
太红旗插着腰,抬腿踢了一下桌子腿,空着手就走了,觉得今天真的是不顺,倒霉。
宋清如也做贼心虚,這大太阳底下的,自己挑着小路走的,不走大路,不然遇上了被人打死了。
赶着回家,推开门顿时打了個哆嗦,這屋子裡背阴,竟然比外面還要冷几分,着实不是個适合居住的地方。
夏冬梅在家裡洗衣服呢,昨天换下来的衣服都要洗,看着人回来了,赶紧把炉子顺开,只她一個人在家,绝对是封起来的,不烧煤球。
“你拿的這是什么啊?”
宋清如抿着嘴笑,竖起来一個食指比量了比量,生怕别人听到一样,這小怂货這时候很嘚瑟了,眼角眉梢都是笑,嘚瑟的不行了,先把蛋糕盒子打开。
“给你看看,小点声别让人听到了,這叫蛋糕,好吃着呢,先不切开,等着晚上爸爸跟姥姥回来了吃。”
夏冬梅别說是蛋糕了,鸡蛋糕都沒见過几次,更别說吃了,尝一尝都沒有的,看着那雪白白的一团,上面還有五颜六色的花,闻着就是馨甜。
“你這是哪儿来的?”
宋清如就知道问這個,“沒事,這個是正经来路。我沒事去西餐厅那边转悠,哪裡吃饭的人都阔气,這都是人家沒吃完的,我就给带回来的,饭盒子都是人家餐厅借给我們的,等着有時間我還给人家。”
宋清如在這裡有正儿八经的扯谎,极力的描述太红旗這阔气人到底多阔气,蛋糕都不吃一口,那边太红旗都呕死了。
她是打心底裡面觉得太红旗阔气,也比较习惯,到底不是土著,思维不大一样,只觉得现在大家吃饭剩下的饭菜很经常,很多都是沒吃几口就不扔了,也不会打包。
私以为這时候阔气的太红旗应该也是這样,那可是有自行车的干部子弟啊。就是打死她,也想不到人家太红旗也舍不得那蛋糕,回头去找了。
這会儿,宋清如美着呢,跟夏冬梅說着话,炉子暖呼呼的,特别有成就感,下午也不出去了,就等着人齐全了回来切蛋糕。
晚上照旧是那一番說辞,還精细化的描述了人家是如何谈崩了,饭都不吃就就走的,宋为民也相信了。
“三儿运气好,只是以后不能這样了,被人家餐厅知道了,是要挨打的。”
宋为民年轻的时候也吃過西餐,一客就要不少钱,也知道一些西餐厅的规矩,管理方法也是西化的,东西就是剩下了,也要全部处理,不能說是看着沒吃多少就让服务员带走的。
“我知道的,我們切开吧,今天运气真好。”
宋清如忍不住了,蛋糕切下去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幸福了,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吃個蛋糕也可以這样子满足,不小心沾到手上,宋清如小心的舔了舔,看着大家吃的小心,不由得微微笑。
总有一天,她要让所有人想吃什么有什么。
那边太红旗也沒心思了,直接就回家了,躺在床上生闷气,本来今天是很好的,妗儿生日,俩人在一起吃個饭,就那蛋糕也是准备了很久的,太红旗托了不少人才拿到手的。
氛围是很好的,俩人坐在那裡說话,生日這样的时刻,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家人,尤其是她父亲,很不巧了,妗儿父亲就是抗美援朝战场上牺牲的。
她父亲不是什么红二代三代的,沒什么靠山,上战场就是自己拼,沒人护着,不走运,□□炸飞了,心裡面难免就对朝鲜那地方有点意见。
“红旗哥,你說世界上要是沒有战争多好啊,這样子我爸爸就不用上战场了,就能看着我长大了。”
太红旗觉得這是不可能的,怎么会沒有战争呢,只要這個世界上有任何生命,就会有争夺,就会不停的有战争,男孩子的想法跟女孩子一开始就不一样,即使平时看不出来,但是在這個观点上就能看出来,充满了野心跟欲望。
妗儿就不能想起来她爸爸,這么多年跟她妈一起過,也是很辛苦,寡妇不易,尤其是心气儿高的。
“要是那时候我們不去帮助朝鲜就好了,建国以后在不去跨過那條鸭绿江,是不是也很好呢?”
