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世道
从农村走出来在城市裡一路打拼,又拿着钱回到老家种地建大棚,跟城裡许多果蔬超市签了合同,在村子裡属于收入最高的一批人,不然的话也沒办法供杨成一路上大学。
如果沒有五年前的那一场意外,這应该是一本种田文。
相比之下杨成的二叔就有些普通了。
平时就靠种地为生,农闲的时候进城打工。
杨成走进二叔家门口,敲了敲门,一名四十多岁,容貌有些刻薄的女人打开门,看到杨成一脸的惊讶,一时之间竟然沒說出话来。
“二婶。”
杨成喊了一声。
一名面色黝黑,身材略微有些句偻,快五十岁的汉子走出来,惊喜道:“小成,你怎么回来了?怎么沒提前告诉二叔去接你呢?”
杨成笑了笑道:“突发奇想回来的,也就沒去麻烦二叔你。”
“快进来,晚上让你二婶给你弄点好吃的。”
杨成的二婶在后面也招呼了一声,不過面色略微有些不自然。
二叔拉着杨成进屋,屋内竟然還有一個三岁的小女孩,正一脸好奇的看着杨成。
“我和你二婶一直都沒有孩子,這些年也看了不少大夫,早就已经放弃了,沒想到都到這個年龄了,竟然意外有了。
娇儿,喊哥哥。”
二叔摸着女孩的脑袋一脸溺爱,女孩却躲在二叔脚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
“小成,這些年你在外边過的怎么样?”二叔问道。
杨成点点头:“還算不错,心结解开了,這次回来准备给我爸妈上柱香,扫扫墓。”
說完后,场面陷入了片刻的沉默,二叔想說什么,但却被二婶拿目光瞪了好几次。
最后二叔一咬牙道:“小成,你来的时候应该见過那房子了吧?
你這些年都沒回来,也联系不上,正好有人要买那房子,我就自作主张卖他了。
那时候刚好生了娇儿,我也需要钱,這才动了那房子的心思。
现在人家新房子都已经建好了,地是要不回来了,卖地的那五万块钱,等我去信用社取出来给你。”
二婶狠狠的剜了二叔一眼,站起身就要走。
杨成轻轻摇摇头道:“二叔,這钱你们留着吧,也麻烦你们年年去给我爸妈扫墓了。”
說完,杨成从背包裡面掏出一万块放在桌子上。
二叔愣了愣:“這是做什么?”
“娇儿出生我沒赶上,這次回来的急也沒带什么礼物,给孩子买点东西吧。”
說着,杨成站起来道:“二叔,给爸妈扫墓之后我就要走了,時間紧急,我就不留在這裡吃饭了。”
看到杨成要走,二叔想要站起来挽留,却被二婶给按住了。
再抬头,杨成却已经离开了院子。
二婶拿着那一万块,眼睛放光:“哎,你說杨成這些年在外边做什么呢?出手就是一万块。
听說撞死他爸妈的好像是個有钱人,是不是赔了不少钱?”
“你說的這是人话嗎!?”
二叔勐的站起来,怒视着二婶,巴掌扬起来最终却沒落下。
二婶却主动把脸凑過去,泼辣的大骂道:“杨树林你這沒良心的东西還想打我?
這些我伺候你给你生孩子,为了你老杨家操了多少的心,你现在還想打我?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哎!”
二叔长叹一声,捂着脸坐下去,身形更加句偻了一些。
走出门的杨成能听到屋内传来的话。
甚至以他现在的精神力,屋内的景象都能丝毫不漏的被他感知到。
对于经历過复仇生死,两次轮回世界的杨成来說,這种家长裡短、乱七八糟的事情貌似已经无法让他的心境产生什么波动了。
去村外的墓地给父母上了一炷香,那墓地倒是很干净,能看出来是经常有人打扫的。
呆到香烛熄灭,杨成就准备离去,想要找個地方安静的休息两個月,迎接下一個轮回世界。
不過就在他在村口等车的时候,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骑着摩托车路過,突然在杨成面前一個急刹车。
“成子?好几年都沒见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走走走,喝酒去!
正好明泽也回来了,咱们一起喝一顿!”
杨成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大刚你怎么還敢骑摩托?小时候骑摩托摔碎了两颗门牙,是谁說再也不骑了?”
