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话太多了
听到来人口中的那句殿下，明哲原本怕被打脸留下一分的余地，此刻也给补上了。
站在自己身边的，确实是守关三年斩杀外夷，又背了五万條人命，以女子之身受封为平南王的血公主。
而她落魄至此的原因，也似乎要浮上水面了。
看着来人，昭言近几日有了点烟火气的声音，渐渐恢复了最初相遇时的淡漠。
她似是无意的扫了一眼身边的明哲，开口道：“陈余，本王沒想到会是你。”
被叫做陈余的侍卫笑了一声：“属下也沒想到，殿下会躲在這普普通通的小院裡，和一個男人共处一室，”
昭言沒理会言语中隐含的恶意，只是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呵，为什么……”
陈余神经质的笑了几声，猛然抬起头，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說道：“因为我不想天天受着那些明裡暗裡的敌意！生怕哪天被人悄无声息的铲除！生怕哪天您死了就跟着陪葬！多少年下来别說安稳日子，连個安稳觉都睡不好！”
“哈……知道嗎殿下？直到现在，我都经常梦到那片冲天的火光，梦到地上让人走不动路的尸骨，浓的化不开的血水，還有那挥不散的焦臭味，您也不妨猜猜，有多少当初的兄弟跟我一样，会经常从這等噩梦裡惊醒？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带着病态的压抑，陈余嘶喊般的說出了這番话，又在這之后，如释重负的慢慢松了口气，也不知這样的话，究竟在他心底积压了多久。
缓缓的呼吸片刻，陈余抬起头，怔怔的看着昭言：“您說，殿下，跟着您，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個头啊？我們這群兄弟们，還会有好日子過嗎？”
明哲站在身边，察觉到昭言与平日不太一样的缄默，更察觉到随着那句质问的出现，她原本如青松般稳定的站立，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晃动。
明哲有些怪异的挑了下眉头，在一边死寂的夜色中，毫无征兆的开口问道：“你不让他们請辞？”
随着明哲声音的出现，昭言原本紧绷着的面容，出现了些许松动。
“沒有。”
顿了顿，昭言又补充道：“有些带旧伤的請辞，本王都赏了安身的银子，让他们带着家人躲远，或者回安全的北疆去，沒带旧伤的想請辞，本王也沒想過不同意。”
听到這個，明哲了然的点了点头：“那他說的就是屁话，我猜他嘴裡說的好日子，不是想過安稳日子那么简单，八成是指卖主求荣后的富贵日子。逼逼赖赖這么多，就是给自己找個心理安慰，也图着让你心裡有愧，等会不好动手。”
随着明哲此话一出，对面那個叫陈余的侍卫，脸上立刻绷起了十足的狰狞之色：“你說什么！這哪有你說话的份！”
明哲指了指对面，說道：“你看，他急了。”
昭言悠长而缓慢的吐了口气，点头道：“有理。”
陈余脸上狰狞之色更甚，以一种狠毒的目光死死盯着明哲，冷笑着說道：“看来殿下此番落难，也不一定是什么坏事，起码身边有個能說话的男人了。”
明哲感觉昭言的涵养当真很好，因为面对這种恶意的言语，她不仅沒有动怒的意思，反倒回了一句：“确实。”
很显然，這来自昭言的回应，对那個叫陈余的侍卫有着莫大的杀伤力，只是短短两個字，就让陈余那张狰狞的脸上，多出了一抹从未露出過的震惊。
但很快，陈余便抹去了脸上的震惊之色，变成了一抹說不出的怪笑。
“怪不得殿下的刀，似乎变钝了。”這话反過来让明哲有些震惊。
很显然，這個叫陈余的侍卫不是刚到，应该是藏了有一会了，也目睹了昭言刚才杀掉那三個蒙面人的景象。
如果那样割麦子一样的杀戮都叫刀钝了，那不钝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明哲在這裡想着，而旁边的昭言，则再一次缄默着，沒有回话。
“還是說……”
陈余继续怪笑着问道：“還是說，殿下不是被男人影响了，而是真的伤的很重？已经快要站不住了？”
這话让明哲猛然反应過来了什么，他看向了刚在自己心裡变成无敌代名词的昭言，发现她左边肩胛的后背处，已经渗出了血，隔着包扎与外衣。
……伤口又崩了。
很显然，這就是刚才为了“安静一点”所付出的代价。
而這一個崩裂，对于重伤未愈又大病一场的身体而言，不会是再流点血那么简单。
昭言垂着眼帘，依然沒有回话。
但站在她身边的明哲，却隐隐听到了一個融化在夜风裡的声音。
“等会，跑。”
……
看来她并不是无敌的，至少现在不是。
“殿下的伤确实很重吧。”陈余提着刀，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一步，“不然按照往日，您应该已经来把我杀了才是，還是說您在等？我在等您流血，您又在等什么？”
“不会是想這個時間，還有人能搜到這裡，看到门口的暗号吧？”
說到這裡，陈余病态的笑了几声：“那可就要让您失望了，下午看到暗号的时候，我就已经把那暗号刮的干干净净，找您整整三天三夜，下面的兄弟们也都人困马乏了，开始换着歇息，今晚還在找的也就十几個人。”
“十几個人啊，往這偌大的扬州城裡一放，根本连個水花都打不起来，您就算再等，也等不来半個人的。”
听着這個陈余的话，明哲一边考虑昭言身体状况的同时，一边也在想着這個人。
悄无声息潜藏等待的耐性，观察伤势动作拖延時間，又在同时攻心的话术，以及步步紧逼让人绝望的分析，一环一环都做的不错。
看来昭言手底下的人确实是有能耐的，只可惜是個二五仔。
“陈余。”昭言忽然平静的开口道，“你今天的话也太多了。”
陈余面色一僵。
“你是北疆的军人，从北疆开始，到南下平乱，你一直都跟着本王，也看過本王带着伤，枭下拓人首领的脑袋。”
說话间，昭言缓缓举起了带血的刀。
“既然如此，即便本王伤的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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