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甚至从未過去
“凯瑟琳;罗尔弄出這样大的阵仗,不可能只是为了把玛莎在阿兹卡班裡关上一两個星期。沒有比你更适合的人选了。”老巫师是這么說的。
斯内普与罗尔家的人并无交集,他也沒有天真到认为对方会把這样要紧的信息随便透露出来。可說到底,要弄清楚這种事情并不需要去接近凯瑟琳;罗尔——大人物出谋划策,但实施行动的是他们手下的小人物。這些被忽略轻视的人干着脏活,分不到什么好处,却总是要背黑锅:他们的嘴通常不是那么紧。
几杯酒,一個小小的激将法,再加上一点恰如其分的好奇和恭维,斯内普就从一個阿兹卡班的低级看守那裡套到了需要的信息。這個快要退休、一辈子都干着不入流活计的老看守对自己的顶头上司相当不满:大老板要求他做一件一定会曝光,肯定要由他背锅,并且绝对会让他名誉扫地甚至要远走他乡的脏事儿。
“我一点都不想干,丧良心呐這事儿,那么漂亮一姑娘,才二十岁。”這身材矮小、一口烂牙的老看守操着浓重的爱尔兰口音說,“可我能咋办呢?我的顶头上司……咳,他答应了我這個数。”老看守神神秘秘地比出一個巴掌,“說事成之后让我辞职回老家去。呸!我信他才有鬼。那個糟心烂肺的小兔崽子,這些有钱有权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斯内普把他打听到的消息告诉邓布利多后,老巫师的蓝眼睛裡闪過少有的冰冷,他一言未发,然而苍老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显得格外冷硬。
“我知道了。谢谢你西弗勒斯,這個信息至关重要。”
斯内普正欲告辞,邓布利多却忽然举起一只手阻止了他,示意他回避到连着校长室的一個小房间裡。
十数秒后,阿拉斯托;穆迪和玛西娅娜;拉罗萨进入了校长办公室。
“玛莎已经下了决定了。”穆迪开门见山地說。玛西娅娜点点头,“我会认下执法失误的罪责。罗尔罪证确凿,威森加摩最多判我在阿兹卡班待上一個月。抵挡摄魂怪一個月我還是做得到的。”
“事情有变。”邓布利多严肃地說,“我收到可靠消息,凯瑟琳;罗尔的计划是让你被摄魂怪亲吻。”
“不可能!”穆迪低声吼道,“威森加摩绝对不会赞成這样的判决。”
“沒错,他们不会。玛莎会被投入阿兹卡班,据我的估计,刑期在两周到六周之间。”邓布利多平静地說,“但是她入狱的当天晚上,一個看守就会‘不小心’放进几只摄魂怪,它们会‘意外’亲吻她,当然,有人发现這不幸的意外时一切都已经无法补救了。”
穆迪和玛西娅娜目瞪口呆。
“噢。”玛西娅娜梦游般轻声說,“我应该想到的。罗尔……怎么就忘了罗尔家和摄魂怪们的关系呢……毕竟就是他的先祖把摄魂怪任命为阿兹卡班看守的啊……”
“他们不能這么做!”穆迪猛地站了起来。
“他们可以。而且他们会這么做。”邓布利多冷酷地回答。
房间裡一时沉默了下来,只有几张画像发出的浮夸鼾声。
斯内普从房间门上的小窗口望出去,看见年轻姑娘脸上带着他从未见過的迷茫。
他已经一年沒见過她了,与他们上次会面时相比,她瘦了很多,头发也似乎有一阵子沒修剪了,已经长過了耳朵。
此刻她一双空洞的眼睛在瘦削的脸庞上显得极大,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微微颤抖,竟显出几分少有的稚气来。他一向觉得這女孩真像是一头小母狮子,总是充满活力,信心十足,然而這一刻她像一只被困住的小猫儿,挣扎无门,惶惶然不知所措。
斯内普发现自己竟然怜悯起她来——她才刚刚二十岁,天才、美貌、性格一样都不缺,所有人都喜爱她、赞美她;凡是她想要做到的事情,无论看起来有多么困难她都能设法做到。斯内普亲眼看到這個少女打破一個又一個的纪录,赢取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她聪慧坚毅,远远超過自己的同龄人,甚至不少年长她数倍的人都比不上她。
這样的无往不胜滋长了她的自信甚至是骄傲,让她敢于去挑战那些寻常年轻人想都不敢想的庞然大物。当然了,不出所料地,她犯了错误,她冒进了。
可笑的是,她的第一次失败,代价就是她的灵魂。
一股巨大的悲哀从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心中升起:年轻的他们不能了解,为什么老人们一直說少年人犯错误是可以被容忍的,但他,還有她,犯的第一個错误就要让他们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呢?