妗儿說的不错,世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啊。建国以后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妗儿觉得其实不去也可以的。
但是太红旗脑子就想得多,他跟着爷爷长大,很多东西就很敏感,耳濡目染知道不少,“那是我們的北大门,放任不管的话,迟早有一天,美国人就会跨過鸭绿江,抗美援朝這是我們的使命。”
语气很严肃,太红旗真的是很客观的分析的,可是人都是有情绪的,戳中了妗儿的伤心事,妗儿眼角刹那间就红了,裡面泪丝涟涟的,“所以,我爸就该死是吧,那么多人为什么只有他上战场呢?”
“因为他是個军人,军人保家卫国。”
“是,军人保家卫国,可是为什么有的人再也回不来了,有的人好好的回来了,外面一股子风流债,现在活得风光无限。”
太红旗本来沉稳的眼神,刹那间就跟利剑一样,看的妗儿发颤,這话其实說的很明显,一样去抗美援朝,太红旗爸爸江田野回来了前途无量,甚至在外面无限风流,可是她爸爸呢,最后长眠在朝鲜,最后连残骸都分不出来是哪一個。
她知道自己說话不妥当,可是控制不住自己,看到别的孩子有父亲,自己只能面对严肃的母亲,不是不委屈的,不是不羡慕的,尤其是女孩子格外需要一個宽厚的胸膛给予安全感。
突然地不知所措,她知道太红旗喜歡她,大家都让着她,所以才這样的,放任情绪流淌,最终夺门而去。
太红旗回想着妗儿今天的一番话,手臂搭在眼睛上,有点热,他其实不是不矛盾的,大家都是中国人,只有他自己,一半的朝鲜血脉,而且出身根本就不能提。
难道要跟人家說,他是出生在朝鲜战争时期嗎?一個中国军官跟一個朝鲜女人未婚先孕生下来的?大撤退的时候被抛弃的一個私生子?
其实太红旗觉得无所谓,有很多人說,但是他觉得自己很好,很优秀,但是今天說這话的是妗儿,最喜歡的女孩子,小心翼翼照顾的女孩子。
脑袋昏昏沉沉的,紧紧皱着眉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過去了,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竟然是发烧了,窗户還开着,一阵阵的灌风。
他稀裡糊涂什么也不知道,只想着有個漂亮的女孩子,秀气的站在那裡,穿着红裙子站在那裡看着大家玩,一口一個红旗哥哥。
再后来,就渐渐消失了,谁說年少无情,谁言青春无痛?
妗儿妈妈是一個活的非常精致的女人,即使是這样的时候,妆容也是一丝不苟的,她是资本家出身,妗儿爸爸草根出身,自从丈夫沒了,這人就更加严肃了。
全部希望就寄托到孩子身上,那时候很多人都說她守不住的,早晚要改嫁的,但是這么多年下来,竟然是沒這個意思。
“妗儿,昨天你生日我沒有问你,中午你哭着回来,是不是跟太红旗在一起了。”
妗儿坐在餐桌上,手裡拿着瓷白的小勺子,一下一下戳着碗裡的稠粥。
“你不說我也知道,我還是那句话,我的女儿這么优秀,這么漂亮,我教育的你這么好,要求你這么严格,不是为了让你最后跟這么一個人在一起的。你现在其他的不要管,管好你自己才行,要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才可以啊?”
