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段星野曾經揚言跟承渡舟有不共戴天之仇。
那朵藍花亞麻,是段星野用小手一路從幼兒園捧回去的。
他在自家院子裏選了塊風水寶地,開始挖土,立志要種出全幼兒園最漂亮的花。
闞大山推着除草機經,探頭望一眼:“星星,你把花種這裏,大家一不留神就踩到了,給你花盆放房間裏行不咯?”
“不行。”段星野埋着頭吭哧吭哧,說,“整天宅在家是沒有前途的,她需要朋友。”
“……”
整日宅家裏寫作的闞大山有被內涵到,推着除草機走開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在星醬的培育觀裏,精神滋養同陽光雨露一重要,他的小花要當社牛。
他還給藍花亞麻取名字。
星醬要給每一自己喜愛的事物取名,他的那堆毛絨玩具,叫毛毛、歡歡、小笨……烏泱泱的十幾。
“她叫嘉卉。”段星野給每一經的介紹說,“詩經有云,山有嘉卉,侯慄侯梅。”
阿姨們聽不懂,但豎起了大拇指。
闞大山笑眯眼,堅信星醬長大後一定能繼承他的衣鉢。
取名是投入感的開始。
當天下午,嘉卉正在花園裏充分汲取陽光,“啪嘰”,初來乍到的承渡舟一腳踩上去。
“……”
“……”
小孩首次見,相覷。
嘉卉卒了。
段星野趴在的書房裏捶地板,仰起頭,淚珠墜在粉嫩頰上:“我要跟他不共戴天!”
“……”
闞大山停筆,拎着花鏡腳往上提了提。
跟星醬一比,他筆下揹負血海深仇的主都稍顯遜色。
說同一天底下了,星醬和新來的小朋友還要在同一屋檐下並存。
不共戴天不是說着玩玩,只要承渡舟進入視野,段星野就開始哭嚎撒潑。
家裏寵段星野,怕他天生嘹亮的金嗓子,要麼哄騙着把他拉走,要麼掩護承渡舟離開,讓孩子誰也見不着誰。
承渡舟有意躲避,段星野好幾天沒見着他,於是漸漸忘了失去小花的悲痛。
週末來臨時,段星野再次活蹦亂跳,去了趟園,玩得盡興後回家。
不料跟正要回房間的承渡舟撞正着。
“……”
“……”
承渡舟好像踩到地·雷,前後腳定在地上。
段星野看他秒,突然往地上一躺,不流眼淚地乾嚎,打滾,朝空氣蹬自行車。
“……”
星醬已經忘了那朵小花,但沒忘記是承渡舟踩了他的花。@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承渡舟遇上這頂尖記仇的,不能說不委屈,心裏不知多少次冒出要回家的法。
承渡舟的入園手續辦好了,跟段星野一班。
承渡舟第一天去上學時,闞大山拉住星醬的手,好言叮囑:“要多照顧小朋友,幫助他熟悉幼兒園的環境。”
段星野扭頭看一眼承渡舟,迅速把頭扭開,仰着粉白團子一的小臉,哼哼不停,奶聲奶氣:“我不是幼兒園師,我也只是孩子。”
闞大山:“……”
承渡舟看的地方,默默抱緊小書包。
師領承渡舟進班級,把他介紹給大家。
小朋友們好奇地打量新同學,鼓起掌。
掌聲中,活潑的小女孩捂嘴笑,爆出一句:“他好帥呀!”
緊接着集體鬨笑。
承渡舟低下頭,看不清表。他臉型隨媽媽,清秀流暢,有一雙標準的桃花眼,因爲是小孩,眼型還比較圓潤,跟段星野一,是屬於從小就牛逼的長相。
——“我呢?”
班級的喧譁聲中,一道透亮的童音不服氣地響起。
大家目光集中向教室中央的段星野,承渡舟也擡起頭。
段星野一張奶糰子臉粉雕玉琢,皮膚雪白,點漆黑瞳,飽滿的脣瓣鮮紅,一眼看去是明亮精神的小孩。因爲他不喜歡風頭被搶,此刻柔軟的眉毛皺起。
小女孩連忙說:“你是漂亮的啦!”
承渡舟看了兒段星野,低下頭。
他更安靜早熟一些,從第一次見,就知道段星野是漂亮的。
早上幼兒園做操,小朋友在操場上站成一排排。
承渡舟長得,在隊伍最後,師經時,鼓勵他跟着前小朋友一起做操,可承渡舟擡了下胳膊,原地放棄了。
他不這幼兒園的早操。@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廣播進行到跳躍運動,所有小朋友都蹦跳,只有承渡舟杵在那兒,格格不入,孤零零的。
晨練結束,小朋友以班爲單位到水池邊衝手。
長長的水池有二十多水龍頭,一小朋友一坑。
幼兒園阿姨抱着藍色筐子,快速在每前方的瓷磚臺上放一盒果汁。
阿姨手速太快,果汁盒沒有正正好好擺在承渡舟前,而是在他跟隔壁同學的中間。
承渡舟僅是瞄了一眼,低頭洗手。
承渡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拿,爸爸有沒有給他訂果汁,阿姨不發錯了……他一向是思慮重的小朋友,在陌生環境裏,幹什麼都拘謹小心。
班裏其他孩子都輕車熟路地插入吸管喝起果汁。
承渡舟朝沒有碰的那盒瞟了好幾眼。
就在這時候,一隻胖嘟嘟的小手把盒子拿走。
承渡舟順着看去。
一小胖子,一隻手拿着自己的果汁猛吸,另一隻手抱着剛到手的,擠在一起的眼睛望着他,流露出不懷好意的笑。
承渡舟收回視線,若無其事地關上水龍頭,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你在幹嘛!”
