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舍命陪君2 這是摊上大事了
澹台憬悟悠悠然喝了口茶,挑了挑眉,一双眸子像是被洗涤過的铜镜,异常的通透明亮。他似乎在考虑,很久才說:“你這裡,睡得下?”
雪滴瞟了眼那张床榻,干咳了两声,皮笑肉不笑道:“挤挤還是可以的。”
澹台憬悟何许人也,即使听了這等话,他還是面不改色,自顾自笑道:“听過一首诗么?”
“什么诗?”
“重帏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那厮念完诗,竟還意味深长地看着雪滴,那是能活吃她的表情。雪滴强咽了口吐沫,缓缓解释道:“這诗的意思可是:重重帷幕深垂,我孤居莫愁堂;独卧不眠,更觉静夜漫漫长长。巫山神女艳遇楚王,原是梦幻;青溪小姑住所,本就独处无郎。我是柔弱菱枝,偏遭风波摧残;我是铃芳桂叶,却无月露香。虽然深知沉溺相思,无益健康;我却痴情到底,落個终身清狂???”
解释完诗句,雪滴又道:“你才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传闻扶风,阅女无数,夜夜莺歌燕舞,家中藏娇无数。今日与公子一番吹谈,闻名不如一见,真是闻名不如一见!甘拜下风,自愧不如,佩服,佩服!”
澹台憬悟的神情越来越复杂,表情换了一波又一波,也是自牙缝裡蹦出一句话:“我想强调的是:小姑居处本无郎。”
雪滴愣了愣,明白了他大半的意思,但還是问:“所以你的意思是?”
澹台憬悟站了起来,一步步朝雪滴走去,又恢复了那拒人千裡的模样,他道:“别太相信我,你也看了我的那些传闻,如果他们說的是真的,那此番对你……”
雪滴也跟着站了起来,对上澹台憬悟那双眼睛,明明很危险,但她却不怕。她又漏出那沒心沒肺的笑,道:“我要睡了,不然,我們一起?”
闻言,澹台憬悟久久沒有下文,双眸瞬息万变,似乎很是生气,沒人知道他为何要怒。他說了句:“你才是真的无情无爱,不伤不痛,好一朵有毒的雪滴花……”
雪滴仍然眸中带笑,看着他头也不回出了房门,再看着他相去甚远。良久后她方走到床前,和衣躺下,翻来覆去难以入睡,這话她也不是第一次对他說,不明白這扶风为何要那般生气。雪滴心想:终是以這样的结局收场,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变本加厉,问自己要更多的钱。
雪滴一觉醒来,已经是次日清晨,屋外虫鸣鸟叫,空气中夹杂着花草和泥土的味道,令人精神振奋,心情大好。
一切仍然照旧,她起床换上校服,穿戴整齐,持剑去了前殿。雪滴人刚到练剑场,琅然便窜了出来,那模样简直无法形容,像是发现了何等大事件无人分享,此番正寂寞得紧。他对雪滴道:“我可是听說了,昨日澹台憬悟来我們宗门做客,還留了宿。”
雪滴礼貌地点了点头,问:“做客?所以?”
琅然道:“所以……沒有所以,所以我跟你說這事啊。”
雪滴又道:“哪裡是做客,那人是来要债的,所以你如果不能帮我,就别再提此人。”
琅然嘿嘿一笑,离雪滴远了一些:“雪滴你也晓得,我這月,下個月,下下月的生活费都提前用了,自也是……爱莫能助。但是,但是我精神上绝对支持你。”
雪滴看了看她,扶额摇头,真想给他一剑。今日的雪滴舞剑舞得很不走心,好几次都撞到了人,還砍到了别人的剑。
王久省和琅然不知为了什么吵起来,這厢正要打架。一众同门早就见怪不怪,他两打架,比吃饭還规律,是以连劝架都懒得劝。
云岭的练剑场地设在一座山前,周遭枝繁叶茂,绿柳垂阴,霎时好看。今日教他们练剑的是王玖省的父亲,王翁醉。光听這名字,顾名思义,他是個爱酒如命的人,是以会给自己儿子取名为王玖省,酒醒,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雪滴练了会剑,怕是因为欠了一屁股债,有些心不在焉。她抬眼四处张望,沒见有师父踪影,便放心大胆地寻了块青石板舒适地靠着。
正昏昏欲睡,忽听见石板另一边传来一個声响,雪滴睁眼條件反射弹了起来,想都不想,作势又在专心舞剑,一系列动作衔接得天衣无缝。如此這般上一秒還在打盹,下一秒便一本正经的举动,想来也并非三两日就能练就。可见這种事,经常发生在此女身上。
因为這個声响雪滴太熟悉了,是空酒瓶掉地的声音。王翁醉這個人也是個人才,无论何时见到此人,都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但怪就怪在人家只是身醉,心从不会醉。照常教学,照常說话,简直比正常人還正常。
雪滴曾在他手裡吃過多次亏,已经亏出经验来了。俗话說酒不醉人人自醉,王翁醉是酒再醉人他也不会醉!!!
