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0.社员们觉悟高
野生大黄花鱼算是华夏现代地位变化极其剧烈的一個物种了。
八十年代之前這东西狗不理,它是翁洲渔场的四大家鱼,到了汛期狗划一條船出去都能叼几條回来。
但从九十年代开始,這鱼越来越稀少,等进入二十一世纪约等于灭绝直到国家开始往大海投放鱼苗再造鱼群。
造成這個問題的原因王忆见波叔第一次的时候就知道了,灭绝性捕捞毁灭了這個本来可以独当一面的经济物种。
如今野生大黄花鱼极其罕见了,王忆之前在沪都偶有听到传闻,說哪裡哪裡有渔民捕捞到野生黄花,然后立马有酒店去高价买下。
不過他也曾经听钓鱼佬朋友說起過钓到這种鱼的经历,他们钓到的鱼并沒有卖出過高价。
第一是野生大黄花也不是說每一條都能卖高价,它要看個头。
一條几两沉的鱼每斤几百元,一條一斤以上的每斤就要上千了,而重量到了两斤以上,那一斤要好几千块,甚至出现過一條鱼几万块的新闻。
第二是在海上捕捞到的大黄鱼未必就是野生鱼,因为现在翁洲外海有许多大黄鱼养殖基地,網箱养殖、围網养殖都有,這就导致经常有鱼跑出来,這些鱼即使能在野外生存一段時間它们也不被认为是纯野生鱼,价格不高。
看着王忆冲自己的網兜发呆。
大胆误会他的意思了:“這些鱼确实不好看,破逼烂铞的东西,可是沒办法,好鱼得入库,那是公家的东西,咱不能碰。”
王忆說道:“哦,不是,我是看到了你這两條大黄鱼,都是野生的吧?”
大胆笑道:“肯定野生的啊,這玩意儿哪有养殖的?海裡有的是,谁养谁亏本!”
王忆也笑了。
以后這玩意儿全是养殖的!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野生大黄鱼,便拎起来看了看。
身体是狭长的流线型,很漂亮,头形钝尖、长了個大口长尾巴。
這是当天刚出水的鱼,沒什么腥臭味。
大胆說道:“這鱼白天的不行,晚上捕捞上来的才好看,老话說的好,捏了白塔塔,夜了金灿灿!”
王忆說道:“对,這個我知道,大黄鱼不喜强光,它们体表有一层黏液富含可变色的色素细胞,白天强光一照就会变成白色,夜晚光线越弱环境越黑,它就越是金黄好看。”
大胆再次肃然起敬。
同样一件事有文化的人說的就是不一样,让人听不懂可是却会生出‘他真厉害’的想法。
大迷糊接走鱼去刮鱼鳞切肉。
大胆将锅子坐好倒水,王忆把准备好的火锅底料一下子倒进去。
可惜时空屋沒有通电冰箱冰柜都不能使用,否则他储备上点骨头炖個高汤,用高汤吊火锅才好吃呢。
但对于大胆和王东喜来說這已经足够了。
火锅底料别的沒有油水管够,牛油入沸水而融化,香味随着水汽便往外喷,直往人的鼻子裡钻。
香辣呛人!
渔家人喜歡重油重盐。
沒办法,海上劳作太累了、太消耗体力了,必须得大油水才能让人干的了活。
這就是他们不爱吃海鲜的原因,家裡缺油,海鲜只能清蒸白灼,這东西吃多了遭不住。
简单来說就是高蛋白低脂肪食物提供的能量少,且饱腹感不强烈。
饱腹感是一种快感!
大胆背着手往锅子裡看,惊叹道:“王老师這叫什么东西?火锅啊?你刚才倒了什么酱?真出味道!”
王忆說道:“对,火锅,那是火锅底料,人家给调好的,首都和西南的人民很喜歡吃這一口。”
大迷糊送上一盘子切好的鱼肉,他接過去倒入锅裡。
“首都人吃的好、日子好。”王东喜感叹道,“其实只要分船到户,咱也能過上好日子。”
“王老师那天不是說了嗎?咱要是搞個人承包分船干,那些五保户還有寿星爷他们怎么办?”大胆摇摇头,“我觉得王老师那天說的挺对的。”
王东喜对這個很有研究,立马說道:“咱们可以学习老陕的同志設置学雷同志包干小组,他们有公社实行小组包干、任务到人的服务责任制,几户家庭包一個五保户。”
“有的家庭包挑水有的家庭包打扫卫生,有的管粮食有的管請医看病!”
“他们的学雷同志包干小组甚至還包干了队裡的卫生,哪一户管哪條巷子哪條路,都收拾的干干净净!”
王忆笑了笑要开口。
王东喜知道他嘴皮子厉害,赶紧上纲上线:
“学雷同志包干小组可不是我一拍脑袋想出来的啊,這都是上报的,中央都评了,說是坚持发扬党的优良作风,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
“這個……”王忆正要說话。
王东喜又赶忙說:“上個月是文明礼貌月嘛,這是国家设定的,以后全国都要讲文明礼貌,那咱们队裡設置上学雷同志包干小组完全是响应上级号召。”
“雷同志出差一千裡,好善事做了一火车,咱们要向他学习嘛!”
