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捉蟲)
良久蕭意放在他額頭的手撥整着他散亂的頭髮說:“我把工作安排好時間由你挑好不好?”
苗青羽反射性地閉起眼睛好不好三個字化成了一根根針綿綿實實地刺進他的骨頭,他止住的冷汗復又冒出。
“好”
他四肢還軟乏無力在他的堅持下蕭意抱他上了樓從抽屜裏找出醫藥箱,又下樓燒開熱水泡點沖劑。
腦袋已經不疼了就在蕭意抱他回房的時間苗青羽又想起了一點零碎的畫面。
與此同時,蕭意破天荒地看着燒壺裏的水出神他把火熄滅眉宇間窺見一絲疲倦和無措。
老宅的私人電話響了起來,苗媽媽放下手裏的花枝,叮囑苗爸不要亂剪碎用毛巾擦了擦手,接通來電。
蕭意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苗媽媽臉色凝重。
“苗苗要求和我去一次蘇格諾蘭,我懷疑他應該想起了什麼。”
苗媽媽輕聲問:“他沒告訴你嗎?”
“沒有,去首都參加電影活動那一晚他避開過我一次,看起來不是刻意的。”
苗媽媽眼神迷茫,隨之浮起淺淡的傷感:“薛鋮,我們千方百計地隱瞞苗苗,甚至把他身邊熟悉的朋友斬斷聯繫,這麼私自的做法,後果是什麼當初不是早就設想過,做好了心理準備。”
“不管他的神經變得多麼脆弱不堪,謊言有一天終究要拆穿的。”
這世上沒有滴水不漏的謊言,事情發展到今天,苗媽媽唯一慶幸的是,當初及時阻止了薛鋮動手術的念頭。
苗青羽快要活不下去了,薛鋮沒有退路,他甘願把退路封死,人臨被推進手術室的那一刻,若非苗爸出現加以勸阻,薛鋮給他自己留下了一條路,而這也成爲了破綻。
薛鋮的模仿能力很強,根據朋友給出的建議,從外形氣質到生活的每一處小習慣,他把自己忘記,融進蕭意當中。
薛鋮和蕭意本就神似,苗青羽把蕭意當成了浮木死死抱緊,加以一點錯覺,輕而易舉地就抓住了苗青羽心裏的那道防線,他活成了苗青羽心中的蕭意的樣子,手段不得已爲之,也許等苗青羽恢復了,會認爲他卑鄙。
無路如何,他是藉助了蕭意在這段繃成一根弦的關係當中趁虛而入,過程不談光彩與否,受到傷害的,終究只有苗青羽。
“薛鋮,你想明白了嗎?苗苗過陣子要回來檢查耳朵,這幾天你好好想想,是繼續瞞他還是坦白。我愧爲長輩,幫不上苗苗和你,我和他爸爸,都不希望你們兩個再受到其他傷害了。”
當初苗媽堅持薛鋮不要整容,就是考慮到了苗青羽萬一恢復記憶的情況。苗青羽一輩子沒記起來,活在他們製造的夢境裏,真能快樂一輩子,他們可以沉默地承受這個祕密,保守一生。
如今他們最擔心,也控制不了的局面提前到了,再退一步想,最壞的結果就是苗青羽恢復記憶,而薛鋮頂着蕭意的臉。到了那時候,不管是薛鋮還是苗家兩長輩,都沒有顏面面對他,畢竟由他們親手謀劃造成的局面,再怎麼說,也不該藉着逝去的蕭意,會把苗青羽重新推進地獄啊。
事情不管發展到哪個地步,苗青羽看着日曆和天氣預報,用紅筆圈出適合前往蘇格諾蘭的日期。他把日期發到了蕭意的賬號上,這時候他有了些預感,就像即將衝破地表的青芽。
瑞霖的話不足以讓他懷疑蕭意,真正促使他做了決定的,是那些不可控制零碎浮現出來的畫面,記憶裏的蕭意和如今的蕭意,所給他的感覺,既叫他熟悉,同時也陌生。
苗青羽決定和蕭意走一趟蘇格諾蘭,看能不能喚醒他失去的記憶,在出發之前,他得回總區醫院檢查耳朵。
蕭意配合他圈出的時間安排了三天空出的行程,他們先到老宅看苗媽苗爸,一進大門,裏面奔出只肥碩的貓咪,以及追在貓咪後嗚嗚叫的小奶狗。
貓太胖,苗青羽抱起那隻小狗上了樓,苗爸坐在客廳的沙發裏擇菜,看到他,慢吞吞地開口:“回來了。”
苗青羽笑了聲,接過蕭意手上拎的紙袋,讓家裏阿姨把裏面的補品藥材放好。
放以前,苗青羽回老宅苗爸總不得要面冷的嘲幾句,現在除了給個埋怨的眼神,字都不從嘴裏多蹦出幾個。自從出了醫院,朋友包括親人,對他的態度轉變明顯。
苗青羽無所謂地笑了笑,苗媽說:“你的房間阿姨昨天就收拾好了。”
