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4 出事了(4之七)
在孃家雖然只住了一個晚上,但在曾鳳玉心裏頭,彷彿去了一個月。不是孃家木馬衝那地方不好,是她曾鳳玉掛牽着家裏的兒子根娃。
丁小麗卻不這麼認爲。丁小麗覺得,王家坪雖是平展一些,但住起來,感覺還是沒有木馬衝那麼清靜、悠閒、踏實,而且王家坪的人,個個像吃了火藥,性子都躁得很,動不動就吵,就鬧,就打。幾乎每個月,王家坪都會有人吵架,打架,罵天。王家坪的倉屋樓上,成了大家罵天的固定場所。只要哪家受了怨氣和打擊,大凡都會跑到倉屋樓上面,狠狠地罵上一通,像是隻有這麼做了,才能代表自家也不是好惹的。
還有就是,王家坪的人奸詐,陰險,狡猾,表面上對你笑,肚子裏盡是鬼主意。誰也巴不得誰好到哪裏去。這完全不像木馬衝的人,他們誠實,友善,好客。
丁小麗一路上全是這麼想。可能是木馬衝的羅玉良給了她丁小麗不可磨滅的印象。丁小麗反覆地問自己,是不是自己戀愛了?這麼護着木馬衝的人。反正娘是這麼肯定了。娘越是勸,越是罵,她丁小麗就越對羅玉良欲舍不能。這不是戀愛是什麼?何況,他們倆已經抱過了,啵過了。若不是外婆通情達理、苦口婆心地勸,一路上娘肯定會給她更多的顏色看。婚姻怎麼就這麼神奇呢?它可以讓一對情感至深的母女,爲了一個心儀的男人,一下子翻臉。
應該說,外婆處理得相當恰當,娘也似乎被勸得無話可說。
丁小麗和娘曾鳳玉是在外婆、舅舅、舅媽以及舅舅家裏所有親人的目送下,離開木馬衝的。還挑回來一隻豬腿。記得在下木馬衝那個山坡時,羅玉良追到了水井旁邊,他大聲地喊着:鳳玉嬸,小麗,你們好走呀!
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喊得丁小麗心都撲撲地跳。丁小麗又不敢過多地停下腳步,她只能跟娘,一步一回頭地下了山。
其實,曾鳳玉也有她滿肚子心思,路過羅偉鬆的屋門口時,曾鳳玉簡直連邁開步子的勇氣都沒有了,她越是想快,卻越邁不開步子。她知道,羅偉鬆一定是躲在某個地方,默默地注視着她。只是她沒有發現而已。
一路上,母女倆各懷心思,也不怎麼搭話。只是偶然換換手,才哼那麼一兩聲,也就過去了。
現在到了王家坪,那種心思都沒有了。家就在眼前,就在山邊上,根娃一定在屋裏等着她們呢。
還沒過倉屋樓,倉屋樓上就傳來了羅秀英的叫罵聲。主題非常突出:是誰毒死了她家一籠子雞。內容也很尖銳:千刀萬刀剁的,冷炮子打的,巖鷹老鴉啄的,藥水浸的……
羅秀英的罵式,基本上採用了王家坪的老傳統:一邊跺腳,一邊拍巴掌,一邊開罵。這應該是王家坪的一個保留節目。可是,誰也不會輕易停下腳步,看這樣的表演,多是張着耳朵,聽那麼幾聲,隨後就灰溜溜地過去了,都很謹慎,也很急促,彷彿大家都是被罵的對象,只是沒有接腔罷了。
曾鳳玉從倉屋樓下面經過時,客客氣氣地叫了一聲“秀英嬸”。
羅秀英脖子上那個肉瘤彷彿更大了,紅彤彤的,像早晨的太陽。
羅秀英的嘴巴兩邊,罵得滿是白色泡沫。見是曾鳳玉和她女兒丁小麗,就知道她們是從娘屋回來的,絕對不是自己謾罵的對象。因而,羅秀英就果斷地停下嘴,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說得自己很是可憐,像全天下的人都在加害她。加上早晨被王學方擂了十幾拳,羅秀英全身都在痛。
現在,羅秀英還要代表她那個家,完成昨晚被人欺負的最後一道叫罵儀式。這也真難爲了羅秀英。脖子上的肉球那麼大,還要驚天動地地罵上一大通。不容易呀,確實不容易。
曾鳳玉嘆了口氣,搖着頭,過去了。
羅秀英跺了兩下腳,把倉屋樓板跺得嗵嗵響,又繼續罵起來了。還時不時地夾雜着巴掌聲。十分地淒涼。
根娃正在房裏做作業。昨天一回到家,根娃還沒摸過書。老師佈置的作業,又特別地多。數學、物理、化學、英語樣樣都留了作業。夠他一時半會忙活的了。
曾鳳玉一進屋門,就親切地喊:“根娃,根娃!”
根娃在房裏應了一聲,懶洋洋地走到房門口。姐姐丁小麗給他抓了一把棗子。丁小麗說:“你嘗一下吧,很甜的,是大舅舅家裏的。”
根娃也不覺得很興奮,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
曾鳳玉說:“你吃了中飯沒有?”
根娃說:“吃了。”
曾鳳玉奔到火房裏,打開飯籠罐一看,裏面空蕩蕩的。這下,她放心了。
其實,根娃從早晨以來,就什麼東西都沒喫過。他在蒙他的娘。根娃把姐姐給他的那一把棗子,幾下子就嚼完了。又去姐姐包裏拿。
曾鳳玉開始整娘生日回過來的禮——那條豬腿。她切出了一塊骨頭,甩在地上,就想起了家裏的老黃狗。可是,屋裏屋外一片寂靜。遠處,只有羅秀英的罵聲。
曾鳳玉有點奇怪,若是往常,老黃狗會大老遠迎接她的,今天卻不見蹤影。曾鳳玉說:“根娃,我們家的狗呢?”
根娃在房裏冷冷地說:“不知道。”
曾鳳玉說:“那你昨天回來時,看到狗麼?”
根娃說:“喫晚飯的時候,它在家裏,我還給它餵了一坨飯呢。”
聯想到羅秀英屋裏那籠子雞,曾鳳玉有些急了。她擔心自家那條老黃狗也被人給毒死了。
王家坪經常有人來收狗。有人出到二百八的高價,想買這條狗。曾鳳玉不同意。這狗比羅秀英家的王茶花還要聰明,一般人給它餵食,它嗅一下,就走了,絕對不會喫的。
那麼,狗又到哪裏去了呢?
曾鳳玉圍着屋子,轉了一圈,嘴裏不停地喚着那條狗。毫無音信。
這時,花嬸子上來了。
花嬸子已經幫曾鳳玉餵了兩回豬潲。昨晚一回,今天上午一回。
曾鳳玉抓了一大把棗子,給花嬸子喫。又問花嬸子說:“花嬸子,你今天上午,看到我家狗嗎?”
花嬸子說:“我真沒看見呢,要是往常,它會吼上幾聲,我把腳踏幾下,它就知道是我了,也就不黃眼了。”
曾鳳玉心裏想:如果狗晚上還沒回來,它就真的被人給弄死了。
這麼一想,曾鳳玉心裏卻有了一絲痛,很複雜,也很豁然。(鄉村野欲:浪蕩野山村裏的血淚復仇路移動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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