不,斯内普想道,命运对稚童并不比对耄耋老人更加宽容。正好相反,命运对一個犯下過错的十八岁年轻人比对八十岁老人要残酷得多,因为年轻人连迅速在悔恨中死去的机会都不会有。他要用余生后悔年少无知时的错误,忍受长久的折磨,用几十年来一点一滴连本带利地付清代价。
当然,玛西娅娜的折磨很快就会结束了,她那年轻活泼,生机勃勃的灵魂很快就会变成摄魂怪的一道美餐。
可她做错了什么呢?她试图将残杀她全家的凶手绳之于法,一再失败后,她亲手为家人报了仇。无论是天上還是人间的仲裁,麻瓜還是巫师的律法,都应该对這样一個年轻女人有点怜悯吧?
斯内普觉得他心中的悲哀变成了怒火,那种熟悉的,在他年少时一刻不停地焚烧着他的怒火。玛西娅娜;拉罗萨的错误简单而致命:她无权无势,无依无靠,却妄图得到公平和正义。
斯内普看着校长室裡的三人。邓布利多沉默着,穆迪低着头来回踱步,玛西娅娜垂着脸缩在椅子裡。
“丫头,如果威森加摩真的判你入阿兹卡班……”穆迪停住了脚步,坚定地說,“那你就跑吧。”
玛西娅娜抬起脸,双眼沒有焦点,似乎沒听清他說的是什么,“阿拉斯托?”
“你跑,离开英国,随便到哪裡去。”穆迪难听地笑了一声,“你是我亲手训练出来的,我最了解你的水平。我敢肯定,只要你跑,沒有一個傲罗能找到你。哼!我甚至怀疑有多少同事真的会用心去追捕你。”
邓布利多叹了一口气。玛西娅娜忧伤地笑了一笑,“然后呢?他们会把你放在负责人的位置上,要是抓不到我,他们就要拿你开刀了。”
“那又怎么样?我早就该退下来了。”穆迪重重地哼了一声,“我绝对不会看着你被摄魂怪亲吻。”
“恐怕這才是他们的目的。”邓布利多慢慢开口,“也许他们一开始瞄准的就不仅仅是玛莎。阿拉斯托,你在傲罗之中的影响力還有我們之间的友谊怕是让有些人寝食难安了。”
“我不跑,我不会连累你的。”玛西娅娜梗着脖子說,“就算被摄魂怪亲吻,我也不后悔。”她冷笑了一声,“四個食死徒,加一個下令的,害死我一家四口。如今那四個动手的,罗尔和罗齐尔**,多洛霍夫和德弗尔在阿兹卡班。一命换一命,我家人那裡算是扯平了。只可惜……還沒弄死首恶就先赔上了自己,還是亏本。”
穆迪伤痕累累的面容显得十分粗粝,“少扯這些有的沒的。不肯走嗎?那我就把你堵上嘴打昏了送出去。我不会改变决定的。阿不思,对不起了,我不能看着玛莎落进摄魂怪手裡。”
“当然了,我也……”邓布利多忽然停了下来,“唔。今天的访客真不少。”
不一会,校长室的门再一次被打开,一個男巫走了进来。這人神情安适,步子不紧不慢,做工考究的棕红色长袍不松不紧地包裹着他不胖不瘦的身体,既不丑也說不上英俊,连身高都是整整好的六英尺,一寸不多一寸不少。他大约五十多岁,一头银色短发抹了发胶梳得整齐体面,看起来文质彬彬。他脸上带着一种敦厚和气的笑容,一双黑眼睛却闪着机敏幽默的光,让人忍不住想要信任喜爱他。
斯内普第一眼看到他,就联想到一只皮光水滑的银狐。
“感谢您拨冗与我见面,邓布利多教授。”這男巫笑容可掬地伸出一只保养得宜的右手,“容我自我介绍,理查德;弗林,弗林-缇范尼国际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
“弗林大律师,我還记得你上次在威森加摩的演讲,非常精彩。”邓布利多也微笑着伸出右手,“我记得,您不是霍格沃兹的校友吧?今日前来,是我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嗎?”
