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表
“不是說晚上纔來嗎，怎麼這會就到了？”宋婆婆驚訝地看着兩人問道。
兩人昨晚就給宋婆婆打了電話說今晚過來喫飯，劉媽今天剛好有事來不了，宋婆婆一高興就說要親自掌廚。因爲術後恢復得不錯，宋婆婆偶爾也會出去走走甚至去菜市場買些愛喫的菜。
尹寒笑眯眯地上前攙扶着宋婆婆的手臂，丘之貉則負責把宋婆婆手中的重物全部承擔過來。
“宋媽，看到您提着那麼多東西又走那麼遠的路，結果都到家了連大氣都不喘一下的我就開心啊，這說明什麼，這說明您越來越年輕了。”
宋婆婆笑着敲了尹寒的腦袋：“就會貧！”
“阿媽，”丘之貉卻還是不太贊同地看着她，“以後要買那麼多菜的話讓我來就好。”
宋婆婆平時偶爾好會己去買菜丘之貉也是知道的，但因爲她平時的飯量不多，買的菜也很少這才讓他沒有多說什麼，可今天這蔬菜瓜果一籮筐地提了那麼遠的路，他還是覺得不是宋婆婆能喫得消的。
“唉，多大點事兒啊，你看阿寒都沒說什麼。”
丘之貉自動忽略的那句話：“醫生說您儘量不要做太激烈的運動......”
“好好好，下次不會了。”宋婆婆一邊笑着一邊穩穩地邁着步子上樓，過了一會又嘀咕道，“你看我現在身體矯健，哪裏有你說的那麼矯情。”
這話一下把跟在身後的尹寒逗樂了：“宋媽，之貉這也是在擔心您，您還是先聽取一生的建議吧，畢竟那手術不簡單，還挺傷元氣的。”
丘之貉回頭看了被拽着的衣角一眼，把原本還想說的話咽回去了。
儘管丘之貉的廚藝不錯，但宋婆婆堅持這次要親自掌廚，丘之貉拗不過她，只得退居身後只是幫忙打打下手。
尹寒不是第一次來這了，但還是一如既往地對大寶貝從小長大的地方充滿好奇，他一進來就直奔陽臺，這個不大的陽臺擺滿了各種生命力旺盛的植物，鬱鬱蔥蔥的十分可愛。
其中被放在最角落裏的一顆仙人掌十分霸氣，它雖然只生長在花盆裏，但個頭卻相當巨大，鋒利的刺張牙舞爪地佈滿全身，只差一點就能碰到陽臺的房頂了。
“你在做什麼？”被宋婆婆趕出來的丘之貉走出客廳時卻沒見到本該待在這裏的人，思索了一會就猜到他又跑到陽臺這裏來了。
尹寒擡頭向他笑了一下，然後伸手指了指那盆仙人掌問：“這傢伙到底長了多少個年頭了啊？”
“跟我同歲。”
“什麼？！仙人掌能活那麼久嗎？”
“只要不違背自然規律，植物一般可以無限期生長。”丘之貉說。
無限期生長，就是擁有無窮無盡的生命嗎？只要有水、有土、有陽光，它就能一直活着，就像這株仙人掌一樣，安靜地看着丘之貉長大，也許還能看着他老去，然後一直這樣看着世界的萬千變化，那樣會不會寂寞呢？
他呢？他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卻莫名其妙地以另一個身份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如果他又死了一次呢？還會像現在這樣再用不同的身份繼續生存嗎？
這樣好像太寂寞了
“你在想什麼？”丘之貉莫名其妙就感受到陰鬱的氣息從那個在望着仙人掌出神的人身上散發出來，這種悲春傷秋的氣質相當違和，至少不該是從那個只會噙着一抹淡笑的人身上散發出來。
“我在讓這株仙人掌把你小時候的糗事都告訴我。”
“......”
