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9 章 七十五章(下)
學校也是一樣,節省有節省的過法,花錢有花錢的活法,偏偏靠山屯小學架子支起來了,想要“低價運轉”很難。
別的不說,包括範紅英在內的住在宿舍的老師需要食堂供一日三餐,別人可以拿着飯盒到處“蹭”飯,馬老師家喫一頓,朱老師家喫一頓,趙老師家喫一頓,小馬老師家再喫一頓。
一天蹭一家,誰也不覺得有負擔。
範紅英沒辦法蹭,她一是拉不下去臉,二是不想低頭。
她都半年沒發工資了,存款是不能動的,能動她也不想自己花錢喫飯。
但總喫方便麪不行,買掛麪也不是那麼回事兒。
喫的方便可以忍,教具方面不行,老師們隔三差五要粉筆、要三角尺,要各種各樣的東西。
她總是說要讓大家互相借用,時間久了矛盾就多了。
到了晚上因爲沒交電費的原因,電也被掐斷了,她看着打不開的電燈,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她在哪兒?她來幹什麼?
她打着手電筒去了馬占山家,馬占山的回答是:“村裏也沒錢,欠人家供電局的電錢太多了,人家不肯賒了,要不然你去縣裏要點經費來。”
她要是去縣裏能要來經費,她在這兒晃當什麼。
“三叔,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不就是想卡我的脖子嗎?”
“沒人卡你的脖子,過去村裏給你多少錢,現在也給你多少錢,只不過,尚老師在的時候,這些都是她往裏頭貼錢,現在人家退休了,總不好意思再讓人家貼。”
確實沒人爲難她,當年尚老師在的時候也是這樣,只不過尚老師從來不提這些事,自己把工資、存款、親朋好友寄給她的錢,全都默默貼到了學校。
範紅英可能往學校裏貼錢嗎?
範紅英什麼也沒說第二天天沒亮就走了。
回到家裏老範頭給她上了一課,“現在你是校長了,級別升上去了,該晉的級也晉了,學校大可以放手,反正將來學校發展好了,你這個校長該得的功勞一樣都不會少。”
“我就是不甘心。”
“你不甘心的話,也像尚老師一樣往裏面貼錢啊。”
“憑啥啊!校長幹好了又不給我多發一分錢工資。”
“對啊,你在家休病假,也沒人扣你工資,實在閒着無聊了,就在家裏辦個班教兩個學生。”
老範頭一語點醒夢中人。
“我明白了,等會兒我就往村裏打個電話請長假。”
“對嘛。”老範頭點了點頭,“你跟馬宏廣的事兒怎麼樣了?”
“斷了。”範紅英恨恨地說道,她跟靠山屯那地方八字犯衝,只要沾上靠山屯就到處都是坑坑坎坎,一不小心就陷裏面去。
馬大麗頂多是噁心她,馬宏廣簡直是她命裏的劫數,她現在天天都在尋思咋不來個雷把馬宏廣給劈死,來輛車把馬宏廣給撞死!天上掉下來塊磚把他砸死!手機\端一秒記住《www.》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斷了就好好培養孩子,說到底孩子纔是根本。”
“我知道了。”範紅英站了起來,“爸,你想喫啥?”
“我買了點兒牛肉,咱包牛肉蒸餃。”
“我去和麪。”
1992年8月23日
離開學還有幾天,來報名的家長已經將辦公室堵得水泄不通。
現在家家都只一兩個孩子,誰都不希望孩子的學校條件太差,更何況經過一年多的驗證,靠山屯的軟件也厲害,教學水平很高。
送到公社初中的六年級學生,常年霸佔年級前二十名,底子打得好,學得紮實不說,連字寫得都比別的學校的好看。
有了這一批學生做廣告,連臨城鄉的家長,都過來報名。
“非本村的學生學費每人每學期六十,書費十五,非本公社的學生每人每學期學費一百,書費十五。”
沒辦法,來報名的太多了,只能用“學費”來控制。
誰能想到這個他們挖空心思想出來的方法,根本阻止不了這些家長。
東北的農村,富肯定是不如南方的富,窮肯定也不如南方的窮。
無它,地多。
靠山屯屬於地少的,人均也有三畝多地,地多的人均能達到四畝。
每家至少七八分的菜園子不計入在內。
地多收入就多。
孩子少,一年一百塊的學費,稍微省一省還是能省出來的。
“每班六十人,再多就實在保證不了教學質量了。”大麗揪着頭髮想。
“怎麼?有人排隊給你送錢你還不開心?”
“開心什麼啊?六個年級六個班,每班六十人也就是三百六十個學生,報名的有五百多人。”
“五百多人裏有多少是本村的?”
雖然沒怎麼認真執行計劃生育,但生育成本擺在那裏,除了個別奇葩家庭,一家最多也就是三個孩子,以兩個孩子爲主流。
本村的孩子實際是逐年減少的,“四十一個。”
“本公社的呢?”