“哈哈,您目光如炬。我毕业于布斯巴顿——我母亲是英国人,父亲是法国人。不過我从魔法学校毕业也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哎呀,难不成說几十年前的学生您都能记得嗎?”理查德;弗林挑起眉毛。
“相处七年,看着一個個有天赋的年轻人成长起来,很难不留下深刻的印象。”
“能把霍格沃兹办成国际上首屈一指的魔法学校,邓布利多校长您果然是個了不起的教育家。”弗林诚恳地說,“說您明敏强记那是肤浅了,我看您是比别人用心啊。做您的学生实在是一种幸运。”
這几句话說得自然、到位,犹如春风化雨,门后的斯内普顿时对這個巫师刮目相看。内行看门道,作为一個标准的斯莱特林,现任斯莱特林院长不会认不得一個恭维人的行家。
邓布利多的蓝眼睛快活地闪着光,“哎呀,您說得我都要脸红啦。我在霍格沃兹待了七十多年,年年努力,教育家不敢自称,倒是蜂蜜公爵的每一样糖果我都尝過了,可惜這么多年来从沒有学生要我推薦過。”他微微一笑,“尝尝這种蛋白小饼干如何?”
說着,他变出一大壶热气腾腾的红茶和一個装满了小小浅黄色圆饼的银盘。
理查德;弗林道過谢,端過自己那杯红茶,也夹了一枚小饼干,却放在托碟上并沒有吃。
“我今天冒昧前来,其实是为了拉罗萨小姐。”
玛西娅娜并沒有露出吃惊的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弗林戴着几分满意地打量着她,好像一個雕刻家在观察一块成色上佳的大理石:“我希望您允许我代理您的案子。”
“我听說過您的名声。”玛西娅娜安静地开口,“您的战果惊人,然而收费亦是不菲。我恐怕并沒有聘請您的财力。”
“這点您完全不必担心。”弗林和蔼地笑起来,好脾气地一挥左手,“我不会收取您一個纳特。”
“您看起来不像是经常做无偿服务的类型。”玛西娅娜平静地說,目光滑過他精致的手工刺绣长袍,秘银的怀表链,妖精锻造的镶着炼金符文的戒指,還有和长袍颜色配套的龙皮靴子上。
“事实上,我听說弗林大律师从来不做无偿服务。”邓布利多笑眯眯地补充,“当然啦,這也是可以理解的,您這样高超的辩护律师总是被客户追着跑的。打从您帮卢修斯;马尔福无罪开释后,您在行业内的风头可是无人可比了。”
“唉哟,您這样說,我這位年轻的准客户就要以为我是個冷漠无情的人啦。我可還在争取她的认同呢。”弗林朗声笑道,朝玛西娅娜眨了眨眼,“怎么,难道我就不能偶尔见义勇为,帮助一位身陷麻烦之中的可爱小姐嗎?”
玛西娅娜沒有笑,她挺直了脊背,澄澈的蓝眼睛直直看向弗林的一双笑眼,“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傲罗,沒有权力也沒有金钱,虽然案子有一些关注,可您這样水准的律师早就不在乎這点曝光率了。您真的指望我相信,您是因为我年轻可爱而从巴黎特意赶到霍格沃兹见我這一面嗎?”
弗林的嘴角仍然弯出一個优雅的弧度,但他的眼睛不再笑了,反而十分精明锐利地打量起了玛西娅娜。。
“玛莎……我可以称呼你玛莎吧?玛莎,你知道你一旦被认定有罪,等待着你的是什么命运嗎?”