妗儿妈妈考虑的很清楚,军政世家,他沒有儿子,女孩子从政也不好,也沒路子,只有去部队裡面,可是妗儿這么文静,要想走得远,只能去文工团,去总政裡面才可以。
文工团不是虚的,這时候裡面的职位都很高了,升迁快而且比较容易往上爬,接触的人也好,到时候跟司令的儿子联姻也不是問題的,這就是妗儿妈妈考虑的最周全的路子。
虽然沒了丈夫,但是她依然要体面的活着,并且让妗儿体面的活着,太红旗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一开始的苗头就要掐死了,不给任何的希望。
妗儿抬起头来,长睫毛上面挂着眼泪,“妈,我知道,可是红旗哥很好,你别這么說,我們沒什么。”
“最好是這样,你的路還很长,遇到的人還有很多,有時間多跟健夫聊聊,太红旗不是合适的人,你们不是一路的。”
自己闺女自己知道,心裡对太红旗有沒有感觉当然清楚,干脆就把话說明白了,不然到最后发展的不可收拾,她是不看好太红旗的,太红旗不姓江啊,這就是最大的错。
江长源還能活几年啊,還能护着這個孩子多久?一旦去了,那太红旗什么也不是了,人家有叔伯兄弟支撑,可是太红旗什么都沒有,就连亲爹江田野的态度都不明朗,沒什么指望的。
妗儿眼泪吧嗒吧嗒的滴在桌子上,她想着昨天是自己不对,知道他喜歡自己,知道对自己很包容,所以說话肆无忌惮,他好心好意给自己過生日,還买了蛋糕,却受到自己這样的对待。
她很多想說的,想說太红旗很好,对自己很好,即使以后无权无势她也愿意的,可是在母亲的目光裡,什么都說不出来,她知道這是她妈的心病,要强。
资本家沒了资本沒什么,沒了丈夫也沒什么,她照样過得很好,站的比谁都高,這就是执念了。
所有的话都咽下去,妗儿轻轻地点头,“妈,我知道了。”
年少慕艾,情谊真切,一些朦朦胧胧的感情,還沒来得及发芽,就在不知不觉的日子裡磨成了粉,在以后有风的日子裡就吹起来,想起来零星的片段,沒风的日子裡就在黑暗裡落灰。
宋清如一大早起来,蛋糕還沒有吃完呢,一晚上好睡,夏冬梅给扣了個盆子在那裡,怕开门关门的时候让人看到了,還有一大半呢。
“婶子,你吃了這些,剩下的给我爸姥姥吃,這些热量高,撑饿。”
夏冬梅昨晚吃了一块了,這說什么也不吃,“你爸也不吃,留着都给你吃的。”
宋清如走到门口笑了笑,“我不吃,這個今天吃完最好,不然就坏了,我不在家裡吃,出去看看,不用给我留着了,我不爱吃隔夜的,对身体不好。”
听了最后一句话,夏冬梅到底是不劝着了,摸索出来一分钱,還是要给宋清如的,眉眼之间全是慈爱“這個给你,饿了外面买個馒头吃。”
多了也沒有,這钱可以买個杂粮饼子吃,馒头是买不到的,倒是可以买俩橘子糖。
宋清如接着了,她其实有钱,昨天退菜有十块钱呢,但是她按着沒說,不拿這一分钱,只怕是不放心她出门,只是先拿着吧。
宋清如哪裡就是不吃隔夜的饭,只是過日子罢了,家裡人对着她這么好,她感激,少吃一口算一口,什么好东西沒吃過啊你說,不差這一点,自己踹了個杂粮饼子就出去了這饼子饿了可以吃,省的在外面买。
最近看管的松,宋为民跟那老太回家吃午饭了,其实就是那么一段日子,忍過去了把自己所有的尊严放到脚底下踩,低到尘埃裡也就好了。
只是文人多傲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低不下去的,最后都沉了湖底。
结果拎着饭盒刚推门进去,宋清如脸上還挂着笑呢,“谢谢您了,多亏了這個饭盒,我给您洗刷干净了,您看一下。”
說完了,结果那服务员表情很怪异了,這样的饭盒都是有标志的,一個饭店一個样儿,宋清如就算是再缺,也不会昧下来的,不然让人家看到了笑话。
“所以,吃着好吃嗎?”
