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9章 眼裡揉不得沙子
就在一群人要抓到苏颜颜的时候,桑漠寒挡在了众人面前,站姿闲适,目光懒散。
“桑律师!”见到這位杂志上的天之骄子,苏纤柔后退了一步,“我們要抓的是這個沒有邀請函的女人,跟你无关,你让开一些。”
苏纤柔只知道,苏颜颜這些年怀了一個陌生男人的孩子,也结過婚,却不知道,這個男人是桑漠寒。
在她眼裡,桑漠寒跟苏颜颜是天差地别的两個人,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什么叫沒有邀請函的女人?”桑漠寒看向她,嗓音凉淡。
苏纤柔說:“沒有邀請函就是那种偷偷混进来,想在上流圈掐尖的女人,反正不是什么好货色!”
如今,苏颜颜已经沒有母亲了。
苏云海也過世,财产分割完毕,苏颜颜成了沒人庇护的人了。
而她苏纤柔,靠着装可怜拿到了自己该拿的一笔钱,早就不需要在苏颜颜面前装了。
所以现在能怎么给苏颜颜泼脏水她就怎么泼。
可是桑漠寒的目光沒有温度,還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哦,那我可能是你嘴裡那個被掐尖的男人吧。”
一群人沒听懂,面面相觑。
“桑律师,你在說什么啊?”其中一個女人问了出来,怎么沒人听得懂?
桑漠寒的目光轻慢一扫,“是我带她进来的,你们有意见?”
“……”一群人鸦雀无声,忽然不知道說什么了。
“都說让你晚上别来了。”桑漠寒将苏颜颜扶好,看着她身上的礼裙,啧了一声,“现在多狼狈。”
苏颜颜:“……”
“头发上還滴着红酒液呢。”桑漠寒嫌弃的拿手把她拎开,似乎不愿靠近她。
苏颜颜:“……”
這时,宴会的主人走過来了,是一個中年男子。
他本来在待客,但苏纤柔的朋友過去告诉他,有人偷偷混进了宴厅,意思是要让他来主持公道。
宴会主人便過来了,一来就问:“刚才是谁說,有沒邀請函的女士混进宴厅了?”
說罢他看见人群裡的桑漠寒,眼睛亮了,笑容满脸走過来,“漠寒,你居然也光临了,欢迎欢迎。”
桑漠寒跟他握了一下手,姿态明显在高位,淡淡道:“是個误会。”
“什么是個误会?”宴会主人沒听懂。
“這位小姐是我带进来的,可偏偏那個女人非要說她是偷偷溜进来的,還泼了她一身红酒。”桑漠寒淡淡掀眸,看向了苏纤柔。
那群名媛已经不敢靠苏纤柔太近了,都纷纷躲远了一些。
苏纤柔脸色十分难看。
她特意让人去喊宴会主人,就是想让苏颜颜出丑的彻底一点,沒想到,她现在成了小丑。
宴会主人看了她一眼,皱眉道:“這位好像是顾总的太太顾太太吧?”
苏纤柔沒說话。
宴会主人板起脸来說:“顾太太,就算您不认识那位小姐,也应该认识桑律师吧?桑律师這张脸,在深城谁不认识?你怎么会觉得他身边的人是无名小辈呢?”
說罢又道:“我今晚好好一個50岁寿宴,好不容易邀請到了桑律师,竟被你搅和成這样。”
他的声音很大,全场宾客都听到了,全部指着苏纤柔议论纷纷。
“怪不得听說顾总要跟她离婚呢,原来是這么胡搅蛮缠的人……”
“這样沒教养的女人,离了也好,正所谓,娶错一個女人,毁三代啊……”
“是啊,怪不得要离婚呢……”
现场的指指点点一声比一声刺耳。
苏纤柔被說得待不下去了,道了一声抱歉就连忙离开了。
闹剧散场,桑漠寒看了眼苏颜颜的礼服,吩咐江助,“去拿件衣服過来。”
江助要去拿,苏颜颜阻止他,“不用了,我要回去了。”
“你想這样回去?就這么让墨墨看见?”桑漠寒轻瞥她一眼,问她确定嗎?
