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虎崽咆哮,嗷嗚~

作者:風雲歲
她要逃?不不不,可別想岔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既然話都說開了,她也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全程就當一個局外人,壓根不打算摻和辦案,他那麼聰明的人,想必自有主張了。

  只不過既然鐵定了要拿她下獄,那麼,如果被大理寺的人當街緝捕,圍觀百姓依着先入爲主的觀念和對大理寺歷來昭名的景仰,哪還有她解釋的餘地,可不就是明晃晃地昭告天下,她宋知熹是嫌犯了嗎?

  丟死個人了。

  她一個女孩子,要是染上了莫須有的罪名,那名聲可真真是臭絕了,可不比“二世祖”來得光榮威武。

  窗臺不高,她落地剛穩住身子,就聽見樓口噔噔噔的腳步聲,還有哐噹噹的佩劍撞擊聲。

  三下五除二撕下了臉上的鬍渣碎片和眉線貼,她狡黠的眸光閃了閃,會心一笑,朝着正府街玩命兒地奔去。

  耳邊的風呼呼吹過。販夫走卒吆喝聲,孩童嬉鬧聲,巡衛喝止聲,提醒她切換着場景,直到她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額頭溫熱,臉上紅暈侵染。

  手心已經沁出了汗,宋知熹靠着牆根,拍了拍胸膛,待降下臉上的漲熱,平復了心情,才得了空擡眼看向面前的府衙。

  正府街,因有好些官署與衙門的坐落而得名。

  提刑司衙門巍然坐落這略顯清冷規矩的街巷,恍如隔世,構築如新,卻並未染上京城煙火的浮華之氣。

  宋知熹回頭瞟了一眼。

  得快些。

  端正了身形,邁步拾階而上。

  “大膽,知道這是哪兒嗎!”

  平日裏只有身居官位的大人們才能出入,怎的一個毛頭小生也敢闖。

  “不曉得規矩嗎,平頭百姓,有事敲登聞鼓,方得傳見。”

  宋知熹冷哼一聲,仗勢耍威什麼的跟我比?

  她細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拎出一條錦帶,錦帶之下,赫然吊掛着一塊官敕的腰牌。

  是大理寺少卿的貼身令牌!

  待辨識分明,衙吏倒吸一口涼氣,雖然眼神中多了幾分意味不明的探究,話裏卻盡顯客氣。

  “方纔得罪了,我等這就喚人通傳。”

  她眼角彎彎,方纔近身較勁之時果真給她鑽了空子,巧妙地扯下了一塊好東西。

  不怪她物盡其用。

  不等通傳,她絲毫不客氣地邁步入了正堂,走出了個自來熟的氣派。

  輕刮杯蓋的細細聲入耳,堂上兩個官家人品着七寶擂茶,赫然就看見一介白淨小生徑直而入。

  身着鴉青色袍子的大人頗爲意外,手上一個不穩,把腮絡鬍子都蹭歪了。

  那戴着烏紗帽冠的大人更顯穩重。

  “爾等何人,怎沒通傳就擅自闖入。”

  只是面無表情的一眼,就瞥得後面跟來的衙吏一個心顫,卻還是壯了膽上前悄悄稟報了什麼。

  曹大人也有些摸不着調,訝異地問道,“可瞧清楚了?”

  那衙吏點了頭。

  宋知熹開口道:“曹大人不必疑惑,此令牌只是周世子借我救急一用,今日來,是找大人自首的,但不是真的自首,是自證清白。”

  “哦?”曹大人向衙吏使了個眼色,那衙吏走後,接話道,“你且道來,本官自有定奪。”

  宋知熹:貌似是喊人去了,是要困住她不讓她走?還是找令牌正主去了?

  不行,她得趕緊了。

  宋知熹留了個心眼,隱瞞了她和世子交談的一切。

  她把自己是如何斂去身份,親自爲爹爹去城隍廟祈福盡孝,怎麼被孫喻舟纏上,被摻和進案件來,一五一十地說了,整個流程舌燦蓮花,好不精彩刺激,叫人聽了既是同情又是動容。

  宋知熹見機收住話題,“大人明察,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大人將作何安排,小女都悉聽尊便。”

  座上另一位大人思量片刻,微微起身告辭。

  曹大人點頭示意後,也思來想去。

  爲了保險,先去大理寺問問這姑娘的話是否屬實,待與同審的大人們商量,再做定奪。

  “宋姑娘,你雖是宋御史的女兒,本官也不得徇私,先把你收監,待真相大白,本官會爲你做主。”

  “小女聽命。”

  “喏,大人,可否行個方便,幫我把腰牌奉還給周世子?”

