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第 188 章
原本留在京都看热闹的宿闯等人目瞪口呆。
宫裡找他们?
不对,应该說礼部土地司找他们?!
土地司的人也沒想到,苏菀女官在成婚前還把這事给办了。
反正就是找来宿闯等人,赏赐万两黄金,并且要把宿闯等人从海外运過来的土豆都拉到京都。
到时候土地司的人,還有苏菀女官一起,看看怎么种植這东西。
当年苏菀女官用空章舍人的名字,就种成甜菜,還提高甘蔗的制糖率,更不用提其他事了,有這样的丰功伟绩,那苏菀女官說土豆能行,那就肯定能行。
可赶在大婚前把事情办妥,她也是第一人了。
也不是苏菀着急,而是想着反正最近也沒事?
苏菀从三月十二已经出宫备嫁,她家亲朋不多,顶多是她的一些朋友過来走动。
苏家倒是想来,但谢沛那边的手段自然不用說,苏家一句话都不敢多說,只当沒苏菀這個女儿。
谁让他家主动跟苏菀断绝关系,之后更是频频受到威胁。
若敢多說一個字,那個动辄抄家杀头的冷血帝王,会放過他们?
越知道陛下对苏菀有多喜歡,他们家就有多害怕,這家的儿媳妇還在家中骂過,說他们认不清真佛,现在丢了大好前程也活该。
其实他家谁不为這事心痛,心痛也无用,想想他们做的事,再想想自己的小命,還是老老实实,当做沒這個人吧。
苏菀知道苏家那边沒事,心裡可就更安定了。
這会于淑,春香都在這裡,连卫钧卓晖都能請假来苏菀家帮忙,更不用說咏兰姑姑,封萍姑姑。
院子也极为热闹。
于淑是跟柴焕一起来的,两人在去年就已经结为夫妻,看着也恩爱得很。
這会于淑過来,她好歹也是過来人,虽然她婚礼给苏菀参考价值不大,但也說了自己的经验。
她這边說着,春香倒是听得认真,等到秋天她也要成亲,家裡帮忙定的亲事也不错,那家公子比她小個一两岁,看着羞涩得很,不過倒是個好人。
這会于淑的经验对苏菀来說一般,可对春香却是有用的。
苏菀看着她们两個一個說,一個听,忽然发现李蓉蓉也在听。
等察觉到苏菀的目光,李蓉蓉小声道:“我跟远房表哥的婚事也要近了。”
還真是,好事凑一起了?
也不对,应当說谁让她们是一起进宫的小宫女,一起进宫六年,出来的时候各家肯定在帮忙定亲。
所以也不是凑一起,而是她们一起进宫的缘分如此。
谁都想不到六年前一同进宫,现在她们几個成为好友。
苏菀倒是放空自己,反正该学的都学了,现在让她临时抱佛脚都不可能。
谁知道成亲這样繁琐。
不知道谢沛這会在干什么,是還在处理公务,還是跟她一样。
苏菀笑了笑,回想起刚来這裡的时候,其实是不习惯的。
但她只能迅速收拾好情绪,进到陌生的皇宫当中,好在有很好的女官照顾,要是到其他地方,虽然還有自信走出一條路,却不能像這样顺利。
更想不到,她去宫中接到的第一件差事,去给关帝庙关帝老爷送供奉,還遇到谢沛。
那会的谢沛远不如现在身量高大,脸上虽然冷然,但偶尔会有点稚气。
不過想想那会的他,估计已经心思深沉,也是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否则撞到他去隔壁兵仗局练武的事,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只能說机缘巧合。
她当时還不知道宫裡有多麻烦,每天做菜還挺快乐的。
虽然现在也快乐,公务之余继续做菜,還能教更多人做菜,可苏菀也明白,她如今许多非同這個时代的自由怎么来的。
既有她自己拼出来的,也有女官们拼出来的,還有谢沛懂她。
谢沛只怕是這世上最懂她的人,所以不等她提出异议,已经把自己的行为处事按照她喜歡的方式改。
也不是她脸大,好像确实如此。
若不是因为這份懂她,只怕她真的要奔赴草原。
呼延蔷這次虽然沒能過来,但她派了使臣带了贵重的礼物来此,不仅是给天祥国的,還有单独给她的礼,其中就有一匹上好的,适合远距离奔跑的好马。
幸亏谢沛還看不懂她跟呼延蔷的暗语,不然总觉得栾都族很危险。
在最开始知道谢沛心意的时候,苏菀是做了两手打算,甚至现在也不会放弃两手打算。
可后来的事情都知道了。
谢沛這人太会算了,尤其算计她的心。
罢了。
這样的日子好像不错?
