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2(加更二)
她走着,忽然叹了口气。
“我外公身体越来越不行了。”
赵元乐:“现在秋天,可以吃点润肺的,就不咳嗽了。”
赵元喜:“老毛病了,一冷就咳,說是之前寒窗苦读,把身体熬坏了。”
赵元乐:“其实我觉得是那個屋子的問題,那個屋子有一股霉味儿,通风不是很好,裡面還有好多书。
這些书在不通风的地方,就容易起霉,人闻了不好。”
赵元喜也无奈。
“我外公不喜歡出门晒太阳,也很少晒那些书。”
赵元乐:“为啥?”
赵元喜想了想,道:“他好像是說现在世道不好,說是這样不好那样不好。
還說现在的大总统是贼人,這些人都沒有教化。
你沒听到啊,他都不肯說公安部,只說是衙门。
他看不惯现在這些新东西的很,叫都不叫,也不喜歡出门了,经常就在屋子裡看那些老书。”
赵元乐:“唉…”
身处大变动之时,也沒办法啊。
按照他现在這個年纪,不愿意跟着时代改变也是能理解的。
赵元喜:“其实有些书也好看,我有时候都看,你要看嗎?”
赵元乐一听,想到那些沒有断句的文言文,赶忙摇头:“不了不了。”
两人說着话,很快回到家中。
等到两人回来了,晚饭也就开始。
因为人多,這饭吃的热闹。
而因为太晚了,来财与小福吃完饭后也睡在了這裡。
第二天一早,早饭過后,唐思文塞了卤好的东西让来财小福带回去。
推脱无用,小福手裡還是多了东西,来财几番感谢后带着妹妹离去。
赵元乐看顶着黑眼圈的午林,摇头咋舌:“你這黑眼圈。”
真是严重影响颜值啊。
午林:“我要回去。”
赵元乐:“认得路嗎?你一個人先回去吧。”
赵元喜:“乐乐,你要玩几天?”
赵元乐:“我要把东西送给我爹。”
她倒是要看看,幺儿的信裡都写了什么。
赵元喜:“那裡离得挺远,来回要几天呢,你一個人在路上能行嗎?”
赵元乐:“蓉城我都去過,几天的路程怕什么,我到时候赶着些,可能也就不到三天就回来了。
现在凉快了,三天不洗澡也行,我顶多带一套衣服应应急就成了。”
唐思文却還是有些不放心。
“一個人不安全。”
赵元乐:“不怕。”
她现在是沒人劝的听的。
這天早上,她去找了陈墨颍,给赵四成牵线搭桥,而后便收拾好东西,一個人出发了。
根本不用认路,她只用沿着修好的铁路走就是了。
两條长长的轨道,下方是碎石头,上面枕着木头。
现在這铁路還沒正式通车,所以两边還是有沒拆的栅栏,只能看到這些,不能上去走。
她只能沿着铁路边上往前走。
一路上,她也遇到過许多人,小孩,老人,年轻人,男人,女人。
他们都有自己要忙活的事情,忙着干活,忙着玩。
牵着牛,赶着鸭,背着背篼,扛着锄头。
因为孤身一人,還背着這么多东西,她遇到過不少好奇的人,也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
好奇的人她自然是笑着回应,不怀好意的人,她那拳头也不是吃素的。
晚上,便在附近的驿站找上住所。
因为她奔跑的速度過快,第二天她便看到了修铁路的人,到了目的地。
赵元乐背着东西,来到這些人面前,一個戴着帽子的男人上前问她:“你干嘛的啊?”
赵元乐:“我找人。”
這人:“你找谁?”
赵元乐:“我找赵二成。”
這人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嘴裡喃喃:“怕不是女儿来了。”
他让赵元乐先坐在這裡歇着,還给她倒了碗水。
一会儿后,戴着大一点帽子的赵二成来了。
听到有人說他有人找的时候,赵二成還很疑惑。
当看到是赵元乐的时候,忍不住笑开了花。
“喲,你来了!”