  曹大人正襟危坐,“那是……”自然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來人給截了。

  “不必了,我本人就在這,你自己來給我就好。”

  府衙外門口烏泱泱站了好些人,扶了佩刀立在馬匹後。

  周緒呈獨自一人進了府衙,颯爽利落地掀了暗紋的衣襬擡腿而入。

  他順勢接過腰牌往腰際一揣,解開領子下的繫帶,一甩手就把黑色暗裏紋金的外袍搭在了宋知熹單薄的肩上。

  “如今這急也救了,你就好自爲之吧啊。”最後還不忘往她肩背上拍了拍。

  只是在衆人和動作的本人看來的“拍了拍”,在宋知熹的切身體會裏卻是“錘了錘”。

  這拍人的力道哪有這麼大的,藉着搭衣服的動作傳達出警告的意味,讓她差點一個沒站穩就把自己給摔了。

  雖然不太客氣,可終歸是給她圓了謊,表明了兩人相識的事實。

  否則要是揭露了真相,他面上也是擱不住的。被一介女流近身失了腰牌,當真不太雅觀,難免令那些心思不乾淨的人想入非非。

  宋知熹心裏實誠地嘆息,有這個大面子,她也許還能免些牢獄之災裏的皮肉之苦了吧……

  今日倒是她佔了個大便宜,借了人家的東風。

  她自覺理虧,只是,希望這人不計較,今後別和她過不去纔好。

  她可沒這麼大的能耐去與他對付,如果真和自己槓上了,她當真沒有好果子喫。

  雖然自詡蠻橫,但自己到底幾斤幾兩,什麼事能做,什麼卻不能做,她自己心裏清楚。

  無意爲府裏惹來禍端。

  多少人正等着看她爹與她親孃舅下臺呢。

  伴着冰冷冷的鐵門開合聲,宋知熹被帶進了詔獄。

  因爲常年不見陽光,這裏的陰冷刺入骨髓,宋知熹攏了攏外袍,除卻先前的緊張不說,身子難免還有些哆嗦。

  這件披風恰到好處。

  拐角後再下三層的矮階,方寸之地,一道牢間內,一個面容憔悴卻難掩清麗的女子,仔細地注視那個正走來的,新來的女子。

  自從得知孫喻舟中毒暴露卻被救治及時,她就已經痛心得肝腸寸斷。

  一連幾日,她已經頹敗,可是仇人未死,親人屍骨未寒,她怎有顏面去見親人亡魂,怎甘心一死了之!

  捱着日子的她恍惚度日,時間的磋磨令她早已心灰意冷,只剩下前路無知,還幻想着捏住最後一道希冀,揭露孫家滔天罪行。

  可有她存活在世,孫家豈會放過折磨她的機會,想必正在眼巴巴地等着她死吧。

  柴碧端詳了近了前的人。

  這分明是個妙齡少女,膚色白皙,卻身穿一件像是被扯皺了的灰白色男裝,還沒來得及打理。她風塵僕僕而來,在柴碧眼中,卻隱隱流露着出塵的氣度。

  宋知熹一拐眼,就和柴碧四目相對。

  她對那端詳自己的女子笑了笑,剎那間彷彿是修羅場裏的一道明光。

  宋知熹被指進了一座牢間。

  好巧不巧,和那女子同側,中間只隔了一個空的牢房。

  宋知熹也沒多想,在和那女子搭話後,才知道,那女子就是柴碧了。

  宋知熹想不通了,這不合規矩啊,同一個案件的疑似同犯,怎麼會安排得這麼近?

  是故意爲之,藉機盯梢,探聽虛實?

  還是無意通融,或是女子獄間比較短缺,是個搶手貨?

  呵,想套她的話,那就找錯人了,本來就通身清白,光明磊落,她壓根就沒什麼可擔心的。

  歇了歇腳,詔獄的環境竟比她想象的乾淨整潔,興許只是表面上罷了,只要不給她上刑,她就謝天謝地了。

  想起那一晚的吐血,那幾日心裏太難過了,眼淚止不住地流,足足躺了許久才把那魔怔的心神按捺恢復。她同情她的遭遇,佩服她的果敢睿智。

  然而她一個姑娘,深入簡出,不是皇親國戚,自身都難保,無能爲力爲她翻案。

  人總是要朝前走的,她只恨世道艱險,人心不古,奸邪隱匿,卻無力迴天。

  她閉了眼。

  這是她第一次感覺力不從心。

  第一次發覺原來力不從心,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心如菩提樹,身爲明鏡臺,明鏡本清淨,何處染塵埃?

  她想起她的父親來。

  爹他知道她下獄了嗎?

  他會不會又是徹夜難眠?

  十年光景打磨,皺紋早已幾不可察地綴上了他的眼角,早已失了當年的風神。

  回想起今日種種。

  她不該跟爹吵架的,不該跟爹鬧着玩的。

  側躺在硬硬的牀板上,宋知熹把外袍籠上脖子,埋頭,溼了眼眶。

  淚珠啪嗒一聲滴在黑緞錦袍上,霎時暈染開。

  ……

  宋府,宋老爺這邊……卻是不一樣的風格。

  覺得自家閨女在外面歡脫慣了,形形色色的朋友一大堆,趕明兒把人找回來哄回家,還得費一番腦筋纔行。

  宋老爹半夜鼻癢,打了個噴嚏。

  “哪個渾人半夜了還在背後唸叨我,還讓不讓人睡了。”

  再合了眼就迷迷糊糊說道,“趕明兒一本奏摺,參他。”

  ——

  宋老爺:瞅瞅瞅瞅,把那渾小子的袍子丟了,用老爹的!

  喏,還是熱乎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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