弗林停顿了一下,在座三人都沒有回答他。
“我相信,你美丽的小嘴唇”他修剪得干净整齐的指甲在自己的嘴唇上轻轻地一点,“会得到一個小小的亲吻,来自摄魂怪的亲吻。”
玛西娅娜平静地看着他,她的目光沒有一丝退让和犹疑。
弗林挑起了眉毛,“很好。”他又說了一次,“很好。沒错,我并不是无偿服务,但我也不会收取你的费用,因为事实上是我的老友詹马可委托我跑這一趟的。与你案件有关的一切费用都会由他付清。”
“詹马可?”玛西娅娜迟疑地问。
“金玫瑰贸易公司的掌权人,掌握着欧洲相当一部分稀有魔法材料的国际进出口。如果你還需要提示,他们的总部在西西裡附近的一個沒人找得到的离岛上。”
“……西西裡。”玛西娅娜喃喃地說。“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帮我?我祖父已经脱离了……”
“詹马可让我不要提他,但是他說,如果你一定要追问,就给你看這個。”他递過一张食指粗细的纸條,“不要弄丢了。詹马可让你有空去做客。”
纸條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复仇是唯一的正义。
玛西娅娜低头,捏紧了纸條,当她再次抬起头来时,一双蓝眼睛亮得像是磷火。
她露出了今天进入校长办公室以来的第一個真正的笑容。斯内普看到這個笑容时,觉得格兰芬多的小母狮又回来了。
邓布利多十指交叉放在办公桌上,沉稳地开口,“那么,弗林大律师,你对玛莎的案子有什么看法呢?”
“您和我都清楚,這案子弄到今天的地步,和她关系不大。”理查德;弗林又恢复了他那笑容满面的模样,仰在椅子上,双手充满感情地挥舞,“玛莎……她就像是一只小鸟,撞上了两只滚滚的车轮,被裹挟着前行,晕头转向,遍体鳞伤。”
“小鸟。”玛西娅娜面无表情地重复。
房间裡(外)三個对她有些了解的男巫都忍不住打了個冷战。
“沒错,小鸟!”弗林不为所动,继续他激情澎湃的演讲,“而那两只车轮,一只名为巴蒂;克劳奇,另一只……”他一只手摊开,戏剧性地向邓布利多一伸,“名为阿不思;邓布利多。”
玛西娅娜和邓布利多同时挑了挑眉,却都沒出言反驳,穆迪只是眼神锐利地盯着弗林。斯内普低头思索了片刻,很快也想明白了其中关键,不由得有些赞叹起来。
“我要为你进行无罪辩护——你不会在阿兹卡班待一個月,也不是一周,甚至一天,不,你的脚尖都不会碰到阿兹卡班的土地,我要你完全无罪地被开释,连罚款和社区服务都不需要!”弗林站了起来,凑近玛西娅娜,双眼精光四射,“你会清清白白地走出威森加摩,比初生婴儿還纯洁无辜。”
“你還沒问過我是不是真的清白呢。”玛西娅娜指出。
“唉哟小甜心這种细节沒人关心。”弗林随意地挥一挥手,邓布利多不赞同地皱了皱眉。
“您不认同我的看法嗎?”理查德;弗林机敏地看到了邓布利多的表情,“罗尔是個食死徒,他的死活根本沒人在意,实话說,连他老婆都不关心——凯瑟琳;罗尔爱她那只名种猫狸子比爱她的丈夫多得多了,如果不是背后有人唆使,她早就领着丈夫的遗产到巴斯度假去了。你以为现在大部分坚持要给玛莎定罪的人是为了罗尔嗎?是反感玛莎嗎?不!刺激他们神经的是巴蒂;克劳奇几年前得势的时候,以暴制暴的行径。克劳奇任命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时所产生的冤狱太多,大众還沒淡忘,他们把愤怒投射在玛莎身上——你看,同样是傲罗,同样是在嫌疑人身上使用過当的手段,一下就让他们想起了克劳奇。他们恐惧,怕你一旦被判无罪,就意味着魔法部在对极端**的态度上有所软化,怕這意味着克劳奇重新得势。恐惧!什么慈悲的念头在恐惧面前,都像是火炉上的一片雪花一样脆弱。恐惧会让他们觉得,让你這只可爱的小鸟儿牺牲一下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邓布利多镇定地开口,“我倒认为,真正的悲悯之心即使在生命受到威胁时也不会熄灭。我們在歷史上一而再再而三地看到人们冒着生命危险救助不幸的同伴,甚至是陌生人。”
