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結交

作者:塞外客
邀月並未回答她這個問題,擡頭看着月亮說:“今晚月色很美,專心看吧。”

  施喬兒點着頭,卻並沒有多少心思看月亮,她還在看邀月。

  這個女子實在太過獨特了,哪怕她穿着一身衣裙,梳着髮髻,打扮成了尋常姑娘該有的樣子,可施喬兒還是覺得,她與綺羅錦繡,格格不入,好像那些華美不凡之物,到了她身上,便成了拘束住她的網羅,扼殺了她的神采,亦拘束住了她的魂魄。

  寅時一刻,賓客終於陸續離場。

  施老頭子早體力不支回去歇着了,後半場全靠仨女婿撐着。

  朱傳嗣攙着朱昭邁出門檻,時不時“哎呦”一聲道:“慢着點,當心腳下啊殿下,你現在可今時不同往日,摔着碰着我擔待不起啊我。”

  朱昭醉得跟攤爛泥似的,眼皮子都撕不開,卻還哈哈笑道:“什麼今時?什麼往日?總歸……我還是我,只是,我也做不成我。”

  舌頭都喝大了,支支吾吾地說不明白。

  朱傳嗣:“別在這你你我我了,趕緊回去歇着吧,今年下半年我可還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目送護送老五的車隊在夜色中離開,朱傳嗣長舒一口氣塌下雙肩道:“我累了。”

  沈清河:“我也是。”

  秦盛:“我也是。”

  但是賓客還有好些沒送完。

  朱傳嗣:“這樣,咱們石頭剪刀布,誰輸誰留下。”

  沈清河秦盛無異議。

  三人一出手,沈清河秦盛是石頭,只有那倒黴催的自己是剪刀。

  朱傳嗣:“……”

  朱傳嗣:“三局兩勝沒問題吧?”

  ……

  正月天的後半夜冷冽異常,回宮路上,所經之地空無一人。

  自從漠南迴來,宮裏那位就給他賞了宅子,地段選址都極好,裏面的一磚一瓦極爲考究,是他十年宗人府生涯中,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但他也實在沒心思到那裏住,宅子太空太大了。他呆夠了空曠寂靜的地方,總覺得還不如在皇宮那個詭計窩裏扎堆,起碼能感受到點人氣兒。

  婚事一耽誤耽誤了十幾年,頭兩年都不着急,爲什麼偏選在這個時機裏給他賜婚,他實在心知肚明。

  一個合格的儲君,無論功績再大,得民心再重,子嗣是一個永遠繞不過去的問題。

  他這十幾年裏都沒有過女人,更別說子嗣,所以朝廷沒底,他那還不算老糊塗的父皇更沒底。

  成敗無非在此一舉。

  車廂內的炭火是臨走時在國公府新加的,燒得暖又旺,卻讓朱昭有些喘不過氣。

  他喝令停車,自己踉蹌下了馬車,不準任何人靠近,所有隨行人馬退避十丈開外。

  這實在是開天闢地頭一遭,畢竟這位五殿下的謹慎是出了名的,三皇子雖落馬,解除了最大的威脅,但對他虎視眈眈的人仍然不在少數,安遠公小世子滿月,滿朝人都知道他會去喝滿月酒,明裏暗裏不知多少雙眼睛盯着。

  如今日這般膽大,實在反常。

  朱昭纔不管底下人都在尋思什麼,自顧自往前邁出虛飄步伐。

  他腦子裏很亂,想到的東西很多,有他那些一個比一個狼子野心的兄弟,有越來越難制衡的公卿勳貴,有恨不得把國號改成自己家姓的各地世家。科舉雖已推行多年,寒門貴子也在頻出,但徹底肅清朝政,將那些盤根錯節的陳舊勢力一一擺平,任重而道遠,非三年五載所能做到。

  他感到頭疼,多少有點想要逃避,所以思緒回到了十幾年前。

  那年他才十五六歲,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是母后時隔多年誕下的第二個孩子,所以享受到了比他大哥更多的愛護,性子多少也有點頑劣。哪怕母后三申五令禁止他往民間跑,他還是跟着大哥悄悄下了江南,大哥忙公務管不了他多少,他就揣着三五兩碎銀子滿街逛,到茶樓聽書,到戲園子裏聽戲,錢花沒了被人趕出來也樂樂呵呵,好像日月星辰都是圍着他轉似的,尋常小吵小鬧,一點都不帶惱。

  江南真好啊,桃紅柳綠,水暖風輕,攤上隨便摸顆柑橘都比京城的要甜。

  只是後來再也沒去過了。

  朱昭虛虛浮浮想着,腳下一個沒留意,差點被絆倒,好在有條胳膊及時拉住了他。

  “蠢貨。”邀月開口沒好氣,“這麼大個人了路都不會走?下回還灌那麼多猴尿嗎?”