還是繼續傷春悲秋吧，至少可以好好思索一下大自然的奧祕，而不是在這做些無謂的想象。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尹寒的眼睛驟然亮了一下：“之貉，不如你跟我說說吧，就說點你小時候是事。”
“哈哈哈，阿寒想要知道些之貉的什麼事情啊？”
宋婆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尹寒這才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們身後。丘之貉也回過頭，確實無奈地看着她說道：“阿媽，您怎麼來了？”
宋婆婆擺了擺手道：“放心吧，魚正在蒸着，我只是出來看看。”
“宋媽也會蒸魚嗎？”尹寒想起丘之貉蒸的桂花魚，肉質鮮美、清香怡人，彷彿入嘴的不是魚肉而是龍肉。他看向丘之貉，心想大寶貝的廚藝大概是跟宋媽學來的吧？
果然，宋婆婆聽後得意地笑起來：“你是喫過之貉蒸的魚了吧？其實他才學到了我八分的手藝。”
“八分？”八分就那麼好吃了嗎？尹寒自認喫過山珍海味無數，大寶貝蒸的魚可謂人間一絕，可宋媽卻說他只學到了八分，那宋媽蒸的“十分”魚那得是什麼味道啊？
“之貉啊，從小就學什麼都快，什麼東西都不用我刻意教他，只要被他看過一兩次就學會了。”
尹寒對此深以爲然，他帶過的新人數不勝數，很多人都是像他一樣從無到有學出來的。但不得不說，演技這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技能並不是看看就能懂的，更重要的是學會思考和把握。
大多數人想要達到他的要求都免不了覺得喫力，尤其是對於鏡頭的走位和感情的領悟，說難聽點，沒有天賦很難只能事倍功半。可丘之貉卻很快就能掌握其中的規律，並在實踐中完美運用，這種強大的吸收能力就連他都有忍不住驚歎啊！
“說到這我想起一件之貉小時候的趣事，”宋婆婆好笑地看了丘之貉一眼，“之貉什麼都學的快這事可不是吹牛，在他小的時候竟然還想學小鳥築巢呢！”
築巢？尹寒驚訝地看向丘之貉，是他理解的那個築巢嗎？丘之貉卻別過臉，然後尹寒就從他十分淡定的臉上看到了一絲可疑的紅暈。
“很驚訝吧？這孩子竟然看到小鳥築巢辛苦，就想着去搭把手，喏，就在這個位置。”宋婆婆笑着指了指陽臺上方，那裏如今空空如也，但尹寒卻好像透過時光看到了一個醜醜的鳥巢一般。
宋婆婆笑得有些懷念，繼續說道：“說起這事還真是驚險，那時之貉才八歲，身子也才那麼點大，竟然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爬上圍欄上，那時治安很好，根本就沒有裝防盜網，當我看到他整個人幾乎懸空的時候，差點把我的心臟都要嚇沒了......”
“哈？您確定您說的那個熊孩子真的是之貉而不是別人家的孩子？”尹寒看到宋婆婆到現在還有點心有餘悸的模樣，簡直不敢相信。
“哈哈，你也不相信吧？那麼調皮的一個孩子怎麼可能是之貉？”
尹寒用力地點了點頭，還想繼續問，丘之貉卻突然打斷了他：“阿媽，魚。”
“對，魚還在蒸着呢！”幡然醒悟的宋婆婆連忙跑向廚房，丟下被完全挑起了興趣卻只能眼巴巴看着宋婆婆離開的尹寒。
“嘿，之貉，你是故意的，我剛纔看到你臉紅了！”
他絕對是不希望自己的糗事被宋婆婆爆出來才故意在這個時候提起廚房的魚的！
丘之貉卻臉部紅心不跳，一臉我是爲了你好的樣子說：“蒸魚最關鍵的步驟是火候和時間，如果你想聽，我可以親自告訴你，但是阿媽蒸的魚只有這一條。”
“......”
他突然被完全說服了。
“那你繼續跟我說說，你以前還做過什麼類似給小鳥築巢的有趣的事？”
“魚蒸好後就可以開飯了，你確定不想先喫飯？”
“......”
他竟然又被說服了。
尹寒這回總算嚐了一次宋婆婆的手藝，可能是因爲食物的美味在上升到一定程度後就只能有細微的差別了，他其實是吃不出宋婆婆和丘之貉的手藝到底誰比較好。但尹寒還是給足了送婆婆的面子，大肆讚揚了她在營養均衡的搭配上確實甩了丘之貉九條街！
宋婆婆聽後十分愉快，喫飯的時候還多吃了小半碗。
他的公寓畢竟距離宋婆婆家有點距離，兩人在晚飯過後就告辭回去了，宋婆婆雖然不捨，但也只是拉着兩人絮絮叨叨地頂住了一番，尤其是讓他們工作不要太拼，身體最重要。
尹寒笑着保證絕對不會讓丘之貉累着，宋婆婆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放他們離開。
兩人走在僻靜的巷道中，尹寒十分罕見地沉默了一路。丘之貉回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眼神飄忽，似乎是在走神。
“在想什麼？”他問。
“之貉，”尹寒擡頭往他，眼中難得地露出一絲迷茫，“我們之間的事，宋媽會反對嗎？”
反對是肯定的吧？這幾次跟宋婆婆相處下來，他早就看出送婆婆是一個十分傳統的女人，同性戀本來就不是容易被接受的羣裏，何況還是宋婆婆呢？
可他很喜歡宋婆婆，那個笑容和藹的老人，他男的感受到一種似乎叫做母愛的關懷。
“不會。”丘之貉說。
尹寒有些驚訝，因爲丘之貉是不會說謊的，更不會爲了哄人而說謊。如果他如此篤定地說不會，那就只能說明宋婆婆確實不會反對他們在一起，可是爲什麼呢？宋婆婆怎麼可能不會反對？
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丘之貉的嘴角陷下一絲若有似無的弧度，他將他的腦袋按在自己肩頭，聲線低沉的地說道：“她尊重我，所以不會反對。”
如果她知道我愛你，也一定會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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