這不,雪滴将将飞身凌空一剑劈开一块巨石,那厢王翁醉自青石板后摇摇晃晃起了身,一声:“你心不静,今日不宜练剑。”
雪滴收手,鞠躬行礼道:“师父,我很静!”
王翁醉,五十来岁年龄,一头青丝已成花白之状,胡子颇长,說话正常的时候,倒也不失半点为人师表的模样。
他是名副其实的老花眼,看东西必须凑得很近。他蹲下身凑近看了一久那块被劈碎的石头,又摸了摸,乃道:“切口不整齐,非你一鼓作气而为,此乃运功不足;碎得不够彻底,非你正常水平,此乃心有杂念。”
雪滴欲言又止好几次,终是弱弱回道:“弟子真的……沒有杂念。”
王翁醉起身,浑身摸了個透,似乎因为沒有摸到酒而满脸不愉。碎碎念道:“這练剑,讲究的是快,必要时须得剑人合一,也就是說,剑划過之地你要能控制,剑不能到达之地,你仍然要能操纵。快如闪电,攻势似雷鸣,剑气逼人却不嚣张,如此方能百战百胜。”
雪滴仔细聆听,颇为受教。王翁醉又道:“当然,你的剑术如果正常发挥,已是上上乘。但我见過一個人,手中从不带剑,却能舞出剑就在手上的感觉,那才是与剑已经化为了一体,妙不可言。”
雪滴脑中闪過一人,不确定道:“师父說這人是?”
“人人人,什么人。我跟你讲了那么久,不渴的么?去去去,去给我整点酒来。太久沒喝,甚是想念。”王翁醉突然转了话题。
雪滴措不及防,想笑又不敢太夸张,只得抿嘴道:“是是是,师父渴得很,我這就去给你找酒。”
解渴要用酒,也真是优秀!雪滴并不是第一次为這位师父找酒,是以轻车熟路,她踏步下了练剑场,直奔向厨房。
她一路小跑,不多时便到了厨房,裡面的人都在为准备早饭而忙碌,他们好似已习以为常,都知道只要有弟子去取酒,十之八/九是给王翁醉的,故而也不多问,更从不会阻拦。
巳时已過,虽還不到饭点,雪滴却已饿得有些发慌。她随手拧了一坛酒,顺带還从桌上捎了几個饼,一路狼吞虎咽。
路過石山,听见有人說话,正在說着:“公子见多识广,闻名已久,此番小徒之事若公子能出手相救,老朽定感激不尽。”
雪滴一听是掌门师父的声音,放慢了脚步。等了许久,也沒等到另一人回话。只言片语中,雪滴便听出了师父在同谁谈论。心道:啸咏這事沒准此人真的能帮得上忙。
苦等良久,她抱着坛酒走出去又倒回来,仍沒听见答音,只得抬头看去。只是一眼,她便又对上了澹台憬悟那双眸子。
石山清幽,又处在竹林深处,此番那人就端坐在一片竹林之下,眼裡、嘴角皆无任何笑意。斑驳的日光透過竹林,有三两抹留在了他脸上,显得他脸色仿佛更加白皙。
雪滴沒想到他不說话是因为盯着自己,也是微愣。失态不過刹那,随后她礼貌地勾了勾嘴,点了下头大步出了石山。
雪滴還沒走到练剑场,便见一众人急急忙忙冲了過来,无不是神色慌张。蔓青萝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她跟前,紧张道:“官府的人来了,就在前厅,是督抚亲自带的队。”
雪滴也是一惊,心下慌乱,這是摊上大事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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