苏颜颜看了眼身上的裙子,紫红的一片漾开在裙摆上,确实狼狈。
沉默了。
江助去拿衣服。
两人在酒店门口站着。
潺潺的喷泉流水声和他身上的臻木淡香融合在一起,幽沉,沁人。
他沉默时有股子强烈的,高高在上的气场,這是打小浇灌出来的,只有真正养尊处优长大的人,才能這般懒散又自洽。
苏颜颜总是不想靠他太近,站远了一步,看着眼前的喷泉。
流水从上头涌下来,缠缠绕绕。
一辆黑色迈巴赫开到眼前。
江助打开车门,递出了一件属于桑漠寒的大衣,“桑先生,衣服。”
桑漠寒骨节分明的手接過,随意搭在苏颜颜肩头。
她抬眸,就是他俊美的脸。
触到她的眼神,他眼底掠過薄薄的笑意,“是不是冷?”
他的手摸到她的小手上,确实很冰。
长手捏了捏她的掌,然后放到自己口袋裡暖着。
苏颜颜微愣,沒說话。
她确实很怕冷。
当初她跟桑漠寒生活的时候,桑漠寒就发现了,时常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口袋裡暖着。
如今,又想几年前那般对她……
苏颜颜难免有些恍惚。
五年前,她跟桑漠寒发生了一夜。
后来,她例假沒来,等查出来时,已经怀孕12周了。
当时她是不想要那個孩子的,因为她才22岁,觉得自己還沒长大,不想要负担一個小生命。
可做手术需要父亲签字。
于是她打电话把桑漠寒叫過来医院,让他签字。
桑漠寒到了后问她:“签什么字?”
“我怀孕了,孩子12周。”
听完,桑漠寒露出了她平生第一次见到的惊讶,眉目微微蹙起,“孩子?12周?谁的?”
“你的。”苏颜颜掩盖住内心的害怕和慌乱,佯装平静道:“那天晚上之后怀上的,我对這种事不太懂,沒做事后措施,等发现的时候,已经12周了。”
其实她也懊恼過,如果事后知道去吃药,也就沒這個麻烦了。
桑漠寒当时沉默了几秒钟,目光冷静又沉稳,他问:“能不能生下来?”
“啊?”苏颜颜诧异,“可是生下来干嘛呢?我年纪這么小,我不知道怎么养。”
說這话时,她戴着墨镜。
可桑漠寒知道她在哭。
她的肩膀在抖,她只是假装坚强而已。
也许,22岁怀孕的她,也很茫然跟害怕。
桑漠寒承诺道:“可以生下来给我,我来养,你应该知道,我是不婚族,将来大概率不会有其他孩子了,如果這個孩子你愿意生下来,我会好好抚养他成人,将来你想来看他也可以。”
其实苏颜颜也很舍不得宝宝。
一开始,她确实想不要,可選擇不要的当晚,她就做了一個梦。
梦裡有個粉雕玉琢的孩子說,她是她在天生挑选的妈妈,很伤心地问她为什么不要他了。
苏颜颜被吓醒了,醒来后就一直哭,哭得眼睛都肿了。
她只是在假装坚强。
所以当桑漠寒說要這個孩子时,苏颜颜竟然觉得宽心许多。
比起残忍地拿掉一個孩子,她更愿意把他生下来,桑漠寒也许是個不错的父亲,孩子跟着他,人生会很璀璨的。
于是最后,苏颜颜放弃了签手术单,转而进了b超室。
跟桑漠寒在裡头,一起见证了宝宝的孕囊和胎心……
再之后,桑漠寒就将她带回了家中,如同小宝宝一样照顾她。
那段時間,她吃得好,睡得好,桑漠寒每天都关心宝宝,给了她一种极致的宠爱。
可后来……
后来的事实在太伤了,苏颜颜不愿再想起,因为每想起一次,心中就有种如同锥子般深凿的痛意……
冷风一吹,苏颜颜清醒了不少。
再转眸,桑漠寒已经上了自己的车,并沒有关车门。
他在给她机会,让她自己選擇上不上车。
可苏颜颜眸底的情绪已经冷掉。
现如今,桑漠寒心底裡那抹白月光,還在這世间呢。
虽然她不在桑漠寒身边,却是他最记挂的人。
苏颜颜垂下眼眸,将车门“砰”一声关上了。
她再一次将给到面前的机会推远。
只因她怕了。
那种深入骨髓的痛,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她永远都忘不了她母亲倒下前說的那段话……
车门被关上,桑墨寒脸上的笑意淡去,瞥了苏颜颜一眼。
苏颜颜踩着层层阶梯,走向了自己的车。
桑漠寒瞳孔变得冷寂,宛如淬了一层寒意,“开车。”
江助想說什么,桑漠寒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只好惋惜地开车。
明明以前,桑先生跟颜颜小姐的关系那么好,怎么就成了如今的模样……
苏颜颜回到家。
刚下车,就看到了马路对面的顾沉,他倚在宾利车前,指尖的猩红在暗夜裡忽明忽暗,看着很落寞的样子。
苏颜颜当着沒看见,扭头就走。
顾沉也已经发现她了,三步并作两步走上来,握住她纤细的手腕,“颜颜。”
“你放开我!”苏颜颜被他碰一下都觉得恶心,伸手去推他。
可她的力气沒顾沉大,被他推在一面墙上,困在怀裡。
身上浸了红酒的衣服湿黏黏贴在背上,有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她抬眸,“顾沉,你到底要做什么?”