苏菀看着外面晴空万裡,好像有点期待婚礼赶紧到来?
赶紧结束吧,结束了,就不想了。
话是這样說,日子過得還是飞快。
夫妇之迹,人道之大伦。礼之用,唯婚姻为兢兢。
古人认为婚姻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事情之一,司马迁更觉得婚姻是特殊的感情,還具有专一的美德。
不管后世他人如何变化,在苏菀谢沛這裡,倒是可用這几個词。
三月十六清晨,被邀来观礼的四方使者,還有现在都迷迷糊糊的宿闯主仆,后者怎么都不敢置信。
前几天他们還觉得,這次下决心送上土豆失策了,沒想過短短几日,竟然能来参加陛下跟苏菀女官的婚礼?
仪式从清晨开始,這裡主要是陛下在忙,祭天地,祭人神。
虽說在之前冬祭时已经禀告過父母祖先,但现在仍然告知天地神灵,天祥国皇帝谢沛要娶女官苏菀为妻。
太庙金册上也要正式写了苏菀的名讳,等到迎娶仪式快结束的时候,苏菀過来同谢沛一起跪拜皇室先祖,算是礼成。
皇后的名字永远写在天祥国皇室金册上。
不管以后朝代更改时节变迁,苏菀永远都是谢沛的皇后。
礼记裡所說,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故君子重之。
讲的约莫也就是這回事了。
谢沛自然礼节周全,這是他等了许久的事,动作都显得格外庄重。
种种繁礼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分,這個时候出发迎亲,婚姻古时也叫昏因,男方黄昏时去迎亲,所以叫昏,女子跟着男方出门,這叫因。
不過对皇家来說,陛下成亲,自然不用自己迎接。
但這是对一般皇家人来說,在他们陛下這,根本不会派朝中重臣代替迎接,這种事陛下肯定亲自去啊。
毕竟定亲提亲都自己去了。
這次必然還是自己前去相迎,礼部确定流程的时候,只是略略问過,就知道陛下的心意。
要不是为了小心谨慎,他们估计问都不用问,谁都能猜到陛下的想法。
不過皇家迎亲,并不骑马,而是准备规格最高的八架御座,這御座巍峨不凡,四面有飞檐,饰有金箔雕刻,再有剪花宝石镶刻九龙飞天样式,属于陛下车架中最为华丽的一种。
陛下则坐在御座之上亲临。
這样的车驾共有两個,前者陛下坐上,后者是皇后所坐,四周多了帷幕,现在迎亲时還是空的。
只等着把皇后娘娘接到,坐到此车上迎回。
路上设水路,就是前面仪仗队的洒扫开路,后面跟着行幕,步障,仪仗,兵士等等,前面有身穿紫衫宫娥行进,手上捧着奇珍异宝,后面更有浩浩荡荡的车马仪队,香木为之,加金饰,再有金铜铸成的梁脊。
远远看去,仿佛神仙出行。
今日出行,并未清退御街行人,反而与百姓共乐。
从皇宫到苏菀家门口,一路金银铜板撒了一路,直听百姓山呼万岁,此声不绝于耳。
别說京都人,就算外乡人也都聚在街道两旁,只等着看這场大婚。
只见這队伍前后□□千人,更有大学士随行,一路上花团锦簇,车水马龙,跟随的王孙公子们皆佩玉带,跟着一起迎亲。
這种热闹只怕這辈子也就见一次了。
苏菀這边已经换好服饰,头戴凤冠,上面金银镶嵌珠宝,大小花朵共二十四株,這是只有皇后才能佩戴的规范,与皇帝的通天冠相等。
衣服则是大袖花锦袍,腰间着玉带,玉带缠着香缨。
苏菀母亲桂娘含泪把香缨上系了香囊,這代表父母嘱托,以后要时刻记挂云云。
這边礼成,门外鼓乐声已到,远在几條街外都能听到锣鼓喜乐声。
迎亲的队伍到了。
按理說应当是女方父亲兄长在门口迎接,行三揖三让礼,這才能进门。
但苏菀這裡只有母亲,又因为来迎亲的人是皇帝,礼部就把這步免了,只等着新娘上车。
