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替父写文章(下)
摸黑进门后,林夕对着客厅裡喊了一声。
“爸,我回来了。”
沒有任何反应,林夕正想着家裡是不是沒人,可一打开灯,沙发上横躺着一人,把他吓一跳。
父亲林树喝得醉醺醺的,在灯光下,可以看到他几乎已经半白了头发,由于经常饮酒,面纹都变得粗深,额头上有几根被酒力所激发的青筋在凸动,嘴裡打着呼噜,不停地向外吹着酒气。
不知是不是受了這具身体潜意识的影响,林夕对面前這個喝得烂醉如泥的男人并沒有生出任何的嫌恶,反而有种淡淡的辛酸。
林树的年纪就和白天林夕在餐厅裡遇到的倪诓差不多大,倪诓人到中年身体不免有些发福,但头发還是黑的,這一比较,更显出林树的落魄。
林夕轻轻叹一口气,回卧室裡拿来毯子帮林树盖上,又在旁边茶几上放了一杯水,然后自己默默走进书房。
這一夜,林夕家书房的灯光一直亮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林夕是被客厅裡一阵细微的响动声给吵醒的,醒来之后他先活动了一下趴着睡时被压麻的手臂,然后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才9点多。
這么早难道父亲酒就已经醒了?
带着這样的疑惑,林夕走出了书房。
客厅裡,林树依旧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一個拿着拖把的女人正在旁边做房间清扫,见林夕从书房裡出来,她显得很意外。
“夕仔,原来你在家,我還以为……”对方朝林夕身后的书房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奇怪。
依着這具身体裡的记忆,林夕很快认出這是以前到家裡雇的保姆陈妈。
林夕的母亲去得早,林树一個大男人又不怎么会带孩子,所以在林夕很小的时候就請了陈妈到家裡做保姆。
這位陈妈是位坚强的单亲妈妈,丈夫在她刚怀孕不久就因病去世,她一個人不仅要拉扯女儿长大,同时還得照顾自己年长的婆婆,所以经常是一個人做好几份工,白天做保姆,夜裡又到餐厅裡做厨师。
林树在得知陈妈的经历后,将她的工资提到了原来的两倍,当然這点钱对于当时的林树而言就是小意思,与其說是好心,不如說是有钱任性,但是這确确实实帮了陈妈一家很大的忙。
陈妈因此非常的感激林树,一年多前林树的经济出了問題,连养活自己都成了問題,自然沒法再继续雇陈妈做保姆,但是陈妈還是每個星期都会定时的来家裡帮着做一些清洁工作,也算是对当年林树那么多年帮助的一种报答。
“昨晚我写一些东西,忘了時間,趴在桌子上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对了,陈妈,今天你休息?”
陈妈听了這话更加的吃惊,因为在她的印象中,林夕从小到大就沒进過几次那個房间,更不要說在裡面呆那么长時間。
“昨天我家阿敏的钢琴考過了十级,我今天特别請了一天假为她庆祝,然后早上沒什么事,所以就過来看看這边有沒有什么我能做的。”說着陈妈便弯下腰开始继续拖地。
“陈妈,還是我来吧。”
林夕上前想要接過陈妈手裡的拖把,不過却被对方拒绝了。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都沒做過什么家务,這种事情你干不了的,交给我就好了。”
话是這么說,但陈妈心裡却是真的很意外,以前的林夕别說主动帮自己做点什么事情,就连一句谢谢的话都很难从他口裡听到。
這才几天沒见,总感觉這孩子像是变了一個人似的。
察觉到陈妈偶尔看向自己时候眼睛裡那种奇怪的表情,林夕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做和這具身体前主人的表现大相径庭,难怪引人怀疑。
为了转移陈妈的好奇,林夕故意岔开了话题。
“陈妈,這一点還真让你說中了,我确实不是做這些事情的料……昨天我本来在一家餐厅裡找了一份洗盘子的工作,但是洗了一晚之后整個人连腰都直不起来,最后我又把那份工给辞了。”
“你出去自己找工作了?”
