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4章 香港农民 作者:未知 我說沒事,有什么要求就說。 陈九說:“這個……那天……”他看了看坐在我旁边的费大宝,又瞧瞧周围,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我說要不就去对面的冷饮店去聊,陈九连连摆手,說不用不用,眼睛却一直盯着杂物间的门,看来是把那裡当成办公室了。我說那就是個杂物间,陈九說沒关系,能站人就行。 我心想毕竟是农民,不怕吃苦,什么事都可以将就,香港农民也一样,于是就站起身,三人走进杂物间。陈九见费大宝也跟了进来,有些犹豫,我关上杂物间的门,說這是我的助理小费。 陈九看着费大宝,說:“田顾问,有些话我不敢和别人說,怕惹事,可总得解决。我有個远房亲戚住在九龙,挺有钱的,但攀不上什么关系。我给他打电话,问香港哪裡有厉害的法师,想找人驱驱邪。那亲戚就說在弥敦道有间陈大师佛牌店,经常有从泰国来的法师帮人做法事,很灵验,让我去试试,于是我就来了,可是……” “你算是来对了,有什么话尽量跟我說,不管成与不成,都能帮你严格保密,這是行规。费助理和我是搭档,你也不用瞒他。”我给他吃定心丸。 费大宝說:“对对,我是田顾问的高级助理,你就放心說吧。”說完他掏出本子和笔。陈九紧张的神情总算有些放松,问能不能不记录,我用眼神示意让费大宝把纸笔收起来。杂物间裡有两個用来踩高的小板凳,我和陈九各坐一個,费大宝在旁边站着旁听。 陈九定了定神,来了個竹筒倒豆。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在香港還有一些以种地为生的农民,只不過数量很少,大多集中在上水、粉岭、新界北和元朗這些地方。陈九的家就有一块地,平时只种些有机蔬菜,专供香港的各大超市。几十天前,陈九和家人为了开拓菜地,就集中将一块树林中的坡地整理出来。在翻地的时候,无意中从土坡处刨出几块條石。陈九也沒再意,就和亲戚把條石弄开,扔到旁边。 傍晚陈九回去吃饭,他老婆出来继续翻地,在发现條石的地方刨到了木板,她很清楚這是棺材板,觉得很晦气。但忽然又想到,万一是以前哪個富商或者大官的坟墓呢,就沒去告诉陈九,而是继续把棺材挖开。裡面有枯骨和沒烂光的衣物,陈妻小心翼翼地用锄头去挖,還真找到了一些陪葬品,有玉佩、袁大头、翡翠耳环和簪子等物。 她特别高兴,就把這些东西悄悄收好,然后才回去通知大家。陈九和几名亲戚過来查看,以前也沒听說在這裡埋着谁家的祖先。次日上报给村长,带了人過来看,有人說他爷爷似乎讲過,民国的时候有個大买办的老家就在這附近,很有钱,說不定就是他的坟。于是在村长的带领下,将棺木换地方重新下葬。 陈九的妻子只把她偷拿东西的事告诉丈夫,别人都不知道。陈九胆小,马上就要报告村长,但被陈妻阻止,說谁也不知道,要是托人卖点儿钱,不是也能改善生活,谁愿意总過這种紧紧巴巴的日子。陈九不光胆小還沒主意,觉得老婆的话有道理,就沒声张。 后来,陈九在报纸上的小广告中找到两個收古董的贩子,打电话联系他们看了货,估计是看到陈九這种农民也不懂,两贩子分别报出三万和四万五港币的价格。陈九高兴得不行,也不敢再找别人,怕出事,于是就卖给后者。 原以为捡了大便宜,沒想到却引出不少麻烦。 那天晚上,有個以前在村裡住的富翁出钱回来搭棚唱粤剧,很多人都去看,陈九和老婆最喜歡,也都在场。這是一出悲剧,大家都看得入神。正在看的时候,不知何时,陈妻也跟着唱起来,而且唱得特别好。陈九很惊讶,虽然他俩喜歡看剧,但两人都是大老粗,沒上過什么学,哪裡会唱戏。现在看到妻子居然唱得比演员都好,不免意外。 周围的村民渐渐都开始注意陈妻,忘了看台上的演员。陈妻越唱越起劲,還流下眼泪,有人低声過去问陈九,你老婆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学的粤剧,而且還這么投入,好像不太正常。沒等陈九打断妻子来问,她却自己停住,抽泣着:“以前,我最喜歡看這出戏,可他不让……”說话的嗓音也有了变化,似乎苍老了二三十岁,像老太太。 “谁敢不让你看?大口九最怕老婆啦!”有人起哄,大家都笑起来。 陈妻說:“重病的时候我要看,可他偏不给,說不吉利,结果到死我也沒看成。现在却又看到,心裡真是难過。” 村民笑得更厉害,陈九也觉得老婆今天怎么這么能出丑,却见陈妻突然变脸,生气地說:“死了也不让我安生,還偷我东西!”這话让陈九多少有些心中发慌,就去拉她想回家。 陈妻用力甩开,指着陈九厉声道:“你老婆用锄头扒开我的衣服,還拿走我的玉佩、簪子和耳环,快点還给我!”陈九手脚发抖,在村民的哄笑中,陈九抱起老婆跑出人群,回到了家。 在家裡,陈妻仍然在大骂,不光声调奇怪,說话的身份也似乎都是另一個人。陈九虽然沒文化,但却很迷信,越听越觉得和老婆偷拿了那棺材裡的东西有关。好在沒多久,老婆就沉沉睡去,陈九也就把心放下了,希望次日醒来就沒事。 当晚,陈九出去尿尿,在床上沒看到老婆的身影,以为她也去了,就在院子裡的厕所门口等着。几分钟后也沒见老婆出来,喊了几句沒应,进去发现根本就沒有老婆。他四处寻找未果,联想起昨晚看戏时候的事,就跑到之前挖出棺材的地方,果然,借着月光,远远就看到老婆站在那個土坡旁边,直勾勾地盯着地面。自从村长带人把那口棺材移走之后,這片土坡就被挖平,也翻了地,正准备撒种子。陈九来到老婆面前,轻声问你在做什么,陈妻转過头,瞪着陈九:“我在這裡睡得好好的,为什么让我搬走?” 陈九吓得魂飞魄散,又不敢伸手去拉,只好以言相劝。陈妻冷笑:“我還要住回来,再把偷的东西還给我。”然后,陈妻又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陈九找到村长,把老婆梦游的事說了。村裡人都迷信,村长为了照顾陈九,只好差几個人再把之前移走安葬的那口棺材和尸骨又挪了回来,那几個條石也归回原位,土坡保持不动,沒打算再种菜。即使這样,陈九也心裡沒底,因为他很清楚,玉佩翡翠耳环之类的东西已经卖掉,不知道那個死的老女人会不会继续纠缠。 让他說中了,半夜的时候陈九觉得脸上有动静,睁开眼就看到陈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了床,站在床头弯着腰,把脸对着陈九的脸,鼻尖几乎都要贴上,喘的气能感应到。陈九吓得大叫起来,還撞伤了老婆的鼻子,鲜血哗哗流,可她却似乎完全沒感觉,缓缓对陈九說:“把我的东西拿回来,那是老爷给我的……” 从那以后,陈妻就经常精神恍惚,锄地的时候也走神,差点用锄头把陈九弟弟的脑袋打开花。陈九给那個古董贩子打电话,說了想回购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