這女儿可算是暖心一回了。
赵元乐背着很多东西,对着赵二成笑:“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赵二成摘下帽子,和领他来的人笑着打了招呼,便领着赵元乐往另外一边走過去。
赵二成:“你怎么一個人来了。”
赵元乐:“一個人来還方便些,我跑的多快啊。”
赵二成伸手摸了摸赵元乐的脑袋:“你胆子大,不晓得一個人在外面好危险。”
赵元乐左右张望,看着這裡的临时住处,還算满意。
“這裡還可以啊。”沒有她想的那么脏乱差。
赵二成:“那是刚收拾過的。”
他带着赵元乐到了一個小棚子裡,這是他住的地方。
赵元乐坐在床上,笑了:“可以啊,爹,你這還是单间。”
赵二成略有些傲娇。
“那是,你爹我混的好着呢。”
赵元乐将自己带的东西也一一摆了出来。
“這裡,你的衣服,天冷了,要添衣服了。
還有棉鞋,都是新棉花,還有毛裤。”
赵二成将這些细心叠起来,然后放进一旁的干净布包裡。
赵元乐继续往外拿东西。
“這些,是吃的,葡萄干,糍耙,饼,還有腊肉香肠,這個红豆腐,咸菜,豆豉,還有酱,你可以拌饭吃。”
赵二成笑着接過這一样一样的东西,心裡面暖呼呼的。
其实他平时都忍得住,现在女儿来了,他便忽然就想家了,想孩子了。
老实說,他很少离家這么久。
這裡的日子算不上特别苦,但确实很孤独。
赵元乐弄完东西,看着赵二成感伤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
“爹,干嘛呢,過年就回来了,一晃眼就過去了。”
赵二成哭笑不得。
“你干啥呢,沒大沒小,我又不是你兄弟,我是你爹。”
赵元乐:“爹,你努力好好修铁路,以后造福子孙后人,早点修完,早点回家。”
赵二成将东西收好,笑着点头:“我晓得了。”
赵元乐說完,终于,从身上掏出来厚厚一叠的信件。
赵二成:“這個是…”
赵元乐:“這是幺儿写给你的信,說是给你的,不准我单独看。”
赵二成坐在一旁,迫不及待的让赵元乐打开。
“喲,快打开看看,写的是啥。”
赵元乐将信打开来。
打开之后,先是幺儿那一丝不苟的标准字迹。
是写日记一样的格式。
几月几日,天气如何,今天发生了什么,最后一句,他很想念爹。
背面,便是一张粗糙的不能再粗糙的图画。
赵元乐:“這是…”
她一直知道,人得到点什么就会失去些什么。
但沒想到,幺儿這好记性的代价,是這么惨不忍睹的调色。
赵二成虽然感动,但看着這画,愣是找不出一处可以夸奖的地方。
憋了半天,他只能道:“這颜色挺…挺别致的啊。”
赵元乐直接笑出声来。
“怪不得不让我看呢。”
大概是觉得這样的绘画水平很丢人吧。
父女俩兴致勃勃的欣赏完幺儿的大作,或者說是,猜测完幺儿画作中的各個东西后,都觉得肚子饿了。
赵二成:“快开饭了。”
他拿着两個碗過去,多给了一张饭票,打了两份饭。
赵元乐跟着赵二成在一起,看到了這些修铁路工人的样子。
身上的味道肯定是不好闻的,基本上都晒的很黑,好几处都是龟裂的。
吃的也不是很好。
杂粮糙米掺杂,沒有油水的菜,运气好能得到零星的肉沫。
這边烧开了的热汤,只看到一点盐和姜片,這些人也是大口喝着,呼出的热气直往上冒。
一堆人就坐在旁边,蹲在旁边,脚上鞋子都沒有好的。
就這样,很多人已经很满意了,都觉得今年這差事分外的好。
赵元乐站在旁边,看到這样的场景,心中难說是怎样的滋味。
這时候,赵二成端着饭带着赵元乐回去小棚子裡。
赵二成将白米和菜多的一碗给她。
他从带来的东西裡翻出来下饭的菜。
他给赵元乐弄了些,再给自己碗裡弄了些,然后拿着這些东西走了出去,将大半下饭的东西都分给了一起修铁路的兄弟们。
吃惯了這些菜的人们,现在能吃点下饭的咸菜和豆豉什么的,一個個吃着喷香。
另外一個戴帽子的男人夹着一块萝卜感慨:“你家這個泡菜啊,味道真的可以。”
赵二成:“那是。”
有人就着辣酱吃饭,觉得這個比菜還好吃,裡面带油,盐味都足,還有不知道啥的香味儿,真是有滋味儿。
還有那红豆腐,吃着就是一個发酵的风味儿,裹一层辣椒面,往热饭裡一滚,看的人就吞口水。
赵二成:“都吃啊,女儿带的些东西来,大家伙都尝尝啊。”
有人听了笑道:“可以哦,好吃的很,你這個女儿又乖手艺又好。”
赵二成哈哈跟着一群人說了些话,便回了那边。
赵元乐站在不远处看着,见赵二成過来了,也感慨:“早知道多带些了。”
赵二成咳嗽一声。
“也不用带那么多,给他们吃一回就是了,其他我還是要留着慢慢吃。”
這裡的饭菜对他来說,真的太一般了,再和家中一对比,這些下饭菜,可想而知多珍贵。
赵元乐:“只有這些人修呢?”