王忆說道:“能让我說一句嗎?”
王东喜讪笑道:“你說。”
“鱼肉该吃了,已经煮老了!”王忆說道。
大胆顿时怒视王东喜:“你說吃個饭你唧唧歪、唧唧歪,這下好,鲜肉都煮成老批了!”
王忆捞鱼肉吃。
這火锅底料味道很霸道,野生鲜鱼确实是鲜美,可是在麻辣中還是迷失了自我。
另一個鱼肉煮的時間长了一点,口感稍差。
后面王忆倒入鱼肉滚沸几下子就开吃。
海鱼不用担心寄生虫問題,造就完事!
外面寒风吹、冷雨飘,屋子裡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王忆举起酒杯,三人喝的不亦乐乎。
過了一会老黄突然站起来往外看,王东阳嚷嚷道:“王老师你家裡吃啥呢?真香!”
王东喜赶紧冲出去:“闭嘴!小声点,你這是打算搞演讲啊?”
大胆嘀咕:“狗鼻子。”
王忆添了一双筷子。
王东阳讪笑道:“我可不是来讨饭吃,我是想過来买白面,明天家裡就来亲戚了,今天晚上得把面带回去——我跟支书申請過了,這裡有條子。”
他一手握着一张纸條一手拎着一小袋土豆。
土豆是好东西,王忆当场洗了打片扔火锅裡涮了起来。
他把筷子递给王东阳,王东阳吃的稀裡呼噜:“哎娘,好吃,嘶嘶,真香哈,真香!嘶嘶,辣,辣香辣香的!”
王忆屋裡有面條,鱼肉不填肚子,他又下了两斤挂面进去。
這可是两斤干挂面!
但大迷糊、大胆四個人愣是给造出来了!
连火锅汤都喝掉了!
吃饱喝足大胆解腰带,他满足的打了個饱嗝說道:“他娘的,好吃還得是面,鱼肉不顶事,滋味也不行,就不该吃黄鱼,有條件的不吃這玩意儿。”
“对,面條跟這個真绝配,沒比面條合适的了,這吸饱了汤汁的面條,美,真美!”王东阳赞叹。
王东喜叮嘱道:“出去别漏嘴,让支书知道咱吃這個,那等着他搞批斗会议吧!”
王忆說道:“你们要是爱吃的话,不下雨了一起過来上工给学校修屋顶,面條我管饱,好酒好菜少不了。”
三人满口答应。
大胆和王东喜满意的离开,王东阳掏出一卷毛票递给王忆:“王老师,面粉是平价嗎?要是的话给我家来二十斤。”
王忆說道:“平价,文书给查的价,一斤两毛。”
這一卷毛票是四块。
最大额是五角,主要是一角和两角。
文书从库裡已经拿来了一杆老秤,這個王忆无师自通,拎起来称出二十斤,說道:“秤杆高高的,行吧?”
王东阳高兴的說道:“行,平价粮還有啥不行的?”
他凑在煤油灯前看面粉,又赞叹一声:“真白真细,這绝对是70粉。”
70粉就是富强粉,全麦只有百分之七十能用来磨出的面粉,也有的叫特制一等粉或者精粉,价格偏高、口味更好,在這年代算是奢侈的食物了。
王东阳将面袋子系紧塞进怀裡又用塑料布捂住,高兴的說道:“我那個表姐总看不起咱乡下,這次我让她知道咱乡下也吃得上70粉,看她還敢不敢瞧不起人!”
他哼着歌离开,大迷糊关门准备睡觉。
這时候王忆才把烧鸡端出来:“你沒吃饱吧?吃這個。”
刚才大迷糊一直忙活着收拾鱼,今天吃的比往常少。
大迷糊嘿嘿笑,抽出鸡腿使劲咬了一口,顿时满足的坐在了铺盖卷上,這一口下去咀嚼了好久才咽下。
這场雨又下了一夜,停雨之后阴云散开,太阳重现,王向红开始点人出工来修屋顶。
以往给集体修屋子這种活沒人爱干,因为工分少——修屋顶风吹日晒還要爬上爬下很累也需要技术,按理說這得给评高工分。
問題是這是给集体干活,這年头讲究集体荣誉感和奉献精神,要体面的主动要求给自己评低工分。
如果有人不想体面?那集体会帮他体面!
這种情况下强劳力也只能拿10分,远远不如去海上摇橹。
但這次不一样,大胆领着民兵队主动包圆了,全是王东阳王东峰等年轻力壮的小伙或者王东义這样膀大腰圆的汉子。
王向红提醒他们說道:“跟以前一样,還是8分和10分的工!”
大胆說道:“支书,咱娃娃们在這裡上学念书呢,别說给10分的工,就是不给分咱也得干!”
“对不对,同志们?”
民兵们齐声喊:“对!”
王向红见此高兴的笑了:可以,队裡的同志觉悟越来越高了,這有了学校有了教师就是不一样,整個大队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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