一道清脆的童音響起,吸引水房裏小朋友的注意力。
段星野站在小胖子前,霸道地把他懷裏的果汁奪來:“不許搶的!”
段星野在園裏的號召力一向強,周圍一圈孩子對小胖子指指點點,發出指責聲。
小胖子漲紅了臉,結結巴巴辯解:“他說他不要。”
“騙!”段星野道,“他根本不說話!”
承渡舟:“……”
段星野有理有據:“不經他同意拿東西,就是搶!”
小胖子受不了輿論壓力,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段星野纔不理他,把果汁塞進承渡舟手裏,扭頭走了。
在星醬小小的善惡觀裏,不允許不現象在眼前發生,至於私恩怨,再說吧。
一衆小小追隨者跟在段星野身後出門。
承渡舟望一眼門口,看一眼果汁,把果汁放進口袋裏。
自從今早踏入幼兒園就緊緊環繞他的孤獨無助感,衝散了不少。
每工作日的中午都是闞家阿姨的逢魔時刻。
星醬認牀,不是家裏的牀難入睡,所以他是幼兒園的午睡困難戶,每當星醬鬧騰的時候,師打電話找家裏阿姨,大家半哄半騙,讓孩子去睡覺。
今天中午,家裏阿姨收到師發來的彩信,裏是一張照片。
像素不,可以看到孩子睡在一張小牀上,段星野趴在承渡舟身旁,微張肉嘟嘟的脣,睡得正酣。
師:【新來的小朋友把他哄睡着了。】
承渡舟第一天在幼兒園午睡,師知道他是跟段星野一起來的,所以把的牀鋪安排在一起。
所有孩子都躺下睡覺了,果不其然,段星野冒頭了,左看右看,跟隔壁牀鋪的承渡舟對上視線。
午休無聊,沒玩,段星野只好暫且放下嫌隙,隔着木頭欄杆對承渡舟伸出五根手指,手背上顯出五柔軟的肉窩窩。
承渡舟猶豫地伸出一拳頭。
段星野看小朋友上道,靠近欄杆,無聲地跟承渡舟玩起剪刀石頭布,玩了沒局,他就越獄爬到承渡舟牀上。
承渡舟給他騰位置,玩什麼遊戲都配合。
後來段星野有些倦了,發現這小朋友的衣服上有跟他一的家裏才有的香味,打了哈欠,揉了揉眼睛,睡着了。
午休結束的音樂聲響起,宿舍裏變得鬧哄哄的。
段星野醒了,但是沒有起牀,烏瞳在周圍觀察一圈,把臉埋進被子裏。
因爲鞋子分不清左右,所以段星野每次午睡醒來都要等師來給他穿鞋,這的小心思從來沒叫發現。
星醬從小就有偶像包袱。
承渡舟看出段星野在裝睡,還扭扭捏捏地被子裏拱,似乎有難處,拖延着不願意起牀。
他用輕的聲音問段星野:“你是不是尿牀了?”
“……”
段星野回頭看承渡舟,是羞是懊惱。
原來說話!
“纔不是!”段星野反駁。
承渡舟下了牀觀察,才發現段星野的鞋還在隔壁牀的下邊。
他把段星野的鞋拎來,擺好在地上。
段星野裹着被子朝牀下看了眼,奶氣的臉蛋紅撲撲的,道:“順序是對的吧?”
承渡舟看段星野一眼,點頭。
現在看他,好像也不是那麼驕傲難處了。
小孩子一旦熟絡起來,最初的那段時間關係非常好。
段星野不再排斥在家裏看到承渡舟,以前他從幼兒園回來總抱怨沒有陪他玩,現在不了,家裏永遠有一小夥伴,凡事還特遷就他。
後來段星野用了三天晚上,教了承渡舟幼兒園的早操。
師再也沒有因爲段星野的午睡問題找闞家阿姨。
一天傍晚,承渡舟抱着一花盆找到段星野。
裏栽種了一束花莖,用小樹枝支撐,折斷的頂端冒出了新鮮的枝葉。
是嘉卉。
——承渡舟請教幼兒園裏的園丁伯伯,把她救回來了。
段星野抱着花盆愛不釋手,彎起烏黑的眼瞳,對承渡舟說:“我給你取名吧?”
承渡舟說:“我有名字。”
段星野堅持說:“沒關係,我再給你取一吧。”
“不用,我叫承渡舟。”
段星野一秒鐘變臉,比翻書還快,跳下鞦韆長椅,抱着花盆轉身離開:“哼。”
“……”
承渡舟始終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他了。
段星野坐在有點年代感的鞦韆長椅上,從院子裏一叢鬱郁的藍花亞麻間收回視線,同時從回憶裏醒神,輕輕晃動鞦韆,懶洋洋道:“承渡舟,我給你取名吧。”
時間一晃到九月,承渡舟的間諜戲殺青,趁着休息,按照約定回渝市探親。
承渡舟正坐在旁邊剝橘子,抽掉白絲,頭也不擡道:“綽號嗎?”
段星野歪頭,淡淡地眨睫,模棱可:“差不多。”
一專屬於他的,承渡舟的名字。
承渡舟把剛剝好的一瓣橘子塞段星野嘴裏,說:“就叫吧,我喜歡你叫我這名。”
“……”
糖分的汁水在口中爆開,段星野舔了下脣,瞥一眼承渡舟。
他一輩子積善行德,最後找了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