  朱昭掙開她,繼續踉踉蹌蹌往前去,口中嘟囔:“說了不讓你們跟來。”

  邀月翻了個白眼,心想這又是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上前兩步道:“我問你,我是什麼人。”

  朱昭停下步子,轉頭望了她眼,眼皮都沒撕開,含含糊糊道:“小福子。”

  邀月更加無奈:“小福子早在八年前就被人毒死了,就你還跟別人喝酒呢,不夠丟人的。”

  說着上前一把抓住他胳膊:“老實跟我走,早點回去睡下早點消停,不聽話揍你。”

  朱昭雖醉,但歷來受她欺負慣了,即便不知今夕是何夕,但還是按照她的做,沒敢再口吐妄語。

  宮門口的守夜侍衛離老遠看到兩抹黑黢黢的身影走來,以爲是哪兩個不知死活的要飯的,上去本想教訓一二,結果離近一看發現是喝醉了的五殿下,人立馬精神了,忙吩咐下去擡來軟轎將人送回寢宮。

  經了一晚上的折騰,等邀月把朱昭扔到榻上,已接近卯時。

  放在江南天早該亮了,但北方的寒夜太過漫長,以至於直到此刻,還如同夜深時一般,彷彿時間是停滯住的。

  朱昭整個肺腑都被酒勁燒灼得難受,連睡着之後都直哼哼訴苦。

  邀月乾脆把窗子打開給他透氣,也不怕凍死他,兩扇窗戶都大敞着。

  下弦月懸掛天際,顏色比上半夜昏了不少,沒那麼亮,但依舊有光。

  邀月乾脆一躍坐到窗臺上,仰頭看着天,一條腿懸空晃着,順手將頭上的珠翠摘下,扔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

  “我師父以前對我說,人各有命。我不信,覺得習武本就是逆天改命,我的命如何由我自己說了算,老天爺也別想做我一丁半點的主。”

  邀月喃喃說着,側臉輪廓隱在夜色裏,只能看到鼻額之間一點凌厲的轉折。

  “後來我才發現,那個命,不是認命的命,是命途的命。”

  脆響結束,邀月也把發間的珠翠拔乾淨了,她握住了腰間的劍,回過頭對榻上的醉鬼笑道:“傻子,我走了,以後要是想我了,就擡頭看看月亮。”

  朱昭未曾睜過眼,枕上一片溼涼。直到眼皮上感受到第一道刺眼的光。

  他隨光睜開眼,望到光禿禿的窗臺,和逐漸澄明的天空,心想看什麼月亮呢,哪有月亮,我的月亮已經離開了。

  ……

  正月過,天氣依然乍暖還寒,有不少人在這陣子感染了風寒,宮中那位更是每下愈況,連施虎都好幾次被召到宮中侍疾,回來之後耷拉一張老臉坐着,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也就雲姨娘在這時候有心,也有膽子問上一句:“到底怎麼了?分明過往還算硬朗的,怎麼還說不好就不好了呢?”

  施虎眼中愁思畢露,憋半天憋出來句:“哪是說不好就不好,到底年紀大了,要麼別病,一病便別想好上利索。我也是早晚的,總之一個別想跑就是了。”

  雲姨娘聽到這裏便要惱了,施虎怕招她動怒傷身,又趕忙伏低:“行行行,我不說這話了,我都還沒看到我的孫兒們長大呢,哪那麼容易蹬腿?咱們誰也彆氣誰,人到老來多和氣,天天吵吵哄哄的,外人看了多不好,指不定怎麼笑話咱們國公府沒規矩呢。”

  雲姨娘嗤笑一聲,忍不住數落他:“現在知道沒規矩了?您老人家過往幹出的沒規矩的事兒算少?那個時候怎麼沒這覺悟?”