太红旗凉凉的问了一句,虽然不认识,但是宋清如心裡面咯噔一下,听出是谁来了,不是很想回头。
观察了一下门的距离,觉得跑出去不大现实,再加上人家专门在這裡等着逮你,肯定也是跑不了的,前面的服务员眼睛裡面都是恶劣。
宋清如倒是想解释,但是一身黑恶啊,不仅拿着走,還退了钱的,服务员眼睛裡全是看不起。
慢吞吞的回過头来,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看了太红旗一眼,又是一阵凉,此时此刻恨不得找個地缝钻进去,太丢人了。
扯出来一個笑容,舌头扫過牙齿,確認是個笑容了之后,轻轻地喊了一声,“哥--”
太红旗眉头挑的老高,還发着高烧呢,但是心裡闷得慌,气不過,一大早上沒吃药就跑過来蹲点了,就想着看看是哪一位高手,赶出来這样的缺德事。
结果宋清如当面一声哥,那小眼神湿漉漉的,带着一点期盼,他有点动摇了,觉得是不是江田野外面的私生子啊,打量了一下长相,觉得有点意思。
对着服务员摆摆手,示意宋清如跟自己找個角落坐下来,那服务员好容易看他不计较了,赶紧走了,爱坐在哪裡坐在哪裡,一大早的也沒客人上门。
都去后厨帮忙了,厅裡也沒人,太红旗抱着胳膊,斜靠在椅背上,一副大佬的姿势让宋清如无比羡慕,她自己只敢坐了半個屁股,紧绷着身体,看起来就很防备了,跟当年项庄舞剑裡面那英雄的坐姿有一拼。
太红旗手裡拿着一個钱包,来回的打转,压根就不去看宋清如,宋清如這個小怂,本来想来個眼神的对接,谁知道人家就干熬着。
“对不起,实在是抱歉了。”
太红旗這才给了一個眼神,看的眼前這小子心惊胆战的,心想就這水平,這要是江田野的私生子的话,估计两天就被黄佳妮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不知道怎么死的。
“說說吧,怎么回事,给我老老实实的,不然收拾你。”
說完就看到宋清如打了個冷战,觉得自己应该沒這么可怕吧,這会倒是不生闷起来,对宋清如的好奇打過一切。
宋清如觉得干巴巴的叙述太尴尬了,先寄出来一個笑,舌尖再次舔過牙齿,確認一下是不是笑的很灿烂。
太红旗這次面对面看的清清楚楚,又给宋清如打上了一個标签,有点娘气。
有点娘气的小怂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不是故意的,昨天我太饿了,就站在這外面看,正好看到你们走了,饭還沒有吃,我觉得可以帮助我一下,抱歉,我以为你真的不要了。”
太红旗那长相,浓眉大眼啊,平时看着板板整整一個人,但是生气的时候自带煞气,有点邪门的一個人,不是一般的国字脸。
“呵呵,你也是很有头脑了。”
阴阳怪气的這么一句,宋清如鼓足了勇气打量了一下,看他是不是真的夸自己。
太红旗觉得实在是有意思,他攒了钱好容易给妗儿過個生日,也是很辛苦的,手头紧了不少天,结果到了宋清如嘴裡,似乎自己应该是一個很阔气的人呢,阔气的程度他自己都不想承认。
一顿饭不少钱,加上一個蛋糕,百八十沒了,江长源工资一個月三百八十元五角,宋为民一個月才几十,太红旗就不明白,這小子看起来挺寒碜的,到底是怎么觉得這一顿饭小意思的。
宋清如看他走神,想着积极为自己争取一下,应该不至于报警吧,這时候是会死人的,语气就很可怜了,“哥,真的是我错了,你不要個我计较,這退菜的钱在這裡给你,但是东西都吃了,我們家裡穷,沒饭吃。”
說到最后语气拘谨,加上那稍微颤抖的身体,白生生的脸蛋子,看着那湿漉漉的大眼珠子,太红旗才想起来了,那天起始见過的,這小子对着红袖章在那裡吹捧,他刚好骑着自行车经過,家裡什么情况大概他也能想出来了。
“算了,此次下次小心点。”
宋清如就盼望着這一句话呢,心裡暗喜,觉得這人還可以,要是能跟着太红旗混多好啊,不愁吃喝。
太红旗很有兴致了,闲着也是闲着,就想着逗逗宋清如,“你也不能白吃了对不对,我废了好大劲還不能吃上一口呢,這总不能--”算了吧。
還么說完呢,就被宋清如积极地打断了,她真的会做蛋糕的,只是家裡穷,什么都沒有而已,西点還是会的“沒事,你要是想吃,我可以做的,我会做蛋糕的。”
生怕太红旗使坏,眼巴巴的凑上去,很是讨好了,“真的,哥,你看看要是喜歡,我可以做的,只是沒有原材料,做不出来而已。”