“听說今晚苏纤柔在宴会上为难你了?她性格比较偏激,我刚才打电话骂過她了。”顾沉低眸解释。
苏颜颜想笑,“顾沉,你离婚就离婚,为什么在外面满城风雨地說是我的原因?搞得大家都以为我是狐狸精,当初我們三,我真是狐狸精嗎?难道不是身为男朋友的你,跟我的好妹妹勾搭上了嗎?怎么?我成全你们之后,你们過得不幸福,又想把我扯进你们的感情裡?”
“不是這样。”顾沉低声說:“当初的事情有很多误会,而且,我离婚沒說是你的原因,是苏纤柔自己在外面乱传,我警告過她不要在外面乱說话,可是她不听。”
苏纤柔确实是那样胡搅蛮缠的人。
苏颜颜沒什么可說了,撇开脑袋說:“反正跟我无关,你们不要把我扯上嗎,放开,我要回家了。”
“颜颜,我听說今晚是桑漠寒为你解围,他经常来看你跟孩子么?你们不是离婚了么?怎么還来往這么密切?”顾沉的問題一個接着一個。
所以他特意過来,是来抓奸的?
觉得她会跟桑漠寒一起回来,所以等不及来這裡质问她了?
可是,他是什么身份呢?
苏颜颜觉得太好笑了,盯住他一字一顿道:“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很快就会回到我身边,我不希望你跟其他男人走得太近。”顾沉俯首看她,模样阴柔。
苏颜颜被恶心到了,哈哈大笑起来,“你說回你身边就回你身边,顾沉,你算什么东西?”
“因为我清楚,你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人,你不会回桑漠寒身边。”顾沉语气笃定,“我离了婚,身边就沒有其他女人了,可是他桑漠寒不是,他心裡還有一個白月光,只要那個女人活在這世间一天,你都不可能比過她。”
苏颜颜沒說话。
顾沉又道:“难道婚后這些年,你還不清楚么?那個女人在桑漠寒心目中的分量。”
苏颜颜当然清楚,只是她不想在顾沉面前展露脆弱,看向他,笑了笑,“我說過我会回他身边么?”
“所以,你只能回我身边。”顾沉的话,特别特别的笃定。
苏颜颜恨恨看着他,“顾沉,我不会回你身边的。”
顾沉弯起了唇,“是嗎?那让我們拭目以待。”
走进家门。
墨墨已经睡了。
苏颜颜拖着满身的疲惫去儿童房看墨墨,然后才回房间。
脱下外套,礼服已经毁得不能看了,湿黏黏贴在背上,有股怎么暖都暖不起来的寒意。
她面无表情将礼裙脱下,丢在脚边,进了浴室打开花洒……
洗完澡,她仰躺在床上,看着黑暗沉默。
被别人逼到绝境的时候,她是想回桑漠寒身边,她知道,他可以护她周全。
可是桑漠寒那些话,无时无刻不在深夜裡折磨她,让她不愿屈服……
他說:“颜颜,即使我們离婚,我也不会不管她。”
他說:“颜颜,我不想骗你,我只能說,我有在用心地陪伴你。”
他說:“颜颜,我們顺其自然走下去,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們不适合了,你可以選擇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