赵二成:“那肯定不是啊,前面也有,分段的。”
赵元乐:“說明你们技术越来越好了。”
赵二成点头:“那确实。”
两人說說笑笑,吃過這顿饭。
赵元乐便要回去了。
赵二成不是很放心,但考虑到赵元乐的硬实力,也就沒多說什么。
他塞给她一把小刀。
“拿着,路上要是遇到事…”
话音未落,他看着赵元乐从身上掏出来的一把砍柴的弯刀,一瞬沉默后,将那把小刀收了回去。
赵二成送了赵元乐好一阵之后,才转身往回走。
他忍不住又回头叮嘱赵元乐。
“可以讲理就讲理,那個刀還是不要随便掏出来。”
赵元乐敷衍的点点头。
赵二成又道:“你不要砍人啊。”
赵元乐背对着赵二成,伸出手挥挥,留给赵二成一個铁路栅栏旁的背影。
赵二成走在回去的路上,又看看自己的小刀。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臭丫头,胆子真大。”
赵元乐往回走,走到沒人处就跑。
所以,她便完美的错過了太阳落山前的最后一個驿站。
独自走在月光之下,赵元乐身上沒有任何负担。
夜晚之下,她的视力好的就跟白天一般。
终于,她做了個大胆的决定。
她又开始跑了起来,用了最快的速度,一直跑到她不得不休息。
這一晚上,赵元乐难得体会到了累這件事。
从她养了很多猪,身体变化开始,這种感觉就很少有過了。
這样累過的结果便是,她走在路上,看到朝阳,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皮。
下一秒,在要失去重心摔倒的时候,她又暂时醒了過来,但走几步,她就非常的困。
沒有办法…
赵元乐掐了自己一把。
嗯,完全不痛呢。
眼看這裡,這裡的路她认得,只要走一会儿,再坚持一段時間,她就能回百灵县了,就可以躺在床上睡觉了。
可是她的眼皮子一直在打架,真的很难坚持了。
终于,再她第三次因为太困直接脸摔地上后,她爬了起来,左右张望,找中了一個合适睡觉的好地方。
這裡,大石头的背面,背风,大小刚刚合适。
虽然附近有很多茅草,還很茂盛,但是扎不动她,无妨。
做好了决定,赵元乐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跑了過去,躺了进去,闭上眼睛沉入梦乡。
也不知自己到底睡了多久,赵元乐迷迷糊糊之中,听到了周围有人說话的声音。
她沒有想太多,只以为是什么過路人。
想着躺這裡也沒有過路人能看到她,她便继续睡。
然而,這声音却越来越近,近到就在她旁。
一句话就在她头顶上响起。
“只要等人进去,把那個煤矿炸掉就行了。”
听到這句话,赵元乐刷的睁开眼睛,整個人一瞬间清醒。
她支着耳朵仔细听了上方传来的动静,借着风闻到了味道。
是三個人,闻味道,還是三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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