剩下的另一句話苗媽沒說,客房也收拾出來了,蕭意和苗青羽分開睡,他們自己知道就行,長輩就算知道也裝成不知道。
蕭意提着行李箱上去,十分鐘後苗青羽叫他下樓洗手喫飯。苗青羽這次回來檢查耳朵,飯桌上的話題自然圍繞這方面,聊了有一會兒,長輩要午睡,等他們收拾東西上樓,客廳裏剩下苗青羽和蕭意。
“蕭意,我是不是任性了。”
他堅持要去蘇格諾蘭一趟,三天時間從醫院到蘇格諾蘭,行程轉軸得沒有太多休息的時間。
他的臉色透出一股蒼白,蕭意沒掩目光裏的憂慮,牽了他的手,溫聲說:“上去睡段時間。”
苗青羽房裏的東西早被阿姨收拾乾淨,包括原來放在桌架上的相框。他和蕭意頻繁來往的那段時間,收到過挺多有心思的小禮物,就擺在玻璃架子,滿滿的一列,全部被收走了。
他從醫院回來的頭兩個星期不記得這些小物件,現在看到空蕩蕩的架子,想了起來,出去就問阿姨收到哪裏去了。
苗青羽語氣裏帶了點不高興,阿姨向來不會亂動他的東西,除非是刻意藏起來不想他看到。而爲什麼要刻意藏着
他扭頭,突然把臉埋進蕭意寬厚的肩膀上,悶悶地說:“阿姨把你送我的禮物收起來了。”
“蕭意,你還記得你送過我的東西里,有一件我特別喜歡的嗎。”
他在等,蕭意忽然笑了一下:“淘氣。”
苗青羽不吭聲了。
因爲他根本就沒和蕭意說過自己最喜歡什麼,臨時胡編的。
苗青羽閉起眼,眼眶酸澀,自己居然對蕭意產生了猜忌。
他不信蕭意了也可以說,他不信任眼前的蕭意。
當身邊所有人都在試圖對他隱瞞某些東西時,連最親近的人都不能再信。
下午蕭意送他去總區醫院,得到的情況還是不樂觀,所幸他習慣了的。苗青羽在電話裏反過來勸苗媽媽,他們今晚在老宅住一晚,明天啓程去蘇格諾蘭。
翌日天氣晴朗,飛機準時起飛,轉機的時候苗青羽在機場遇到蕭慨,蕭慨跟隨團隊外出參加表演活動,本來該是敘舊的場面,卻有一絲尷尬。
他把蕭意叫過來,那一瞬間蕭意和蕭慨的眼神變化十分微妙。
最重要的是,蕭慨不叫蕭意舅舅了。
團隊的航班將要起飛,蕭慨急忙離開,回頭的時候,表情顯然有很多話想對苗青羽說。
他不動聲色,上了飛機,空姐送過來兩杯水,蕭意把其中一杯放在他手邊,目光相接的一瞬,彼此都從對方眼中感知到前所未有的平靜。
蕭意拉起一張毯子蓋着他的腿,昨天夜裏他沒睡好,眼下浮起淡淡的青。
蕭意說:“你睡着,到了我叫你。”
他們這一刻或許心裏都有了數,具體是什麼無從說起。至少蕭意已經做好準備,從他答應苗青羽前往蘇格諾蘭的時候起。
搭着椅子的手背浮起淡淡的青筋,蕭意,也就是薛鋮,把這次當成他和苗青羽最後相處的時光。
有的東西,偷來的遲早要還回去,苗青羽用決心告訴他,他想找回丟失的回憶,而最重要的是,他要找回丟失的蕭意。
有些事情一旦懷疑就回不了頭,苗青羽昨天能問出那個問題,代表着不單單只是懷疑他那麼簡單。
薛鋮在心裏苦澀地笑,他從扮演蕭意那天起,沒有回頭路。無論苗青羽選擇做什麼,他順其自然,只能接受,即使發展到最糟糕的地步,苗青羽對他懷有的只有被欺騙的恨意,也都由他一手造成的。
蘇格諾蘭,喻爲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當雙腳踩在這塊聖潔的土地上,苗青羽剋制着在翻涌的思緒,一道閃光燈亮起,他和蕭意同時回頭,被身後遊客納入相機當中。
網上流出了一張相片,幾十個熱搜位置底下其中不起眼的一條,蘇格諾蘭美景,經過的遊客當中,苗青羽和蕭意親密的牽着手回頭,蕭慨刷到,當場砸了手機。
“他帶那個頂着舅舅容貌的薛鋮去蘇格諾蘭遊玩,他配嗎”
“舅舅的靈魂在蘇格諾拉不得棲息,他們憑什麼”
蕭崢看着蕭慨發給他的信息沉默。
蕭慨憤怒中帶着自責:“我真後悔,不該心軟的,在機場那會兒如果當面揭露薛鋮是個騙子”
作者有話要說: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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