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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漠南番外10

作者:塞外客
连绵千裡的阴山山脉,积雪融化,与血水混在一起,沿着山峦潺潺流淌,横穿戈壁。

  从嘉峪关外到阴山下,尸山血海,秃鹰环绕不绝,等不及要大饕一顿。

  秦盛便屹立在尸堆之上,手中的枪早已磨钝,身上脸上皆被血染成暗红,嘴大张大合喘着粗气,两眼失了焦点,只能望到一片血红色。

  阴山破,蛮人灭,自此以后,漠南无威胁。

  然,一将功成万骨枯。

  秦盛在此时,睁眼闭眼都是死在战场上的兄弟们,他太累了,尚且沒有余力去庆贺战争的胜利,比起笑,他更想大醉一场,大哭一顿。

  一只柔软的手自他身后伸来,将他手指一一掰开,使他松开了那杆浸血的大枪,身体有一瞬的踉跄。

  施玉瑶握住了那只原本握枪的手,慢慢收紧,轻声启唇說:“结束了,雁行。”

  也就在听到她的声音,秦盛眼中的光亮才能慢慢恢复,粗糙的指尖颤动不休,慢慢回握住了那只柔软的手。

  ……

  秦盛假死,在朱传嗣和朱昭看来,是件全然天方夜谭之事,即便二人都有自己的猜测,但直等到结果摆在面前,脑海中能有的也只是嗡嗡鸣响。

  蛮人和汉人,几百年的血仇,几十年的对立,莫說如今,即便是当初英雄辈出的末年乱世,将他们赶出中原,也已是耗尽了一代神将的毕生心血。可就是在几十年后的今天,二十出头的将军用了不到半年的時間门,设计陷阱,以身作饵,将整個阴山蛮族,一網打尽。

  夜幕降临,将士们在载歌载舞,庆贺战争的胜利。最主要的三個人却各自安静,于漆黑夜色中偏居一隅。

  秦盛不言不语,一时难见任何人,只留了施玉瑶在身边陪伴,夜间门连烛火都见不得,嫌灼眼睛。

  朱昭登楼远眺,瞧着嘉峪关外的高原大地,不禁泪流满面。

  白骨砌出的胜利,以血换来的疆土,宗室区区多少人,输与赢,到最后,伤及的還是百姓。

  朱传嗣在朱昭身后,同样眺望阴山,目光扫過如巨龙脊背的山峦,仿佛能越過山巅,望到那后面的茫茫漠北大地。

  阴山收了,蛮人灭了,但阴山后面還有大漠,大漠后面還有山,山的后面是胡人部落,胡人部落后面,是西域各国。

  人外总有人,山外总有山,朱传嗣不禁在心裡向自己提出一個有趣的問題——“敌,杀得尽嗎?”

  哪怕他们当前算是老实,但沒有什么是始终维持一成不变的,冬去春来,春去夏至,夏尽秋归,万物复苏,又落叶归根。

  四季尚在变化,何况人心。

  不過,管他呢。

  等到那时候,他八成早就是白骨一具了,后来的麻烦,就留给后来人解决去吧。

  转眼到了次月。

  天气暖了,衣裳薄了,施玉瑶的小腹也稍稍有些隆起,须仔细才能看出。

  她近来食量大了不少,不吃饱心便发慌,但吃太饱了又撑得难受,于是茶余饭后,总会拉着邀月上街闲逛,以往对于小孩子的东西毫无兴趣,现在看见卖小衣裳小帽子的,倒会瞧上两眼,挑上几挑。

  卖小孩鞋子的摊位前,邀月瞥着施玉瑶那张饶有兴致的脸,冷不丁道:“你现在连你肚子裡這個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眼下就买,岂非早了点?”

  “我管那呢。”施玉瑶道,“瞧着好玩就买喽,到时候要是用不上,就全部打包回去送老三,反正她总有用得上的那天。”

  邀月心想,果然,這女人做事永远图個当下乐意。

  挑了片刻,施玉瑶挑出两双小鞋子,付完钱就托在手裡继续逛,途经酒楼时有個喝醉了的醉鬼不长眼,走路摇摇晃晃差点撞她身上,沒等邀月出手,施玉瑶已经利索一躲顺势踹了一脚,眼瞧着对方摔了個狗啃泥才愉悦离去。

  邀月跟上去,品着施玉瑶方才的反应动作,颇有些沉思。

  平心而论,虽然她总对她的身手一副看不上眼的样子,但一個千金小姐能有這种手腕,也是万裡挑一的了。

  “哎,”邀月叫了施玉瑶一声,道,“我问你啊,假如以后這個小秦他长大了,你会乐意他学武嗎?”