  施虎一嘆氣:“這不時候不一樣嗎,我們想當年跟着陛下起義那會兒,十個裏頭八個都是文盲,剩下倆也不過堪堪能讀懂個兵書罷了,蠻橫日子早過慣了,乍一當官享富貴日子,那拿腔作調的架子真使不出來。我那老大哥八成也習以爲常,他都不怕丟人,我們又嫌丟什麼人?但以後就不同了,哪天年號一變,朝中指不定又出多少新貴,人家那一個個可都是正經翰林出身,實打實靠學問出頭的,咱們好歹一個大家,也該收斂收斂,學學他們的做派,也給小輩們長些臉,等他們大了,外出交際也受人敬重,不至於落了笑話。”

  雲姨娘將這話反覆細品一番,頗感意外道:“看不出來啊,我們老頭子還有這麼心細的一天?了不得了不得。”

  施虎立刻滿臉嫌棄:“否則都跟你似的?八十了還像個孩子頭,我現在想想我都覺得瘮得慌,出去打個仗的功夫回來家裏就多個小媳婦,還咋咋呼呼跟個炮仗似的,要不是公主的面子擺在那,我早把你打發回去了。”

  雲姨娘眉梢一挑,興致盎然道:“你現在打發也不遲啊,反正我現在有錢有宅子有鋪子有田產,你打發了我我還樂意得不行呢,日子想怎麼過怎麼過。”

  施虎罵罵咧咧:“你想得美你!”

  雲姨娘端起茶盞,嘚瑟不語。

  時間就這麼一直過了二月二,天氣才稍稍暖和些。

  施喬兒嫌施玉瑤老把那一天到晚只會嗷嗷哭的小崽子丟給自己看,趁着天氣好有人邀,赴了幽州通判夫人辦的賞梅宴。

  二月梅花三月桃,園子裏的各式紅梅實在開得熱鬧,走上一圈,衣袖上都沾染淡淡梅香。

  說幽州通判或許不熟,但一說梁行必定還有些印象,他就是當初那個說秦盛遇害,寒夜送冷甲的副將。戰後論功加封,功過相抵,封了幽州通判,可謂一步登天。

  因有着秦盛那一層關係,新嫁不久的梁夫人對施喬兒極盡殷勤,開始根本沒想到她會來,見她來了即刻喜不自勝,茶水點心俱是與他人不同,將自己私庫中最好的碧螺春都拿出來招待。

  與施喬兒一桌的夫人小姐一併沾了些光,皆以爲是因自己所致,看其他桌的人便不免高了眼界,眼中帶刺兒,不是說誰誰誰的脂粉太濃,添了俗氣,就是說誰的衣裙太素,瞧着寡淡。

  施喬兒懶得理身邊人的竊竊私語,她來這純粹就是爲了躲避看孩子,本來想着喫幾塊點心找點新鮮勁兒便撤的,沒想到紅梅實在好看,這才久待了些。

  她瞧着梅花瓣子的顏色,感覺調成胭脂必定極美,心想走時不如向梁夫人討上幾枝子,多做幾盒用着,順便給老大老二送些。

  這般思忖着,便聽身旁的貴婦人悄聲來了句:“蘇婉之今日穿了一身什麼?再說陛下龍體不適,她身爲兒媳理當素面樸衣,但那些也太素了些吧?知道的曉得她是堂堂魏王妃,不知道的,以爲是哪個小門戶家的女兒頭次出門不懂穿戴呢。”

  “瞧姐姐這話說的,國子祭酒一個四品官,在你我之中,本就算不得什麼高門大戶,能得陛下與貴妃賞識,不過運氣好罷了。”

  施喬兒聽得彆扭,好心情都快被折騰沒了,不悅地往旁邊瞥了眼。

  結果對方硬是誤會了她的意思,以爲她是想加入呢,興高采烈一努嘴,正對忙於招待的梁夫人,小聲說:“話說回來,我也是有些替沈夫人打抱不平,再說外地媳子不懂京城規矩吧,但她下請柬前也不打聽打聽,居然請了您的同時還把那位請來了,我要是你啊,早就氣得摔帕子走人了,大家誰臉上都別想好看。”

  施喬兒翻了個白眼,實在有些忍無可忍,忽然一揚聲:“來人!再端些糕點過來,要厚實噎人的,省得堵不住那一張張說三道四的嘴!”