“您是一名伟大而高尚的巫师,”弗林尖锐地說,“然而不幸的是,决定玛莎命运的大部分人都是庸庸碌碌的普通人罢了。而且,比他们更加害怕的是福吉,我們能力平庸的老福吉,靠着克劳奇家悲剧才当上部长的老福吉,他怎么能忘记克劳奇当年是多么受欢迎呢?可怜的福吉部长,他永远都不会有克劳奇的才干和魅力,而玛莎你的出现再一次提醒了他這点。你就像他鞋子裡的石子儿一样让他不自在。玛莎,他不认识你,甚至从未见過你,可康奈利;福吉比任何人都热衷于把你扔进阿兹卡班,因为他必须坚持你的做法是不可取的。只有這样才能贯彻他的**观点,一如既往地把克劳奇摁死在国际魔法合作司那個养老职位上。說起福吉,校长您不也是让他不舒服的人之一嗎?”弗林看向邓布利多,颇为几分调侃地耸了耸肩,“說实在我都要同情福吉了,他在這個位置上真是食不甘味,每看到一個比他有才能的巫师就担心对方是不是要把他从部长的宝座上拱下去。可是福吉這人啊,我早上出去遛個狗都能碰到三個比他更有资格当英国魔法部部长的人——你說他日子過得有什么意思。”
斯内普差点笑出声来。他觉得自己简直有点喜歡這個大律师了,随之他又悚然一惊——這种魅力……這样能够让人轻易产生好感的才能,虽然斯内普本人从未拥有,但不妨碍他警惕拥有這种太過有用的品质的人。
“如果說被用来挑动大众情绪的是巴蒂;克劳奇,那么让幕后推手真正想要对付玛莎的,无疑是您了,邓布利多校长。伟大的人总会招致嫉妒,忌惮,甚至是仇恨,伟大的人未必会因此受损,但他身边的人就不好說了。您和穆迪先生的友谊让人觉得您的手伸得太长,不過好在穆迪先生怎么也快退休了,可是玛莎……這么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又浑身打满了你的标签,她被人阴谋陷害只是迟早的事情。”
“那么,你有什么建议呢?”邓布利多仍然十分平静地问道。
“对于后者,我們不用理会,他们费了這样大的功夫,和我們是不死不休的。然而我們可以争取前者,也就是被他们煽动的大部分人。我們要让他们看到……”弗林把双手放在玛西娅娜肩上,“你非但不是克劳奇,不,你是克劳奇反面。如果說他是一個辣手无情的老练政客,你就是一個勇敢的、天真的年轻姑娘,在执行任务的過程中面临了致命的危险,不得不面对你年轻生命中最可怕的噩梦,鼓起勇气保护自己。在這過程中,一着不慎……唉,即使是最有经验的傲罗也有时难免在交手中出手太重。我們要提醒他们,你们的工作是怎样危险,你们是一群鲜活的年轻的生命,时刻要在黑巫师手底下保护自己和更多无辜民众的生命。”
弗林蹲在玛西娅娜面前,一手托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左右上下打量了一番,“完美。你是完美的代表,青春,美,天赋高,纯血,還有,最绝妙的……坚强外表下的脆弱。”他后退一步,用一种艺术家般着魔的热情說,“就是這种眼神,這种直击人心的眼神,就是這個——清澈,迷茫,又困惑。”
弗林站起来,双手抱胸,“你的头发需要打理。”
“什么?”玛西娅娜迟钝地說。
“我的助理会和你联系,”弗林飞快地說,“你的头发需要造型,還要买几套衣服。噢,别忘了,最近不要吃得太饱,也不许化妆,你的相貌太偏美艳了,不够惹人怜爱,要瘦一点、弱一点,保持现在這种苍白脆弱的感觉才好。下周一我给你联系一個记者招待会。”
“……记者招待会?英国巫师界只有《预言家日报》一份报纸。”玛西娅娜呆滞地說。
“别傻了,《预言家日报》的记者当然少不了,但我也会叫上《女巫周刊》,《魁地奇画报》的撰稿人。我要英国所有的巫师,只要识字的,都讨论你和你的案件。我要求情信雪片一样淹沒威森加摩。”
“等等!”邓布利多疾言厉色地站起来,“我不能苟同你這种操纵**,愚弄大众的做法。”
“噢,不赞同我的手段嗎?”弗林轻松地耸耸肩,“不用我的话,你们打算怎么办呢?我想您最多做到亲自为她辩护吧?您有几成把握威森加摩会无罪释放她呢?即使是您也沒有完全的把握吧?毕竟就算是最支持您的老伙计,也会认为在阿兹卡班待几周這种轻判是双方都能满意的结局,不是嗎?我想想,您上次在威森加摩前辩护是为了那個……叫什么名字来着……哦对,西弗勒斯;斯内普,他在获释之前不也在阿兹卡班待了一周嗎。不過這個小女孩,”弗林点一点玛西娅娜,“哪怕进去一個小时,出来的时候也只会剩下一個好看的皮囊喽。我是无所谓,反正詹马可的脸面我是卖了,我也不缺客户。”
