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不仅有又热又软的馒头,還有芳香扑鼻的烧鸡,以及老汤制作的鸡卤。
老鲁馒头店!
這是家很寻常的馒头店,开店的是個老头子,他沒有名字,沒有過去,因为是从鲁地来的,所以自称老鲁。
老鲁的脾气不是很好,但他的生意却非常不错,因为他擅长蒸馒头,也擅长做烧鸡,熬汤的手艺更是绝顶。
卤出来的鸡大概分为三种:
烧鸡、卤鸡、扒鸡。
卤鸡不需要過油,焯水過后直接卤制,着重的是卤水香料的味道。
烧鸡需要過油,卤的時間略短,口感微干,肉香扑鼻,更有嚼劲。
扒鸡同样需要過油,卤的時間至少要两個时辰,上桌之后,用筷子对着鸡轻轻一扒,鸡肉鸡骨就会分离。
老鲁家传的手艺是扒鸡,但做扒鸡太麻烦,所以他改做烧鸡,生意反而比以前更好,然后他就越来越懒。
能让一個大懒人,在三更天送上馒头和烧鸡,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好在丁喜在這裡。
讨人喜歡的丁喜,总是能够让很多人喜歡,也能让很多人为他破例。
老鲁蒸的馒头,比起左诗的要稍逊一些,烧鸡的手艺差不多,但他制作的那碗鸡卤,却比左诗要强出许多。
馒头蘸鸡卤,能把鼻子吃歪了。
沈炼主修炼体,饭量极大,消化极快,肚皮堪称无底洞,片刻時間,已经蘸着那碗鸡卤,吃了三個大馒头。
小马和丁喜都是大肚汉,王大小姐和邓定侯的饭量也不算少,但他们四個加起来,也仅仅比沈炼稍胜半分。
首次看到沈炼吃饭的人,都会有种饭桶成精的感觉,沈炼不仅吃得多,而且吃得快,偏偏吃相非常优雅。
似乎是在细嚼慢咽,又似乎是在小口慢尝,但就是吃的特别快。
吃到最后,就连小马這种莽汉,也满是震惊的看着沈炼,想要看看沈炼究竟是饭桶成精,還是骆驼成精。
“看我做什么?如果你实在是睡不着觉,可以看看归东景写的信。”
沈炼沒有看信。
丁喜沒有看信。
小马从来不看這些。
蜡丸藏在胃中,比较污秽,王大小姐颇有不便,算来算去,只有邓定侯适合看信,他早就想看看這封信。
捏碎蜡丸,邓定侯惊讶的发现,归东景的回信写的非常直白,沒有任何的遮遮掩掩,足以证明他是叛徒。
以归东景的狡猾,本不该如此。
邓定侯原本觉得有鬼,转念一想又觉得很正常,是自己想得多了。
如果這封信沒有被发现,那就能够调动饿虎岗的人马,如果這封信被沈炼发现,无论写了什么都会是证据。
隐秘暗语,這些有意义么?
沒有!
传信方式就证明了有鬼。
既然沒有意义,那就沒必要为此多费半点力气,在這种情况下,命令越是通俗易懂,下属执行的程度越好。
王大小姐好奇的问道:“归东景那么的狡猾,那么的厉害,为何這么轻松就被发现?是不是太過顺利了?”
丁喜指了指沈炼:“因为沈捕头的计策太過可怕,从归东景被关入县衙大牢开始,他就注定会露出破绽。
他沒有别的選擇。
不传信,饿虎岗盗匪沒有统帅,必然被沈捕头攻破,青龙会饶不了他。
传信,信件沒被发现,那自然是千好万好的事情,能够解决一切問題。
传信,信件被发现,归东景肯定是难逃一死,但至少可以谈点條件。”
邓定侯补充道:“不传信,归东景必死无疑,传信,至少有一半活路,在這种情况下,必然会殊死一搏。”
丁喜接着說道:“我现在唯一沒想通的事,便是沈捕头是否知道归东景就是卧底,這是不是你计划好的?”
王大小姐抬起头,清澈透亮的大眼睛裡,透漏出未被智慧污染的纯洁。
理论上来說,镖师都是老江湖,脑子肯定转的非常快,但王家在這方面是個例外,他们選擇让别人动脑。
幸运的是,王家每一代,都会遇到忠心耿耿的聪明下属,或者是配偶。
小马头都沒抬。
他不喜歡动脑子。
他也不需要动脑子。
丁喜告诉他哪裡有鬼,他就向着哪個方向挥拳头,這便已经足够了。
换而言之,小马和王大小姐其实是同一种人,甚至更莽撞、更倔强。
沈炼道:“四家大型镖局联盟,成立联营镖局,邓定侯啊邓定侯,你不会觉得,這件事只是江湖事务吧!”
“难道不是么?”
“当然不是,镖局可以送货,就可以送粮草军械,镖师可以走遍天下,就能测绘地圖,绘制大明山川水脉。
湘江镖局为何覆灭?覆灭的速度为何那么快?因为锦衣卫和东厂早就盯上了他们,靳一川是去执行任务的。
你们這四家镖局,每家都比湘江镖局强一些,以前還好說,现在却结成了镖局联盟,你觉得皇帝会怎么想?