  場面頓時鴉雀無聲,嚼舌根的幾名貴婦面上燥紅一片。

  晌午時分,太陽烈得灼眼,施喬兒一曬暖就犯困,偏生還不樂意在這打盹,便朝梁夫人討了幾枝子紅梅,帶着四喜和若干丫鬟打道回府。

  梅花是她親自抱着的,紅豔豔一滿懷,連瓷白的面龐都添了些嬌潤,走動間衣襬暗香浮動,撥人心絃。

  路走到一半,施喬兒剛沒忍住再次打了個哈欠,睜眼便見從對面一條小徑過來的蘇婉之。

  二人正面相對,狹路相逢。

  施喬兒想到對方畢竟是皇家媳婦,便依了禮數,朝着微微一福身。

  蘇婉之亦對她一頷首,眸中笑意清淺。

  施喬兒趁着起身,仔細注視了對面一眼,果然感覺從長相到氣度都是百里難挑的清雅大方,皇家挑兒媳婦向來不喜長相太過豔麗,這樣的便是正正好好,難挑出錯。

  施喬兒覺得燕貴妃眼光不錯。

  不過她確實還沒到能和眼前這人無芥蒂交談的時候,禮數一過,轉身便溜。

  可要死不死的,對方和她一個方向,步伐也差不多一致。

  施喬兒有想過刻意走快些,但轉念一想,那樣不就證實自己有意與她避嫌嗎?她們之間又有什麼嫌好避的?當初的事情都過去三年了,又不是什麼深仇大恨,用她相公的話說,誰年輕時還沒鬧上幾場笑話?

  想到這些,施喬兒的心便定了下去,隨便怎麼着,哪怕肩並肩呢,反正她就這麼走了。

  然而……她怎麼覺得這蘇婉之的眼角餘光總往自己這裏瞥呢?是在看她?還是看她懷中的紅梅?她要不要把肩再挺直些?臉上的胭脂融化沒有?這該死的路這麼就那麼長!

  不管了,忍過去就對了!誰先開口說話誰是小狗!

  “王妃也很喜歡梅花嗎?”施喬兒問。

  蘇婉之噙笑搖了搖頭,剪水眸彎成可親形狀,道:“只是覺得新奇,這梅花長在樹上時感覺它們不過爾爾,等到了沈夫人懷中,便顯得格外活色生香了。”

  施喬兒怔了下才意識到對方是在誇自己,雙頰立馬飛霞,賽似梅花顏色。

  “婉之無意目光冒犯沈夫人,還請莫要掛懷。”見她神色異樣,蘇婉之頷首。

  施喬兒忙道:“不用不用,沒什麼的,我們女子之間,談什麼冒犯不冒犯,我抱着一捧紅梅是用來曬乾做胭脂的,感覺必定很顯氣色,你要麼?要的話,做好了我送你兩盒。”

  蘇婉之笑盈盈:“好啊。”

  施喬兒:“……?”

  這樣就答應下來了?她怎麼也不客氣一下。

  二人繼續走着,距離不覺間拉近了些,蘇婉之略低了聲音,依舊透着股子柔順:“不過,沈夫人也覺得我面上的妝太素了麼?”

  施喬兒這一聽,意識到那些亂嚼出來的舌根子全被她聽了去了,立刻有些微微蹙眉:“不必管她們說的那些胡言亂語,誰不知道陛下龍體抱恙?你這樣穿不濃不淡,最是合適的,我給你胭脂,全然沒有其他意思,你用不用得上都另說,總歸是我一份心意罷了。”

  蘇婉之說話時始終注視着施喬兒的眼睛,微笑時嘴角兩側泛起淺淺梨渦,極爲好聲道:“婉之多謝沈夫人心意,我定會好好收納保存的。”

  施喬兒:“……”

  她還沒開始送呢。

  施喬兒一路都覺得奇奇怪怪,出了門各自道別,心想也就這一回了,反正以後也不會再見了,彆扭就彆扭吧。

  結果蘇婉之朝她一招手:“沈夫人再會,改日我親自登門邀你品茶,好酬謝相贈胭脂之恩。”

  施喬兒:“!”