陈妈停下手裡的事情,握着拖把站直身子,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林夕。
“你自己出去找工作了?”
“那還能怎样?”林夕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我书已经念不下去了,然后我老爸现在又是這個样子,我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陈妈激动得咬着嘴唇点了点头,眼角不禁有些湿润,照顾了這么多年的林夕,這孩子终于长大懂事了。
“你从小都沒吃過什么苦,打工這种事情想要一下子就适应真的有些不容易,不過我觉得你能有這份心我觉得就已经很好了。我觉得你最应该的還是好好读书,你爸朋友那么多,可以去找找他们帮忙,這所学校念不下去了,還可以去别的学校,像你這样的孩子,以后上大学才是正经事。”
林夕感激地冲陈妈笑了笑,但是作为穿越過来的人,再回学校念书完全是在浪费時間。
陈妈继续拖地,林夕也沒有真就抱手在一旁看着,而是帮着提提水、拧拧拖把什么的,很快有些脏乱的屋子就被清理干净。
大门口,陈妈拦住林夕,“好了,送到這裡就可以了,下星期我看什么时候再抽空過来擦擦玻璃。”
林夕连說不用,但陈妈不管這些,挥挥手就走了。
关门回到客厅,林树還在继续呼呼大睡,看這样子不到下午估计是醒不過来。
昨晚熬了一夜,手腕都写酸了,最后稿纸上也才一万多字,這让林夕开始无比怀念未来那個电脑打字的时代。
林树书房裡倒是有一台老式的中文打字机,但是那东西林夕根本用不习惯,還不如手写。
本来对照记忆中內容的“默写”出来应该是很快的,但林夕习惯了写簡體字,突然间要改成繁體還有些不太适应,慢慢写顺之后才好了一些。
只是一想到倪诓一小时居然可以写4500字,林夕觉得自己這速度实在就是像乌龟爬一样慢。
抛开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林夕打着哈欠,转身准备回自己房间裡补個觉。
可就在這個时候,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林夕以为是陈妈有什么东西落在這裡又回来取,但是当房门打开,他却愣住了。
站在门口的不是陈妈,而是一個穿西装戴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
见過来开门的是林夕,中年男子紧绷的脸上這才勉强有了一丝笑容。
“怎么了,夕仔,不认识我了?”
在短暂的错愕之后,林夕终于从這具身体的记忆中找到了有關於面前這人的信息。
“马叔,您怎么来了?”
来人名叫马芳踪,林树的至交好友,是一位台湾的图书出版商,同时也是林树最大的债主。
马芳踪见林夕两眼焦距涣散,明显一副走神的模样,心中微微有些不悦。
“怎么,不欢迎?”
林夕总觉得马芳踪這個名字在后世的记忆中有些耳熟,但一時間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听過,一听這话立刻意识到自己還挡在门口,赶紧让开身子。
“马叔叔你這說的是哪裡的话?快請进!”
“哟,你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這么懂礼貌了?”
马芳踪有些意外地看了林夕一眼,迈步走了进来。
一进到客厅,看到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林树,马芳踪不仅皱了皱眉,脚步也停了下来。
他转過头,问关门后跟上来的林夕說:“你爸昨晚又喝多了?”
林夕苦笑着点点头。
马芳踪一声叹息,“看来今天我這趟又白来了。”
见马芳踪郁闷的样子,林夕心裡突然想到了什么。
“马叔叔,你不会是来找我老爸讨债的吧?”
见林夕一副小心翼翼问话的模样,马芳踪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老爸這样子,我就是想找他還钱,他還得上嗎?本来我和他說好,最近他拿出一部小說来给我,之前他欠我的那些钱就一笔勾销了,但是他现在這样子……”
马芳踪說到這裡忍不住摇了摇头,沒有再继续往下說。
林夕心头一动,一個非常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
“原来马叔叔你是来拿那部书稿的,您先坐,我這就去给您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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