如果你们继续发展,把中原镖局长风镖局大镖局拉进来,把全天下的镖局联合在一起,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某些事情,可以暗地裡做,但不能摆在明面上,這是我出发前,师父让我给你的忠告,也是给百裡长青的。”
沈炼的话语很平淡,但其中蕴含的凌厉杀伐,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邓定侯觉得浑身发冷,他平生最骄傲的事,沒想到竟有杀身之祸。
沈炼接着說道:“朝廷和江湖之间一直都维持着平衡,我师父希望這份平衡可以保持,不要再掀起波澜。
最近這些时日,镖局受到各式各样的限制,我师父可以做主,把這些限制全都撤去,日后会有更多合作。
比如荆襄,九省通衢的宝地,你们可以在此开办分号,我师父给予你们九個名额,你们自己进行分配。”
這并非是二桃杀三士,而是很有诚意的许诺,天下间的大型镖局,加起来也不足九家,怎么分配都可以。
有朝廷的许可,沈玉门也会提供一些帮助,日后必然是财源滚滚。
当然,沈炼先兵后礼,把丑话都說在了前边,遵守朝廷的规则,才能继续安稳的赚钱,否则后果自负。
這次是沈炼,动口。
下次是捕神,动手。
谁也不想看到那种场面。
邓定侯好似苍老了十岁,但他终归身经百战,很快便稳定了心神。
“你不怕鱼死網破么?”
王大小姐握紧了拳头。
沈炼无奈的說道:“你觉得這种事情我能做主?我只是提出忠告,并且想到這些事的,其实不只是我。”
“還有谁?”
沈炼笑道:“当然是丁喜,否则他怎么会去劫联营镖局的镖?”
邓定侯问道:“联营镖局是我提出来的,但我不是盟主,我只能尽力說服百裡长青,别的我不敢保证。”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邓定侯能有今时今日,付出了不知多少辛苦,怎么可能与朝廷作对?
沈炼道:“不用你說服,百裡长青就在這裡,他听到了那番话,既然沒有直接反对,那就表示他同意了。”
說着,沈炼弹了個响指。
左诗带着一個人走了进来。
凤眼长眉,须发半黑半白,约莫五十来岁,身着天青色的长衫,系着條深蓝色的丝带,腰间悬着一把宝剑。
百裡长青。
长青镖局的总镖头,与中原镖局总镖头赵天豪齐名,是镖局行最出色的总镖头之一,也是丁喜的亲生父亲。
沈炼示意左诗斟酒。
“诸位镖头,合作愉快。”
沈炼最先端起了酒杯,紧跟着是百裡长青,再然后是邓定侯,王大小姐不想举杯,但丁喜替她端起了酒。
小马沒搭理沈炼。
他不是联营镖局的成员,他是落拓江湖的散客,不必看朝廷的脸色。
“合作愉快!”
“沈捕头,如果归东景猜到了此时的场面,决定在此时越狱,你還有什么后手么?不能让他回到饿虎岗。”
达成合作,拿开脖子上的钢刀,邓定侯立刻想到归东景這個叛徒。
归东景必须死。
一方面因为他是叛徒,想要设计坑杀他们,一方面归东景是饿虎岗数百盗匪的首领,截了不知多少次镖。
于情于理,必杀归东景。
沈炼道:“放心,县衙之内,有能够杀死他的人,如果他不越狱,那就是明正典刑,如果他選擇越狱……”
“那会怎样?”
“他活不過今晚。”
……
府衙,牢狱。
归东景一拳轰断了栅栏。
這是他思索许久,能够想到的唯一的活路,也是他最后的選擇。
青龙会不可信,卧虎岗只是一群乌合之众,靠着他们无法保命。
归东景很早就明白,任何人都可能靠不住,唯有自身才是真的依靠。
所以他让西门胜当总镖头,让西门胜去押镖,自己则苦练武功,他的武功很高明,比邓定侯更胜一筹。
牢狱拦不住他,狱卒拦不住他,他一路闯到了外面,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逃生之路,然后他止住了脚步。
“归大当家,請回去,朝廷会给你公正的判决,绝不会冤枉好人!”
“你是谁?”
“在下李寻欢!”
“礼部尚书的儿子?”
话音未落,归东景伸手抓向李寻欢的咽喉,不是要击杀李寻欢,而是要以李寻欢为人质,换取一條活路。
在沈炼眼中,李寻欢是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在归东景眼中,李寻欢是文弱书生,最多会强身健体的武艺。
李寻欢叹了口气。
他已经给了归东景机会,既然归东景選擇放弃,那实在是怪不得他。
寒芒乍起。
好似流星划破夜空,好似闪电劈开乌云,好似天神投下神罚,一抹惊心动魄的光芒,映入归东景的眼帘。
那是此生看到的最后场景。
那是他从未看到過的精彩。
那是小李飞刀最初的光芒。
三寸七分的飞刀,钉在归东景的咽喉,归东景伸出手,想要看看飞刀是什么模样,但他做不到,他的身体已经失去力量,他感觉到地府的召唤。
“噗通!”
归东景倒在了地上。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寒光初现,神鬼皆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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