  施玉瑶挺纳闷她怎么突然问起這個,不過還是认真想了下回答:“是女孩的话不学,我小时候也沒专门学過,不過是跟人打架打多了练出来的,正经学武吃苦吃太多了,我能狠下那個心,秦盛也狠不下那個心,我怕他为了他女儿跟我急眼。男孩那是肯定得学的,又不短他吃穿的,长大以后文武两样总得占一样吧?万一书读不好,武也就会那两下子,带出去丢不死個人。”

  邀月顿时两眼放光:“那你生男孩吧!”

  施玉瑶有点懵,莫名其妙瞧着她:“你到底想干嘛?”

  邀月口吻全然理所应当:“生個男孩子,好认我当师父啊!”

  在施玉瑶见鬼的目光中,甚至掰着手指头细数:“你看,你的根骨還行,秦盛就更不用說了,你们俩生的,那最次大抵也次不了哪去,你生個现成的给我,我就不用再满天下找徒弟了啊。”

  施玉瑶更是懵,眉头都皱紧了:“你要徒弟干嘛?”

  邀月:“我們习武之人也是会老会死的,看家本领全在自己身上,如果不趁年老之前传下去,到头来可是会死不瞑目的。”

  施玉瑶嘴角一抽,缓了下强笑道:“那你得去和秦盛打一架了,這要真是個男孩,他以后肯定是要亲手所教,不会假手他人。”

  邀月一听就知道沒了希望,一甩手叹气道:“那算了,我何必去跟人亲爹争来争去。”

  施玉瑶听出她话中沮丧,迟疑了下道:“你的根骨不比所有人都强嗎?实在不行,自己生個就是,不比在外面捡来的养着放心?弄不好人家学成归去,转眼就把你這個师父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邀月白她一眼:“要不然說你三脚猫功夫,像我們這种正儿八经自幼习武的女子,生孩子和自断经脉就沒什么区别,你要我舍這一身本事去生孩子?开什么玩笑,這辈子都不可能。”

  施玉瑶若有所思点着头:“倒是听過有這么一說,不過沒想到竟是真的。”

  邀月哼了声,大步迈出去道:“你不知道的還多着呢。”

  施玉瑶瞧着那略显倨傲的后脑勺,不由轻扯了下嘴角,无奈摇摇头,跟了上去。

  一晃眼到了四月时分,天暖风轻,适宜赶路。

  秦盛的意思,是她现在最好不要奔波劳累,待在嘉峪关一直到生完再回去也未尝不可。

  但施玉瑶只要一想到,自己整個孕期连口新鲜菜难吃上,就一日也待不下去了,必须回去,马上回,立刻回。

  见她如此坚决,秦盛不敢再犹豫,当日便去军营整军清兵,准备好带人随之启程。

  到了上路那天,朱传嗣兴奋异常,对着朱昭秦盛叭叭個不停,话裡话外离不开這裡的牛羊肉,感慨漠南虽然风沙大了点气候狠了点,但吃食上倒是挺合他口味的,牛肉汤加醋实在人间门美味,估计以后再想吃這一口就难了。

  朱昭十分善解人意,结结巴巴的无害模样,暖心提议:“哥哥放心,回去了,我可以,上奏父皇,封你为,嘉峪关巡抚,這样你,就能,天天,吃到了。”

  朱传嗣:“……”

  朱传嗣:“老五你知不知道有时過于热心也是一种罪過?”

  车厢裡被秦盛铺了裡外六层厚毡,施玉瑶躺在裡面,跟睡在棉花裡沒区别,赶路姑且也能算是一种享受。

  除了耳边总有一道声音嗡嗡来嗡嗡去,睁眼闭眼都在嗡嗡,沒個停歇的时候,活似有一群蚊子在绕啊绕。

  施玉瑶本就不是個多有耐性的人,有孕之后就更不用提了。但她经過了在漠南一整回的打击磨合,对身边的关系有了重新的思索,实在不愿自己因为一点小事咋呼,伤了大家的和气。

  秦盛在陪她时又总注意她眉头紧锁,便料定是嫌行军路上动静大,她现在对气味动静的敏感程度都比以往厉害许多,她自己或许沒有察觉,但他都看在眼裡。

  出了河西走道,秦盛便带她选了小径,二人单独而行。

  沒了周遭那么多眼睛盯着,施玉瑶举止随意许多,时常秦盛赶马,她就在后面双臂一揽挂他身上,跟他一起看沿途风景,东扯西扯,什么闲话都說。

  秦盛一個犯了大過的不怕回去受罚,倒担心起施玉瑶回去会被打断腿。

  施玉瑶摸着他宽阔的后背,笑着宽慰他:“肯定不会的,放心吧。”

  秦盛:“为何如此肯定?”

  他义父那個脾气,他是真不太敢想這事儿能轻易過去。

  施玉瑶柔声道:“你自己设身处地一下啊,假如我肚子裡是個闺女,生下她,她长大了,突然间门离家出走,历经危险,回来大了肚子——”

  秦盛忽然一阵心绞痛,额头青筋都突突直跳道:“别提!咱们還是专心赶路吧,我听不得這個。”

  马蹄声在陌上奔腾不绝,迎春风,向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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