“兩百三十個。”大麗撓了撓頭,附近行政村小學基本空了,也就是公社小學有一百多學生。
“問題解決了,先緊着本村和本公社的,別的公社的除了個別推不掉的,一個不收。”
“也只能這樣了。”大麗打了個呵欠,拿了張大白紙寫公告。
寫了幾個字把筆交給朱逸羣,“我寫硬筆書法還行,寫毛筆字難看,你來寫。”
“你硬筆書法也一般。”朱逸羣吐槽了她一句,接過毛筆字按照大麗說的寫。
吐槽就吐槽,只要有人幫她幹活,她不介意被吐槽,把閨女抱過來,不對勁兒,她聞了聞姑娘的頭髮,“媛媛,你頭髮上啥味兒?”
“淘米水味兒,媽說咱姑娘頭髮稀,不知道在哪兒找來的配方,用發酵的淘米水給她洗頭。”
“頭髮哪兒稀了?”大麗扯着媛媛的小辮子看。
“咱姑娘梳一個馬尾,還沒人家一半粗呢。”頭髮稀不稀這件兒,不是父母濾鏡能解決的,朱逸羣也得承認寶貝閨女頭的比別人少。
“那也不能用淘米水啊。”大麗把媛媛的頭髮解開了,倒水用洗髮香波給她洗頭。“你說咱啥時候能跟城裏人似的,在自己家洗澡啊。”
“蓋個洗澡間唄。”朱逸羣也琢磨這事兒挺長時間了。
“咱家是光缺個洗澡間嗎?”
“蓋房?”朱逸羣挑了挑眉,蓋房這事兒,也是村裏最時興的事兒。
現在中藥種植已經形成了規模,一些價值不高的中草藥村民直接種在菜園子裏,自家的自留地裏,山坡地上,價值高的種在自己家承包的山地裏。
比種糧食賺錢多了。
人的思路一旦打開,賺錢的路子到處都有。
種不好中藥的,可以養豬,嫌豬愛生病可以養牛、養羊,思路更開闊些的,比如馬宏亮開始養狍子,當了幾輩子的獵戶,搞起養殖來也有聲有色。
趙小玲種木耳也種成了,今年開始種蘑菇,她不光自己種,還經常僱人,現在村裏除了有些手藝的人出去幹活之外,大部分都留在村裏。
家家戶戶都在搞錢,連隔壁朱五嬸兒也動了起來,跟着趙小玲種蘑菇木耳。
現在外村人也知道,靠山屯人有錢!能搞錢!
村裏人有了錢,除了娶媳婦之外,最有積極性的就是蓋房子!
現在村裏同時進行的蓋房工程,就有四家!
朱逸羣家從原來的“地標”建築,變成了不起眼的土草房。
“蓋唄,又不是沒地方。”朱家除了三間草房的位置,本來就有一塊空位置,當年大麗的公公,就計劃在那裏蓋兩間磚房,連地基都打上了。
“兩間房太小,現在家家都是四間房。”
“那就蓋四間房。”大麗想了想,“咱可不能像他們那樣設計,要蓋就得蓋得像城裏人似的。”
“這得問宏生,他認識的人多。”宏生在城裏開了一間建材店,生意做得相當紅火,說起來也是混得很成功的人了。
“說起宏生……咱爸正生他氣呢。”
“他又幹啥了?”
“他擡錢的事兒讓爸知道了。”說起來這事兒大麗也有份,馬占山不知道,馬宏生也從她手裏擡錢了。
做生意擡錢,借貸都是常態,但在馬占山這個老農民眼裏就接受不了。
尤其是馬宏生欠了別人很多錢,年年要給別人利息,居然沒有勒緊褲腰帶還錢,反而喫香的喝辣的,沒事兒就上飯店,在馬占山看來就是敗家子!
馬宏生見跟他沒辦法溝通,乾脆躲得遠遠的。
“這事兒怎麼漏的?”
“媛媛。”朱逸羣指着自己家姑娘,“上回你跟宏生在家聊啥了?你姑娘見着小弟頭一句話就是你爸欠了可老多錢了。”
大麗無語了,忍不住打了女兒一下,“你這孩子怎麼什麼都往外說?”
“我啥也沒說啊!我就告訴我姥爺說,你跟我爸還給我舅舅老多錢了,那可是我的錢啊!全給我得買多少糖?他就給咱一分錢的利息,他給別人三分錢呢!”
“你還想咋說啊?”大麗回憶了一下,她借給宏生錢的時候,確實沒有避着媛媛,看來真是啥都不能當着她的面說了。
“媽,利息是啥啊?敗家子是啥啊?我姥爺說馬宏生是敗家子。”媛媛咬了咬手指頭,“我姥爺說的!我姥爺說下回看見他揍死他!”
“你再往外瞎傳話,我得先揍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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