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圣地亚哥
救生艇并不小,排水量将近一百来吨,最多可以搭乘五十多人。
但在四五米高的巨浪面前,這种级别的救生艇根本不够看。
惊涛骇浪中,它仿佛成了海神手中的玩物,一会儿被送至浪尖,一会儿又摔回谷底。
庞学林紧紧抱着手中装有三体文明资料的合金箱,看着舷窗外在风浪中渐渐远去的“审判日”号,心中有些忐忑。
长這么大,他還是第一次经历這种惊险的场面。
一旁的弗瑞德似乎看出了庞学林的恐惧,笑道:“庞,不用担心,我們這种全封闭式救生艇安内部装有空气箱,不管是进水還是被浪打翻,都沒有沉沒的危险。”
庞学林被颠得脸色发白,朝弗瑞德勉强露出一個笑容。
突突突——
弗瑞德启动了救生艇的柴油机,救生艇的螺旋桨开始快速转动起来,在波涛中艰难前行。
一直到了零点以后,海上的风雨才渐渐消散,這时距离他们离开“审判日”号,已经過了三個多小时。
海面变得平静起来,透過舷窗,還能看到点点星光。
庞学林原本忐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弗瑞德道:“庞,你和格兰特先睡一觉,我們大概還要再過四小时左右才能到达古巴。”
庞学林有些担心道:“弗瑞德,我們這样偷渡過去,不会被古巴海军发现吧?”
弗瑞德哈哈笑道:“放心吧,古巴海军装备的都是一些上世纪苏联时代的破船,负责海岸巡逻的巡逻艇总共加起来也就二十来艘,海岸线加起来总共超過五千七百公裡,到处都是筛子,就算他们海军全部出动,想要拦截到我們的几率也小得可怜。更不用說這种天气條件下,他们的船根本不会出海。”
庞学林有些好奇道:“你怎么对古巴军队了解得這么清楚?”
弗瑞德道:“十年前我曾经在关塔那摩基地服役,阿富汗战争后,基地改成关押恐怖分子的监狱,我們海豹就从那裡撤离了,换成了陆军的三角洲,不過我在那裡待了三年,对那裡熟悉得很。”
“我记得那时候因为古巴政府切断供水的关系,我們基地的淡水是由牙买加购买运過去的,不使用古巴的淡水。基地与古巴的分界线是一條公路,公路两侧埋着地雷,但是公路是可以走车,归古巴管理。基地周围的古巴土地都是古巴的军事管理区,用铁丝網围着,我們也出不去。”
“在這個军事管理区裡面有两個小镇,各在海湾的一侧,一個叫博克隆,一個叫凯马内拉。凯马内拉离基地更近,我們站岗的时候用望远镜就可以看到那座小镇。但是去那裡极难,必须要有古巴内务部的许可。這個军事管理区古巴人也不是可以随便进的。在管理区裡工作的军人当然可以,那两個小镇的居民也可以,凭自己在当地的身份证,据說家不在管理区内而在管理区内有亲戚的,想要要串亲戚還需要古巴内务部批准。”
也许是因为刚脱离险境的关系,话向来不多的弗瑞德的谈兴很浓,和庞学林聊起了很多他在海豹时期的趣事。
“从关塔那摩出来后我們就被调去了吉布提,在非洲帮五角大楼還有那些狗日的国会议员干一些脏活累活。在那时候,安哥拉和赞比亚之间准备修一條石油管道,炼油厂和中标的施工团队都是美资公司,结果在输油管道经過的线路上,有一個部落拒绝搬迁,然后我們就以雇佣兵的名义被派了過去,部落裡三百二十四人,男女老幼,一個沒留,人全埋在那條输油管线路下面……我在那次行动中沒开一枪,回来后就被海豹除名。后来就遇到了伊文斯,我觉得我终于找到了可以为之奉献一生的事业了……”
庞学林沉默了下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說。
也许每一個加入ETO的成员,都有各自的原因,而且這些原因从某种程度上看非常具有合理性。
但如果因为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将人类作为一個整体去背叛,都是不可原谅的。
“对了,我們這次准备在古巴哪個位置登陆?”
弗瑞德道:“去圣地亚哥,古巴第二大城市,那裡的海岸线全是山,我們随便找個小港湾把船藏好就行。现在正是古巴的旅游旺季,那裡到处都是外国游客,而且古巴对包括美国在内的很多国家免签,過去之后只要去黑市买张旅游卡,就可以把我們的身份洗白,然后在古巴舒舒服服待上一個月,等审判日号的事過去。如果审判日号平平安安,那再好不過,如果真出事了,我們再联系组织剩余的同志,想办法建立第三红岸基地,继续和主联系。”
庞学林点了点头,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哈欠。
弗瑞德笑了起来,說道:“庞,你困了吧,先睡吧,我們距离目的地大概還有四個小时,到了我再叫你。”
庞学林点了点头道:“行,弗瑞德,那就辛苦你了。”
……
這一路庞学林睡得不是很安稳,伴着柴油发动机的轰鸣和海浪声,他做了一個很浅的梦,梦中庞学林看到了一根带着血色的红线,从自己的腰部穿過,自己上半身掉在地上,下半身却還直直地立着,他朝着血线爬去,一路淌着殷红的鲜血……
“庞,庞,醒醒,快醒醒,我們到了!”
庞学林瞬间从梦中惊醒,浑身湿漉漉的,全是冷汗,庞学林环顾四周,喃喃道:“我們到哪了?”
救生艇在海水中上下摆动,发动机的轰鸣声已经停了下来,透過舷窗,可以隐隐约约看到星光下黑黢黢的礁石。
弗瑞德和已经醒来的格兰特笑了起来,格兰特道:“庞,你又做噩梦了?我們到圣地亚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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