呦呵,人才了,太红旗看着比自己矮一個头的小個子,自己站起来,慢悠悠的走到宋清如前面,“走啊,在這裡干什么。”
也不知道太红旗怎么跟人家餐厅說的,反正现在宋清如就在后厨做蛋糕了,西餐厅裡面东西很全了,但是做蛋糕肯定不够用,蛋糕的松软度跟奶油就达不到要求,沒有专业设备宋清如是神仙也不行。
她站在那裡手足无措,昨天被她蒙了一圈的服务员不时地看一眼,□□裸的嘲讽掩饰不住。
太红旗就坐在外面等着呢,已近放了狠话了,“好好做啊,今中午要是吃不上,我就把你送局子裡面。”
宋清如至今分不出真假来,拿捏不准太红旗怎么突然变主意了,刚才都很仁慈的想着算了的,不知道为什么就难为她了。
還能是为什么,看你好欺负呗,太红旗闲着沒事,也不去上课,也不想去见发小,不然一定对着昨天的事情问来问去的,烦死了,正好宋清如送上门来了,他今天来的时候不抱有希望,能赶出来這样事情的人,他觉得饭盒是不会還了,還真的是沒想到這小子傻乎乎的就送上门来了。
宋清如兢兢业业的,仔细想着怎么做,她的确是会做,這属于基础西点,很多人都有兴趣,但是她从来沒有成功過,做的不是很好。
就是跟很多女生一样,喜歡手工做這個那個,也有很大的兴趣,也很努力,但是就是做出来只能自己吃,拿不出手来,跟人家正宗的比起来样子不好,味道只能說是有点意思。
宋清如觑着门口往外看,恰好看到太红旗视线過来了,顿时就给一個后脑勺,转過去了。
使劲的打发奶油,這個很累了,吃蛋糕就是奶油难做,蛋糕底难烤,這個奶油就很复杂了,需要不少东西,问那服务员要,還要厚着脸皮,看得出来人家是真的不想睬她。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家裡穷的,很饿很饿,不過我也会做蛋糕,家裡就是成分不好,不然不至于到了這個地步的。”
宋清如小声地跟服务员嘟囔,觉得都是穷苦大众,相互理解一下吧,她也觉得自己做的不妥当,一时之间鬼迷了心窍。
鸡蛋分离了之后,又去揉面,自己一個人忙不過来的,她想着赶紧做出来,不然怕人家沒耐性,最后就倒霉了。
那服务员听见了,也沒說话,不過态度好了不少,要這個找那個的时候比较配合了。
宋清如累的满头大汗,最后太红旗都等不下去了,觉得算了吧,回家吃午饭了,刚动了动屁股,就看见宋清如出来了。
两只手端着一個大盘子,上面盖着大盖子,小心翼翼的托着,只能看到一双大杏眼,心情好极了的弯起来。
這小子,倒是一双好眼睛,就是太白嫩了,显得娘气,看看那双手,白兮兮的就不像個爷们。
宋清如觉得不如人家做得好,但是她有新意啊,花了一番心思的,白奶油太单调了,她還做了颜色呢,五颜六色的好看着呢,那颜色都是蔬菜挤压出来的汁水,最后全是那服务员帮忙的,她觉得自己是遇上了好人。
而且還会做造型,太红旗看着那南极仙翁,倒是很生动形象了,但是他這個年纪,做這個真的合适嗎?
“你尝尝看看,虽然味道不如人家的,但是都很健康了,我都是用的干净的材料,裡面不加东西的,也不是很甜,蛋糕底裡面我都放了好几层夹心的。”
宋清如看着太红旗皱了皱眉头,以为他是不喜歡,一個劲的解释,急的脸上红扑扑的,额头上都冒汗了,太红旗觉得自己可以了。
看着切开的刀印子,确实是裡面好几层夹心了,吃着不如买来的松软可口,但是出乎意料的适合他的口味,不是很甜,蛋糕胚子不是很松软,這样刚好有点嚼劲。
吃完了也不觉得腻歪,心裡很满意,但是嘴巴上也不說,“還可以吧,你叫什么名字啊?”
宋清如這会儿得意了,說的时候有点小得意,“宋清如。”
“行啊,你這手艺還勉强,下午再做一個呗,不赶時間做的好一点,不要這老寿星了,给做個女孩子喜歡的。”
宋清如连连点头,“好啊,你要是觉得好,回去宣传一下,我可以免費给大家做的,到时候给我一点边角料就可以了。”
不允许私人买卖,宋清如也知道這些,所以就說是免費做,她只要粮食,就缺吃的而已。
看着太红旗点头,自己可来劲了,觉得一定要好好做,一边做一边寻思着,這大概是送给昨天那個小美女的,一看就是喜歡人家,這要是做好了,哄得俩人和好了,以后就不少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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