他掏出秘银壳的怀表看了一眼,“你们不用我帮忙我就回去了,我最喜歡的甜点店再過三十分钟就要关门了。我跟你說,他们的蒙布朗……”弗林把右手三根手指撮在一起亲吻了一下,“最棒的。”
“答应他。”穆迪粗哑的嗓音响起,“丫头,答应他。”
“阿拉斯托?”玛西娅娜有些迟疑。弗林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
“阿不思,对不起了,可是這是玛莎。她就好像我的女儿一样,不……她就是我的女儿。老伙计,我相信你,我敢把我的命交到你手上。可是這個不行。我不能冒這個风险。”
邓布利多长长叹了一口气。
斯内普的眼光转到玛西娅娜的脸上,他吃了一惊。
年轻姑娘碧蓝的眼睛裡浸满了泪水,大滴大滴的泪珠沿着她瘦得凸出的颧骨和纸一样白的皮肤往下滚。她的鼻尖和嘴唇泛出粉红色。
“阿……阿拉斯托……”她抽抽嗒嗒地拉住穆迪的长袍,把脸埋在裡面嚎啕大哭起来。
斯内普吓住了。他从沒见過玛西娅娜;拉罗萨哭泣——作为霍格沃兹最刻薄最可怕的教授,每一届至少六成的女生都在他的课堂上哭過,另外四成都在不同情况下被他作业的评语或是当面的批评骂哭過(斯莱特林除外)。但這個曾在魁地奇比赛裡摔断手,被麻瓜拳击手围着殴打,听說自己要被摄魂怪亲吻时都沒有掉一颗眼泪的女巫,现在像個小女孩一样哭得头发凌乱,满脸眼泪。
穆迪用力往回扯自己的长袍,居然沒扯动,非常不自在地說,“好了好了!哭什么!臭丫头别哭啦!”
玛西娅娜還是哭得一抽一抽,瘦削的背脊抖得和风中落叶一般。
穆迪终于发飙了,十分凶恶地大吼,“不许哭了!”玛西娅娜條件反射地抬起头用手背一抹脸颊,嗝了一声,却果然收了眼泪。
斯内普瞠目结舌——难怪拉罗萨从不怕他。斯内普把自己和穆迪从外形、气势到威慑力上全方位比较了一番,觉得自己果然输了。
邓布利多饶有兴味地看着,弗林则是站起来掸一掸袍子,微笑着說,“玛莎,有什么可哭的呢?穆迪先生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你以后才知道,好处多着呢。你非但不会获罪,不,我会让英国的巫师们都爱上你。以后你就会知道這多么有用,等他十年二十年,老克劳奇以前的位子還有福吉现在的位置,你也不是不能想一想。但這几天……记得,不许吃得太饱。”
他笑容可掬地转向邓布利多,“邓布利多校长,今天真是麻烦您了。下回做客我给您带马卡龙,我知道巴黎一家店做得顶好的马卡龙。”
說完,弗林欠一欠身,转身离开了。
那一杯冷透的红茶和沒有动過的蛋白小饼干孤零零地放在他方才坐過的椅子上。
穆迪哑着声音說,“阿不思,我真的很抱歉。”
“不,阿拉斯托,請不要這么說。你做得对,我有时太自大了,你的選擇是对的。虽然我還是认为手段是重要的,但是有远比它更重要的东西。年纪大了,有时候会忘记……为了保护我們爱的人,我們是可以什么都不顾的。”
听见邓布利多這么說,玛西娅娜又劈裡啪啦地掉起眼泪来。這次穆迪倒沒骂她了,只是十分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斯内普站在门后,愣愣地看着她一直哭,邓布利多则变出一條看着就十分柔软的手帕递给她。
“那么玛莎,看来我們要和弗林大律师合作了。你对他說的话有什么想法嗎?”
“想法?”玛西娅娜鼻尖眼睛還是红红的,却垂下了眼睛,“我会合作的。我会去做发型,扮演一只脆弱、迷茫又困惑的小鸟儿。无论如何……我不会把灵魂乖乖交给摄魂怪的。”
她拈過弗林碟子裡沒被碰過的蛋白小饼干塞进嘴裡,慢慢咀嚼着。
“不過說实在……我平生最恨马卡龙。”
邓布利多微笑了,“真巧,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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