  不對勁這真的不對勁,她這些年光和自家姐妹打鬧沒怎麼接觸過外人,現在京中閨秀都這麼容易熟絡的嗎?

  回到家裏施喬兒便將此行經歷同沈清河說了一通,沈清河嘴上說着無礙,等後來施喬兒真被蘇婉之接出去喝茶了,他跟得比誰都緊。

  蘇婉之請施喬兒去的地方,是京中最負盛名的上流茶坊,因價格高昂,故而每日客人稀少,又因茶點果品多爲迎合女子口味,男客便更少。置身其中放眼望去,樓上樓下多是結伴而來的高門貴女,舉手擡袖間,店中無風自香,悅耳笑聲可比管絃絲竹。

  蘇婉之落座後給女侍報了一串名字,沒等多久便上來滿桌茶點。

  施喬兒瞧着,覺得樣式比自家廚子做出的好看多了,拿起一塊桃花狀的酥點嚐了口,味道也是不俗。

  蘇婉之給她斟着茶水,輕聲道:“我以往在家中讀女戒讀得悶了,便極喜歡到這邊消遣,可我家中又管得極嚴,偷偷來上一次,回去便要捱上十下手板。現在可好,再無人管得了我了,總歸嫁了人是有這點好處的,可惜過往閨中密友多已爲人母,叫上十次,九次都道沒空,可憐了我好久都不曾來過了。”

  施喬兒一聽,心想朱啓是死的嗎,怎麼連陪自己的王妃出來喝個茶喫個點心的空都沒有。

  蘇婉之見施喬兒皺眉,小心道:“是茶點不合胃口麼?”

  施喬兒忙搖頭:“不是,它們都很好喫,比我在家中喫到的好喫多了,我只是有些奇怪……”

  話說到這一步,施喬兒乾脆開門見山了,心一橫道:“這些日子裏我鬱悶好久了,今日便與王妃實話實話,按理你我過往並未有過交集,僅是梅宴一面之緣。可我卻覺得你對我有些過於熟絡了,這是爲何呢?若是你想從我嘴裏知道些老九的過往,那你儘管問就是了,我什麼都能告訴你,而且我能與你保證,我和他早在三年前便兩清了,如今不過是不甚往來的親戚罷了,我眼裏心裏都只有我相公,斷然不會給你添什麼堵的。”

  沈清河匿在隔壁桌子喝茶,對那句“眼裏心裏都只有我相公”感到甚是熨帖,舉杯品茶時嘴角都忍不住上翹。

  蘇婉之素白的腕子輕託下頦,聽完施喬兒的一席話,點點頭道:“沈夫人想必是個慢熱性子,這樣看來我確實有些顯得過於熱絡了。不過我願意與你結交,不是因爲魏王殿下,我也沒那麼好奇他的那些過往,你儘管放心,我貼近你,當真沒有那麼多的心思。”

  施喬兒更加納悶了:“那是因爲什麼?”

  蘇婉之脫口而出:“我喜歡你啊。”

  沈清河一口茶噴了出來。

  施喬兒手裏的點心都嚇掉了。

  蘇婉之瞧着她認真道:“你長得好,性子也好,旁人在背後說我閒話,你我素不相識,你便願意爲我出頭,我不知該如何主動與你攀談,你就自己與我找起話說,還主動送我東西,這不就是傳聞中的一見如故嗎?我覺得咱們實在適合做朋友,我以後常去國公府找你玩好不好?我聽說你家中沒那麼多規矩,你爹也不打你手板子,這可是真的?”

  施喬兒懵懵點頭。

  蘇婉之兩眼放光,溫溫柔柔道:“那這就太好了,我以後還可以藉口找你玩留宿到你那裏,夜裏再不必面對某些人那張活似我欠他五百兩的鍋底黑死人臉——”

  就在這時,“某些人”朱啓,頂着那張鍋底黑死人臉大步進門。

  作者有話說:

  喬兒:客氣一下送你盒胭脂,以後不要聯絡

  小蘇:她送我胭脂,她喜歡我,她想和我做朋友

  以及咱們這星期正文能完結,大家想看哪些番外可以說一下啦~我挨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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