眼前這人是杨成的发小大刚,两個人从小学开始就是朋友,一直到杨成高中出外面上学,两個人见的才少了。
大刚一脸骄傲的拍了拍后座:“现在哥這技术可是不同凡响,二环十三郎知道不?哪天带你去压弯。”
杨成座上了后座,大刚又给同样是两人发小的明泽打了一個电话,三人在村口的小酒馆点了几样小菜,闲聊了起来。
關於杨成的事情他们也听說過,但两個人却不约而同的沒有去提,只是聊着自己這些年的境遇。
酒過三巡,大刚忽然把酒杯狠狠砸在桌子上,一脸的憋屈。
“妈的!成子你說我当初怕過谁?周边村子裡的混混哪個敢来找我麻烦?
结果现在呢?被那個王八蛋经理指着鼻子骂我我都不敢還嘴!
要不是有老婆孩子要养,老子高低给他开個瓢!”
大刚从小就身强体壮,小时候跟村子裡的人打架,后来跟其他村的混混打架,在镇裡面也算是一号人物。
杨成小时候倒是沉默寡言,只知道闷头学习,所以总被人欺负。
不是他懦弱,而是他知道一旦打架自己会被喊家长、赔钱,导致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的雪上加霜。
但有一次被欺负的狠了,杨成直接拿铅笔把欺负他的人腿上捅出個窟窿,三四個人围着他打,但杨成還是不断捅過去,直到把铅笔都捅折为止。
也是那一次,大刚才觉得這個同村学习不错,沉默寡言的小兄弟有点意思,帮忙把围着他打的那些人都撵走。
那是杨成小时候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請家长。
虽然赔了人家几百块,但他父亲却并沒有骂他,反而带着他去吃了一顿烤肉,告诉他一番话。
做人要不争馒头争口气,退一步未必海阔天空,忍一时也未必风平浪静。
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要丢了骨气,家穷,但人不卑。
从那之后便再也沒有人欺负過杨成,甚至一些人去找大刚的麻烦都要挑杨成不在的时候。
杨成依旧是学校裡面成绩优异的好学生,但是校内校外的一些混混却都绕着杨成走。
有些是听說過杨成的某些事迹,有些是不信邪的,吃過大亏,甚至都留下了心理阴影。
杨成给大刚倒了一杯酒,拍了拍他的肩膀。
“心有牵挂,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意妄为了。”
杨成還沒劝完大刚,一旁的明泽又忽然痛哭了起来。
“我在公司明明是做工作最多的,但为什么奖金最少的是我,加班最多的是我?为什么他们都要排挤我,欺负我?我明明沒有伤害過任何人!”
明泽是個带着眼镜的瘦弱青年,他从小学习比杨成還要好,一路拿着奖学金考进了211重点,毕业后去了上海工作。
不過明泽从小就性格软弱且情商低,长大了也是如此,這种性格在公司裡面自然会被人欺负排挤。
但明泽却不敢辞职。
他父母早年打三份工送他上学,现在全都累出了重病已经失去劳动能力,一家人全靠明泽一個人的工资养活,他怎么敢辞职?
小时候大刚虽然总是欺负他,让他帮忙写作业。
不過一旦有外人敢欺负明泽,大刚肯定第一時間帮他打回去。
但是长大之后,那些人明明沒有对他拳脚相加,但那一言一行却如同刀子一般,戳的他心裡生疼,喘不過气来。
杨成又给明泽倒了一杯酒,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劝他们。
面对不公,杨成選擇拿起刀走上绝路,以命相搏也要争那么一口气。
但他却无法劝大刚和明泽也這么做。
心有牵挂,总是沒办法豁出一切的。
但偏偏這操蛋的世道裡,总是有些人非要把人给逼到绝路,不留余地。
大刚一口把杯中的酒喝下去,无奈的大骂了一声:“這狗艹的世道!”
就在這时,小酒馆的门被推开,蔡叔四下望了望,冲着杨成三人大喊道:“你们别喝了,不好了!
刘东宏带着人把小成你二叔還有大刚你爸给打了,要强征你们家的地呢!”
“艹!”
大刚顿时红了眼睛,去后厨操起饭店的菜刀就往出走。
明泽擦了擦眼泪,也跟着拿起一把锋利的水果刀揣进兜裡,跟在大刚后面。
杨成忽然捏住了大刚的手,那股力量让大刚无法挣脱,不自觉的就把菜刀松开。
“刘东宏?就是那個靠着挖沙子发起来就得得瑟瑟的家伙?
别冲动,你還有老婆孩子,我先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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