陛下成亲,也鲜少有人会拦门,毕竟普天之下敢跟陛下开玩笑的,這会正在备嫁。
苏菀拿了礼扇,被女官等人簇拥着出门,只是出门的时候又回头看了看母亲。
桂娘泪眼婆娑,让她恍惚间似乎看到上辈子的母亲。
“去吧,陛下等着呢。”
苏菀低头,再看看备嫁的房间,虽說在這住得并不算久远,可此刻出门却是很少能回来了。
尚食司长官轻声安慰:“走吧,以后還有更好的日子呢。”
长官之前是不喜苏菀嫁给陛下的,当时以为她喜歡的小宫女会当普通妃子。
可现在却不這么想,有情人终成眷属,何况陛下跟苏菀,两人之间的感情還有什么好說的。
苏菀也看看长官,长官于她更像师父。
也是长官护着一众宫女,才有了她更大胆的想法,苏菀朝母亲,朝长官微微福身。
两人具是眼泛泪光。
踏出這個门,菀菀真的要成亲了。
谢沛在门外罕见难耐,直到视线裡出现那個熟悉又渴望的身影。
菀菀今天格外不同,大约是终于要成亲了,所以更加不同。
等两人并肩站在一起,虽說隔着礼扇,但都能看出对方神情不同。
過了许久,谢沛才道:“走吧,回家了。”
苏菀想笑,又觉得這会笑得不合时宜。
怎么還回家了。
谢沛直接横抱起苏菀,引来众人一片惊呼,再看陛下直接将皇后娘娘抱到第一辆马车当中。
两人同乘一辆车回宫?
還都坐头一辆?
礼部众人面面相觑,還好還好,他们想過這一遭,所以只是心裡惊讶片刻,然后按部就班行礼。
陛下的想法是不好猜,但对皇后娘娘的事上,那是一猜一個准。
苏菀被抱起下意识拉住谢沛袖子,扇子都稍稍偏了些。
干嘛啊???
不過周围百姓的起哄声让她第一次觉得,早知道该用盖头的,扇子挡表情也太难了!
两人上了马车,谢沛一手环抱苏菀,另一手执金鞭象征性赶车三次,意思是迎接新娘的马车是新郎启动。
這边三声鞭响,礼乐声再起,在礼官的引导下,一路鞭炮齐鸣,明显比来时還要热闹。
接下来什么太庙祭祀,什么行大礼等等,苏菀感觉自己是提线木偶,反正礼官怎么說,她就怎么做。
還有什么共牢而食,合卺而饮等等。
就是一起吃第一顿饭,代表是一家人,呈上来的每一种食物都要吃三次,代表三饭告饱,食礼完毕。
分别是米饭,肉汤,一点酱
這基本是苏菀今日吃過最多的食物,成亲太折腾人了!
接着還要喝三次酒,前两次用爵,最后一次用对半剖开的葫芦做成瓢,這就是合卺而饮。
礼节到這一步,基本已经是深夜。
外面明月高悬,屋内灯火通明,礼官的声音也渐渐地变得模糊。
谢沛先反应過来,下意识扶住苏菀细腰,让她勉强還算站得住。
什么礼节都想到了,怎么忘记苏菀的酒量?
之前的果酒都能醉人,何况這三杯酒,也怪他沒提醒,早知道应该换成最淡的酒。
但想想苏菀的酒量,怎么样都能醉人的。
好在官员,礼官等人渐渐离开,宫人们也默默退出。
宫人已经铺好床铺,上面尽是花生桂圆红枣等物,谢沛一個沒看牢,搂着的人差点直接躺上去。
想着菀菀稍微碰触就会有红痕的肌肤,直接躺上去明天定然青紫一片。
等寝殿门彻底关上,谢沛才搂着苏菀,帮她清理出能躺下的被褥,只是苏菀手臂勾着谢沛脖子,连带着两人都倒在软红的被帐当中。
谢沛的手碰到苏菀腰间系着的缨带,轻轻取下,喝醉了的人仿佛毫无察觉,甚至亲昵地蹭蹭他脸颊。
谢沛目光深沉,他终于娶到苏菀。
终于结为夫妇。
月色如水,繁星满天。
绯红之色在两人身上颠连起伏。
夜色长也不长。
美梦倒是很短,短到苏菀只能轻声求饶,让她睡一会吧,就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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